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這公主在胡說八道什么? 楚瑤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笑了笑:“天寒地凍,一個與陶牧身形相似的人裹著斗篷帶著兜帽從馬車里出來,是很容易蒙混過關的?!?/br> “因為你們怕暴露了行蹤,所以只能躲在暗處,最多能看到個側影或是背影?!?/br> “他若是早發現了有人跟蹤他,就會利用這一點,把你們引來這里,然后裝作閉門不出的樣子,讓你們在這兒干耗著,他就能趁這個時候有多遠逃多遠?!?/br> “若非忽然有人上門找他,估計他還能得到更多時間?!?/br> “這個陶牧,挺聰明?!?/br> 她說到最后還夸贊了一句。 負責跟蹤陶牧的齊勝卻覺得仿佛受到了羞辱,聲音中忍不住帶了幾分尖刻。 “公主說的如此篤定,可有什么證據?” 要說她剛剛所提到過的書,他之前已經去看過無數次了,都是些再平常不過的,是個讀書人家里都會有的書,絕對沒什么問題 誰知他話音剛落,魏祁便已從房中走了出來,將一本書甩在了他臉上。 “蠢貨!” 他臉上的表情與往常并沒有什么區別,聲音似乎也并未有什么不同,但說出的斥責的話,還是讓齊勝心下一凜。 怎么回事?難道真的出問題了? 這書……這書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這本書合上的時候中間總是有些合不攏,而且無論合上多少次,再隨手翻開的時候,總會固定停留在那幾頁,其中還有兩頁比其它頁的紙面顏色深些,說明它已經攤開在那里被太陽曬了很久了,根本就沒人動過?!?/br> 真正的愛書之人怎么可能讓自己的書一直在窗邊暴曬? 真正在讀書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直把一本書停留在同一頁? 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把那屋子做出一副一直有人居住,還有人經常坐在那里讀書的樣子,為的就是讓齊勝他們以為,陶牧剛剛離開不久。 齊勝一瞬間仿佛被人扔到了冰冷的湖水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不可能啊,我們明明還聽見了陶牧的聲音呢!” 聲音? 楚瑤眉頭微挑:“口技嗎?” 口技? “聽聞有擅口技者,僅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便仿若人有百口,口有百舌,可出百聲【注1】。于這樣的人而言,要模仿一個人的聲音,并非難事?!?/br> 楚瑤緩緩道。 齊勝一聽,兩腿一抖,險些跪了下去。 第30章 寶石 “重新審那幾個下人!” 魏祁當機立斷, 讓人將柴房里關著的幾人帶到了臨時充作刑房的東廂。 三個下人被壓著跪在地上,經過幾日的審問, 已經十分狼狽。 “說!陶牧是不是早就已經跑了?他是不是從來就沒回過這里?” 齊勝一鞭子抽在了其中一人的肩上。 那下人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一口咬定不知齊勝在說什么, 陶牧明明是幾日前剛走的。 “嘴硬?” 齊勝揚起鞭子又要甩下去, 卻被楚瑤攔住。 “齊大人,換個人問吧?!?/br> 經過剛才的事, 齊勝已經不敢再小看這位公主,趕忙躬身應了一聲:“是?!?/br> 說完就準備去審另一個人。 那人同樣是陶牧的心腹, 跟在陶牧身邊很久, 誰知他還沒開口, 就聽魏祁與楚瑤指著另一個人異口同聲的道:“審他?!?/br> 他們指的那人身量纖瘦,仿佛一吹就倒,是陶牧兩個月前剛剛買來的下人。 “世子, 公主,這人在陶牧身邊待的時間不長, 怕是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br> 像陶牧這種常年扎在魏國的細作,心中戒備的很,是絕不會輕易對一個剛剛買來不久的下人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的。 所以這幾日他們著重審問的都是那兩個一直跟著陶牧的心腹, 這個下人倒是審的少些。 因為這個緣故,這人看上去也不像其他兩人那么狼狽。 “就是因為他跟著陶牧的時間不長,所以才要審他?!?