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他對這附近很熟悉,知道不遠的地方有一條河,河面頗寬,馬匹根本過不去。 等他帶著美人兒過了河,再把唯一的船夫殺了,把船綁在河岸的另一頭,那些人再想追他就只能繞很遠的路了。 等到那時…… 嘿嘿,他早就跑沒影兒了! 毛大牛咧嘴笑了笑,加快腳步向前走去,誰知才走到半路,就聽一陣馬蹄聲從身后傳來,那些追兵竟然這么快就折回來了! 毛大牛嚇得趕緊跑了起來,卻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肩膀,痛呼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魏祁打馬來到他近前,一把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公主呢?!” 公……公主? 什么公主? “我問你公主呢!你抓來的那個女人呢!” 毛大牛肝膽俱裂,嚇得差點兒尿了褲子。 那個男人明明告訴他們說這女人是他家主子從很遠的地方納回來的小妾,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卻又不承認,所以才把她送出來的。 他家主子原本打算直接殺了,但這小妾家里頗有資產,在當地也很有些影響力,若是鬧起來只怕不太好看。 所以讓他把人帶走,裝作她在與情郎私奔的途中遭遇意外,被人所殺的樣子。 到時候即便這小妾家鬧起來也不怕,反正是她自己先做了丟臉的事,咎由自取。 可誰想到,現在追上來的人卻說那是公主…… 公主! 全大魏只有一個公主!那就是如今的世子夫人,楚國的國主之女,大燕的珍月公主! 毛大牛嚇得氣都喘不過來了,臉色漲紅,像是喉嚨里卡了什么東西似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公主……” 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問你人呢!” 魏祁揪著他的衣領嘶吼。 “藏……藏起來了,”毛大牛指著身后的方向,“我把她藏在……藏在……” 話沒說完,他的臉色更加漲紅起來,雙眼從眼眶中凸出,掐著自己的脖子十分難受的樣子。 晚到一步的青青只聽到了藏起來了這幾個字,面色瞬間變得煞白,踉蹌著跑了過來,拉著他問:“藏哪兒了?藏在哪兒了!你說??!” 可毛大牛已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口中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漲紅的臉色變得青紫,轉眼間便兩眼一翻,口鼻涌出汩汩的鮮血。 青青看著他滿臉猙獰的樣子,愣了片刻,旋即趕忙去探他的脈搏,又聞了聞他身上的血腥氣。 “中毒了……杜來給他下毒了!” 三生散,發作的時間慢,但一旦發作起來,瞬間便能要人性命,一般從中毒到毒發大概有三個時辰左右。 杜來定是估摸著三個時辰足夠這人殺了楚瑤,等楚瑤死了這人也死了,就沒人能證明楚瑤的清白了。 現在離這人帶走楚瑤還差一些時候才到三個時辰,估摸著是被嚇怕了加速了毒發。 什么時候死不好偏要現在死! 魏祁暗罵一聲,但心底好歹松了口氣。 青青說帶走他們的一共就兩人,一人已經被青青殺了,剩下的就只有這一個了。 這人既然說把楚瑤藏起來了,那就證明沒有下殺手,他早晚都能找到的。 這村子再大又能大到哪兒去?不出一個時辰,他便能將這里翻個遍! 魏祁正要命人去找,就見青青撲通一聲再次跪在了他跟前,眼淚刷的就涌了出來,咚咚咚的接連給他磕了好幾個頭。 “世子救救公主!世子救救公主!” 公主她……她不能被關起來??! 魏祁剛剛松下一點兒的心弦再次緊繃起來,問她:“到底怎么回事?” 青青張口欲言,看了看他身邊,又流著淚不敢開口。 魏祁立刻轉頭:“滾!都滾!” 跟在他身后的部下立刻退后,直到保證聽不到兩人聲音的地方才停了下來,自己不靠近的同時盯著附近,不讓任何其他人靠近。 青青這才一迭聲地說道:“公主年幼初到大燕時天降祥瑞,大燕的曹天師說她面帶鳳女之相,若能經受住考驗,關在棺材內三日不死,便是真命鳳女,可保大燕國祚?!?/br> “燕帝深信不疑,真的把她……把她關在了里面?!?/br> “公主從那以后便再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待在又黑又小的地方,不然……不然她就會害怕難受喘不過氣,時間長了會死的!” 