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說：“他是只老狐貍，擅長打防守戰。他最喜歡維持表面的和平。讓他站上主動位，我們更有利?！?/br>
    “你都說成我們了?！彼链了?，“哎，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晏玉笑了聲，“我說沒有，你信不信？”

    “為什么沒有？”荊覓玉不高興，在被子下狠狠踩他的小腿，“沒有你還纏著我?！?/br>
    “我都沒愛過，哪知道那是什么東西。處得舒服就行了，沒那么多定義詞?！?/br>
    “我有愛過啊?！彼芍?。

    “那你來說說，我愛不愛你？”

    荊覓玉憑著記憶里的論調問他：“你見不到我會不會想我呀？想到我會不會開心呀？”

    “見到了也想啊?！标逃裨诒蛔酉鲁兜魞妊?。

    兩人光裸的身子抱在一起。

    “我不想理你?！彼帽蛔影∽约?。

    “那你這位有經驗的分析分析，你愛不愛我？”

    “不知道?！彼痔咚荒_。

    晏玉哼出一聲，“你愛不愛都是我的人?！?/br>
    荊覓玉半張側臉壓在枕頭上，“本來我覺得今天晚上，我們應該相對無言，幻想遇到家庭阻撓時的那種無助凄美?！?/br>
    “讓你失望了?！彼唤浶?，“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和我姐，跟我爸都沒什么感情?！?/br>
    “但他始終是你爸呀?！彼J真地說。

    晏玉抱她過來，吻上她的發?！拔叶轮?，一直都想知道，這個何撲玉是誰，還有，我爸為什么不救我。我都快要死了，他為什么站著不動?！?/br>
    荊覓玉抬頭看他。

    “找不到答案，我自閉過一段時間。后來遇到一個老師，他讀了一篇作文。與其讓困在回憶里，不如期待未來。我小媽說，小學二年級開始，我整日都在笑，也不自閉了，交了許多的朋友。學習好的，學習壞的，都是我朋友。長大了，偶爾還是會想起這事，不過恢復時間越來越快。摩托艇那次，我悶了一個星期就好了?！?/br>
    晏玉輕描淡寫，沒帶什么情緒。仿佛在講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第56章 叢林

    # 056

    “什么意外？”荊覓玉翻身向他。

    “溺水?！庇兴?， 還有黑黑的像是石頭一樣的東西，壁上有青苔。晏玉只記得這些。

    摩托快艇那天，水浪拍打礁石，撞進了兒時的記憶。每回想起這一幕， 他心底就會升起暴躁的情緒。墜海之后， 他突然腦中一片空白，動彈不得， 失去意識。如果當時真的死了， 也不算難受——因為他在那時已經感知不到痛苦了。

    “兩回都是溺水嗎？”荊覓玉詫然。哪有父母見到孩子落水站著不動的呢？

    “嗯。當時太小了， 來龍去脈不清楚。但光那些片段就讓我厭煩了?！标逃穹浅Ｆ届o， “兩年前， 我在一個偶然情況下，聽到我爸講了一句荊山之玉，刺激到兒時記憶里的某件事。我就用何撲玉這個名字去拍賣會釣魚， 想弄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結果，你上鉤了?！?/br>
    荊覓玉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 “原來那個是你！我就說呢， 怎么何撲玉莫名其妙出現了。追那線索一年多， 一無所獲?！?/br>
    “什么一無所獲？我們現在躺這床上就是收獲?！?/br>
    “哼?！?/br>
    “好了， 說回正題?！标逃駟枺骸澳銥槭裁床幌嘈盼野值脑?？”

    荊覓玉回答：“他在慈善會， 口口聲聲說不記得刺繡圖的來歷。晚上他講起的時候， 明明記得很清楚。這說明他一開始就在裝傻。為什么要裝傻？應該他知道什么， 但不愿說?！?/br>
    “嗯?！标逃裨賳枺骸澳悴滤朗裁?？”

    “我猜不出。我有懷疑過， 你媽是何愛玉， 但時間不對呀。何愛玉出外尋子是90年，如果她再婚生子，孩子肯定是90后了。90年以前，何愛玉嫁給一個警察，只生了一個兒子。但你媽和你爸結婚多年，一女一子，完全對不上?！?/br>
    “我媽和我爸是1984年結婚，1996年離婚?！?/br>
    “你小媽和你爸什么時候認識的？”

    “早了。我爸出軌好幾年，才找我媽攤牌離婚?！?/br>
    荊覓玉問：“你聽過，你爸認識一個叫何愛玉的朋友嗎？”

    晏玉搖頭，“完全沒聽過?！?/br>
    “不知道何愛玉和你爸說過多少細節。我覺得你爸了解的，應該不少?！?/br>
    晏玉心中已經有了些推斷。他說：“刁爭柯你記得吧？”

    “哎？”荊覓玉又是一驚，“你知道他？”

    “他是我爸的人?！闭f到這，晏玉不禁為她的疏忽嘆氣，“你把我的資料那么明顯地擺在工作臺下，是生怕不露餡么?！?/br>
    “……”她都忘記這事了。

    “不過也好在你沒扔，我才能看到刁爭柯的名片?！?/br>
    “他是你爸的人？”她眸子轉了幾圈，“那就是說，在我還沒認識你之前，你爸已經盯上我了？”

