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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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青引了她進入了展廳,直接走到了常玉那一欄。 《五luo.女》是常玉油畫中規模最大的一幅。占了展覽廳的一整面的主墻。 月見站在油畫下觀看,真是嘆為觀止?!俺S竦娘L格在于畫作里,或站或躺或坐的luo.女周圍,都有一些花卉動物。想來這位畫家先生真是一位頑童?!?/br> “是。他確實是以頑童的姿態、游戲的心理在作畫。他只是在畫他的好惡,畫他的心情,娛人也娛己?!币粋€高挑瘦削的男人走了過來,慢聲說道。 麥青見了是客人,于是說道:“司先生,你來了?!庇谑欠愿酪贿叺年惷貢溃骸敖o司先生上茶?!?/br> “這位小姐,看來你對油畫十分有見解?!彼居裰挛⑿χf道。 麥青其實也是覺得月見有很高藝術天賦的。之前,洛澤和他提起過,月見并沒有學過美術,但有天賦。那時,他還不相信?,F在,他是信了。只是看了那么一會兒,她就看出了常玉的隱藏在畫作里的童趣。于是,也對她怎么回答司玉致很感興趣。 只是月見并未在意,只是隨意答道:“我看他的五luo.女腳下的小貓在打滾賣萌,很有趣?!?/br> 麥青:“……”這回答,能走心些么? 然后,安靜的展廳里,傳來了司玉致低低的笑。其實是這個女人,讓他覺得很有趣。比五luo.女腳下賣萌打滾的小貓有趣。 月見聽出了司玉致的調侃,有些惱這人,于是抬起眸來睨了身邊這個男人一眼。 只是一瞬,她聽見了身邊男人的抽氣聲。她覺得他這表現,等同于調戲了她,心下有些厭惡,覺得這男人就是個登徒浪子。 但下一秒,司玉致已經走近了她,抬起手來,就輕執起了她臉頰邊的一縷發,將發別到了她的耳后,怔怔地問:“小草?”因為激動,他的唇色剎那變得嫣紅。 這時,月見才看清了他。他是個張揚的美男子。 明明,在沒有看清她的容貌前,他的姿態是那種說不出味道的放浪形骸,狷介不羈,但看清了她后,他的眼神變得幽深而復雜,整個人瞬間就沉靜了下來。 月見看向他,他也看向她入定了一樣。 他的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真是個顛倒眾生的男人。如果說洛澤是英俊溫潤,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美麗,一個男人美得觸目驚心,卻絲毫不違和,而且足夠年輕。 “你認識我?”月見蹙起了眉。在第一眼看到時,確實有一種熟悉親昵之感,可月見不認識他。 “你都不記得了?”司玉致有些擔憂。 “我失憶了,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叫什么?!痹乱姳敢恍?。禮貌又疏離。 司玉致恢復了玩世不恭,道:“司玉致?!?/br> “司先生,你好?!痹乱娭鲃由斐鍪謥?,一笑時露出嫵媚笑靨。 她的手被他握住,置于掌心中,細細摩挲。 月見怔了怔,想掙脫出來,他察覺到了,就松開了手。 月見絞著自己的手指,覺得奇怪,對于他的觸碰,并不反感。 “你認識我嗎?”月見繼續這個問題。 司玉致沉默了一瞬,看向她時一笑,耀眼奪目:“我們不認識,只不過我剛從gary那里聽說了你的事?!?/br> “哦?!辈恢獮槭裁?,月見有些失望。 司玉致看向月見的眼神有些陰郁,他話不多,一沉默時,周遭氣場冷的可怕,如同進入了低氣壓。 就連月見都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 感覺到了氣氛有些發冷,麥青介紹道:“這是滬上當代藝術廊的司玉致先生。他這次來,是想借一批洛先生的作品到他的藝術廊去做展覽?!?/br> 月見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小草,你有興趣來我的‘瀘上’看看嗎?我擅長的是印象派油畫?!彼居裰潞鋈粏柕?。 “這……”月見怔了怔。 一陣低笑,司玉致又說,“離這里很近,也在江邊。而且我不是壞人,不會把你怎么樣的?!?/br> 說得月見一陣臉紅。