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辜云清一噎,左右看了眼,卻沒壓低聲音:“秦總既然來參加了這期節目就要對節目負責,這樣隨隨便便應付的態度恐怕不太好吧?” 迎上他的目光,秦清越皺了皺眉,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辜云清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樣子弄得一怔,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秦總還是做好本職工作再想其他的比較好,不然不僅影響自己,還可能會影響顧老師?!?/br>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秦清越原本溫和的態度就盡數斂了個干干凈凈,他露出一個足以稱得上彬彬有禮的笑容,卻令辜云清后背一涼。 “辜老師?!鼻厍逶桨咽掷锏碾娮宇}板扣在膝蓋上,格外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您是隊長,應該對規則更了解。三十道題,每人作答后,由隊長選擇一個人的答案作為隊伍答案和另一組進行pk,對嗎?” 辜云清點頭,還沒來及開口,就聽秦清越繼續道:“您剛才一力主張用自己的答案,以一分之差輸掉比賽,我沒什么意見。您如果說我走神,我也沒什么意見,畢竟愛人在對面,注意力分散這件事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但你說我態度隨意、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我想問問辜老師,你從哪里認定我是胡亂寫的答案?” 頂著他的視線,辜云清莫名有點氣弱:“三十道題十分鐘,不是亂填的還能是什么?” 秦清越掃了他一眼,什么話都沒說,打了個手勢示意跟拍走過去,而后調出了第一環節公布答案后的畫面——依舊是讀一遍即過的答題速度,秦清越手里電子答題器左上角最后的分數卻是穩穩當當的滿分。 辜云清臉頰隱隱發疼,卻還惦記著抬杠:“你剛才怎么不說?” 秦清越面色一瞬間冷了下來:“麻煩攝像老師再調一下錄像?!?/br> 小小的長方形鏡頭里,清晰記錄了秦清越匯報成績時,辜云清故意避開、充耳不聞的場景。辜云清身上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對……對不起,秦總?!?/br> 兩人爭執的動靜不算小,連對面的小組都看了過來。秦清越搖了搖頭坐回椅子上,又向著顧北音遞了一個溫柔安撫的笑容。 節目繼續錄制。 許是吃了苦頭,辜云清老實了許多,雖然仍對秦清越的答題速度有些質疑,卻在猶豫后選擇了他的答案作為最終選擇。結果出乎預料又理所當然,又是滿分。 兩隊各勝一局,一比一打平,都拿到了相應的線索物資。 第三輪則變成了淘汰賽,每人都有一個本命鈴鐺,可以選擇藏在場地各處,如果被對手發現鈴鐺并扯斷紅線,就會被淘汰。 比賽剛開始沒多久,秦清越就憑借著對顧北音的熟悉,在一個儲物柜最后一層的雜物里找到了印著顧北音頭像的小鈴鐺。他把鈴鐺揣在懷里看了兩眼,卻沒扯掉紅線,最后被out的時候成功帶著鈴鐺一起進了休息室。 如此一來,不明內情的顧北音稀里糊涂成了最后的贏家。 節目錄制結束,所有嘉賓齊聚一堂,導演忍不住那這件事出來打趣,秦清越的態度卻格外地認真:“紅線不能隨意扯斷?!?/br>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誰想到節目播出后這句話突然就被帶上了熱搜。 身為秦氏集團的總裁,秦清越出現在鏡頭前時往往是略顯冷淡的,上次的《戀愛七分甜》時在追人的時候倒是顯出了幾分真實模樣,卻也因為剪輯而讓人覺得不知真假。 這次的節目卻不一樣。 節目組為了制造話題,特意在征求他們同意后,把關于兩人的視頻當做彩蛋花絮一起放到了冠世平臺上,其中自然包括了秦清越理智冷靜地懟辜云清的那段,也涵蓋了他私下做小動作偷藏鈴鐺的那段。 cp粉們吃糖吃到撐,幾乎是一幀幀一幕幕地分析細節,節目結束后很長一段時間微博上都被兩人的話題占據: #沒和音音分到一組,秦總委屈#、#十分鐘三十道#、#學霸教你做人#、#節目告白#、#秦總懟辜云清#、#秦總懟辜云清絕對是因為他提了音音#、#高舉音樂cp大旗#、#紅線是原則問題:頭可斷血可流,紅線不可斷#…… 秦清越對形象一直是精英總裁,被人奉為成功的典范,節目播出后卻毀于一旦,他卻絲毫不在意。羅淵顫巍巍地把月度cp數據統計報告交給他的時候,還見他破天荒好心情地笑了笑。 羅淵深感驚悚,秦清越翻著報告卻極其滿意—— 那口酸到他心里發慌的陳年老醋,總算咽下去了。 第63章 番外三 小包子秦博涵三周歲的生日恰好和中秋節趕到了同一天。 