魏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雨水中的涼意瞬間浸透了心肺。 棺材…… 燕帝竟然把她關在棺材里! 整整三天! 那該死的榮耀,那該死的公主封號,到底是怎么得來的! 她那時才不過六歲??! 魏祁簡直不敢想,也聽不清楚青青在說什么了,僵硬的轉過身,來到自己的部下面前。 “去找……去找!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給我找一遍!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出來!找??!” 部下見他幾若瘋狂,哪里還敢耽擱,風一樣的散開了。 魏祁也轉過身繼續在各處搜尋起來,走出幾步發現還有兩個部下跟著他,猛地轉過頭。 “不是讓你們去找嗎!跟著我做什么!去找人??!” 兩人被吼的愣了一下,旋即應諾一聲,分散而去。 青青此時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加入了尋找的行列。 ………………………… 魏祁馬不停蹄的在村中搜尋起來,路過的每一處都不放過,尤其是柴房地窖這種地方。 可他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 眼看著雨越下越大,時間也越來越長,再拖下去只怕楚瑤會有危險。 他急的又一拳砸在了樹上,雙目布滿了血絲。 擦了把臉準備繼續向前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枯樹。 樹邊有一口井,估計是早已荒廢了,被人用門板蓋住。 井……廢棄的枯井! 既可以藏人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魏祁踉蹌著跑了過去,用力把門板搬開,探著身子往井底一看。 珍月……珍月! 他摸了一把井架就想順著繩子下去,這才發現井架上根本就沒有繩子! 那個可惡的毛大牛,為防被人發現一定把繩子帶走了! 魏祁看了眼四周,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到達井底。 他等不及喊別人來救楚瑤,三兩下解下自己的腰帶,又脫下外衫將兩樣東西系在一起。 腰帶加外衫的長度離井底還有一段距離,但他蕩一下松手也不至于會摔斷腿腳。 魏祁迅速將臨時做好的“繩子”系在井架上,順著這跟“繩子”爬了下去。 待到“繩子”的末端再也無法往下時,找準位置松開手,咚的一聲落在了楚瑤身邊。 “珍月!珍月!” 他蹲下來一把將人抱了起來,發現楚瑤的衣裳已經全都濕透了。 井口的門板才被掀開沒多久,就算是雨勢漸大,也不可能轉瞬間把她淋成這個樣子。 一定是她剛才被關在這里,過度的驚恐中汗濕了衣背。 到底是有多害怕,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魏祁眼眶泛紅,有咸濕的味道順著雨水滑落到唇邊,被他抿進唇里。 他靠近楚瑤的面頰,感覺到她鼻端傳來的微弱的呼吸,心頭那根幾乎崩斷的弦終于松了下去。 “珍月,珍月……” 他脫下自己身上僅剩的一件衣裳,一手抱著她,一手撐著衣裳勉強給她遮擋一些風雨,口中一聲一聲不停的喚著,生怕她絕望之下連這最后一點兒生機都沒了。 楚瑤深陷在黑暗之中,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如同洪水一般席卷了她。 她被人帶到了一處輝煌的地下宮殿,滿眼好奇的打量著四周,覺得這里金碧輝煌的真是漂亮。 宮殿盡頭有兩口棺材,一大一小,放在一個刻著奇怪花紋的大坑里,用紅色的鐵鏈鏈接在一起。 棺材旁邊有兩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一男一女,看到她后趕忙低下了頭去。 楚瑤想跟他們打個招呼,但是身邊的曹伯伯卻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那口小棺材里。 她不明所以,問曹伯伯為什么把她放在這里,但曹伯伯卻笑而不語,只是伸手把她按了下去。 她被按到在棺材里,想起來,但是棺材的蓋子卻被蓋上了,一點兒一點兒,隔絕了外面的光線,只余黑暗…… 為什么……為什么把我關在這里? 曹伯伯!曹伯伯!放我出去??! 她用力的敲打著棺材的蓋子,卻沒有人理她,耳邊只有嘩啦啦的鐵鏈挪動的聲響,以及地宮門被關上的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