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可即使這樣,衛湘和還是沒吱聲。 宋遲討了個沒趣,剛剛那點斗志和憤憤不平也漸漸冷了下來,心情有點低落,更不是滋味了。抿了抿唇,他徹底翻身背對著衛湘和,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衛湘和卻開口了。 “我沒有跟你生氣?!?/br> “那天我問你的時候你明明默認了?!?/br> 要怎么跟他解釋自己只是看他在氣頭上不想跟他起爭執起沖突讓他更生氣呢? 衛湘和憑感覺看著他的后腦勺,“不是默認?!?/br> 見宋遲不出聲,她接著說,“我也沒有偏幫他,我只是不想你一時口快再說出別的話?!?/br> “我知道那些話不是你的本意?!?/br> 宋遲還是傲嬌地沒說話。 衛湘和笑笑,知道這件事算是翻篇了,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動作很輕地湊過去,抬手輕輕攬住宋遲的腰身,臉近得幾乎貼在他結實的后背上。 宋遲整個身體微微一僵。衛湘和恍若未覺般,緩聲說,“謝謝你回來?!?/br> 第36章 “……” “其實我對雷雨天有心理陰影,尤其是在晚上?!彼芜t不出聲, 她便自顧自說, 嗓音是一貫的輕柔,不急不緩, “上大學的時候有個周末我們宿舍的人到郊外露營,下午出門的時候沒有下雨的征兆, 結果到了晚上就突然下起了雷暴雨。沒有帶雨具,我們只能趕緊收拾了東西找地方躲雨。躲雨的路上, 就目睹了一場意外?!?/br> 出事的是一對父子。一家三口應該也是出來露營的, 提著一些東西打著傘走在她們側前方不算近的地方。當時不知道為什么, 小男孩突然就掙開了他mama的手朝一邊跑去, 父親見狀, 丟了東西喊著匆忙跑過去似是要攔住他。 意外就發生在那一刻。一陣轟隆的驚雷驟然響起,緊接著一道刺眼的白光劃過天際, 整個夜空被照得通亮。也是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那跑開的兩父子相繼應聲倒下。 分不清是孩子的母親還是身旁舍友的尖叫,她腦子當時嗡的一聲就一陣空白了, 有個舍友甚至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沒有時間讓她來逐漸消化整個意外的發生。好在那個孩子的母親沒被悲慟沖昏頭腦,沒有盲目地靠近那對父子發生意外的地方,只是無措地哭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手機是不敢用了,她讓其他幾個還處于驚嚇沒緩過神的舍友去看著那位母親, 而自己則去附近找人過來幫忙。冷靜地處理完這些, 帶著人重新回到事發地點, 直直看著那對遭雷電擊倒有些發焦的兩父子的尸體,她終于還是撐不住兩眼一黑也倒了下去。 昏迷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醒來后聽說后來警察和醫院救護車過去把后續工作處理了,警察去找她們錄口供的時候,也從他們口中大概知道了意外發生的原因。據說是因為小孩子看到一旁有一根在冒火星的線,沒見過,不知道是被壓斷的電線,覺得新奇,就想跑過去撿,孩子父親看到了,覺察出危險,想過去阻止,沒想到躲閃不及,跟兒子一塊被雷電擊斃了。 畢竟是親眼目睹了整個意外的發生經過,她媽怕她會因此產生心理創傷,還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 其實她沒什么事。意外不是人為可控的,當時的情形也不是她可以阻止的,在這件事情上,她并沒有責任,無須自責。 只是從此還是對雷雨天產生了心理陰影??粗炜談澾^的白光,大滴砸落的雨滴,聽著轟隆隆的雷聲,總會讓她有一種沉悶窒息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發生意外的晚上,死亡的恐懼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 這些她沒告訴宋遲,只是輕描淡寫繼續跟他說,“那時候雷電很強,整個夜空都被閃電照亮。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有一對同樣出來露營的父子就在我們面前被雷電擊倒了,再也沒有起來。一家三口出去,最后只剩下孩子mama?!?