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梁敘揉了揉脖子重重的吐了口氣,將頭往椅后一仰閉上了眼睛。陳皮在這邊過夜實在無聊難得尋見一個樂子,一臉的‘知你者陳坡也’。 “不會是想余聲了吧?!?/br> 梁敘懶懶的睜開眸子睨了那家伙一眼:“滾蛋?!?/br> 后者被周顯笑話聳了聳肩不做聲了,梁敘慢慢又合上眼睛。這個深夜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心里頭堵得慌,他又迅速睜開眼從椅子上坐好給余聲打電話,那邊卻已關機。 還是那樣將就著過了一夜。 翌日是個周五,梁敘一大清早又撥了好幾個過去仍是關機。他這下真的是有些不淡定了,從李謂那兒要到了陳天陽的電話,一問才知道余聲昨晚壓根就沒有回宿舍。 他沒猶豫直接請了假打算去她學校。 半路似乎是意識到什么改了主意回了紅磚胡同,幾步躥上二樓打開租屋的門呼吸都停了。其其趴在她腳下看見他叫了起來,床上的女孩子枕著一只胳膊還在熟睡,那時也不過七八點的光景。 梁敘這時候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他慢慢走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那一瞬間余聲醒了過來,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梁敘探身拿過她枕邊的手機看了下,一兩句簡單解釋完然后冷了臉。 “知道錯了嗎?” 余聲還愣著:“我又不是故意的?!?/br> 作為女朋友這么犯迷糊梁敘實在不能太要求什么,想起他剛都快瘋了的樣子也著實無奈。那一天兩個人都沒有出門,她逃了課和他鉆屋里待著。他看有關修車的書又琢磨曲子,余聲用他的手機玩游戲。 傍晚時分她蹲在陽臺上逗貓玩。 梁敘從外頭買了晚飯回來天色已經暗了,他帶了清粥小菜叫她過來吃飯。余聲蹦跳著在小桌旁剛坐下,其其就嚷嚷叫著跟了過來甩了一溜兒毛。 “它最近是不是發情了?!毕肫疬@貓今兒叫喚了一天,梁敘皺眉,“老是叫個不停?!?/br> 余聲眨眨眼:“發情為什么要叫?” “……”梁敘舌尖舔過嘴角,腦子里一閃而過毛片里的叫床然后咳了幾聲不是很自在的說,“以后你就知道了?!?/br> 余聲瞪了他一眼低頭看貓:“你知道嗎?” “它知道個屁?!绷簲⒔o她碗里夾菜,恨不得這話題快過去,“趕緊吃飯?!?/br> 余聲:“……” 直到后來她才意識到梁敘嘴里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深夜里租屋的窗簾緊拉房門緊鎖只有溫存過后的淡淡味道和紅磚胡同外的幾聲狗吠。 第50章 北京的春天是真的來了。 街道上全是綠的樹紅的花,有著朝氣的姿態仰頭沐浴陽光。這么大一個城市遇見熟人不容易, 認錯一個背影卻時時有。 四月中旬的時候她們宿舍幾乎空了。 那兩個大二開始就準備考證考研的室友已經搬了出去獨自復習, 陳天陽也在找正經的實習單位天天外頭跑。除了夜晚兩人才能說兩句之外平時幾乎見不上面, 大三下的教室里逃課的比上課的都多。 方楊是在一個晴天的下午給她打的電話。 當時余聲正在圖書館聽ted, 得知電話那頭的姑娘已經到了她學校大門口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里方楊一旦陷入某種長期或短期狀態,是不會輕易走出來的。 可是見了面還是震撼到了。 方楊穿著厚厚的高領毛衣黑色外套, 頭發自腦后束起打到腰間。一張臉看起來特別蒼白疲憊, 比幾個月前相見瘦了一大圈。 “怎么這會兒過來了?”余聲走近。 “沒啥?!狈綏钚α艘恍? “就過來看看你?!?/br> 余聲看著那笑容有些難過,她或許清楚方楊的夢想和努力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兩個人去了學校假山附近的一個長椅上坐下,太陽從湖面飄過來曬到腳下。 “復習怎么樣?”她問。 方楊停了一下才說:“挺好的?!边@樣兒哪是挺好, 聲音里全是落寞。 “你別給自己這么大壓力?!庇嗦曂笊戏綏畹母觳?,輕嘆了口氣,“順其自然知道嗎?!?/br> 方楊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 “我知道還有八個月呢沒事兒?!边@句話說的挺有精神, 方楊自己也笑了, “你最近干嗎了?” “我啊?!庇嗦暷裣肓讼?,說, “上課, 圖書館?!闭f到這個又想起了什么, “周末會去找梁敘玩?!?/br> “梁敘現在做什么呢?” “上班啊?!庇嗦曊f, “然后做他自己的事情?!?/br> 方楊大概知道一點那個男生玩音樂的事兒, 對于這點堅持還是挺佩服的。從小涼莊跑來北京,一無所有到現在站穩腳跟那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那時候還真沒想過你們倆……”方楊話沒說完便笑了,“他人不錯我支持你?!?/br> 兩個人就坐在那椅子上說了很久的話, 方楊初來的無精打采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后來到了夕陽時候,余聲送方楊上車前接到了梁敘的電話。 一兩分鐘后掛斷余聲跟著方楊一起上了車。 “你怎么也上來了?”方楊一愣。 余聲朝著司機師傅說了個地名,然后才看向身邊的女孩子。 “梁敘說今晚陳坡有個表演?!庇嗦曊f,“反正你回學校也多看不了幾個題,一起去看看好了就當放松一下?!?/br> 方楊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地方,她們下了車梁敘已經等在酒店門口了。余聲拉著方楊走了過去,后者有些靦腆和梁敘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 梁敘帶她們倆上了二樓。 來看熱鬧的人還挺多,他們站在了人群比較少的地方,周顯也在那站著看。舞臺上正是兩個小女孩玩著雜耍,上頭拉著一橫幅是在慶祝某廠牌開業五十周年。 陳皮的棟篤笑還排在后頭。 這么喜氣的氛圍讓方楊輕松極了,整個人不再那么頹喪耷拉。余聲瞥了過去一眼心安了不少,又仰頭去看舞臺上的節目。 梁敘趁著熱鬧握上她的手將人扯了出去。 兩個人退到層層疊疊的人群外頭,他將她拉到了一個過道的凹處。兩個人近一周沒見,趁著這個機會不單獨處會兒怎么行。 “方楊還在那兒?!彼霋觊_他。 “怕什么?!绷簲⒌皖^看他一眼,“周顯陪著呢?!?/br> 他穿著灰色襯衫頭發又剪短了,眉眼間雖然精神不錯但仍透露著一絲疲憊。余聲嘆了一口氣伸出食指摸了摸他下巴的青碴兒,像是認真在看某一樣物件。 “明天課多嗎?”他問。 “只有早上一節,是個挺厲害的教授的課?!闭f到這兒,她看見梁敘已經輕輕擰上了眉頭不由得一笑,“不過我不喜歡?!?/br> 梁敘悠悠的又抬了抬眉。 似乎是聽見走廊外頭有人說話,余聲雙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里有急切。梁敘倒是滿不在乎依舊將她堵在身前不松手,像是做好了‘大白于天下’的打算。 余聲咬了咬牙然后踮起腳。 手指間用力將他的衣服揪著,嘴巴很快的挨了一下他的臉。趁著他還意外愣怔著從他身側溜了出去,很久之后梁敘才從那凹處漫不經心的走了出來。 陳皮已經開始說起了棟篤笑。 人群里時不時的傳出來一陣掌聲和笑聲,梁敘斜靠在角落邊的窗臺前往那邊看。不一會兒身邊過來了一個人,有些意外來的人竟然是譚家明。 “沒想到那小子還有這本事?!?/br> 舞臺上的陳皮動作幅度很大,一會兒甩頭一會兒扮鬼臉吐出的金句和玩笑不少,除了做樂隊的心思在這個方面也不知下了多少工夫。 陳皮在臺上那么自信,一如當初。 “還有?!弊T家明說,“女朋友不錯?!?/br> 梁敘笑了一下,將視線落在前方某處。兩個女孩子偶爾對視一下像是在說話,她們倆個頭兒都差不多瘦瘦的站在一堆人里光背影看著都讓人惦記。 節目快完事兒的時候,他們幾個人走了。 方楊要坐車回學校,正好譚家明也是那個方向便一起離開。天色早已黑透,梁敘帶著余聲回了租屋。那晚他們的心情都不錯,余聲洗了澡陪著其其玩了好一會兒,才被他威逼利誘上床睡覺。 她趴在床上翻來覆去。 “梁敘啊?!彼诤诎道锝兴?,“你睡了沒?” 折疊床慢慢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響,梁敘睜開一只眼伸長胳膊摸索著打開壁燈?;椟S的光亮瞬間盈滿屋子,他側了下身正對她。 “想什么呢睡不著?”他問。 余聲平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壁燈是正方形的樣子,上頭有著花紋圖案,落在墻上形成淡淡的光紋樣子。 “譚叔的手表為什么不走???” 梁敘稍稍一怔,一手撐著腦袋看她的側臉。 “其實我以前見過他,就在一個天橋下?!彼袷遣畔肫饋磉@事兒似的在回憶,“那天大雨他拉著手風琴?!闭f完停了下又道,“我感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br> 聞及梁敘低笑了一下。 “今天還和方楊說了好多話?!庇嗦曒p輕嘆了一口氣,“她高考沒讀到喜歡的專業現在要考研,總覺得她把自己弄得太累了?!?/br> 提到這個,梁敘想起了一件事。 他一直沒怎么干涉過她的專業方面,當初也以為她會學國畫像她母親那樣。梁敘抬眼靜靜凝視著她的嘴唇,然后將目光移向她的眼睛。 “你當初是因為喜歡才學的建筑藝術?” 他的聲音在她安靜下來之后響了起來,接下來是一段漫長接近一個世紀的靜默。其實也不過才幾分鐘而已,可梁敘卻像是等了很久一樣。 “梁敘啊?!彼t疑了下,“我要是說了你會不會兇我?” 梁敘聲音平靜:“不會?!?/br> 像是得到了肯定才感到十足的安慰,余聲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后將視線從墻上收回,側身面對著梁敘。兩個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里對視,其其已經睡著了沒什么動靜。 “我和我媽學畫很久了,到后來已經成了習慣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庇嗦曊碇直?,看著他漆黑的眼睛,“我爸呢一直在外頭出差和鐵路打交道?!?/br> 余聲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后來上大學我媽堅持學國畫我不愿意?!?/br> 那是段比較煎熬的日子,梁敘入獄她又開始變得孤獨。當時仿佛是一瞬間所有的光亮都沒了,世界里又剩下了循規蹈矩和她一個人。 “后來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