    “嗯?！?/br>
    荊覓玉大喘一口氣。這么想來，簡譽訂婚宴時，晏風華也早發現她了。她忽然背脊發涼。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我要去喝杯水?！彼咛哧逃?，“你也起來，我們坐著說?！?/br>
    他懷里沒了美人，不大痛快，“干嘛呢？躺著說和坐著說有什么不同？”

    “不給你耍流氓的機會?！?/br>
    晏玉撇撇嘴角，“你全身上下我哪沒看過?！?/br>
    荊覓玉穿上睡裙，走出臥室。

    他套了睡褲，裸上身出來。

    她回頭一眼，“怎么不穿衣服？”

    “我這身材練這么好，就是給你養眼的?！彼碇睔鈮训卣故咀约旱男丶?、腹肌。

    “……”荊覓玉在冰箱里拿出兩瓶酸奶，坐上沙發，遞給晏玉。

    兩人靜靜喝了半瓶酸奶，荊覓玉開聲說：“我來把這件事從頭講起?！?/br>
    “嗯?！彼瘟嘶嗡崮痰牟Ａ?。

    “兩年前，你為了查找兒時記憶的真相，以何撲玉的名字在蕪陰古董市場出現。之后，出于某種原因，你離開蕪陰，到了北秀的拍賣會?！?/br>
    晏玉解釋說：“蕪陰那回，差點被我爸發現。我就改到北秀了?！?/br>
    荊覓玉記起老周的話，“可是，我朋友說，我先到北秀，你才跟過來的?！?/br>
    “對，第一次拍賣我是電話聯系的。北秀古董市場沒蕪陰那么嚴格，比較好cao作?！?/br>
    “我為了尋找何撲玉從蕪陰來北秀，但查不到你的真實身份。于是我用當年三方約定的玉字做信號，想讓你主動現身?！笨s在沙發的荊覓玉，用腳趾磨蹭著晏玉的腳趾?！暗?，其實你不知道名字有玉這件事?！?/br>
    “糾正一下，我以前不知道，后來發現查我的人，到處結交名字有玉的男人，我就猜到了?！?/br>
    “好吧。你是猜的，因為你不清楚真正的緣由?！鼻G覓玉用腳趾卡進他的指縫里，“在我招搖了那么多男朋友之后，引來了你爸的注意。其實，你爸是荊山之玉的知情人，才派刁爭柯打聽我?！?/br>
    “對?！彼?，她小動作特別多?！暗珵榱艘患庞?，我爸不至于這么大費周章?！?/br>
    “我也奇怪，這寶藏的錢，還不夠你們晏居鋪路的?！?/br>
    “當年的事，沒那么簡單?！彼麖堥_腳趾，把她的秀氣腳趾夾了下。

    “呀?！彼肟s。

    晏玉扣住她的小腿，“干嘛呢，從床上換到沙發，你覺得我就不能對你下手了？”

    “說正事呢?！彼硪恢煌忍咚?。

    他再一捉，在她小腿肚捏了捏，“正事說完了。一個中年男人，干涉不了我們?！?/br>
    “什么中年男人，那是你爸！”

    “我和你說過，我們晏家都是自由戀愛。他一個婚內出軌的，沒資格來管我?！?/br>
    荊覓玉卻注意到了他的用詞，她掙脫他，兩只腳踩上他的雙肩，“你這是戀愛嗎？”

    “聽你分析那么多，勉強算是吧?！彼阉p腿一分，壓了下來，“事情說完了。明天星期天，今晚就做多幾次了?！?/br>
    過了幾天，荊覓玉把剩下的兩張圖給了晏風華。

    就像晏玉說的，晏風華滴水不漏。她無從得知晏風華和何家什么關系。

    晏風華挖了一個坑等她跳。那她就跳下去看個究竟。

    她跳再深，也系著一根叫晏玉的繩。而且，還有老周，秦修玉給她當后盾。

    三張圖都已經有了陳舊的黃灰。

    荊家那張，拼接處脫了五厘米的線，線頭墜下來，細細碎碎。

    晏風華舉起，透過燈光把斷掉的那五厘米仔細看了看?！坝型腹忉樋?，還原不難?！?/br>
    荊覓玉滿目期盼，“晏先生，麻煩你了?！?/br>
    他笑著把三張圖在桌上拼起來。

    六十多年前的山河，到處都是山形和河道，彎彎曲曲的小路像是蚯蚓一樣。

    葛婧之興趣盎然，“這刺繡針法真不錯?！?/br>
    晏風華問：“這寶藏，當年有沒有說是在哪個城市？”

    荊覓玉答：“在復祝?！?/br>
    葛婧之驚訝，“這么巧？還是我們祖籍呀?！?/br>
    晏風華眼皮下的眸子往葛婧之看了一眼，抬起時，向著荊覓玉，“這圖就交給婧之吧?！?/br>
    “放心吧?！备疰褐畱?，“我本來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不過北秀文物節目一播，發現這些古董看似死物，其實都承載了歷史的文化啊?！?/br>
    晏風華點頭，“你終于明白爸爸的愛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