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沈澤的mama踩著五公分的高跟鞋,頭發染了個深栗色,又燙了個大卷,笑容溫暖又——恨鐵不成鋼。 沈mama走過來,對顧關山說:“你就是顧關山?……我家小子弄的傷口嚴重嗎?阿姨看看?!?/br> 顧關山還沒來得及舉手,沈mama就敏銳地看到了顧關山胳膊上的繃帶。 “假已經請過了?!鄙騧ama摸著下巴道,“沈澤,回家再跟你算賬——小顧,上車,阿姨養的兒子不爭氣,讓你受皮rou之苦了?!?/br> 沈mama身上有種寬容而自然的氣質,顧關山看著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這才應該是mama的模樣,顧關山想,沈澤真幸運。 顧關山靦腆地說:“沒有啦,其實是我自己弄傷了自己,沈澤把我送過來了而已?!?/br> 沈mama笑道:“好孩子。有什么忌口嗎?我好讓張阿姨做菜?!?/br> 沈澤說:“不能吃生鮮油辣,和我以前打石膏那次一樣——” 沈mama不搭理自己的兒子,對顧關山親切地問:“小顧,有什么過敏沒有?” 顧關山臉都紅了,小聲道:“沒有,謝謝阿姨?!?/br> 顧關山跟著沈mama上了那輛sao氣的奧迪a8,和沈澤一起坐在后排,沈mama一腳踩上油門,4.2l排量的車掛著一檔,烏龜般地爬了出去。 “我家沈澤……”開著烏龜車的沈mama又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會教育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小顧?!?/br> 顧關山忙道:“沒有的!其實根本不是他的錯,阿姨,你別怪他,是我自己被別人推了一下,磕在了美工刀刀刃上——” 沈mama嘆了口氣:“哎,小顧,不要說啦。我們家比較遠,在我們家睡一晚休息下吧?!?/br> 顧關山點了點頭,不自在地用手摳著真皮座椅。 沈mama專心開車,顧關山滿腦子都是今晚該怎么辦——就感覺手被握住了。 沈澤捏了捏她的手指。 顧關山那一瞬間耳朵都紅了,她的小手指都在發抖,顫抖著從沈澤手里抽出了自己的爪子。 傍晚天際瑰麗,城市都被夕陽攏出古老的光。 沈澤家真的離顧關山家非常近,顧關山努力裝作自己不在這個小區里生活,他們小區門口有流浪藝術家在唱歌,草葉間灑下金紅的陽光,月季葉在風里顫抖。 顧關山有時候會想,自己父母那樣死板的人怎么會在這樣的小區里買房子。 這里算得上是藝術家一條街,靠著海邊,又有一片老房子未拆——那些老房子都被這些藝術家涂滿了丙烯和油漆,好笑、不協調,但又充滿詩意的美感。 沈澤把顧關山的躲閃看在眼里,心想:“怎么她躲她爸媽就像耗子躲貓一樣呢?” …… 沈澤家里燈火通明,桌上準備著熱騰騰的菜,花瓶里面插著百合花和雛菊,寬敞又舒適。 桌上是四菜一湯,獅子頭燉得軟嫩,米飯粒粒香軟,又炸了洋蔥球,淋了鮮甜的醬汁。顧關山只覺得太久沒有過這樣溫暖的時刻了。 沈mama笑道:“來吧,小顧——去洗個手,衣服丟進洗衣筐,等會張阿姨會幫你搓出來。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家的口味……” 顧關山聞言看了看沈澤,沈澤正把外套丟在沙發上,燈光溫暖又甜,顧關山對沈澤,突然感到了一種難言的羨慕。 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又是什么感覺呢。 顧關山不知道,也對此一點概念都無。 飯后,顧關山一個人縮在沈澤家的客房里的床上,開著個臺燈,翻床頭堆著的一大堆,無聊的時尚雜志。 顧關山自捅刀時沒帶手機,什么都沒帶,也不愿意在外面拋頭露面地和沈mama交流溝通——更不愿意和沈澤說話:顧關山怕把自己給尷尬死,于是只能在這里看知音。 不得不說知音還是蠻有意思的,顧關山讀完了兩篇《拿什么來拯救你啊,我的婚外戀》和《惡毒后母虐待三歲稚童,背后的隱情卻令人動容》之后,莫名地覺得這讀物,真不錯。 以至于,在顧關山看第三篇《這結婚的一年時間里,他對我做的事》時,沒有聽見門上傳來的敲門聲。 沈澤在外頭敲門許久不應,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顧關山當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知音往被子里塞,沈澤卻賢妻良母地端著一杯熱水和幾個藥丸,對顧關山認真地說:“吃藥了?!?/br> 顧關山認真地說:“……謝、謝謝?!?/br> 然后顧關山小聲道:”……我是說,對這里所有的東西,都謝謝?!?/br> 沈澤難以避免地注意到張阿姨給顧關山找的備用睡衣,是他的t恤衫,勾勒出少女勻停的腰線,猶如暗示。 