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一通笑鬧之后,池哥兒被林媽抱走洗澡去了。 覃熙坐在沐欽澤腿上懶洋洋地小憩。 他下顎抵在她的頭頂,閉眸呼吸著她發上的清香。許久,忽然從胸口的衣襟掏出一封信來,低聲對她說:“今個京都來了信,你的?!?/br> “我的?我哪兒有什么信……”覃熙不解,“在京都好像沒有朋友的?!?/br> “恒君的信?!?/br> “什么?!” “嗯,說是重修宮室的時候,從里面收拾出來的?!彼p輕撫摸她的發,輕聲說。 這—— 覃熙連忙握住,只見發黃的信封上,是她父親的筆跡,角落里寫著一個小小的:熙。 見著這個字,覃熙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她胸口一窒息,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大順暢。只是不斷輕輕地撫摸著信封,卻不敢將它打開。 這里面,或許會有答案。 她想,不論好的壞的,這都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后一個東西了。 “你,你能不能出去一會?!表汈?,她從沐欽澤身上起來,接著對他說道。 “好?!彼浪@會子需要時間獨處,于是點點頭,溫柔地允諾,“我去看看阿池,你一會看完了,到前廳來用膳?!?/br> “嗯——” 她垂下眼睫,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樣,背過身去。 他嘆口氣,摸摸她的腦袋,轉身出去了。 一年之后,覃熙和沐欽澤又有了一個女兒,起名叫做沐溪沅。 覃熙對于這種五行缺火的名字表示無奈,但是因為有前車之鑒所以也已經習慣了沐欽澤的取名風格。 但女兒并沒有給她多么大的安慰,因為女兒竟然也和沐欽澤比較親。而且他們的親密程度比阿池還更過分! “娘親?!便逑貋砀鏍盍?,“爹爹原本說要帶我去騎馬的,結果卻帶沅沅去街上玩了?!?/br> “哦?!瘪趺念^,“同病相憐啊,原本說是帶我去的,結果我染了點風寒你爹就帶著你meimei去了?!?/br> 習以為常,她從前就看出來了沐欽澤的本質,就是一個女兒奴。 而且他們的阿沅小郡主好像和娘親一樣也是個暴脾氣,動不動就喜歡哇哇大哭,非要沐欽澤抱著哄上好一會才能安靜下來。 而且吃飯穿衣什么都必須要沐欽澤經手才能乖乖地,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覃熙表示有些哀怨。 晚上一番恩愛過后,覃熙癱倒在亂云一般的錦被里頭抱怨:“夫君,我覺得你都不疼我了?!?/br> “不疼你疼誰?”他身心愜意,粗糙的指腹輕輕撫摸她微微紅腫的唇,嗓音低啞,“我最疼的就是覃熙?!?/br> “騙人!”她撇開頭,“你明明最疼阿沅,我和阿池都看出來了?!?/br> “你不是得了風寒,在家里歇著才好得快?!彼麩o奈道。為了這個事晚上時候兒子和她都已經抗議過一次了,“怎么閨女的醋殿下也要吃呢?” 小阿沅漂漂亮亮的,和覃熙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一生出來他就愛得不行。 “你們上街玩了什么啊?!?/br> “嗯,買了糖人,吃了點小吃,隨便走了走?!彼家r了會說道,提起女兒,面上的神情溫柔地不可思議。 覃熙聽了更不滿。 “不管——”她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撒嬌,“不管,以后不能這樣,你只能疼我?!?/br> 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巴巴又無暇可愛。 