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第三十七章 藥丸被動過? 蔻兒出宮以后還是讓師兄給她送來了些藥丸, 大冬天的懶得煎藥,繼續吃藥丸方便的多, 如今她又吃了好些日子了, 師兄告訴她,藥丸被人動過? 蔻兒看著徐嵐毫無波瀾的面色, 心中一動:“……怎么個動法?” 她估摸著應該不是什么對她有害的那種, 不然師兄不會這么淡定。 “唔,抓重點很快啊小蔻兒?!毙鞃鼓抗膺€落在藥材箱子上, 漫不經心道,“這個動法吧, 就是簡單的看了下悄悄偷了顆走, 其他的里面沒有被下藥?!?/br> 徐嵐揣著手抬眸看著蔻兒, 輕笑:“來人很小心,也很細致,幾乎把我的藥廬一點一滴都是翻了個遍的, 所有的藥材統統看過,我給你開的方子也被人看了去, 做得藥丸被偷了去。而且應該是個中好手,所有東西全部原封不動的樣子,幾乎讓人無法察覺是被動過的?!?/br> “只是可惜了?!毙鞃挂荒槹谅? “我是誰,嗅遍天下藥材的鼻子怎么可能聞不到他們一身的味道?!?/br> 他從小嘗遍百草靠嗅覺分辨藥材,這么多年練下來,空氣中一點不對都能輕而易舉發現。 其實那邊動手的人算得上是十分小心謹慎了, 只是可惜栽在了徐嵐手里。 蔻兒眼睛不眨一下看著徐嵐。 被師妹的目光緊緊盯著的徐嵐也懶得賣關子了,直接說:“來我藥廬里的人,身上氣味和你身邊那兩個帶香的丫頭很像很像。小蔻兒,這樣說,你該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和濃香花香身上的氣息很像很像……蔻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京香。 在宮中,京香雖然只是服侍她的宮女,但是她還有著另一層的身份,就是暗衛。她出宮后,京香自然就不是宮女,有著別的任務。宣瑾昱若是給她安排了什么事兒,也正常。 而且她吃藥并未避著京香,若是京香心里起了疑,稟報給了宣瑾昱,讓他知道了,來了這么一處也未嘗不是。 最重要的,藥丸子被人動過但是沒有任何對她不好的東西添加,這種事情不會是別的對她有不好心思的人做的。所以,師兄的藥廬,只有他才會派人去動。 他…… “看樣子你知道是誰做的了?!毙鞃褂行┖蠡?,“早知道他會派人來翻我藥廬,我就該把新寫的藥方擺在桌子上才是!總能從他手里匡到來藥?!?/br> 之前蔻兒和風家懸賞了幾個月的藥材,至今也沒有任何消息,畢竟是天地珍寶,可遇而不可求。 徐嵐畢竟是給自己的師妹開方,用的劑量和藥性都比較溫和,不敢下猛藥傷了她身體根本,拔毒拔了一兩個月,也不過走了一小半流程。 徐嵐抬手摩挲著下巴,眼神里帶了一絲邪氣:“小蔻兒,你看師兄給你幫個忙怎么樣。比如說,把藥方送到他手上去?” 蔻兒想了想,搖頭:“不用這么麻煩,他估計還回來找你?!?/br> 師兄開方從來都是讓凡人懵里懵懂,看得一知半解,如果宣瑾昱在意上心,不能解答出來,自然會想辦法再來徐嵐這里,到時候把這兩味藥一提,替換了就是。 蔻兒如今不把宣瑾昱當外人,思考行事上都多了一份親近,沒有樣樣分清的生疏了。 徐嵐想了想,突然一笑:“好,那我可等著他來?!?/br> 蔻兒無奈地看了眼自己師兄,猜到了這是打算從宣瑾昱那兒刮一層皮下來,她只能提醒道:“他不比常人,小心尺度?!?/br> 徐嵐有個習慣就是得寸進尺,對于藥材貪得無厭,她有些怕師兄貪多了宣瑾昱的藥材,人就被套進去了。 畢竟帝王的便宜,哪里是好占得。 徐嵐隨意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若他敢留我,我大不了一副假死藥嚇唬他!” 