沈澤略過了t恤衫,微微頓了下,道:“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br> 顧關山疑惑地抬起頭,示意他問。 沈澤:“——這是你家的小區?!?/br> 顧關山認真地點了點頭。 沈澤:“可你不愿意回你家?!?/br> 顧關山愣了愣,又艱難地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沈澤皺起眉頭,問:“為什么不愿回去?” 顧關山躺在床上,一瞬間啞口無言。 ——講道理,顧關山寧愿回答被丁芳芳一屁股坐斷脊椎是什么體驗,也不愿意面對這個問題。 于是不愿回答問題的顧關山,精準地掐中了沈澤的軟肋:“這不重要,沈澤你和鄒敏怎么回事?” 沈澤嗤地一聲笑出來:“顧關山,你這是吃醋?” 顧關山回過自己剛剛那句話的味來,頓時死的心都有了:“沒、沒有??!” 沈澤:“哦,我和鄒敏什么都沒有,我還準備找她麻煩呢。這么說你放松了嗎?別吃醋?!?/br> 顧關山被沈澤嗆了,眼睛里水光一片,哆哆嗦嗦道:“你——你和鄒敏干什么我管不到!我只是八、八卦……” “八卦啊——”沈澤惡劣地笑起來:“吃醋吃的要哭?我明白了?!?/br> 顧關山拼命憋住不爭氣的淚珠子,喊道:“滾蛋!” 沈澤嗤嗤地笑。然而接著,他坐在顧關山床邊,捉住了顧關山的一只細胳膊。 然后沈澤緩慢地,將顧關山的細胳膊壓在了床頭。 顧關山嚇得都懵了:“你、你要干嘛——” 沈澤瞇起眼睛,神情危險地摁著顧關山。 “——最后一個問題?!彼?。 “你胳膊上的淤青,到底是誰打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沈澤,你猜猜是誰。 ☆、第14章 第十三章 “——你胳膊上的淤青,到底是誰打的?” 沈澤家客房,臺燈的燈光昏黃而曖昧。 顧關山那只完好的胳膊被沈澤摁在床頭,沈澤壓著她,顧關山愣了愣,她還沒來得及為這個曖昧的動作臉紅,就聽到了問題。 顧關山抗拒道:“你別亂來——誰告訴你是打的?我自己磕桌角的還不行嗎?” 沈澤瞇眼道:“什么傷是打的,什么是磕的我還不知道?” 顧關山:“……” 顧關山說:“那只是個偶然,你不要問了?!?/br> 沈澤:“……” 沈澤還想追問,就看到了顧關山眼中的水光,猶如霧靄重重荒漠上的一盞月光。 ——她很委屈。沈澤那瞬間意識到。但是下一秒顧關山眨了眨眼睛,眼睛黑白分明,渾然沒了剛剛的柔軟、心酸和詩意。 “沈澤?!鳖欔P山冷靜地喊他,“這個問題你怎么問我也不會得到答案——但是我會覺得非常、非常地不舒服,我希望我們能換個話題?!?/br>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以后也不要提及它了?!?/br> 沈澤沉默了下,說:“……好?!?/br> 他松了手,顧關山揉了揉手腕,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來:“話又說回來了,你這樣問別人話,被別人打過沒有?” 然后顧關山又欠扁地補充道:“我說的‘問話’是指剛剛那個壁咚?!?/br> 沈澤:“……” 沈澤頓時有點想死,說:“沒、沒有?!?/br> 顧關山笑瞇瞇地開玩笑道:“也是,連我都沒打你?!?/br> 然后顧關山坐起來,將藥丸熟練地一口悶,把水喝了。 那場景在沈澤眼里,有種說不出的曖昧和情|色。 顧關山身軀瘦削,嘴唇水紅而柔軟,一頭黑發披在腦后——她還穿著自己的t恤,t恤有些長了,一看就屬于個少年……她意識不到嗎? 她意識不到自己穿的是誰的衣服嗎? 還是顧關山意識到了,卻故意穿在了身上? 沈澤那一瞬間感到口干舌燥,甚至不能往下想,他急急忙忙道別,跑了。 顧關山:“慢走?!?/br> 顧關山目送沈澤滾蛋,然后道貌岸然的人設崩塌,一張臉漲得通紅,抖著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顧關山羞恥地捂住臉想:“這壁咚算是性sao擾了吧?!?/br> 顧關山是個有點認床的人。 沈澤家客房這張床柔軟又舒服,怎么想都比學校宿舍那張硬板床舒服得多,但是顧關山還是睡不著,輾轉反側地做噩夢。 先是夢到自己爸媽拿著0分的物理卷子追著自己打,一雙雞毛撣子揮得虎虎生風,顧關山在夢里不知哪來的勇氣拔腿就逃,和自己爸媽玩起了神廟逃亡之家長會版;接著顧關山夢到丁芳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聲稱‘你被沈澤壁咚了顧關山你拋棄了我們fff團’——接著場景一轉,沈澤拿著顧關山的畫板,在顧關山要送去參賽的漫畫上,畫了一只一百八十斤的狗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