他忍不住,又低頭笑著吻她:“好,那我好好地疼疼你。嗯?!?/br> 嗯,他會一直這么疼她的。 這一年沐欽澤二十四歲,趙覃熙十八歲。 他們還會一起,攜手走過好多好多美好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這個文就這樣結束了,謝謝,謝謝大家。 而且也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是第一次寫文,給大家的閱讀體驗也許不是很好,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謝謝看完的大家,真的!哭唧唧地抱住每一個。 第64章 報仇 鳳棲殿, 這是一個昭嬌從九歲之后就再沒來過的地方。 七年后,當她再次踏入這里的時候,直接一腳踹開了鳳棲殿的殿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 有塵絮被她的大力給激蕩在空中。 殿內空蕩蕩的, 竟然沒有一個宮人。 “邱玉卿?邱玉卿?”昭嬌怒喊兩聲,直呼鳳君大名, 她清亮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主殿內, 似有回聲。 怎的會沒有人?鳳棲殿今兒似乎并不正常。 不過昭嬌這會子怒火中燒,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再是不尋常她也懶得顧忌。她怒氣沖沖地大踏步走了幾許, 恍惚間好似聽到被團花屏風擋著的西暖閣里, 有細微的響聲發出。 便快步提劍,側著身子繞過屏風。 云履摩擦地面發出沙沙聲響。 暖閣內有濃郁的酒氣彌散在空氣中,宮燈也只是昏昏黃黃的幾盞, 昭嬌瞇了瞇眼, 很快發現正前方大壁畫前的紅木翹頭案后, 有個穿著銀色織錦暗袍的,跪坐著的人影。 他坐著, 身邊也罕見地沒有任何宮人, 恍若禪僧入定般安然。 “邱玉卿?”昭嬌捏了捏長劍,冷聲問道。 那人聞言, 微微一愣,寂寞的參禪被不速之客打破。踉蹌支著身子似要站起,卻不慎將桌案上的酒壺碰落在地。 那酒壺是從邾城進貢來的上好花雕容器, 發出喪鐘般的當啷聲響后,嘩嘩打了兩個轉。 “覃熙來了,”那人逆著光站起了身,昭嬌看不見他的臉,卻覺得他的身軀竟然也是如玉樹般的高大挺拔。 她從前從未仔細看過他,從未了解過這個,也應該被她喚作父君的人。 他平靜地轉頭看向她,聲音里沒有絲毫的波瀾,“你竟然還沒死……還是……你是同我在黃泉相遇了?” “相會你他娘!”昭嬌聞言,氣的牙齒狠咬,咯咯作響,幾步就走上前將劍抵在他的胸前?!扒裼袂?,枉我忍你讓你多年,你今日還是容不得我?” “你怎么還是這般無禮,忘了叫我父君……”鳳君好像飲酒過多神志不清,那雙平日里陰鷙沉沉的眸子都有些朦朧,他含含混混地道“不對……這不是黃泉路上,我還未服藥呢?!?/br> 昭嬌再聽不得他廢話,面上一凜,胸腔里的恨意好似惡毒發作一般驅使著她提劍就刺。 她沒有殺過人,方才僅憑著一腔熱血趕到這里,這會子卻有些微微的無措,不知是哪兒橫生出的不忍,讓她只能閉著眼睛直直地捅刺。 這一劍,帶著她多年的恨和怨,帶著從窗外吹入的陰惻的夏風,帶著斬斷羈絆的決絕與清淚。 然而她甫才將劍刃送出,卻被對方皺著眉用手牢牢握住,有鮮血從皮rou硬鐵相接處涌出,滴答滴答沿著劍刃緩緩下滑,浸透了腳下的地面。 “你沒死……你還要來殺我?!兵P君白如霜雪的面上微微透著紅,喃喃道,“你發現羹里有毒了,你這孩子,還是這么聰明?!?/br> 昭嬌眼見那鮮血,心頭微微有些亂,她顫著手將劍再往前送了幾許,卻還是推拿不動。只得怒道,“邱玉卿你裝瘋賣傻什么!你給我下毒,我也不是個好任人魚rou的!我管你什么三綱五常,人倫大義!今日就是被人戳脊梁骨說弒父我也要與你同歸于盡!” 