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我?你?”她訝異地問。 他點點頭,又將秸稈叼回了嘴里,甚至將一條腿都架到了石凳上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覃雯那孩子,與大周結親是我父親的意思。其實我本想娶你的,但是聽說你成親了?!?/br> 接著他又道“但是你們大周不是可以隨意和離的么?我實在不喜歡覃雯的性子,不如你干脆和離跟了我。我給你榮華富貴,還有……” 他突然湊近了“我可以幫你查,你父親究竟是如何而死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暄陽和昭嬌是互相嫉妒的,他們彼此都覺得母親偏心對方,暄陽一直以來也都很壓抑。 第60章 太監(修文) “暄陽, 你不用說這些話激我?!碑斻鍤J澤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雙黑潤的眸子平靜如無波的湖水“秦昱舉止不端,你應當去責怪的人是他, 而不是在這里同我說昭嬌的不是?!?/br> 暄陽唇邊的嘲諷的笑容一瞬間凝固, 那雙被嫉恨彌漫的雙眼,微微有些失神。 她沒想到沐欽澤會這么說。這么的冷靜, 這么的理智。好像一把冰涼的劍, 不給她任何親近的機會。 “或許我沒有資格對你同昭嬌的恩怨做什么評價”他清聲道“但是我認識的昭嬌并不是你說的那樣?!?/br> “那是你不了解她, 你……” “帝姬冷靜一下好么?”他出聲打斷她,“我知道, 今日是因為秦昱邀請昭嬌同游惹你不快。所以你前面說的話, 我會當做從來就沒有聽到過?!?/br> “但是,希望帝姬能夠自重,不要再說出這樣的話了?!彼⒅? 肅聲道, “你身為長姐, 本不該對幼妹如此,身為大周的大姬, 更是不該這般狹隘?!?/br> 暄陽聞言, 一陣面紅耳熱,本想要開口辯解, 但不知因為什么,沒有再開口。只是看著對面的男子,身子不受控制地, 微微顫抖著。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昭嬌對我的身份有所不滿,”他輕聲道,“但是,你若是有三分了解的我的話,便會知道我這個人,想要做一件事,并不會因為遇到難處就那么容易放棄?!?/br> “就好比,陛下總是讓我留在京都,但我不愿,便不會屈從?!?/br> “同理傾慕一個人,我想要娶昭嬌,所以不論她最初是怎么看我,我都不會放棄,直到她真心待我為止?!?/br> …… 昭嬌從石凳上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輕笑著道“你這話若是早一個月同我說,或許我還能考慮考慮?!?/br> “哦?那小覃熙如今有何高見?”對方微微瞇眼,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撓了撓下巴。 “您老如今想娶我呀,晚了?!彼馈拔疫@個人罷雖然荒唐又古怪,但我還是有點腦子的?!?/br> 那雙好看的水汪汪的杏眸中,罕見地顯露出認真的光暈:“首先,我良心未泯,誰對我好我自個心里清楚,我夫君是個好極了的妙人,長得又比你好看,我疼他都來不及,更別說想什么改嫁?!?/br> “其次,我不傻,怎能憑你三言兩語就信了你的話,再說榮華富貴這種東西,沒有的人才會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它。我貴為帝姬,難道還缺了這點榮華富貴不成?” “至于我父君的死”她俏皮道,“不關你的事兒?!?/br> 秦昱聞言大笑起來,伸手鼓著掌道:“覃熙啊覃熙,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趣的女人。你可知在陳國,若我同任意一個女子說方才這般的話,她們一定都會同發了情的母豬一般往我身上撲過來。前赴后繼,后繼有人?!?/br> “噗”昭嬌笑的口水都噴出來了“你怎么還是喜歡用這么惡俗的比喻啊,而且成語也用錯了?!?/br> “被你看出來我方才是開玩笑的了,沒意思”秦昱搖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你棋藝有長進啊?!?/br> 在夸她腦子比從前好使了。 “那,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闭褘烧UQ劬?,眸中流光溢彩,“你我分別了好幾年了,我還能是當年那個我么?” “行”秦昱聳聳肩“看來你我此生是無緣啦??上О】上?,不過……” 他那雙桃花眼烏溜溜一轉“你那駙馬當真有你說的那么好?我看不過就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小白臉兒。他娶你,莫不是因為你的身份?” “才不是呢,他娶我當然是因為喜歡……呸,我跟你說這干嘛,你管得著嘛?!?/br> “看來小覃熙用情不淺?!鼻仃抛旖枪雌鹨粋€的弧度,那笑容散發出一種令人惡心的感覺,“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愚蠢,竟然會相信別人娶你是因為真的喜歡你?!?/br> …… “抱歉,我方才失態了?!标殃柕痛怪幌蚋甙恋念^,聲音清清冷冷,“但有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要想問你?!?