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她在原地踟躕了一會兒,思忖著自己到底是走還是留在這兒,最終還是沒有走。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待在這兒干什么,但梁亦封沒讓她走,她也不敢再走。 說到底,年少時不敢得罪的人,時隔多年依然高高在上,心悅臣服。 梁亦封出來的很快。他似乎洗了個澡,空氣里有著好聞的沐浴乳的香味。不同于之前每次見面的西裝革履,他今天穿的十分的休閑風。 五月末,初夏時節,他身上穿著白襯衣加黑色休閑褲,褲腳略微收緊,十分的顯腿長。 他走到鐘念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天花板上的燈光都遮擋住了大半。 鐘念的個子并不高,一米六三,因為每天跑新聞而常穿一雙板鞋,此刻仰頭看著梁亦封,他比以前似乎還要高一些了,高二的時候體檢出來是一八二,這會兒估計得有一八五了。 梁亦封:“你待會準備干嘛?” 鐘念說:“回家?!?/br> “我正好回去,順路?!绷阂喾廪D身開門,領她出去。 鐘念跟在他身后出來,見她走了出來,松手,門緩緩的合上。 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助理目瞪口呆,吃驚的看向鐘念。 梁亦封走到她辦公桌前,扣指敲了敲桌子,“下班?!?/br> “可是梁總……”助理欲言又止的看著梁亦封,梁亦封的本職工作是外科醫生,其次才是沈氏的副總經理,他在醫院的上班時間極其不規律,早晚班交替,但助理都能摸清這些,然后把該處理的文件在他來公司的時候給他簽。 秘書處的人管梁亦封叫冰山,也管他叫永動機,因為自從進了公司以來,就沒看到過梁總有過休息的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似乎天天都在工作。像是臺永動機一樣。 像今天這樣,剛到公司休息一會兒,卻又離開的時候可不常見,或者說,從來沒見過。 而且他竟然為一個女人開關門,簡直是罕見! 梁亦封不容置喙道:“下班?!?/br> “……好?!?/br> 鐘念跟著梁亦封下樓,到了停車場,看到他的車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做記者的,記憶力比常人都會好一點,對車、人都會敏感很多。 鐘念坐進車里,在副駕駛座上緩緩扣著安全帶的時候說:“這輛車我好像見到過?!?/br> 梁亦封正專注的開車,聞言,輕哼一聲:“嗯?” “我剛回來的時候,隋禹來接我,差點和一輛車撞了?!辩娔钛院喴赓W的描述那天的事情。 梁亦封挑了挑眉,評價道:“他的車技可真不怎么樣?!?/br> “……” 鐘念無語的嘆了口氣,“我說的是車?!?/br> “嗯,是我的車?!绷阂喾夂芴谷?,沒有一絲避諱。 鐘念詫異的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不解,“你?” 梁亦封:“沈放開的車?!币馑季褪呛退麩o關。 “……” 鐘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張了張嘴,最后吐出一句:“你以后開車小心點?!?/br> 她說完這句話便扭頭看窗外的炫彩霓虹燈光,整座城市的星光映在她的眼底,她也渾然不知車廂里的某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把它理解為“關心”。 把著方向盤的手有絲的松動,像是突然從暗處到了滿是光亮的地方,瞳孔微縮。 她在車上,梁亦封在心里漠聲說, 她的命在你的手上,鎮靜點。 開了將近半個小時終于到了鐘念住的小區。 在單元樓下他停下車,鐘念背上包,開門離開。 她往前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繞過車前到駕駛座邊上,敲了敲車窗。 梁亦封緩緩的降下車窗,氣定神閑的看著她。 白蘭花樣式的路燈發出淡薄的光,映著她的眉目格外的清冷,有距離感。 鐘念想了想,說:“你有時間嗎?” 梁亦封看著她,問:“有事嗎?”格外的有距離感。 鐘念說:“欠你一頓飯?!?/br> 梁亦封:“現在還?” “嗯?!辩娔钫f,“如果你不忙,上樓吃個飯吧?!?/br> 梁亦封忙,而且很忙,堆積了一周的文件等他簽署,但他勾了勾唇,語氣難得溫和的說:“不忙?!?/br> 鐘念往后退了幾步,給他指了個地方停車。 等他停好車,兩個人上樓。 這次比上次要輕車熟路的多,換鞋的時候鐘念沒有猶豫的把鞋子遞給他,然后換好自己的鞋。 她放下東西就往廚房跑去,冰箱里有她昨天買回來的蔬菜和rou類,她挑了幾樣便開火炒菜了。 