蔻兒:“……”她是管不了師兄的,這種時候好想給師父寫封信。 剛搬進蔻兒庫房的藥材,沒多久就隨著徐嵐跟著風家人離開的時候一起搬走了,還換了個主人。徐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摟著懷里一個裝著珍貴藥材的小匣子跟摟著兒子一樣親。 蔻兒送走了幺舅表哥表姐和師兄們,則回到自己房里,方令賀還在,他看見蔻兒招了招手:“過來坐,剛剛徐先生說什么了?” “不過是說,我吃的養生藥的事情?!鞭褐霸趲熜帜莾号渌幰皇?,怕嚇到了父兄,沒說是拔毒的,直說是養生。十幾歲的女孩兒大都再吃一些養生藥,方令賀自然沒有懷疑,只說到道,“徐先生和你關系處的還算不錯,處處都挺照顧你?!?/br> 蔻兒當初在小名山跟著苦神醫的時間不算很長,斷斷續續就學著如何給普通人頭疼腦熱看診,徐嵐則不同,他從小就是非疑難雜癥不看,長大后,更是變本加厲,幾乎不是要命的情況吊不起他動力,所以他和苦神醫不同,早早就闖出了個名聲來。 讓這樣的徐嵐給一個少女配養生藥,幾乎是大材小用了。方令賀隨口又說:“養生藥你自己不是也懂,之前我見你吃的是自己開的方子,現在怎么讓徐先生開了?” 蔻兒漫不經心道:“好歹師兄厲害,他調的方子自然比我的強出許多?!?/br> 方令賀也沒有糾纏這件事,只是把話題帶到了風家。 “你在風家長了幾年,外祖父一家待你猶如親女,無一不是,父親與外祖父這些年也常常書信往來,交談你的一些成長事情??梢哉f,我們母親雖然不在了,但是蔻兒,你并不缺人疼愛?!狈搅钯R緩慢說道,“之前瞧你年紀差不多,外祖父心疼你想要令你嫁回風家,大約也是要你在舒適安逸的環境中快樂一輩子。只是可惜……”讓陛下半路截胡去了。 他一帶而過:“無論如何,如今你已經確立中宮,之前幺舅說過,不管如何,他們就當你是從風家往外頭嫁的閨女,又是嫁入宮中,他們怕別人笑話你外家是商賈,卯著勁兒弄來了不少好東西,幺舅說,既然是嫁給天子,那我們的蔻兒自然要最風光,哪怕舉風家全力,也要讓我們蔻兒十里紅妝,萬人敬仰?!?/br> 蔻兒抱著茶杯悶著聲點頭:“我知風家愛護我的心情,只是我也不希望為我之事讓外家煩憂?!?/br> “這個可由不得你?!狈搅钯R輕笑,“長輩對小輩的愛護,哪里是你能說了算的?!?/br> 方令賀頓了頓,說道:“不過也好,這樣一來,風家是后族,若是再應承了皇商,起碼的,你的后盾會堅硬些?!?/br> 蔻兒聽到這話,抬頭看哥哥,眼睛里就裝著疑惑,并未出聲。 方令賀踟躕了下,不知道對于這個即將嫁給帝王的meimei該怎么說。他斟酌著,緩慢而慎重的對蔻兒說道:“meimei,你要嫁的不是農家舍,是天下共主,他不止會是你的夫君,他更是天下的主宰者,因此,無論他有多愛憐你,他的心里永遠不會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你要記住,如果能是自己解決的事情,盡量自己解決,不要事事讓陛下做主,時日長了,我不敢說一定,但是起碼讓他不喜的念頭會滋生。這種情況下,你的后盾越堅硬,你就越自立,任何事情不煩陛下,夫妻二人只過順心日子,如此才是長遠之道?!?/br> 之前是無人給蔻兒講這些的,母親去的早,在外家時她年幼,外祖母舅母們都哄著她玩,回到方家,幾個伯母嬸娘要么想從她身上討點什么,要么怕惹事遠遠離著她,這卻讓夫妻相處之道,由著兄長來教。 蔻兒慢慢咀嚼著哥哥講的,這是她之前不知道的,一席話仿佛點醒了她,許多事情瞬間通透了許多。 “哥哥放心,蔻兒知道了?!彼龖聛砗?,忍不住揶揄自己哥哥,“哥哥道理這么清楚,以后迎了嫂子進門,嫂子怕是省心不少?!?