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偏房與他的房間只隔了一道墻,相當于他們住在一間屋子里。顏遲沒意見,總比與別人住在一起的好。 阿福聽見這個卻不滿意了。 憑什么這個叫阿寶的一來就可以住少爺的偏房,少爺都沒讓他??!不滿意又怎樣,少爺又不會因為他而改變決定。 顏遲把自己的東西安置好。過了一會兒,江修璽要去上課,她無所事事地坐在自己的房間里。 她不知道書童要干些什么。她沒做過書童。 “喂!阿寶!”阿福叫她。 她出來,見阿福面色不善。 “你待屋里干啥呢,還不出來打掃!” “嗯?!彼?。 阿福趾高氣昂道:“喂,你就是那日少爺從月半湖帶回來的人吧?” 顏遲不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彼匝宰哉Z。 掃了地又擦了桌椅,顏遲覺得沒什么可干之后,又要回屋之時,阿福又說:“誒誒誒你干嘛,這兒還沒弄干凈呢!” 顏遲看著他站的那塊地方,道:“不是你在打掃那兒嗎?” “我在打掃又怎的了,你既然打掃完了,就不能打掃打掃這里?” “不能?!鳖佭t說完就走。 “誒誒誒!你別走!” 顏遲關上門,任他在外面大叫。 到了午時,江修璽快要下課。阿福說:“少爺不喜在膳堂用膳,每每都是要我端到學舍來的,你既第一次來,這一次就你去?!?/br> 顏遲點頭,去膳堂取食,可以選自己喜歡吃的。她問:“他喜歡吃些什么?” 阿福一一說完,說完后還提醒道:“你可千萬別記錯了啊?!?/br> 到了膳堂之后,學子們才下課,已經來了不少人。顏遲排在一眾學子之間,等待著前面的人打完飯。 就要輪到她,前面還有一個人時,突然有人插了隊。 “兄臺,你怎能插隊呢!”有人道。 “怎么,我就插隊了你能把我怎么著?” 這聲音有些耳熟,顏遲探頭一看。 那插隊的人竟然是徐有途。他還是那副誰也惹不起的模樣,鼻孔沖著天。 “算了,兄臺,就讓他插一次吧,別耽誤了后面的學子打飯?!逼渌藙竦?。 徐有途心滿意足地打完了飯,離開時,他看了顏遲一眼。 顏遲當做沒看見。她打完飯后,正走下膳堂石階,視野里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怔了怔,隨后面無表情地掠過他。 趙小郭步至膳堂門柱,倏地停下,回首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rourou的腮幫癟下去。 第44章 方才那人過去時, 心頭不由產生了一絲異樣,可是他不知道這沒由頭的異樣是怎么回事。那人面生,他不認得他,也從來沒見過。 癟下去的腮幫子復原, 他進了膳堂。 趙小郭看起來有些消瘦, 還有些憔悴。顏遲心想, 是最近念書太用功了么?她算了下時日, 月測已經過去幾日了,大約是復習月測太用功了吧。他一向都是很勤奮刻苦的。 他其實不笨, 只是學習的方法很笨, 所以總弄得很累。不管夫子上課說的是什么,他都要一句一句記在紙上。想起這些,顏遲不禁莞爾。真是笨拙得可愛。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她沒必要關心這些。她很快回到學舍。江修璽已經從學堂回來。她把膳食擺放好, 然后把自己的膳食拿到偏房去。那里有阿福伺候著他吃飯,用不著她。 但是她還未吃上一口飯, 就被阿福尖聲尖氣地叫了出去。 顏遲:“叫我有事?” 阿福:“你看你做的好事!” 顏遲:“嗯?” 阿福指著江修璽那邊。桌子旁的江修璽并沒有動筷,而是臉色黑沉沉地看著她這邊。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我不是說過少爺不吃鮮茄的嗎?你怎么給少爺打了它?少爺最討厭鮮茄了!”阿福揚聲道。 顏遲顰了顰眉心,道:“你不是說他喜歡的么?”去膳堂之前, 阿福特地囑咐她,江修璽愛吃鮮茄, 一定要打鮮茄的。 “我啥時候說了?我明明說的是少爺最不喜鮮茄!怕是你自己聽錯了吧!” 觸及阿福眼里一閃而逝的不明光芒時,顏遲當即明白了。她沒有聽錯,而是有人故意說錯。 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對阿福的這種小心思很無語。 “看吧,是你自己聽錯了,可不要賴在我頭上?!?/br> 阿福與她說完,便很狗腿似的湊到了江修璽身邊。 “我敢肯定自己沒有聽錯,我的耳朵還沒聾?!彼f,看著江修璽。 江修璽不言語。 “再有,打錯了就打錯了,不吃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彼砹艘痪?,眸光淡淡,并不覺得這是件什么大事。 江修璽不知怎的,黑沉沉的臉突然一別開,唇線緊抿著,道:“阿福?!?/br> “少爺?!卑⒏堉?。 “去,再去取一份膳食來?!?/br> 阿福詫然。少爺怎么不先懲治阿寶??!以前他不小心弄了他最討厭的鮮茄之后,少爺不僅把碗摔了,罵了他一頓,還罰他一日不許進食。 怎么到了阿寶這里,就啥事兒也沒有了?憑什么??!他不甘心哪,覺得不公平,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去了食堂取飯。 “阿福很對你很忠心?!敝倚牡揭姴坏谜l奪取他在他身邊的位置。 顏遲沒明說,只點到為止,他應該懂得她的意思。 不想江修璽卻問道:“那么你呢?你對我有多忠心?” 顏遲望著他,只覺他這個問題問得搞笑。她久久不開口,最后,她說:“我不是你的奴才?!彼圆灰勚倚牟恢倚倪@個問題。她現在雖說是他的書童,卻只是某種程度上的,名義上的。 “但你的命是我的?!?/br> “我的命是你的,這不假,然而我不是你的奴才,不是么?”她反問。 她要跟他闡明她最不喜歡的等級問題,平等問題。自從從王府逃出來后,那種處于奴役地位的壓迫逼出了她的反性,她不是生來就要接受這種階級地位的人。 她不是,此后也不可能是。 顏遲神色仍很淡,但那眸子里迸發出的堅毅與不卑不亢卻那么濃烈。濃烈到江修璽好像看見了刺目的白光,眼睛刺得生疼,疼地不得不從她身上轉開。 她確實不是他的奴才。他默然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顏遲對他頷首,示意自己要離開。 江修璽點頭。 顏遲回到偏房,拿起碗吃飯,冷了可不好。許久不吃書院的吃食,再吃時,她總覺得味道與以前有很大不同。她把東西吃完,然后把餐具洗凈,放置在柜子里。 隔著一道墻,她聽得到外面的動靜。 阿福取食回來,少爺瞇著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著他。他如同案板上的魚,即將被他剖析。 “少……少爺……”他磕磕盼盼道,少爺這眼神有點嚇人吶。 “放下?!?/br> 少爺命令道。 他趕緊把東西擺放好,戰戰兢兢地等著少爺繼續發話。少爺卻止了聲,慢悠悠的挑起一根筷子,在菜里戳了戳,良久,道:“最近很閑?” 少爺為啥突然這樣問?他搞不懂啊。他忖度幾番,嘿嘿嘿地笑幾聲,答道:“不閑,不閑?!?/br> “哐!”筷子被擲在碟子上,發出脆脆的聲音。阿福聽了這讓人心驚的聲音,身體一顫。 這是少爺要發怒的征兆啊。 “少爺,怎的了?”他十分惶恐。 “我喜什么,不喜什么,都記不清了?” 阿福一聽,連忙道:“記得清,記得清!阿福記得清!” “既然記得清,那這是怎么回事?”少爺指向桌子。 “這……這是阿寶他記錯了啊,少爺這不關————” “閉嘴!” “少爺……” “少弄那些小把戲,要是實在閑得慌,回相府去刷馬槽!” “少爺,阿福知錯,阿福知錯了?!彼@時也悟了過來,準是阿寶趁他去膳堂時,告了他的狀,然后少爺也聽信了他的言辭,所以少爺才這么生氣的啊。讓他回相府刷馬槽?那怎么能行!少爺雖脾氣不好了些,伺候在他身邊也比成天干那些粗活好??! 他也曉得是自己錯在先,可是就是心里憋了口氣,他就是不喜歡阿寶那家伙!就是看那家伙不順眼!身份不明的人憑什么就做了少爺的書童! “滾下去?!鄙贍斨坏?。 顏遲聽得江修璽那里的動靜,聽完后,笑了兩聲。 午食過去之后便是午休。顏遲這幾日睡得實在是太飽,全無睡意。 她就待在屋子里,等江修璽有事要喚她,就出去。 但也無聊得很。 一旦進了書院,處在這樣的氛圍里,又勾起了她想看書的心。然而她沒書可看。她的書還在她原來的學舍里。那里還有她的衣物以及一些零散的物件兒,她也不能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