她喊得大聲,恍若在心底為自己擂起戰鼓一般。 鳳君聞言竟然露出一個微笑,眼尾細小的紋路綻放開來,他握著劍刃輕輕一拉,沒有疼痛感似得任劍刃滲入他的手心,拽著昭嬌往他身前來,然后緊緊地制住了她的身子“好,同歸于盡,好孩子,今日我本就想于你同歸于盡?!?/br> 昭嬌未料到他竟然這般,這才猛然想起鳳君作為邱家的嫡長子,年少時也學過一番武藝,自己這手無縛雞之力地送上門來,有些頗不理智。 他身上有厚重的脂粉味,雖然是上供的頂級,卻不似沐欽澤身上的清香,想來也是常年修飾打扮為搏女皇芳心所致。昭嬌惡心得咳嗽兩聲,那劍便被他從手中奪走,抵在她的頸項。 她心口一涼,伸手摸出自己衣袍內的短刀回身去刺他腹部,鳳君靈敏地躲開,昭嬌連忙閃身離他五步遠。 “憑你之力,殺不了我?!兵P君搖搖頭,神魂好似歸位了,又恢復了往日有幾分陰沉的面色,眼角的一顆淚痣,在她眼前跳躍著。 “呵呵,殺你還臟污了我的手,我已經稟告了母皇,一會她便會來這將你伏法”昭嬌退后一步,倔強道。 “那我不如現在便將你了結,然后我再隨你一同而去?!彼竭呅σ飧?,眸光一沉,就要上前而來。 “御林軍,御林軍!”昭嬌朝外頭大喝,門外瞬間又傳入兵刃交錯的聲響?!澳銡⒉涣宋?,我今日帶了御林軍。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便會進來,你雖為鳳君,卻還僅僅是一個男妻,今日你妄圖謀殺皇嗣,想必御林軍不會屈從你的位分?!?/br> “覃熙聰明,真聰明,覃雯要是同你這般機靈,也用不著我為她費心……”鳳君丟下長劍,垂了眼瞼,伸出手在胸前拍了拍掌,“今日我原以為是你我二人的死期,想不到如今只是我一人的??磥砩茞航K有報,人果然不可起歹心?!?/br> 他這話說的寂寥。 “你這是什么意思,”昭嬌雙手握著短刀護身,“你自己若是被女皇嫌棄活膩了自個去死便好,害我父親還不夠,現在還要將我趕盡殺絕,好毒的心?!?/br> 他見此嗤笑一聲,竟然不再同她糾纏,而是視死如歸般地又悠悠然坐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自斟了一杯酒,啄了一口才道 “從前我雖待你……,但自認為從未害過你如何。今日終下狠手,其是也是迫不得已?!?/br> “你……此話何意?”昭嬌顫抖著長睫,眸子被窗外透入的月光照射得水光閃爍。 他言語紊亂,“我知道,你同你父親一樣,是個狐媚人的。覃雯大婚在即,你卻同秦昱暗通款曲,我已經吃過一次教訓,此番偏生要在她成婚前,解決了你才能安心?!?/br> 什么邏輯? “秦國的皇后只會是覃雯一人,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破壞覃雯同太子的關系的?!彼淅涞?。 “放你娘的屁,誰同秦昱有jian,情?誰稀罕他!你本就殺了我父君,你欠我一條命,如何了結?”昭嬌勃然大怒。 “我的派人回報說,秦昱對你有意,”他那張臉不知是不是擦了脂粉的緣故,白的可怖,“不論你態度如何,我還是想替我兒清理門戶,免得重蹈我的覆轍” “不過,我此生未害過他人,今日害你便想著干脆同你飲藥一同西去,也算是為我兒積德抵命”鳳君嘴角勾起一抹笑,“許是要讓你失望,你父君的死,同我無關?!?/br> 他笑著,目光深沉遙遠,似是回想起自己早已遠去的年少時光。 邱玉卿,堂堂邱丞相家金光萬丈的嫡長子,也曾是白馬銀槍俊美無儔風靡京都萬千閨閣少女的存在。 若不是那年宮宴,御花園賞雪遇見那位一身紅衣的明艷女子,從此被困深宮。不然以他的資質,前程亦是不可限量的。 他入宮之后,后宮被治理得井然有序,比起前任女皇妄圖謀反的鳳君好上千百倍。 他是個驕傲到真下起狠手害人,也要賠上自己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