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洛川程見甘愿笑得那么淡靜,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他覺得真他媽的不公平,他們談了兩年戀愛,分開八年后重逢,他都快哭出來了,她竟仍笑嘻嘻的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心底堵著塊石頭似的難受,手握得更緊了,扯著她的手押在那扇綠色的鐵門上,恨不得把她的手捏碎了,把腿打瘸了,省得她到處跑。 他凝著那張嬌美的小臉,從牙縫里磨出一行字:“八年了呀,甘愿!” 那聲音,低沉又暗啞,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的,委屈至極的。 單單聽那聲音,就知道說這話的人,該有多憤怒,有多難受。 偏偏甘愿絲毫未覺,只微笑著道:“的確是好久不見??!” 第3章 長殘 瞧著那絕美小臉、如花笑靨,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平淡的寒暄,洛川程真是恨不得直接堵了她的嘴。 他也的確是這么干的,湊過頭,就打算親她,打算用唇舌惡狠狠地懲罰她一番,好讓她乖一點。 甘愿對于某個從來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從來都有點……頭痛。 說真的,都八年了,按理說,洛川程已經不再是個看到老干媽都能來一發的少年了,在某些事情上,怎么著都該稍微收斂一點。 可他竟仍是如過去那般,輸不起的,一輸,就只會化憤怒和挫敗為……欲…火。 一開始,是逮著她各種親各種抱各種揉捏。 后來,是摁在床上抵死糾纏,一遍遍的不知饜足的瘋狂占有,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似的禽獸和兇殘。 現在,八年了,兩人早已經隔了千山萬水,他竟還是這么一副只會在床上逞威風的德性。 可甘愿,到底不再是他的女朋友甘愿,她現在有男朋友,有自己的生活,自然不會和洛川程親密,而洛川程此人,只能順著他的毛哄,惹毛了就只會拖上床,非常難纏。 她不等他吻上來,硬生生轉了話題:“吃飯了沒?” 這話題跳躍的,快到不行,偏偏洛川程特別吃這一套,他搖頭:“沒有?!?/br> 下午去她醫院堵他沒堵到,就來她家堵他了,哪里顧得上吃飯,生怕一吃飯的功夫她就上樓了今天他就找不到她了。 甘愿笑容親切地表示關懷:“餓了吧,先帶你去吃飯吧!” 洛川程乖巧地點頭:“嗯?!?/br> 剛才束縛著她的手,此刻也松開了,安靜地站在一旁,像是幼兒園里等著老師領去吃飯的小朋友,又萌又乖。 后來,又想到了什么,彎腰,把鑰匙撿了,塞到她手心里了。 甘愿握著那串冰涼的鑰匙,微微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便把鑰匙隨意塞到口袋里,領著人往小區外走去。 陡然想到這家伙已經是個大網紅了,甘愿便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口罩帶上,甚至是把眼鏡也帶上了。 他這種和一堆嫩模、明星、網紅傳緋聞的公眾人物,自是不怕狗仔偷拍的,但她怕,她可是個正兒八經的醫生,就算出名也只希望以醫術出名,而不是和國民老公洛川程的緋聞。 洛川程瞥了她一眼,也沒阻止,畢竟大冬天的,戴口罩和眼鏡也正常。 大城市自是相當方便,出了住宅區,外頭便是繁榮的商業街,縱然已經是夜間十點,卻是有很多餐廳在營業的。 甘愿怕洛川程被認出來然后拍到網上去,直接把那些大點的店面排除了,而是選擇了一些小店鋪,而且是沒有年輕的服務生的小店,她直接道:“吃面哈!” 洛川程基本不挑食:“隨意?!?/br> 甘愿便領著人來到一家小面館。 老板是四川廣元的,因為獨女來這邊工作便舉家搬遷了過來,他在廣元也是開面館的,到杭州便也繼續開面館,雖然是面館,但除了面條,還有粉絲、抄手和豆湯飯,就是那種在四川特別常見的小店。 可老板手藝很好,四川人似乎天生就能掌管人的胃,不然川菜怎么那么好吃,而甘愿,對這家店的面條和抄手簡直上癮。 再者,怎么說吧,她這種交完房租就不剩幾個子的窮逼,自是吃不起大餐的,只能從各種小店尋找美味。 什么西湖醋魚啊,等我發達了再說。 “正關門呢!” 老板見人進來,直接提醒道,顯然是不打算做生意了,但認出了甘愿,立馬道,“是甘醫生啊,這么晚了,吃點什么?” 老板的老伴有胃病,甘愿這種心內的醫生,對消化內科也懂一些,曾幫忙看過超聲胃鏡的圖并給過建議,所以對方對甘愿,總帶著幾分尊敬。 甘愿也不客氣,直接道:“來一份排骨面吧,只要二兩?!?/br> 老板進去下面條了,甘愿和洛川程挑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隔著木質長桌不足一米的距離,甘愿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洛川程。 洛川程這些年緋聞不斷,網上有關他的照片不少,只是照片絕大部分是偷拍的,正面照極少。 而那些偷拍的照片,把洛川程拍得有點丑,可即便丑,但那高大的身材以及立體硬朗的五官,仍是吸引了萬千迷妹的關注,再加上他超級有錢,所以,網上一個個都喊他“老公”。 