一周前, 他自己藏了張紙在枕頭下面, 上面用鉛筆寫了歪歪扭扭七個數字。每天睡覺之前他就偷偷把紙拿出來,劃掉最大的一個數字, 然后安心閉上眼一覺睡到天亮。 昨晚剛好劃掉了最后一個數字,他興奮到半夜沒睡著, 到了第二天早上反而起不來。 八點鐘的陽光明亮溫暖, 透過被拉出的一條窗簾縫隙照進屋子里。小家伙伸了伸白白胖胖好像藕節一樣的短胳膊,不情不愿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 “舅舅, 我好困?!焙蛙洶诇珗A般的外表如出一轍,小家伙的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帶著小朋友含糖量極高的撒嬌感。 顧寒聲昨天也沒睡好,俊帥的臉顯出幾分疲憊,他沒作聲,而是直接伸手,把小家伙從蒸籠一樣的羽絨被里挖了出來。秦博涵小朋友還沒來得及抗議, 就被他托在臂彎間顛了顛,瞌睡蟲一下子被嚇跑了。 “醒了?”顧寒聲問。 秦博涵抿了抿嘴,臉上略帶不滿的神色簡直是秦清越的翻版, 看得顧寒聲額角青筋抽抽著疼。他伸手捏了捏那包子皮一樣白白軟軟的臉頰, 努力讓語氣嚴肅起來:“小小年紀板什么臉, 和小老頭一樣?!?/br> 秦博涵卻不怕他,動作熟練地攀著顧寒聲胳膊爬到地上,他邁著小短腿艱難扯開被子,從床尾的編織盒里拿出了套類似禮服的小衣服:“舅舅, 穿?!?/br> 小家伙雖然脾氣和秦清越如出一轍,樣貌卻和顧北音肖似,那雙濕漉漉的宛如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一看過來,顧寒聲就立刻舉旗投降。 照顧著小家伙洗漱完又穿好衣服,時鐘已經指向了八點半,顧寒聲這才牽起小家伙下樓。 剛走到一樓客廳拐角,用完就丟的小家伙立刻甩開了他的手,像是炮彈一樣沖到沙發邊,也不管身上穿著的燕尾小禮服會不會皺,手腳并用地往沙發上爬,軟糯的聲音里滿含充沛的愛意:“mama!mama!早上好,涵涵愛你?!?/br> 顧北音忍笑把他摟進懷里,又在軟嫩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回應:“涵涵真乖,mama也愛你?!?/br> 秦清越坐在她身邊,聞言輕咳了一聲。 秦博涵小朋友包子臉一皺,似乎有點不情不愿地轉過頭,干巴巴地向他打了聲招呼:“爸爸早上好?!?/br> 秦清越臉色有點發黑。 顧寒聲站在一邊看夠了,笑著緩步往沙發走:“涵涵好像還沒和舅舅打招呼?” 小家伙一呆,抱著顧北音的手臂艱難轉過頭:“舅舅早上好,涵涵也愛你?!?/br> ——雖然比不上給顧北音的,但比起給他親爹的,好歹還多了句我愛你。 顧寒聲這個舅舅心里美滋滋,挑起一邊眉向秦清越挑釁地笑了笑。 而引起爭端的小家伙還一無所知地窩在顧北音懷里,一張白嫩的小臉寫滿了年少無知——在秦博涵小朋友心里,他最喜歡的是mama,然后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再然后是舅舅,排在最后的才是爸爸。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爸爸總是和他搶mama。雖然他還只是一只白胖的軟包子,但秦博涵表示,他是黑芝麻記仇餡的。 這點秦清越自然也清楚。 但身為成年人,又是小包子血脈相連的父親,秦總犯不著和一個小家伙計較,卻實在看不慣顧寒聲這幅“小人得志”的樣子。瞇了瞇眼,秦清越把顧北音硬塞給他的枸杞水喝完,似是不經意問道:“聽說爸媽昨天給你安排了場相親?” 顧北音逗小包子的手一頓,驚訝地抬起頭。 秦博涵捧著啃了兩口的包子,雖然不太明白相親是什么意思,卻也看向了顧寒聲。 被他們一家三口盯著,顧寒聲才好點的心情一瞬間又跌回谷底,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別提了,我一開始根本沒留意對方是誰,到地方了才發現是程煙?!?/br> 這下不只是顧北音,就連秦清越也有點驚訝。 程煙和顧寒聲有過一段的事兒,知道的人并不多,這屋子里的三個大人再加上他的助理,滿打滿算才四個,而知道兩人已經分手的就更少——畢竟兩人莫名分手的時候他助理剛好辭職。 顧北音偏過頭和秦清越對視了一眼,又伸出一只手給小家伙兜著掉落的包子餡,直到把這個消息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才小聲問:“她回國了?” “嗯?!鳖櫤曇械缴嘲l上,輕聲應了。 秦清越也正色起來:“所以呢?你等了她這么久,打算怎么辦?” “這么久……是啊,一轉眼我都三十二了?!鳖櫤曒p笑一聲,“怎么辦?涼拌唄!” 夫妻倆又對視了一眼,恰好被顧寒聲看到。他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一臉的義正辭嚴:“關愛單身狗,人人有責懂不懂?我這顆心和破風箱似的,整天疼得要命,就是被你們天天撒狗糧給刺激的?!?