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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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不急于一時,千萬別先亂了自己的腳步?!?/br> “……嗯?!?/br> 有了秦艽這句話,之后臉色不太對的晉鎖陽倒也沒有再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在臉上,只是沉默著皺起眉就同他一塊往那壽星家盡快地趕了。 可路上一個人靠在阿孃父親的后車座呆著的時候,面無表情地閉著雙眼陷入沉思的晉鎖陽卻還是感覺到了有許多疑問縈繞在自己心頭。 就比如說94年小莊村大火屠村到底是個怎么回事,當年被關在雞籠中的石暮生究竟通過什么辦法做到了這一點,是不是有什么躲藏在后面的人暗中幫助著他。 再比如說石暮生為什么一直瘋瘋癲癲地盜用自己堂弟的名字,石水生這個名字本身又還隱藏著什么內情。 這其中關于公雞郎到底有沒有幫兇從旁相助這件事也是晉鎖陽自身尤其關心的,畢竟這或許直接影響到他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地救到那名叫沈老先生的事情。 而即便心頭還有些沒解開的疑團,他和秦艽接下來卻還是一從阿孃父親的車下來就已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今天過壽的人家。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他和秦艽一塊從阿孃父親的車上急忙下來,又迎著前面吹吹打打的人群往那戶祝壽的人家去的時候,迎面卻有個耳朵上帶著苗銀耳墜,盤著精致苗辮的漂亮女人哎喲一聲從旁邊一下子摔進了因為走得慢所以落后于秦艽幾步的晉鎖陽的懷里。 而下意識地扶了一把又眼看著那身上氣味香到刺鼻的貓眼女人沖自己勾引般的笑了笑,并不喜歡和人過于接觸的晉鎖陽剛要冷下臉迅速躲開這女人沒禮貌的靠近,卻被那行為舉止異常的女人先強行拉住手又嬌滴滴地捂著嘴笑話了一句。 “這么俊俏的小相公怎么故意拿東西遮著自己的臉,是怕走在路上總被姑娘們盯著看嘛……” “……” “呀,不過看看時間這戲快演完了吧,小相公,快去吧快去吧,不然就趕不上了,演戲的都要跑了……” “……” “看戲就是得趕早,不然啊梁上用繩子吊起來的尸體都涼了,不過啊剛剛也得謝謝您了,錯過了今天這場戲,下次奴奴啊一定親自請您去天上看場好戲……” 這莫名其妙的話說完,沒等晉鎖陽臉色冷厲沉下臉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擒住這奇怪的女人,這行動力迅速地簡直像貓的貓臉女人就笑瞇瞇地眨眨眼睛鉆進人群里跑了。 這個小插曲讓晉鎖陽始終有些在意,之后雖然秦艽很快就回過頭來又挑挑眉地問了句他怎么了。 可被那貓臉女人的手摸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晉鎖陽也沒吭聲,只是臉色十分難看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回了句,沒事,我們趕緊走吧。 而等將視線再重新轉回到擁擠吵鬧的祝壽人群外,謹慎地一起混入這過壽人家的晉秦兩人此刻也正表情各異地一前一后地根據著他們先前得到的線索,往前面不斷地搜索著疑似川劇團出身的人。 他們在門口已經像一些當地人打聽了石暮生的線索,只是無論他們如何地在陌生的人群中找尋那熟悉的面孔,冷著臉的晉鎖陽卻始終感覺不到那公雞郎就在他們附近。 