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今天正巧是周末,報社也不上班。    鐘念想了想,打車去了霍宅。    雨下的很大,出租車上都是人,她等了很久才等到。而且雨天出租車收費偏高,霍宅又在半山腰上,出租車司機獅子大開口的說了個夸張的數字,鐘念倒也沒反駁,淡然的接受了。    這種天氣還出來工作的人都不容易,而且雨這么大,再等一輛車估計要很久,鐘念接受的很坦然。    到了霍宅,都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鐘念在車上就已經和蘇花朝聯系過了,一下車,蘇花朝就在宅子外等著,手里拿著的傘很大,足夠容納三四個人。    鐘念一打開車門,蘇花朝就把傘往她這邊撐。    她付了錢之后便下了車,往蘇花朝的傘里走。    從宅子門口到別墅門有一定的距離,鵝軟石鋪成的小路走起來并不順暢,鐘念一只手搭在蘇花朝的手上,另一只手放在小腹處。    暴雨拍打著兩側蔥綠樹葉,雨滴順著傘面掉落在地,在地面上旋出水花兒來。    斜雨濕襟,鐘念只覺得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都是泥水。    等到了家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蘇花朝:“你家洗手間在哪兒?”    她和梁亦封一樣,有潔癖,只不過沒有梁亦封那樣嚴重。    蘇花朝指了個方向,鐘念便放下手上的東西就去洗自己被泥水濺的都是泥漬的地方。    洗完之后出來,蘇花朝捧了碗紅糖姜茶出來:“喝一點暖暖身子吧?!?/br>    鐘念接過,小口小口的喝完。    蘇花朝坐在一旁,單手撐著下巴:“我以為你下這么大雨就不會過來了?!?/br>    鐘念被外面的風吹的渾身發顫,此刻捧著姜茶喝了幾口,才覺得好過一些。    她拿了皮筋把頭發扎在腦后,溫聲說:“我不是說過周末過來的嘛,我不是會食言的人?!?/br>    “也是?!碧K花朝起身,她往娛樂室走,木制地板踩得發出悶悶的聲響。    她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顏顏,你知道誰來了嗎?”    “誰來了?”一個小小的軟糯聲音響起,似乎有點無力。    “干媽來了?!?/br>    “哇?。?!”    鐘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腿處一熱,她放下碗,低頭,正好就對上了霍家小公主水滴滴的雙眼,一雙眼睛又大又圓,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鐘念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想干媽了嗎?”    “想!”小公主重重的點了下頭,她雙手拉過鐘念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然后,“吧嗒——”一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個吻。    霍朝顏說:“干媽,我好想你哦?!?/br>    鐘念詫異的看向蘇花朝,眼神示意:這是怎么回事?    蘇花朝說:“你走的時候,她不是睡著了嘛,她一醒來就問我‘干媽呢干嗎呢’,我說你周末有時間會來看她的,小姑娘就每天盼著周末,結果今天下這么大的雨,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小姑娘還特別沮喪?!?/br>    鐘念聽完之后,莫名的,心很甜,像是剛才霍朝顏的那一個吻,是落在她的心上一般。    她彎下腰,抱起站著的霍朝顏,說:“干媽不會騙你?!?/br>    霍朝顏點頭,“嗯,干媽不會騙我?!?/br>    鐘念笑靨如花。    下一秒,霍朝顏補充道:“這世上只有男人才是大□□子,干媽不是!”    “……”    鐘念無語的看向蘇花朝,“你又給她灌輸了什么東西???”    蘇花朝也很無奈:“她電視劇看多了,你體諒體諒?!?/br>    “……”    鐘念下一秒就被霍朝顏拉著去娛樂室玩,娛樂室里一地的玩具,小公主不喜歡芭比娃娃,喜歡變形金剛,喜歡小汽車,喜歡刀槍棍棒,整一個男孩子的形象。    鐘念被拉著霍朝顏玩拼圖,她盤腿坐下,霍朝顏窩在她的懷里。    氣氛融洽,時不時的響起兩個人的聲音。    “給你?!?/br>    “好的,謝謝顏顏?!?/br>    “嘻嘻嘻?!?/br>    蘇花朝在廚房里倒騰了一下午,等到吃飯的點才叫她們兩個人。    鐘念牽著霍朝顏的手出來,左右看看,問:“霍綏呢?”    “出差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br>    蘇花朝從廚房端出來一碗紅燒rou,鐘念牽著的小手“刷——”一下的松開,余光瞥到身邊的人影邁開小短腿往餐桌跑去,手腳麻利的上了椅子,rou嘟嘟的手指往盤子上伸,抓了一塊紅燒rou,嗷嗚一口就放進嘴里。    蘇花朝嫌棄的看著她:“你可長點心吧,霍朝顏?!?/br>    霍朝顏吃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你可長點心吧,霍朝顏的媽?!?