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當然不會對她怎樣。這樣說,分明就是在調戲她。但是他那一聲“小草”叫得十分親切,莫名地讓她想去親近。于是想了想,道:“好吧?!?/br> 麥青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又不方面多說。于是,從抽屜里取來了一疊文件,交給了月見,“你先看看這些資料?!庇职蚜硪环輼擞小爸匾弊謽拥奈募唤o了她,“這是‘藍斯’的經營方式和賬本,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br> 月見接過,對司玉致說了句,“司先生,請稍等”就迅速地翻起了藍斯的內部賬本文件,看了一會,“咦”了一聲,向麥青問道:“為什么阿澤都不代理任何藝術家的作品?” 藍斯藝術廊的作品,多是從各大拍賣行拍下的藏品?;蚴锹鍧勺约旱囊幌盗械淖髌?。有些是從各大博物館與私人藏館借來做展覽的藏品。但沒有開發經營別的藝術家的作品。應該說,洛澤燒錢多過賺錢。雖然從藍斯藝術廊賣出去的藝術品也很多,但成本太高。如果能自己代理一批潛力藝術家,等藝術家紅了,藍斯就可以狠賺一筆。 麥青笑了一笑,“洛先生搞藝廊更多的是為興趣,而非賺錢。但是我覺得你的提議非常好。也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如果由你去說,洛先生會同意的?!?/br> “我懂了。我會說服阿澤的?!痹乱娒蛄嗣虼?。 整個過程,司玉致都一言不發,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當聽到她叫洛澤為阿澤時,那深邃的眼眸里才出現了一些不同的東西。月見看不懂,也不想去懂。 司玉致是帶了貼身秘書過來的,就一直站在倆人身后不遠處。司玉致與秘書先把車開過來,月見在此等候。 等出了藍斯藝術廊,秘書才道:“司先生,為什么不向月小姐說明白,你是她的未婚夫?”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我不想逼她。而且我希望她是因為愛上我,才回到我身邊?!彼居裰抡Z氣低沉,垂在一邊的手忽然握緊。 當年就是因為他逼得她太緊,逼她和他訂婚。她才會離家出走的。他與她是青梅竹馬,她有輕度自閉癥,卻肯放下戒備,對著他傾訴心聲。倆人是一起長大的,他愛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她卻為了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男人,將他轉身拋棄…… 司玉致知道,她一直只將他當做她的哥哥,她的親人??墒沁@不是他想要的。 他尋找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她居然又回到了那個男人身邊……那是個十分危險的男人…… 第23章 洛澤的不問 “喜歡常玉的作品?”司玉致忽然問道。 秘書并沒有跟過來, 是司玉致親自開車載她前往“瀘上”。 月見側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注視前方, 神情專注, 坐姿筆直, 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一絲不茍, 也是專注的姿態。她敏感,察覺到他心情很差?!俺S竦膌uo.女皆有別于東西方, 很特別??催^一次就很難忘。而且我喜歡他畫里的各種紋飾與小貓小狗?!?/br> 月見聽見, 他笑了一聲。 司玉致又不說話了。 一路行來, 江邊風景倒也很好。已經是傍晚時分, 太陽墜在江邊上,只差一點,江水就可以一口吃掉那塊咸蛋黃了。月見想到這, 嘴角不自覺揚了揚。 “很像咸蛋黃?!彼居裰抡f。 月見的唇角又揚了揚, 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小草,你看, 江邊的太陽像不像咸蛋黃?!蹦:纳碛?,模糊的五官輪廓。她不記得是誰對她說這句話了。 “記得以前, 也有一個人說過,夕陽像咸蛋黃?!痹乱娬f。 司玉致又笑了一聲,聲音很低。 見司玉致在一處江邊停住,月見挑了挑眉:“咦,這里真的是去‘滬上’的路?” 