而察覺到他們周身的氣息隱約有些不對,此刻歪著頭就朝著這家人臨時搭建的戲臺子后面敏銳地嗅了下周圍混雜在一塊的各種氣味,脖頸和額頭上隱約有青金色的龍紋在暗流涌動的秦艽當下瞇了瞇自己泛著冷色光芒的灰色眼睛也沒吭聲,隨之才挨著身后的晉鎖陽并用手臂輕輕拱了他一下。 “去戲臺后面看看?!?/br> “怎么了?” “有股血味,里頭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太對勁?!?/br> 一聽到血味,自然就明白這家人內部的情況可能真的不對了。 當下埋下頭掩飾起自己形跡的兩人也默契地對視一眼,隨之各自沉下臉趕忙照顧著人群四周圍就往那小戲臺后面悄悄地去了。 這個過程中,他們就聽著席面上有些喝的臉蛋漲紅的本地老鄉在那兒大聲地拍著巴掌吆喝,戲呢戲呢不是說好了今天有戲嘛,接著戲臺上頭真就響起了一陣民間打擊樂的聲音。 可這頭秦艽和晉鎖陽剛一前一后地快速順著那底下木頭都散發著陰暗腐臭的戲臺一步步潛入到這過壽這家人的后屋里。 另一頭走在晉鎖陽的身旁的秦艽就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龍回頭手鐲好像稍微響了響。 而涼涼地垂下眸又示意身旁的晉鎖陽和自己一起沉默地望著腳底下那塊尚未干透,好像是從他們頭頂剛剛掉下來的血漬。 鉆在幕布下面將眼底的陰冷一點點壓下的秦艽只同身旁眼神震驚隨之也轉為冰冷憤怒的白發青年一起朝上面看了一眼,許久望著上方的秦艽才皺著眉又望著一旁留下那恐怖的一幕冷冷地瞇了瞇眼睛。 到底是……晚來一步。 而一時間只聽耳邊邊戲臺上頭響起了一陣敲鑼打鼓的嘈雜聲音,紅幕布上面接下來只筆直地忽然掉落了一具被繩子死死捆著擰斷了的脖子,嘴角翹得夸張又痛苦,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老年人尸體。 接著在周圍老鄉們啊啊那不是老壽星老壽星的尸體的尖叫聲中,遠處昏暗的小巷子里也有個影子也這么蹲在地上唱起了咿咿呀呀的戲。 *【一呀么更兒里,月了影兒東邊升】 【張君瑞在房中頓足又捶胸啊】 【細思量惱恨那老誥命啊】 【改變了前言,叫我們兄妹稱啊】 …… 【二呀么更兒里,月了影兒放光明】 【傳書遞簡多虧了小紅娘啊】 【細思量小姐她對我的恩情重啊】 【再三地叮嚀,餞行十里亭】 這戲文唱到一半便也戛然而止,伴著黏黏糊糊的喉嚨里急切又吞咽聲很大的古怪動靜,蹲在地上用手上的繩子牽引著兩個紙皮影的‘紅眼睛’也沒有動,許久才轉動著血絲密布的眼睛盯著這兩個他新畫出來的皮影人物。 視線所及,這兩個被拴在繩子上的皮影人物一個隱約是個白發白眼睛的俊秀青年,另一個則是個頭上有著龍角,半龍半人的長發男子。 而遠遠地用自己敏銳的聽力留心著遠處那些尖叫和救助聲,渾身奇怪的發著抖的‘紅眼睛’也用公雞面具后通紅的眼睛和嘴下面的rou瘤就仇恨而厭惡地腕了這化作灰他都不會忘了的二人一眼。 等將怨毒的視線久久停留‘皮影晉鎖陽’那張被自己詛咒了后的臉上后,被當年的仇恨折磨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公雞郎先是望了眼投射在旁邊的墻上,一直在旁邊苦苦拉扯著他袖子似乎在哀求的那個無頭影子,又用一嘴爛牙模模糊糊地慘笑起來道, “婆娘,別哭了……夫家這輩子……早就已經回不了頭了……你就讓我把這今天最后一出戲唱完,讓我殺了這小子給你報完當年的仇……再讓我去陪你好不好……” “……” “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哪怕是我今天不這樣做……那個……那個……羅剎海主……還有那群豹人也不會好心放過咱們這一家子的……水生……我知道,一定是水生在地下怪我這個哥哥心眼壞,當年對不起他……才一直讓老天爺報復咱們對不對……” “……” “婆娘,婆娘,別害怕……娃娃餓,你快回家,別在這兒了……下雨天路滑……別摔著娃娃……夫家夫家馬上就跟你回家……” 嘴里陰森詭異而不成調的歌謠繼續輕聲唱著,跪在紅色幕布后輕輕安慰著自己妻子的公雞郎也和墻上詭異的無頭影子顫抖而動情地抱在了一起,漸漸融為一體。 …… 【丑末寅初,到了大天明】 【張君瑞披衣喚醒了小琴童】 【你把那琴劍書箱安排定】 【打點行囊快奔十里亭】 【嗆!嗆??!咚咚鏘!得!】 第158章 苗 白天老壽星宴上發生的一切, 此刻還看似如往常的東山縣城內倒是暫時還沒有太多人知曉。 徹底決定和晉鎖陽秦艽撕破臉皮的公雞郎帶著豹女的提示猖狂殺人后逃走, 只留下之后才匆忙趕到的兩人面對著剩下來的滿片狼藉。 可這事說來也巧了,那邊阿孃的父親送完晉秦二人他們又開著車回到自家煙草鋪子前, 遠遠的他就看到化身為‘老謝’模樣的橫行介士急忙抱著個咸魚罐子上門來找人了。 “啊, 老兄, 他們兩個去了大概有多久了???” “快有一個多小時了吧?怎么了你找他有事?不如我把那里的地址給你,你直接去找他?” “誒, 誒, 這倒不用,我看我還是自己再想想辦法吧……多謝多謝……” 嘴上說著不用不用, 等抱著手上那個罐子走出來之后橫行介士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對起來。 而當下低頭就無奈地看了眼手中的楊花又抬起頭, 一時間也摸不準這小娘娘還有其余族人在世這事該如何和自家龍君說起的橫行介士只蹲在集市外頭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 又回憶著先前在那鮐魚范青占家聽到的一番來自那結巴楊堯的話就思索著摸了摸下巴。 【我……我叫楊堯,和她一樣……曾經也是一條子孫魚……十二年前……的一個雞年的夜晚……我的族人在一把大火中……被從那些的羅剎人……給統統殺光了……那個晚上,有很大很大的紅色月亮……然后那些羅剎人……就忽然在村子的上空出現了……】 【誒,羅剎人?難道說是那傳說中居住在云中之國羅剎海市的羅剎人?】 【就是……就是他們, 就是他們……親手殺了我的族人!羅剎海在……云的上方……海市里的豹人……生性殘暴驍勇……以魚為生……子孫魚一族老弱……根本無法抵抗……女人……老人……孩子們都死了……就連還在羊水中還沒成型的……小魚都無法幸免……】 【魚?你的意思是我家小娘娘就是出自于你們這個族?可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你現在怎么就這么堅決認定這一點呢?】 【我不可能會忘……她的樣子……她就是和我一樣的魚??!魚和人的繁衍過程根本是不一樣的……世間的……其他生靈在……母親的肚子的時候是……魚……十月后出生……會變人……可子孫魚因為……是由侗女……向神明以特殊的……不用雌雄動物之間交配的方式生下的??!所以和人不一樣……我就是……她的族人……難道……我連這種話都要騙人嗎??!】 看那脾氣比點著了的炸彈桶好不到哪兒去, 差點連一旁的范青占都拉不住的子孫魚剛剛站在他面前激動的樣子顯然不像是在對著他才臨時編出來的瞎話。 而且他當時對楊花表現出來的那種關切和在意也并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盡管他有提出必須要楊花和他在清醒的狀態下相認,他才會愿意提供化魚的辦法這樣無理傲慢的要求。 然而一想到自家龍君平時不愛放在嘴上,但其實一直也挺寶貝這小女兒的,知道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同意讓楊堯和楊花就這樣相認的橫行介士也略微頭疼地嘆了口氣。 