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節
當年亦然,當年他突然收手,外界猜想了很多原因,但瑤聞腦海浮現烏晏最后看他那一眼,覺得自己約莫猜到了真正答案。 烏晏,他可能只是覺得沒意思了。 因為,當時他的眼神,便是瑤聞覺得違和的地方。 了無生趣,仿佛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但現在烏晏看鐘彩的眼神卻是不一般。 那里面nongnong的興味,絲毫不加掩藏。 所以,他只是因為自己的一個興趣,就布下了這么大的一個局?! 奪走界子,顛覆了兩域氣運變數,殘害了數千人的性命! 甚至!甚至是害死他的阿虞! 僅僅是…因為他的興趣?! 徹底想明白的瑤聞,面色陡變,怒不可遏到脖頸泛紅。 烏晏滿意的看著在場死一般的安靜,只是瞥到臉紅脖子粗的瑤聞時,赤紅眼彎了彎,狀似詫異道—— “沒想到你們這些清高的正道修士中,還難得有懂本尊的知己?!?/br> 眼神直勾勾地便落在了瑤聞身上。 其他正道聯盟修士也不自覺地朝瑤聞看去。 瑤聞氣到眉梢止不住上挑,憤然甩了下衣袖,厲聲道—— “烏晏,休得拿本座同爾等罪惡滔天的渣滓之修放在一起,今日你自投羅網,識相的便乖乖受死!” 話畢,瑤聞也不愿同烏晏廢話,當年對姬欽玉的誤解愧疚,如今對阿虞的抱憾痛惜,悉數全傾注在了法招之中。 他要替姬欽玉報仇,替阿虞報仇。 而瑤聞點破了烏晏的身份,也讓年輕一輩好一陣心悸。 那,可是當年幾乎葬滅了整個正道聯盟的魔尊啊。 膽小一些的當場嚇得一屁股跌了地,膽大一些的也是變了臉色,好一會才穩住心神,唯獨少數一些精英弟子,抓緊了武器,表情凝重,嚴正以待。 更別說,早些年同烏晏交過手的正道大能,對烏晏早就提防,在瑤聞法招出去之后,手里同樣法光乍現,也追著瑤聞的法招而去。 看著漫天駭人直逼他而來的高階修士們的法光,烏晏壓根不躲不閃,臉上連一絲畏懼害怕都沒有,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笑了笑道。 “這么多年了,你們還是這樣不成氣候?!?/br> 然后烏晏背在身后的右手,忽地抽出,只輕輕在身前一擋。 令人震驚的一幕,便是出現。 幾方正道聯盟大能連同著散仙的攻擊,竟悉數被烏晏的右手抵消了去,最后不見一絲光亮。 烏晏這方游刃有余,正道聯盟這方所有人卻是面色一沉。 沒想到,在北修真域那樣的貧瘠之地過了五百年,烏晏竟是更強了! 烏晏止不住又想打哈欠,同這群無聊的正道修士糾纏,真的很無聊便是了。 可就在他剛有動作,忽地腹部一疼。 他微微顫了下睫毛,正道聯盟所有修士同樣驚了神色。 鐘彩抽出反手給了烏晏一個血窟窿的手,妖異的紅紋眼里越發冷漠無情。 轉身,就是想給烏晏來第二擊。 這第二擊直取咽喉,顯然鐘彩亦是想要了烏晏的命。 但鐘彩嬌小的手腕卻一下子被一雙泛著玉澤的大手捉住。 烏晏唇角微微上翹,邪魅俊美的臉龐似笑非笑,朗聲道—— “可不會給你第二次偷襲的機會?!?/br> 鐘彩“嗤”了一聲,手下動作更為強硬,但烏晏只是輕輕箍著她的手,卻讓她不得前進分毫。 明顯的實力差距,讓鐘彩的紅紋眼,越發染上了一絲暴躁。 烏晏轄制住鐘彩后,也并未做其他動作,只是將鐘彩歸于身后,然后笑盈盈同正道聯盟道—— “鐘彩界子在這臟污地界也呆得夠久了,是時候回家了?!?/br> “各位,界子,本尊帶走了?!?/br> 能談笑風生地在正道聯盟面前說正道地界是臟污之地,恐怕也只有烏晏一人了。 可正道聯盟修士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走鐘彩,就連鐘彩自己都是不愿的。 拿出渾身解數掙脫,在烏晏手里,好不老實。 但烏晏只是輕聲同鐘彩耳語了幾句,他修為不知是何境界,在場竟無一人能探聽。 不過,鐘彩在聽后,卻是老實了下來,也不掙扎了。 烏晏滿意地看了眼鐘彩,然后輕輕松了手,然后隨意劃拉了一下,一個黑洞一般的傳送門出現。 