/br> 方令賀剛擺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就被自己meimei的話弄得哭笑不得:“這給人講道理和自己過日子,能一樣么,總有一葉障目的時候。夫妻之間還要的是理解與包容,我雖給你說的對,到了自己身上,也未見得能真正做好?!?/br> “我是信哥哥的,”蔻兒笑著道,“所以哥哥該早日迎位嫂子進門才是,和和美美過日子豈不妙哉?” “可不能早,好歹要嫁了你再說?!狈搅钯R擺擺手,一臉苦笑,“從小我這個做兄長的就養成了事事以你為先的習慣,若是你尚未嫁,迎了妻子入門,我依舊重視你而勝過妻子,就算妻子再賢淑,日子長了,這就是家里不和睦的起端。所以為了家庭和睦,我還是cao足了心把你好好妥帖嫁出去,沒有后顧之憂了,再娶妻,到那時,你過得和美,我放下了心,就能對你嫂子最好,家里頭就和睦了?!?/br> 蔻兒撫掌大笑:“哥哥言之有理!難怪處處幫著他,卻是為了嫁了我好迎娶嫂子入門!” 方令賀嘆氣:“哪里那么快,你嫂子連個影子都還沒有……” 說著說著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收了聲想了想meimei的話,發現重點不在這里。他摸了摸鼻子頭,輕咳了聲:“嗯,為兄突然想起來……” “想起來當初幫了他哪些?”蔻兒笑語盈盈,主動給哥哥添了杯茶,“來,不妨慢慢給meimei說?” 方令賀看了眼meimei,當機立斷道:“蔻兒,你知道父親他在做什么么?” 這個時候提起父親,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了?蔻兒慢條斯理道:“父親做什么,怎么了么?” 她不介意給兄長一個垂死掙扎的機會,只要他抓得住。 方令賀一點出賣父親的愧疚都沒有,眨眼間就把方父私下做的小動作說了出來。 “父親與太史令私交甚好,他找了人家喝酒談心,推己及人,說不想讓女兒太早出嫁。太史令家中也有個十一歲的女兒,心中甚是同意,兩個人喝了一輪酒,回去太史令就把推算立后的吉日推遲了一年左右?!?/br> 方令賀把父親出賣了個干干凈凈,他也立刻表態道:“為兄覺著,父親此舉甚好!你尚未及笄,多留一年半載的,也是該的?!?/br> 蔻兒心里頭因為父親嘴上不說私下的各種愛護子女的行動暖洋洋的。她這個時候倒沒有追究兄長的意思,懶洋洋掃了眼哥哥:“哦?不急著嫁掉我了?” “急什么急!你才多大,再留三年都是應該的!”方令賀斬釘截鐵道,“為兄明兒就去找太史令喝酒,讓他再推一推日子!” 蔻兒看著自家兄長,輕笑道:“正合我意,等著兄長的好消息啊?!?/br> “沒問題!”方令賀撂下豪言壯語,成功脫身而去。 被方家父子找了個遍的太史令很快又被陛下找了,出宮以后,太史令揪著胡子唉聲嘆氣,絲毫不注意形象蹲在宮墻地下眼神憂郁喃喃道:“方兄,小弟對不起你……” 太史令出宮沒兩個時辰,方父為官多年,第一次從翰林院被宮人傳令帶到了勤政殿。 第三十八章 抬著未來國丈的肩轎, 四個宮人都是小心了又小心,速度放慢了又慢, 旁邊的黃門還一路守在旁邊一路陪著方侍講說話, 言辭間小心而謹慎,沒讓總想套話的方父套去有用的話。 方父眼神憂郁, 他為官二十余年, 在先帝手上蹉跎二十年,幾乎無人知道他這個小官, 新帝登基后,大肆整頓了朝臣, 他才從六品爬到了五品, 做了個侍講。新帝剛登基時, 他也曾給新帝講過史學,不過沒多久,就閑置在翰林院, 做著別的活計。 他一個小小的翰林,突然被陛下傳召, 幾乎沒有別的可能性,只會是關于他的女兒立后一事。但是目前而言,這個話題, 偏偏是他最不喜的。 