不過他緋聞太多,各種女朋友加起來十幾個。 所以,網傳洛川程本人,一臉縱欲過度的腎虧樣。 如今面館蒼白的白熾燈光打下來,本該讓對方看起來沒什么精神的,但洛川程那張臉,連黑眼圈都沒有,更別提抬頭紋、魚尾紋、法令紋這些特別顯老的紋路了。 歲月太厚待他了,那么多的女朋友,居然沒榨干他,反倒是他,采陰補陽了似的,神采奕奕,妖孽攝人,比之八年前漂亮的大男孩模樣,多了幾分成熟的男人味,特別勾搭人。 洛川程見甘愿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眉頭不耐煩地皺著,但那狹長眸子中的滿滿笑意還是出賣了他真實的心情:“看什么呢?” 甘愿但笑不語。 總不能回答,看你有沒有腎虧吧! 我們這種醫學狗,尺度從來就這么大。 不服啊,來咬我??! 甘愿不吭聲,洛川程便探手,去扯她的口罩,覺得口罩擋了她的表情,特別礙眼。 甘愿不喜歡這樣突如其來的親昵,立馬躲開了,但還是自己乖乖摘了口罩。 她深諳,洛川程這家伙太過固執,想要,就一定得要到的,她若是不主動把口罩摘了,洛川程絕對不會在意親自動手。 等她把口罩取了,洛川程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純素顏。 這年頭,敢素顏出門要么是窮,沒錢買化妝品;要么就是本身的底子過硬,素顏也是碾壓。 甘愿屬于后者,她明明是東北人,卻沒長出一張朝鮮民族的長臉,反倒是有著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南方山水一般精致秀氣,皮膚卻是東北冰雪一般的毫無瑕疵的白皙,墨一般的長發被一絲不茍地盤起,架著一副眼鏡,一臉高級知識分子的精致禁欲模樣。 洛川程不過瞟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真他媽的沒救了。 當年看著這張臉,一下子就被勾了魂,明明是別人眼里的男神,小女孩特別愛的校霸,卻狗一樣圍著人學神轉,被人從里到外嫌棄了一遍,還色心不改,碘著臉往人眼前湊。 如今,被人甩了八年,心底各種“再喜歡她我就是孫子”的毒誓,只一眼,沉淪。 他媽的他真碰到自己祖宗了,給人當孫子就算了,還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如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都舍不得移開了,分開這么多年,想到都快發瘋了,卻又找不著人,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真真是恨不得把這臉刻在自己眼珠子上,好時時刻刻都能看到。 偏偏又不想讓她太得意,于是凝著人老半天,昧著良心憋出一句:“長殘了呀!” 甘愿就開始笑,顛倒眾生的那種笑容。 洛川程覺得自己快瘋了,怎么有人好看成這樣,靜態是個古典美人,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眼尾微微下垂,說不出的清純親切招人喜歡。 甘愿笑是因為覺得挺好玩的。 分手八年的情侶,坐一起,她暗搓搓覺得人腎虧了,他直勾勾吐槽她長殘了。 已經到了這種互相攀比互相暗踩互相嫌棄的地步了么? 所以,當年的激情蕩漾、甜蜜熱烈都做了土! 氣氛,竟突然變得輕松了起來,輕松得甘愿有些不適應。 好在,那碗排骨面剛好端了上來,擺在甘愿面前。 甘愿把面推了過去,洛川程拿了筷子,嫌棄地戳了戳那塊排骨:“排骨好少??!” 這年頭物價飛漲,不到十塊錢的面,能給你放一塊排骨就算是業界良心了,還嫌成這樣。 她沒好氣地道:“吃你的吧!” 洛川程默默把那塊排骨啃了,又嫌棄地挑了挑面條:“面也好少??!” 二兩面,不多,剛好是甘愿的飯量。 她解釋了一句:“晚上別吃太多,容易積食?!?/br> 洛川程笑了一下,這才扒拉著面條吃了起來,吃著吃著發現意外的不錯。 也對,甘愿喜歡的,哪里會差,哪怕是幾塊一碗的小吃,也是美味的。 他是真的餓了,所以,二兩面條,狼吞虎咽,三兩下就吃完了。 吃飽喝足,洛川程大爺似的靠椅背上,一面扯了紙巾擦嘴,一面在桌子底下踹甘愿的鞋子:“付錢?!?/br> 甘愿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對面那貨,可是正兒八經的款爺,從里到外寫滿了四個大字,人傻錢多。 現在,一碗面條,九塊錢,居然讓她這種苦逼住院醫來支付。 果然,摳門才是資本家的本質屬性。 一面瘋狂吐槽,一面起身,微信支付了面錢。 掃碼的時候,又忍不住感慨了起來,這八年,國內發展得未免太好,四通八達的高鐵,飛快的物流,還有方便的移動端支付。 回國果然是明智的決定。 要是沒見到身邊那人,可能還要更完美一點。 支付完畢,把手機揣回兜里,無意間一掃,就發現身后,洛川程笑得……幾乎稱得上暖麗。 甘愿又是一恍。 無來由的,想起學生時代來。 洛川程是二代不假,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月光族。 月初他揮金如土紙醉金迷,月中他緊巴巴湊合著過,到了月底,狗一樣求著甘愿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