廚房里油煙機嗚嗚的聲音響起,梁亦封坐在客廳沙發上,廚房的門并未拉緊,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在里面忙碌的身影,他唇角上揚,神態放松,緩緩的睡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鐘念在餐廳邊叫他:“梁亦封?!?/br> 他睡意一貫很淺,聽到她叫他立馬醒了。 梁亦封走過來,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三菜一湯,他坐下,拿起筷子吃飯。 吃完飯已經將近九點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雨,漆黑的夜晚,大風吹得新綠樹木簌簌作響,瓢潑大雨砸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梁亦封站在客廳陽臺邊,背對著鐘念,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鐘念洗完碗出來,他說:“我先走了?!?/br> 鐘念“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不太禮貌,說:“我送你下樓?!?/br> 梁亦封沒有拒絕。 等到了樓下,兩個人才知道外面的雨有多大。 天空像是破了個洞似的,雨絲密密斜斜,大風卷過打在人的身上像是石子砸在人的身上似的。瓢潑大雨淅淅瀝瀝的席卷著這座城市。 梁亦封和鐘念都沒帶傘,兩個人站在單元樓大廳里,看著外面暴雨闌珊。 梁亦封:“我先走了?!?/br> 他邁著步子往外走去,沒走幾步,身后的人就叫住他。 “梁亦封?!彼穆曇艉茌p,似有緊張,帶著幾分顫抖,“別走了?!?/br> 梁亦封停下腳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揚起嘴角,轉身回來的時候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寡淡,“嗯?” 鐘念說:“在這兒睡吧,有客房?!?/br> 世外暴雨闌珊,他眉間的倦意那么明顯,而且一路上他都在咳嗽,估計是那次淋雨的后遺癥,從婚禮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下雨天開車的專注度要比平時要高百倍,鐘念有點不放心。 更何況他們也不是沒有一起住過。 梁亦封扶了扶鏡框,咳嗽使得他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一個“好”都講的有些許的支離破碎。 · “她是鐘念?!?/br> “嗯?!?/br> “她名字里有心,但她這個人是沒有心的?!?/br> “因為她的心在我身上?!?/br> 梁亦封摸著自己鎖骨下方的位置,上面的文身正在燃燒、散發著灼熱。 “你這個變態?!?/br> “……嗬?!?/br> 第10章 liangyifeng 鐘念剛回國,再加上獨居,家里自然是沒有男人的衣服。她在浴柜里找了許久,最終找了件買兩件睡袍送一件浴袍的浴袍給梁亦封穿。 梁亦封伸手接過,問她:“家里幾個浴室?” “一個?!辩娔钫f。 他示意:“你先洗?!?/br> 鐘念想了想,點頭:“好?!?/br> 鐘念收拾好衣服進了衛生間,沒一會兒,里邊兒就響起了淅淅的水聲,客廳里只點了兩盞廊燈,此情此景,格外曖昧。 梁亦封在她洗澡的時候,走到玄關處,抬手一勾,把他的行李箱給放平,打開,從里面拿出換洗的衣服。然后合上,放回原位,仿若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來到客房。 客房的色調是與客廳一樣的原木色,床上被套是純色灰色的,枕套也是。所有的一切干凈如新,昭示著這間房從未有人入住。 他滿意的在床邊坐下。 沒多久,手機上的鬧鐘響了起來,提醒著他要吃藥了。梁亦封自從上次來鐘念這里給她送禮服之后便感冒生病了,也有小半個月了,咳嗽斷斷續續的,好了又復發。再加上這段時間他坐門診,遇到不少流感患者,導致自己也染上流感了。 藥估摸著落在公司了,他喝了杯熱水,想著今晚就這樣算了。 沒一會兒鐘念洗完澡,站在他房門外敲門,敲了三聲,“我洗好了?!?/br> 梁亦封打開門,正好看到她進門的身影。 鐘念關門前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她頭發濕漉漉的垂在一側,未施粉黛的臉格外的清秀溫婉,抬眸的時候眼里有著盈盈秋波。 她關門的動作停下,目光很淺,瞳孔仿佛失焦般看著他,“早點休息?!?/br> 梁亦封單手抄兜,默默回望,勾了勾唇,說:“你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