方父耷拉著眉眼,拉長了臉,下了肩轎后,旁邊的黃門立即要給他披上斗篷, 被他婉言謝絕了:“面見陛下,豈可失禮!” 黃門追在大步向前的方父后頭,急忙道:“方侍講!沒關系的,天氣冷,陛下體恤臣子,您就穿上吧!” 不提陛下還好,一提陛下,這個做了多年臣子的方父滿肚子都是不愉快,倔脾氣反而上來了,一甩袖子,根本不去披那條斗篷,頂著寒風跨上臺階。 還好殿外廊下也布置了兩個炭盆,雖然是在室外,多少也有些溫度。方父站在炭盆附近,暖了暖腿。 肩轎從勤政殿前落下,就已經有小黃門前去通稟,方父剛剛站在廊外等候傳召,門就開了,黃門令堆著一臉笑意,鞠躬問候:“方侍講好?” “黃門令好?!狈礁敢部蜌獾膯柡蛄司?。 “方侍講冒著寒風而來,想必是凍著了,快快進來。陛下前去更衣,您先喝點茶暖暖?!秉S門令陪著笑把方父迎了進去,在側殿備了滾滾的茶,讓方父坐在那兒等著。 方父從翰林院到宮中,一路上氣都鼓包了,憋足了勁打算在陛下面前一口回絕此事,什么都想好了,沒想到他來了,陛下沒見的人,坐在側殿中只有個黃門令陪著他吃吃喝喝。 側殿放著幾個暖爐,房間里的溫度十分適宜,御膳房的精致糕點擺了滿滿一盤,黃門令態度客氣,方父態度也就軟和,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喝了點茶,沒多久,方父就差點忘了,他是來干嘛的。 過了片刻,側殿的門被推開,一身常服束冠的宣瑾昱跨過門檻而來,他寬大的垂袖走路帶風,木屐鞋底咔噠在漢白玉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方父一聽見聲音,立馬放下茶杯,整理了衣領袖擺,雙手一抬就要行大禮,不料比他速度快的是剛進門的宣瑾昱。 宣瑾昱一看見方父要行禮,立馬雙手一拱深深一個躬身,口中朗聲道:“見過岳父大人!” 方父的禮才行了個開頭,整個人就像是被一根長長的釘子釘在了原地,僵硬著動都沒有得動。 “岳父快快請坐,小婿來遲了,岳父大人請勿見怪?!毙判辛藗€禮后帶著一臉自然的笑容走上去就主動扶起方父,仿佛沒發現方父渾身僵硬,連拉帶拽就把人按在了席位上,自己往方父對面一坐,滿臉的真誠,“小婿早就想拜訪岳父,奈何怕岳父見怪,只能拖到此時了?!?/br> 方父被宣瑾昱劈頭蓋臉一頓動作給弄懵了,坐下來了片刻,才憋著氣說出了第一句話:“陛下,臣不是您岳父?!?/br> 冊后的旨意是下了,可是到底還沒有迎親,瞎喊什么喊! 方父憋著氣,要不是面前的他服侍的君主陛下,他早就一甩袖子走人了事。奈何,天下共主,他還得陪著聽他說刺耳的話。 “立后旨意已下,小婿不過提早喊幾聲,岳父大人請勿見怪啊?!毙沤z毫不在意,順手招了黃門令遞來茶壺,自己主動撥著袖子給方父添茶水。 方父被新帝服侍著,一點喜悅都沒有,心里頭是一股股的氣,看新帝哪哪兒都不順眼,十分不痛快道:“端茶遞水這種小事,陛下不該做,身為君主,您太肆意了?!?/br> 宣瑾昱不以為忤,給方父添了茶后,施施然道:“小婿可不是以君主的身份給岳父添茶,而是以半子的身份?!?/br> 方父極不痛快:“陛下是不是叫的太早了些?” “不早了,立后旨意都下了很久了?!毙哦酥δ槅?,“岳父大人,不知皇后在家中可好?” 方父這下子看宣瑾昱的眼神就不對了,特別不滿:“陛下謹言慎行的好,小女還未入宮,這種稱呼太早了些?!?/br> 宣瑾昱察言觀色,見好就收。面對方父搖頭嘆氣:“宮中皇后不在,朕心里頭是有幾分焦灼的。眼看著還有幾個月就要入年,新年沒有中宮主持,實在是不像樣?!?/br> 方父提醒道:“往年也沒有中宮,不都是太妃主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