江邊停著一艘豪華游艇。 司玉致已經下車, 并替她打開了車門?!暗搅??!?/br> 司玉致將她帶到了私人游艇處。她說,“不是去瀘上嗎?” 他答,“這里也是瀘上的一部分。因為有一些重要的藏品只擺放在我的私人游艇上?!鳖D了頓,他看向她,俊美的眼里像卷起了危險的漩渦,“怕了?” 月見笑了笑,已經下了車,并隨他上了游艇。 月見不是一個扭捏的人,也就大大方方地參觀去游艇來。 守船的人躺在船尾,抱著酒瓶打鼾,顯然是喝多了。 “你就這樣放心?”月見問,讓一個醉漢守著滿船的寶貝? 猜到了她的心思,司玉致笑得輕狂,“他喝醉了也能隨意放倒幾個人?!?/br>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月見明白了那是一個喝醉了酒的“高人”! 見她表情可愛,司玉致忍不住笑了,笑聲清朗,抑揚頓挫。但在她看過來時,出于禮貌,適時地止住了笑。 月見發現,那個才是真正的他。真實的他,應該是愛笑的一個人。 她隨他下了樓梯,進了艙里。將艙門打開,他對她作了個請的姿勢。 他在等候她,于是她伸出手來,推開了那道同樣是赫紅色的門,一如在沙漠的那一個夜晚,她推開了洛澤的那道赫紅色的門。 也是她,先走了進去。 許多世界名家油畫就隨意掛在艙里各處。雕塑擺在鋪了暗紅花紋的地毯上。游艇的內部布置看似隨意,其實十分有品味。每一處都是經過精心處理的。每件作品都被細心呵護,或掛,或擺,皆是一塵不染。 司玉致拿出不同的鑰匙,將房門一扇一扇地打開,里面都擺滿了藝術珍品。 不得不說,司玉致的眼光很好,他所珍藏的藝術品,各具特色,十分罕見。 月見被其中一個房間里,正面主墻掛著的一幅油畫所吸引。她走了過去,站在畫下慢慢欣賞。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常玉。這是他的作品?!彼居裰抡f。 “真的?”月見有些意外。 取出珍藏的紅酒,與醒酒器,司玉致迅速將紅酒瓶打開,將泛著迷離色澤的紅色液體倒進了醒酒器里。一室酒香。 月見說了一句,“司先生,真會享受?!睂χ鴿M屋子的藝術品,一點一點地品紅酒。真是想想,都覺得是種奢侈。 司玉致笑了笑,“如果在月夜,一邊聽交響樂,一邊看著滿室油畫,等月亮漫上時,隨水影沉浮,映照一室,那些人的面目都會變得生動起來。感覺就不會那么寂寞了,會有很多人陪著我?!彼o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了敬滿墻油畫里的人。 都是群作了古的人! 真是個奇怪的人。月見心想。 “你隨意。想喝一杯的話,自己來?!彼终f。 一個房間四面墻。一整面主墻只掛了常玉的靜物畫。另外三面墻則掛了十多幅不同人物的肖像畫,有男有女,或站或坐?;蛟S是擺放位置的問題,人像的視線幾乎都是看向常玉的靜物畫的。 其實是顯出了司玉致古怪的嗜好品位。 是常玉珍罕絕倫的《八尾金魚》。 月見嘴角抽了下,如果換了是常玉的luo.女圖,那墻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在luo.女身上,真是……挺se.//qing的。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他短促地笑了一聲。 “常玉以畫luo.女聞名世界,其他風景動物畫比較罕見?!彼榻B。然后從一旁抽屜里取了一本介紹冊子遞給了她。 里面是有簡單的賞析的,給欣賞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間。但月見還是喜歡在什么也不清楚的狀況下去欣賞。 “你有鄉愁嗎?”司玉致忽嘆,聲音低回,像午夜夢回時的大提琴音,“常玉的鄉愁,是畫里的一片紅,喜氣,卻又寂寞。還有錦鯉。都是中國的東西?!?/br> 月見說,“司先生,你也很寂寞?!眲傉f完,她就覺得自己太大膽了。 果然,司玉致變得怔忪起來。他就站在《八尾金魚》畫下。為了襯托那幅畫,那面墻用的墻紙顏色頗為古典,是帶花影的磚紅與淡色的水墨相點綴?!栋宋步痿~》畫中,那醒目的中國紅底色仿佛染上了他的眉毛,那抹紅倒影在他的眼里,他琥珀色的眼睛剎那變得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