/br> “估計是因為親眼目擊印象比較深刻吧,后來就留下心理陰影了。晚上打雷下雨就有點心驚,感覺那一幕又會在眼前重演?!?/br> “那現在不怕了?”良久,宋遲終于背對著她悶悶問了句。 “我一直都在慢慢克服?!?/br> “看起來效果也不怎么樣嘛?!彼芜t嘟噥一句,翻身面向衛湘和。 不知道衛湘和腦袋離他那么近,他轉過身來,唇瓣就恰好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兩個人皆是一愣。衛湘和反應了一秒,爾后強做鎮定往后仰了仰,將腦袋與他拉開距離。 因為這突然而意外的親昵,宋遲思緒也有瞬間的凌亂。 他重重干咳兩聲化解自己的不自在,把衛湘和的腦袋壓進胸膛,隨后伸手搭在衛湘和的腰肢上將她強行攬住,語氣硬邦邦的,“好了,我要睡覺了,你不許說話了?!?/br> 沒反應過來,腦袋就埋在了宋遲的懷里,呼吸間很快充斥滿他的氣息。衛湘和怔了一秒,緩緩彎起唇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角眉梢也盡是柔軟淺淡的暖暖笑意。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相擁而眠。 宋遲又過回了他舒服的小日子,衣食住行有人照料,也可以肆無忌憚地繼續跟在衛湘和身后絮絮叨叨嘀咕個沒完。她一如既往地由著他說,只是邊做著自己的事邊溫溫柔柔含笑聽著,在他的催促下也會應下他無理取鬧的要求,溫聲說“知道了”,很乖很聽話。 這讓他分外神清氣爽,每天都是一臉春風得意??墒且幌肫鹨粋€禮拜有五天是工作日,那五天每天都有個程紀原在她跟前溜達,他的心里就有疙瘩,極不痛快。也不想細思這股子不痛快的根源,反正最直接的,他就是不喜歡姓程的肖想衛湘和。 還盼著他們離婚?做夢去吧! 這么一想,他又記起被衛湘和冷落在家的婚戒。結了婚的女人怎么可以不戴婚戒呢?不知道的男人還以為自己有機可乘,白白耽誤他們的時間浪費他們的感情和精力。這樣是極不道德的。 所以為了督促衛湘和跟他一起做個道德高尚的人,中午沒下班他就給衛湘和打了電話,讓她下班哪都別去,在醫院好好等著,他要帶她去個地方。 衛湘和不知道他突然要做什么,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只是等宋遲帶她進了首飾店,她還是愣了下。 因為他讓她挑戒指。 她把售貨員推薦的戒指放下,側頭認真看他,問,“怎么突然讓我買戒指?” “你就當是首飾吧?!彼芜t隨意敷衍道,低頭在柜臺上看著,“你看這個怎么樣?” 衛湘和看了看那枚戒指的式樣,唇角微翹,無奈又好笑,“有時候要手術,戴這種不合適?!?/br> 宋遲倒沒想過這個問題,皺了皺眉,又指指一旁那個,“那這個怎么樣?式樣夠簡單了?!?/br> 衛湘和看了看,款式確實不如剛才的那個浮夸。 只是,他今天怎么突然執著地讓她買戒指? “宋遲,我有戒指的?!彼浡暯忉?,“結婚時的戒指還在家里呢,不需要再買了?!?/br> “你不是說尺寸太大了戴著不合適么,不戴的話,跟沒有有什么區別?!闭f起這個,宋遲莫名還有點幽怨。 “有區別的?!毙l湘和想說那是結婚戒指,意義不是別的隨便一枚戒指可以替代的,真要戴的話,她也只想戴結婚戒指。她不戴,也只是怕把它弄丟了??墒莿恿藙哟?,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只是說,“最近我好像胖了點,應該能戴的合適了?!?/br> “真的假的?”宋遲一臉質疑,“我摸著瘦了,也小了?!?/br> “……”這話顯然不純潔,衛湘和的臉登時泛起熱氣。她尷尬地望向售貨員,后者已經自發自覺眼觀鼻鼻觀心當沒聽到,只是臉上那克制的笑意還是有些讓她窘。 衛湘和裝沒聽到,只是佯作淡定避開這個話題,“你不是還沒吃飯嗎?我們先去吃飯?” 宋遲:“你餓了?” “我下午事情有點多,遲到不好?!毖酝庵馐?,再在這耽擱下去,就沒時間吃飯了。 宋遲也沒到完全不講理的地步,她都這么說了,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先帶著她去吃飯。只是出了店門口,他又忍不住念叨了起來。 “你上班就兢兢業業工作,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跟同事的相處中?!?/br> “……” “特別是你們那個程醫生,他對我有意見,當然我也不喜歡他……反正你少跟他接觸?!?