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只見他的姑娘坐在遠處樹下,她手持一個細瓷茶杯,正仰頭沖宮女說話。 陽光灑在她臉上、身上。她的臉似乎會發光一般,輕而易舉吸去了他的心神。 “當真?”太后聞言大喜,“是誰家的姑娘?” 陸晉笑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太后?!?/br> “你不是哄哀家吧?為什么不能說?”太后皺眉,“還有,你說等些時候,是什么意思?那姑娘年歲還沒到?年歲不到也沒關系啊,可以先定下來?!?/br> 陸晉輕聲道:“不止是年歲的原因。我們現在的身份,不宜談婚論嫁。我須得等到外部問題解決以后。不過太后不要著急,不出一個月,最多二十天,應該就可以解決了?!?/br> 很顯然現在皇帝屬意郭錦,只要查清郭錦沒大問題,宣王嗣子就能正式定下并對外公布。 “什么身份?什么外部問題?”太后思索,“她是你政敵家的姑娘?還是說,她,她是個有夫之婦,你,你在等她和離?” 陸晉愣了愣神,哭笑不得:“不是……” 晉兒的神情讓太后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她思考了一下措辭:“你們……暗通款曲?私定了終身?” 陸晉搖頭:“沒有?!彼t疑了一瞬:“她現在還不知道我對她的心思。身份未明之前,我不能輕許承諾?!?/br> 他想和她一起走下去,但在此之前,他會先行除掉路上的荊棘,為他們開一條康莊大道出來。 “???”太后一驚,搖了搖頭,“那豈不是單相思?你不隨意許諾,這一點是好的。如果許諾了沒有做到,可能會誤人終身??扇f一,你所謂的外部問題解決以后,人家轉頭嫁別人了,怎么辦?” 陸晉胸口一窒,雙目微斂,沉聲道:“不會的,她嫁不了別人。她只能嫁我?!?/br> 他這樣,太后倒不好說什么,她想了想:“也是,晉兒很好,誰家姑娘不喜歡?不過討姑娘歡心也是有學問的,簡單來說,就是要投其所好……” 陸晉眸中泛起清淺的笑意,他聽太后說著,目光卻不自覺看向了韓嘉宜。 投其所好?這很容易啊。 太后說了一會兒,意識到有些冷落了嘉宜,她以一句“那哀家等你的好消息”而終結了話題,招手喚韓嘉宜上前,同其敘話。 兩人一起回府的途中,不知是不是錯覺,韓嘉宜總覺得大哥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她的一顆心不由地提得高高的,緊張而又不安。 陸晉忽然開口:“嘉宜,過幾日,我帶你去馬場吧?!?/br> “???”韓嘉宜猛然抬頭,“什么?” “我帶你去馬場騎馬?!标憰x狀似漫不經心道,“那次你不是說想騎馬嗎?現在春暖花開,倒是騎馬的好時候?!?/br> 韓嘉宜眼睛晶亮,臉頰微微泛紅:“騎馬嗎?我,我騎術不是很好?!?/br> “正是不好,才需要練?!标憰x神情嚴肅。 韓嘉宜一顆心怦怦直跳,她本欲立時答應下來,卻猶豫了一瞬:“二哥一起去嗎?” “你二哥?”陸晉皺眉,“看他有沒有時間吧?!?/br> 他心想,陸顯肯定沒時間,不必問了。 韓嘉宜點了點頭:“好啊?!?/br> 馬車里不算熱,可韓嘉宜的臉頰也微微有點發燙。她以手為扇,輕輕扇了幾下風,繼而又掀開車簾的一角,向外看去。 陸晉皺了皺眉:“你很熱?” “有一點?!表n嘉宜訕訕的,放下車簾,坐好身體。 與此同時,一輛外觀普通的馬車,超過他們,向前行去。 坐在馬車里的人,一身青衣,面色蒼白,仔細看的話,額頭有一道極淺的疤痕。正是皇帝身邊親信太監季安。 季安理了理袖子,雙目微闔,直到馬車停下,才在下人的攙扶下,下車進府。 他剛一進去,心腹小光就迎了上來:“主子?!?/br> 季安開口,慢條斯理:“打聽得怎么樣?長寧侯府最近有在找女眷嗎?” “沒聽說找女眷。不過……”小光遲疑了一瞬,“不過聽說陸家二少爺的姨母染恙,攜女離開侯府到莊上養病?!?/br> “莊上養???”季安冷笑一聲,“莊上養病會半死不活地出現在我的馬車前?對了,那女人醒來都說了什么?” 小光面露難色。 季安眸色轉冷:“嗯?” “她,她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毙」膺B忙答道。 “什么都不記得了?”季安雙目微瞇,“你是說失憶?” 小光點了點頭:“應該,是失憶吧?大夫說可能是腦袋受傷所引起的?!?/br> 季安冷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興味:“失憶?有意思,真有意思?!?/br> 陸家二少爺的姨母在長寧侯府住了十多年,忽然就生病了,需要帶女兒到莊子上去。而這女兒好巧不巧地摔倒在他的馬車前,還偏偏失憶了!長寧侯府還連找都不找。 戲文里都寫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莫非陸晉真當他季安是個傻子?他倒要看看,陸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走,我去看看?!?/br> 季安大步走進廂房,一進門就看到額頭被包扎起來的少女。 她正坐在窗邊,茫然地看著窗外。察覺到有人進來,她立時站起身,神情局促:“你,你是?” “我是此間的主人?!奔景矒]手讓手下出去,他坐在桌邊,饒有興致,“你知道你是誰嗎?” 少女搖了搖頭:“不記得了?!?/br> 她自醒來以后,就覺得腦袋混沌,什么都想不起來,連自己姓甚名誰、來自何地,都不知道。 