/br>    鐘念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你女兒倒是一點都不像你們倆?!?/br>    “當初生歪了?!碧K花朝邊說邊拿過紙給霍朝顏擦嘴。    鐘念在餐桌邊坐下,看了眼霍朝顏,笑著說:“紅燒rou就這么好吃嗎?”    蘇花朝說:“真挺好吃的,主要是這個醬油好吃,這個醬油你知道吧,就上次我做紀錄片的那個王大爺,他做出來的醬油特香,我做了七八個醬油的紀錄片了,唯獨這個,味道一絕,而且莫名有種熟悉感。來,你嘗嘗?!?/br>    鐘念略有懷疑的嘗了一筷子,味道很香,五花rou肥而不膩,瘦rou相間,加分的是醬油,很香很鮮,最主要的是吃著的時候有豆豉的味道。    鐘念:“你放豆豉了?”    “沒啊,這就是醬油的味道?!?/br>    鐘念詫異了:“這個醬油挺好的,很好吃?!?/br>    “多吃點多吃點?!?/br>    吃飯中途,蘇花朝接到霍綏的電話,兩個人隔著手機說了幾句之后,蘇花朝把手機扔給了霍朝顏,霍朝顏一口一個爸爸一口一個爹地,表情浮夸的說:“爸爸,人家好想你??!”    蘇花朝嗤笑:“你戲怎么就這么多呢?”    鐘念單手撐著下巴,“好啦,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啊?!?/br>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總會懷疑?!碧K花朝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就想要一個懂事、乖巧的女兒,就這么難嗎?”    鐘念的唇角微微上揚,在柔和燈光下,她的笑容格外溫柔:“小孩子沒必要懂事,而且她有你和霍綏兩大靠山,需要懂事干什么呢?”她頓了頓,聲音慢慢的低沉下來,“我們都知道,懂事的人,活的辛苦?!?/br>    懂事的人,眼淚得憋著,心酸痛楚都得忍著,在外面得堅強到百毒不侵,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孤單一人舔舐傷口。    鐘念做了這么多年的懂事的孩子,深切的體會到,做一個懂事的孩子,有多艱難。    但是霍朝顏不需要,她可以驕矜、霸道、不講理,她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父親。    小時候事情不知道怎么解決,會找母親,因為母親是萬能的。    小時候被人揍了,捂著臉回家,父親便會幫你討回公道。    可是鐘念在很早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她雖然生來性格獨立,但是也有過想要撒嬌、討好的時刻。    只可惜,她倚靠的人早早就已離世。    所以她必須懂事,這樣才能讓母親知道,她過得很好,這樣才能讓母親放心。    蘇花朝也感同身受這句話,她自幼父母離異,打小也成為了一個懂事至極的孩子,也深知,懂事的孩子最痛苦。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像他們這種不哭不鬧的孩子,哪里有多余的糖果給她們吃???    蘇花朝伸手揉了揉霍朝顏的頭發:“說的也對,她不需要懂事,她這樣就很好了?!?/br>    鐘念回過神來,看向自己對面吃rou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霍朝顏,輕聲應道:“是啊?!?/br>    飯后,蘇花朝突然問她:“我接到物業的電話了,說是房子遭賊了,你還好嗎?”    “還好?!?/br>    “要不要我重新給你找個地方住,我總覺得那里不太安全?!?/br>    鐘念垂了垂眸,水晶吊燈發出的碎光在她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她思忖片刻,說:“我現在住在梁亦封那兒?!?/br>    蘇花朝到底是蘇花朝,不需要鐘念多做解釋,就這么一句話,當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什么時候在一起的呢?”    “就上次來你家那晚?!?/br>    “你很喜歡他?”    “沒有到‘很’的程度?!敝徊贿^覺得余生這么長,又這么艱難,難得出現一個愿意讓她泊岸的人,她就覺得,或許泊岸登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有到天長地久的程度,但是一度春宵也尚可接受。    愛情稍縱即逝的瞬間,我抓住了它的尾巴。    鐘念這樣想。    殊不知她抓住的是梁亦封的??菔癄€。    客廳里電視上在放著時下最火的動畫片,配音幼稚無比,但霍朝顏坐在地毯上看的入迷,時不時的發出陣陣笑聲。    鐘念的眼眸幽深,整個人清清寂寂的坐在那兒,周身散發著清冷氣場。    蘇花朝想,她已經禹禹獨行這么久了嗎?    即便泡在愛情蜜漬里,身上也依然清冷寡淡,不食人間煙火。    天生感情匱乏的人,愛一個人的模樣也比旁人冷三分。    蘇花朝深深的看了鐘念一眼,聲音很輕的問她:“和他在一起,怎么樣呢?”    怎么樣?    鐘念想了想,“挺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