/br> 魏祁道。 “大周安插到咱們魏國的細作絕不可能只有一個,也不可能給每個人身邊配一個與之身形相仿又擅長口技的人, 供他們隨時逃跑?!?/br> 所以陶牧一定是近期才買了一個這樣的可以替代他的人,那么就是這個男人沒錯了。 這人雖然不見得知道陶牧去了哪里,但一定知道陶牧是什么時候走的,他自己是什么時候李代桃僵頂替了陶牧的。 被指到的男人聽到口技二字,脖子一縮,身子下意識的向后躲了躲。 齊勝背后則滲出一層冷汗。 這人是陶牧兩個月前買的,那么按照世子的意思,陶牧兩個月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被他們盯上了。 被人發覺了兩個月,他們卻渾然不知,真是……愚蠢! 齊勝強忍著心頭的涼意,惡狠狠的走到那人面前。 “說!陶牧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那人雖然跟著陶牧的時間不長,但被審問幾日也都扛了下來沒有說出實情,可見還是有幾分膽氣的。 此刻被人拆穿仍舊不肯承認,只道自己是陶牧買來做粗使下人的。 “就你這樣子?做粗使下人?” 當臠寵還差不多! 最后一句因為楚瑤在場,他沒敢說。 齊勝要對這人繼續用刑,卻再次被楚瑤攔?。骸拔襾戆??!?/br> 說著轉頭看向青青:“毒啞他?!?/br> ??? 毒啞了還怎么審? 齊勝腦子里下意識的冒出這么一句。 那一直不肯說實話的口技伶人卻是眸光一縮,臉色大變。 “不……不!不行!你不能毒啞我!毒啞了我,你就……就什么都不能知道了!” “反正你也不打算說,那毒不毒啞你又有何區別?” 楚瑤笑著讓青青去準備啞藥。 青青應了一聲:“您放心,奴婢藥箱里有現成的,就在馬車上,這就去拿來?!?/br> 說完轉身就要跑出去。 那伶人卻猛的掙扎起來:“不!不要!不要毒啞我!” 楚瑤把青青叫住,再次看向那伶人。 “擅琴者總是格外愛惜自己的手,擅口技者應該也格外愛惜自己的嗓子,對吧?” “為了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人,毀了自己的嗓子,你覺得值嗎?” 身上受的傷可以愈合,但嗓子若壞了,就好不了了。 那人顯然也是明白這點,所以對此格外恐懼。 兩個陶牧的心腹見他有猶豫之意,頓時睚呲欲裂,恨不能在楚瑤等人動手前先把他殺了。 “陳剛!你若敢多說半個字,我們大人定然饒不了你!” 魏祁皺了皺眉,看向齊勝:“斷他一臂?!?/br> 齊勝愣了一下,回過神后提刀就要動手,卻聽楚瑤道:“等等?!?/br> 他提著刀回頭看了一眼,以為公主是與他們世子有什么不同的意見。 卻見楚瑤起身后退幾步,坐到了魏祁身后,這才道:“好了,動手吧?!?/br> ……原來是怕濺她一身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齊勝的錯覺,他總覺得剛剛公主躲到世子身后的時候,世子額頭的青筋抽了幾下。 “等什么?還不動手!” 剛剛發現那本書的時候都沒有動怒的世子,此刻瞪著眼睛吼了他一聲,嚇得他落刀的時候一個不穩,差點兒連那人半邊胸膛都削下來。 一片血霧噴灑而出,刺耳的尖叫聲穿透房頂,轉瞬即逝。 被砍斷手臂的人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中,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斷的抽搐,口中能發出的聲音反而少了,無法再嘶聲尖叫,只能發出嗚咽不清的哀鳴。 陳剛顯然被嚇到了,一陣驚恐后身子幾乎要撐不住,連吸了好幾口氣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道:“我……我說?!?/br> “陶大人是半個月前趁著去白梨鎮訪友的時候走的。我當時在他那所謂的朋友家里就已經跟他換了身份,然后由這個……這個人……” 他指了指那個已經因為斷臂而昏迷過去的人。 “由他扶著我上了馬車?!?/br> “因為暗處盯梢的這些人,也就是……你們,都只顧盯著陶大人,所以并不知道原本守在婺城這座院子里的我已經偷偷去了白梨鎮,還跟陶大人掉了個包。我們……我們就這樣,瞞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