加上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子挺小的結巴楊堯似乎對他家龍君的印象不是特別好,即便橫行介士和范青占都在旁邊好言勸了幾句,那一提起他家龍君就帶著厭惡和鄙夷的楊堯才冷冷地結巴著開口道, 【想要化魚的方法……就讓那龍君親自來見我……哼,那……那等yin邪無恥,在本地作威作福,四處欺壓鄉民……的龍君……想來也不是好人……族人當年……被他收養……我作為子孫魚……本該……感謝……但也……也請老蟹翁轉告……一聲,我一定會當面……和他商議將……楊花接回……自己族人身邊的事的……】 【楊堯,你,你就別當著人家的面胡說了……】 【我……有胡說嗎!誰不知道……那什么……赤水龍君是由條害人無數的惡蛟化的……龍……先前在祟界……做盡了惡事不知……靠什么見不得人的妖法才……最終化了龍……他做的那些……惡心人的……丑事真當別人……都不知道嗎……】 這話簡直說的太莫名其妙了,雖然知道自家龍君因為出身祟界的事,在外頭名聲隱約好像很多年來不太好,但自覺yin邪無恥這樣的話還是有些過分的橫行介士當下就要黑上臉說說這個沒禮貌的后生。 一旁一直在努力打圓場的范青占就已經找準時機和和事老般地冒了出來,又一臉嬉皮笑臉地說了些秦艽的好話,這才將他給哄走了。 但是考慮到楊花化魚這事無論如何最后還是得和自家龍君實話實說的,所以當下橫行介士這心里就無端有些犯愁起來。 而此刻人出來之后又在腦子里稍稍把這些雜亂的線索聯系了一下,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還是得先找到秦艽的老螃蟹公這么一尋思也沒耽誤事,當下拍了拍自己一整天跑來跑去都開始酸疼了的老膝蓋,又準備直接先這么回范村去把楊花給安頓好再說了。 可誰知道橫行介士這邊趕在四五點多的太陽下山前回到山上,又打算從村口的那口枯掉的水井爬進秦艽家小廚房的那口水缸同時,卻發現他家龍君……還有那住在隔壁的小子居然已經提前回來了。 更奇怪的是,那姓晉的小子站在門口臉色不太對皺著眉地說完一句我先走了,就真的轉身自己走自己的了,連他家龍君的正臉都沒再看過一眼。 而暗中觀察到這里,大概也猜出來他們后來的那趟行程明顯進行的不太順利了,因為那之后,就連推開門走進小廚房里的秦艽抬頭看向他的時候眼神都隱約帶著些不同尋常。 等謹慎地反手關上身后的門,又看向他出聲問了楊花怎么樣了,橫行介士一時間也沒敢先和他提楊堯今天說的事,就先把范青占單獨開的那張藥方都給拿出來秦艽稍微看了下。 而他家龍君見狀則直接拿過那張字跡確實十分有江湖郎中范兒的藥方瞇著眼睛打量了眼,又把還保持著‘魚’形態的小楊花從水里直接單手抱起來,就一副好爸爸的樣子就一步步地把女兒給抱回到樓上去了。 待終于處理好身體明顯還不舒服的楊花,又下樓重新走回到廚房關上門,從水缸里舀出一些干凈水的秦艽這才來回擦了擦自己的手背和手心,又和橫行介士一塊在煮藥的間隙就把剛剛發生在山下的那些事給說了一下。 “……隔壁那位……剛剛就這么直接回去了?” “不回去你還指望他專門留下來陪你吃晚飯再聊聊天?” “額,不,不是,咳咳……我就是看你們倆……之前站在門口的時候……” “門口?” 一聽到這話瞬間就明白橫行介士是什么意思了,直覺這想象力豐富的死螃蟹又開始想東想西的秦艽懶洋洋抬起頭瞄了這家伙一眼,之后干脆直截了當地就開口否決掉他的想法。 “他剛剛會那樣是因為公雞郎莫名其妙地從我們手上跑了?!?/br> “什,什么?原來……原來是因為公雞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