/br> 顧北音下意識想接話,懷里的小家伙卻突然動了動。他一步三晃悠地踩著沙發跑到顧寒聲身邊,抓著自家舅舅的手臂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舅舅不痛,涵涵親親就不痛了?!?/br> 顧寒聲十分感動地伸出手擦掉臉上的包子油,又看了眼身上米白色休閑裝上兩個油乎乎的小爪子印,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地掐了掐小家伙的臉。 小孩子皮膚嫩,他雖然沒用力氣卻也掐出了兩道紅紅的手指印,然后又飛快地退下去。 顧寒聲看著小家伙清澈的大眼睛寫滿的擔心,只覺得心里頭的那點煩惱也跟著那兩道紅印子一起飛走了。 掐住小家伙腰把他舉起來,顧寒聲有意逗他:“涵涵可真乖,一點也不像你爸。你爸是壞蛋,我們一會兒去游樂場不帶他好不好?” 秦清越心里剛生出來的那點同情霎時煙消云散,嘴角動了動,他剛想開口反駁,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一偏頭,顧北音正忍著笑向他眨眼。 因美色而昏了頭的秦總頓時決定不再計較大舅子挑撥的行為,沒想到這決定剛做下,秦博涵軟糯卻堅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可以?!?/br> 屋里的三個大人齊齊一愣,秦清越更是有點驚訝地看過去。 顧寒聲看了兩人一眼,旋即又繼續問:“涵涵不是不喜歡爸爸嗎?為什么不可以呀?” 小家伙在他手里掙扎了兩下,小短腿亂蹬了兩下把小襪子都踢掉了一半。顧寒聲見他真急了,連忙松手把他放到沙發上。秦博涵晃了晃,突然拍掉他的手,噔噔噔跑到秦清越身邊,破天荒鉆進了他懷里,兩只胖乎乎的小短手還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秦清越被他這一出神轉折弄得摸不著頭腦,手卻比大腦還快了一步,牢牢護住了懷里柔軟脆弱的小家伙。 秦博涵頓時抱得更緊了,好像確認了什么一樣,歪過頭看向顧寒聲,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里滿是開心:“舅舅,你說錯了?!?/br> 顧寒聲一頭霧水:“我說錯什么了?” 小家伙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笑出一口米粒似的小白牙:“爸爸才不是壞人,爸爸是好人,爸爸也很喜歡我?!?/br> 顧寒聲一怔,顧北音卻控制不住笑著歪倒在秦清越肩上。 小家伙眼疾手快,立刻伸出一只小爪子握住了她的手。 秦清越左肩被妻子偎著,懷里被兒子摟著,一貫靈活的大腦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徒然瞪眼看向對面的顧寒聲。 顧寒聲剛把程煙拋到腦后,扭頭就看到了這幅和和美美的全家福,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小家伙卻看不懂他神態的變化,只當舅舅是還不同意他的說法,不由把音量加大了些,左右手還不忘牢牢抓著爸媽,扯著嗓子喊:“爸爸才不是壞人,我們不能把他扔在家里……” 說到這,他似乎有點為難,白嫩的包子臉一皺,兩只小腳丫互相蹬了兩下,把襪子蹬掉露出胖乎乎的腳,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mama爸爸,舅舅,還有涵涵,我們……我們……一二……八個人在一起才叫家,不可以把人丟下的!” ——卻原來是他不想松開手,只能用腳趾頭聊以代替,充當數數的工具了。 顧寒聲心里的那點難過還沒發酵,秦清越心里因那句干巴巴的問好而劃出的傷口還沒長好,就被這宛若熬開了的甜糖漿似的童言童語往上一澆,瞬間冒出甜滋滋的、帶著治愈香氣的水汽,那點心口暗傷瞬間消失不見了。 秦清越沒吱聲,嘴角卻克制不住地翹起來。 他懷里的小家伙卻還在執著地和自家舅舅對峙,試圖用blingbling的大眼睛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顧寒聲當然也很感動,卻故意做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哦!” 滿懷期待的小家伙瞬間急了,一個鯉魚打挺就想爬起來和他好好說道說道、掰扯掰扯,但還沒等爬起來,就又聽到了自家舅舅含笑的聲音:“涵涵說的是沒錯……但你能不能先把牙上的菜葉弄下來?” 秦博涵一呆,幾秒鐘后反應過來,突然撿起了形象包袱,嚎啕大哭著抓住秦清越的袖子就把臉往他懷里埋,邊埋還邊喊:“嗚嗚嗚……我討厭舅舅!最討厭舅舅了!” 屋里三個大人對視一眼,終于忍不住,齊齊笑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