烏晏向傳送門走去,而鐘彩竟然也同烏晏一般,朝著傳送門走去。 正道聯盟修士哪能讓他們逃跑,當下再次法光齊發,就朝兩人襲擊而去。 誰料,烏晏只是回首一抬,一道接連天際的透明薄膜,徹底將兩人同正道聯盟一眾隔絕開來。 他們所有人的法光,皆是擋在了薄膜之外。 烏晏做完這一切,輕輕笑了笑,繼續朝著黑洞傳送門而去。 鐘彩亦然。 眼前鐘彩要走,古道派一眾再也坐不住了。 段和景和方敏學首先跳了出來,只是方敏學剛想說什么,卻被段和景搶了先。 “鐘彩!” “你別走!” “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鐘彩頓了一下身形,但情緒失控的段和景并沒有注意,他現在只想問出心中最大最大的疑問。 “你…你真的殺了元正長老嗎?” 話音一出,方敏學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看向段和景。 段和景緊了緊手,他滿心慌亂,只希望鐘彩能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只要鐘彩說不是,他便信。 即使和整個正道聯盟為敵,他也會護住鐘彩,以命相護。 他眼巴巴地看向那個身形越發曼妙妖異,卻也越發冷酷的人兒,仿佛是他曾經熟悉的鐘彩,也仿佛完全不是。 段和景心里慌亂到不行,他好怕他深愛的鐘彩,真的真的消失了。 好在,他的問題,終是讓鐘彩止了步。 段和景心里那一撮兒希冀的又燃了起來。 但鐘彩卻給段和景澆得頭頂發涼。 眼前妖異的人兒聲音雖輕,在場所有人卻是都能聽清—— “從此,世上再無鐘彩?!?/br> 再無阿虞,再無元正,也再無鐘彩。 段和景一滯,不解鐘彩為何不回答他,反而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棄掉。 要知名字之于修士,可比尋常人重多了,那代表她在天道運行這一環的身份令牌,所有命運氣數,全系于這一名字上。 這在平?;蛟S不顯,但在渡劫飛升之時,卻是尤為明顯。 也可以這么說,改名,如同剪掉原有的圍繞此名的羈絆之力。 所以,直到飛升之時,這些被剪掉的羈絆之力,會滋生成新的被拋棄的怨念心魔,另給渡劫者設立一道飛升關卡。 像鐘彩這般宛如將先前的名字棄掉,便是棄掉了她原有的身份,更為嚴重。 但同樣,剪斷了羈絆之力,鐘彩便與古道派,與整個正道聯盟再無任何聯系了。 在場的正道聯盟修士,包括古道派的一眾弟子,以及段和景本人,完全不能理解鐘彩為什么要這么做。 聯想到先前段和景的問句,所以,鐘彩這是承認殺害元正長老一事,才要與正道聯盟劃清界限? 就連問出這個問題的段和景也控制不住自己去往最壞的方向想。 倒是烏晏完全沒在意那么多,笑容不變問道—— “那我該怎么稱呼你,我的界子?” 鐘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滿意烏晏的最后一句,冰冷的眉眼一點人兒氣都沒有,但還是回了句—— “玄彩?!?/br> 話音一落,兩人消失在了黑洞傳送門之中。 只徒留一群氣急敗壞的正道聯盟修士,和愕然當場的段和景以及身后神色復雜的方敏學。 許久許久,段和景才忽地轉身,同方敏學對上了眼,似是抓住根救命稻草,神色恍惚,急著求證道—— “方師兄,剛剛鐘彩的意思,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對吧,不會是吧?!?/br> 然而,方敏學帶笑的眼這回再也沒笑過,冰冷無情,仿若從未認識段和景一般。 “我,對你很失望?!?/br> 打段和景一開口詢問,就注定了鐘彩的行為。 因為不信任,不確切,才會開口詢問。 那時的段和景,心里是不信任鐘彩。 然而,這顆不信任的種子,卻是滅了鐘彩心里最后一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