/br> 沒得到衛湘和的回應,宋遲又忍不住急躁了,“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毙l湘和朝他微微一笑,嗓音柔軟。 這還差不多。 宋遲又說,“現在日短夜長,要早點回去做飯,下班了就直接回去?!?/br> “好?!?/br> 他繼續往前走,“還有啊……” “……” 第37章 宋遲這邊叮囑著衛湘和少跟程紀原接觸, 那邊衛湘和他們科室卻組織了周六晚上聚餐。 晚飯之際, 宋遲知道這件事后極大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悅,“七天中有五天是要見面的, 為什么周末還要聚?!?/br> “算上我, 我們科室新來了好幾個同事, 平常工作忙,沒有時間讓大家相互間好好認識, 所以就想私下一起吃個飯,大家熟悉一下?!毙l湘和柔聲耐心地跟他解釋。 不少單位都會有類似的聚餐, 他們公司科室私底下據說也有這種聚會。心里不滿歸不滿,宋遲也知再糾纏不休就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他撇了撇嘴, 佯作不經意問, “那那個程紀原也會去嗎?” “程醫生是我們科室主任,自然會去的?!?/br> “……”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頓了頓, 宋遲別扭地又問,“那你們科室的醫生, 會帶家屬去嗎?” 衛湘和正給他剝著蝦殼,聞言, 不由抬頭望他, “你想去嗎?我可以問問他們?!?/br> “誰想去了?我就是問一問?!彼芜t埋頭大口往嘴里扒飯, 想了想,又抬頭叮囑, “你別跟他們玩太晚, 吃了飯就回來?!?/br> 衛湘和莞爾, 應下,“好?!?/br> 周六并沒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衛湘和不在家吃飯,宋遲只能自己出來解決。 應該是從衛湘和口中得知的他今天家里不開火,喬也難得特別熱情地邀請他去他們家吃飯。 “去你們家吃飯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讓沈競出來陪我喝酒?!彼芜t坐在駕駛座上,眼睛直直盯著馬路對面那家自助烤rou餐廳的門口,心不在焉隨意敷衍道。 衛湘和跟他說過他們聚餐的地點,她出門沒幾分鐘,他也跟著出來找地方吃飯了,沒想到鬼使神差地竟直奔他們的聚餐地點來了。 應該是人沒到齊,衛湘和和另外幾個醫生一起站在門口等人。 就那么眨眼的功夫,又來了兩位醫生,其中一個就是程紀原。不知他們說了什么,爾后一伙人推開門進了餐廳。 宋遲想也不想,啟動車子道往前面能拐到對面馬路的路口駛去。 喬也還在電話里說著,“……說得好像我不讓他出來跟你吃飯一樣,他今天沒事,你要真想跟他喝酒我可以幫你問問?!?/br> “得了吧,別問了?!彼湍敲措S口一說,“我突然又不想喝酒了,你讓他且在家歇著吧?!睕]說幾句,在車子到餐廳門口之前,他利落掛了電話。 都是同科室的人,盡管平時不太熟,但也不至于太生分。大家陸陸續續拿了些吃的回來,圍坐在一起,便你一句我一句熱熱鬧鬧地聊了起來。衛湘和話不多,微笑聽他們聊著,自覺擔起了烤rou的重任。 程紀原也不是話多的人,跟他們說了幾句后,便也只是聽他們說,幫著衛湘和一起烤rou。見衛湘和手腕幾次幾乎要碰到烤盤邊緣,他無奈地笑了笑,拿過她手里的烤rou夾子,低眸翻著rou,道,“還是我來吧,我怕你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跟rou一起烤熟了?!?/br> 衛湘和微愣,意會過來他的意思,笑笑,道了聲“謝謝”。 話音未落,就聽身邊的一個醫生驚呼:“思思?” 衛湘和聞聲,和其他人一起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真看到從門口進來的楊思。 她的變化有點大,以往總是活潑開朗的一個人,此刻穿著一件連帽的黑色寬松風衣,大晚上的頭上依舊扣著頂黑色鴨舌帽,大臉隱在帽檐投下的陰影里肩上背著個小包,脖子上掛著個單反。氣質與以往反差略大。她低頭擺弄著手機,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也是一愣,繼而才循著聲源朝他們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