季安略一點頭,心說,裝的還挺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靜云細細打量了他半晌,想起他方才的話:“你說你是此間的主人?!?/br> 季安一怔,繼而哈哈大笑。他站起身,向她走近幾步:“你真不知道你是誰?” 茫然地搖了搖頭,陳靜云小聲道,“你知道嗎?” “我當然……”季安心思轉了轉,扯一扯嘴角,慢悠悠道,“我當然知道?!?/br> “那,我是誰?”陳靜云一臉好奇,“我叫什么名字?” 季安視線微轉,目光落在桌邊的藥碗上:“你,你叫婉兒。你姓,你姓葉,葉婉兒?!?/br> “婉兒,葉婉兒……”陳靜云低聲重復著“自己的名字”,并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生出熟悉感來。 季安眼神晦暗,續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br> 還要裝下去?! “什么?”陳靜云嚇了一跳,面露迷茫之色,“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嗎?” “難道不是?”季安神色冷了下來。 陳靜云莫名感到懼意,下意識辯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知道,不記得了。原來,我已經訂親了啊?!?/br> “不記得沒關系?!奔景采袂樯晕⒕徍土艘恍?,“我記得就行了。你安心養著,等你好了,咱們就成親?!?/br> “我,我為什么會失憶???”陳靜云想起一事,連忙道,“我問他們,他們什么都不跟我說。我既然是你未婚妻,為什么會住在你家里?我的家人呢?他們在哪里……” 季安按了按隱隱作痛的眉心,心說,這問題還不少?!按耸抡f來話長,我還有要務在身,你先安心養著,下次再和你說?!?/br> 他點頭致意后,轉身離去。一出門,他就變了臉色,冷聲吩咐小光:“我對她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葉婉兒。誰都不能給我說漏了……” 小光瞬間瞪大了眼睛:“主,主子,您真要……” 季安冷眸瞧了他一眼:“她會同咱們做戲,咱們就不會跟她做戲?你還真信她失憶了?看緊一點兒,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br> “是。這叫將計就計?!毙」鈶?,猶豫了一下,他又問:“主子既然懷疑她,那何不?”說著比了個殺人的手勢。 “不急,總得看看陸晉打的什么主意?!奔景采裆?,“要殺這么一個女人,還不容易?” 陸晉此時還不知道此事,他正籌備與嘉宜一起去馬場的事情。 特意挑了一個陸顯在書院的時候,他邀請韓嘉宜去京郊的馬場。 “不等二哥嗎?” 陸晉神情自若:“今天天氣好,適宜騎馬。下次等他回來,再叫他一塊兒去?!?/br> “好?!表n嘉宜點了點頭,“我跟我娘說一聲?!?/br> 沈氏知道女兒和世子走得近,也樂見其成。不過聽說是去馬場騎馬,沈氏仍是微愣了一下:“你騎術好嗎?會不會有危險?” “勉強還行,不太壞?!表n嘉宜想了想,含糊說了一句,“有大哥呢?!?/br> 沈氏輕嘆一聲,叮囑女兒:“那你挑溫順的馬,不要逞強。對了,你這身衣裳不行,換上輕便的衣裳。去年秋天那身淺綠色的,有點像騎裝,你穿上它去?!?/br> “好的好的?!表n嘉宜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娘?!?/br> 她告別母親,看見在院子里等候的大哥,燦然一笑:“好了。我去換衣裳。大哥等我啊?!?/br> 陸晉垂眸,心說,她看起來很歡喜的樣子,應該算投她所好吧。 待韓嘉宜換好了衣裳,兩人乘馬車出京,直到京郊的馬場。 韓嘉宜聽大哥說過,知道這是他生母成安公主的陪嫁之一。成安公主是先帝長女,自幼和兄弟們一塊兒長大,喜好騎馬射箭舞刀弄槍,先帝很偏愛她。當年她下嫁時,特意將這馬場作為嫁妝送給了她。 天氣晴朗,微風和煦。陸晉帶著韓嘉宜挑選馬匹。 韓嘉宜一眼相中了一匹白馬。那馬生的神駿,通體雪白,只四蹄有些黑色。她指著白馬:“大哥,我喜歡這個。我以前在話本里,看到有馬通體都是黑的,只有四只蹄子是白的,叫烏云踏雪。這馬反過來,應該叫什么?” 陸晉以眼神詢問馬夫。 馬夫回答:“這馬叫奔雷,不過性子烈,不適合姑娘騎。不如騎這匹溫順的小馬?!闭f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匹馬。 韓嘉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匹黑馬比奔雷矮了一頭多,她興致消了大半,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br> 陸晉瞧了她一眼,輕笑:“覺得騎這匹馬不能盡興?” “我覺得吧,安全最重要?!表n嘉宜想了想,不無遺憾,“不過奔雷的確很神氣啊?!?/br> 陸晉笑笑:“既要安全,又要騎神氣的馬,其實容易得很?!?/br> “怎么說?大哥教我啊?!表n嘉宜眸中漾起了笑意,滿懷期待看著他。 “我帶你騎?!?/br>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么么噠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