/br> “何事?”沐欽澤問道。 暄陽看著跟前那一身褐衣的她曾經心心念念了千百遍的俊美男子,卻只能說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大周如今國態不安,你為何不愿入仕為官?” …… “秦昱,你老了?!闭褘商糁?,“你覺得我很蠢,那就等著瞧唄?!?/br> “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這次回宮還沒多久,絳云殿就給鳳君送人了,你的未婚妻暄陽,明知我有駙馬,還送了十幾個侍君給我,在大周都尚且如此,去你們陳國我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下場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這個人或許就不適合宮廷,我父君就是一個南鄉書生,我嫁到延川也沒什么委屈的?!?/br> “而且,沐欽澤,他同我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彼p聲說“你可能不會理解那種感覺,喜歡上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然后自己也變得更好了起來。在他身邊我很開心。是他讓我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其實……” 就在這時,他們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落葉被踩爛的清脆聲響,接著便又傳來人慌亂的腳步聲。 “誰?”秦昱臉色霎時間變得極其陰沉,他快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 很快看到一個奔跑著的人影,那是一個穿著太監服的男子。秦昱眼看追不上,很快拾起一塊石子,指尖一彈就狠狠地打在那人的身上。 接著那太監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整個都人將將跪倒在小徑岔路口的樟樹前。 昭嬌也有些慌神,不知誰那么大膽竟然偷聽他們的對話,連忙也跟上前去。但她趕上秦昱的時候,秦昱已經將那太監整個人狠狠按在那樟樹的樹干上。 他的手掐著太監的脖子,那太監雙眼倒插,嘴巴張大,一副快被他掐死的模樣。 但昭嬌仍然看出了,那人是鳳君身邊的小貴子。 “秦昱!不要!”昭嬌見此連忙快步趕上來抓住秦昱掐著小貴子的手,“你快放手!他要被你掐死了!” “我就是要讓斬草除根?!鼻仃呕仡^掃她一眼,眸中都是狠厲的光,“不知道他剛才聽進去多少,你們大周還真是……” “你不能殺他!他是鳳君身邊的太監!他死了的話你可有想過后果?”昭嬌急得滿頭大汗。 “婦人之仁?!鼻仃怕勓晕⑽⑺墒?,盯著昭嬌“那你說怎么辦?” 小貴子劇烈咳嗽起來。 “你別……你別激動……”昭嬌腦子也是慌亂,“你想,方才你不是說了,你同我說的話都是玩笑么?而且我也拒絕了你,其實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一場談笑罷了,沒什么的……” “你是不是太天真?”秦昱冷笑“他明顯就是鳳君派來監視你我的,若是他回去同鳳君說了什么……我是陳國太子,鳳君不敢拿我如何,至于你……” “不……不……”昭嬌勸道“至于我,且不說我們說的是玩笑話,而且我那么光明正大的拒絕了你,他肯定聽到了,應該我也沒事的?!?/br> 她還真是這么想的,她拒絕的話說的那么大聲,若是這太監真是來偷聽的,應該也沒什么可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你都不怕,那我也沒必要替你cao心?!鼻仃潘砷_掐著小貴子的手。冷冷地嘁了一聲。 他手勁很大,小貴子的脖頸上一圈都泛著紅。 “奴才什么也沒有聽到!什么也沒聽到!奴才只是路過而已!”小貴子現在緩過來了,哽咽著跪在地上朝昭嬌和秦昱哐哐磕了好幾個響頭。 “若是路過就最好了,你回去可給我嘴巴閉得牢些,本宮可不想惹什么麻煩”昭嬌道?!叭羰遣缓鷣y出去說了,那我就不能保證太子能不能放過你了?!?/br> 她還搬出秦昱嚇唬他。 “奴才奴才一定不會說的……奴才告退……”小貴子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朝身后走去。 “覃熙啊覃熙?!鼻仃趴粗√O的背影,嘆道,“你還真是……儒仁。無用之仁,你同從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只是看起來像個大人罷了?!?/br> 根本都不知道這世上的一切利害關系,會導致怎樣的后果。 “走吧走吧,”昭嬌不愿多說,只是拍拍裙子,便抬了腿,“這還不都怪你么?你不莫名其妙找我出來,能有這事?這會反倒怪起我來了,奇怪!” 秦昱似乎被她的話噎住,一時無言以對。只好搖搖頭,也跟著走了。 …… 待他們回到方才沐欽澤和暄陽等待著的地方時,只見二人都站在原地,空氣間流轉的氣氛,頗有些尷尬。 沐欽澤神色平靜,但暄陽的臉上卻有隱隱的淚痕。 “你們這是怎么了?”昭嬌雖然不喜暄陽,但還是詫異地問道。 暄陽卻沒有領情,只是回過頭瞪了她一眼。之后轉過了身舉起袖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拭淚。 昭嬌無奈,不識好人心,只得聳聳肩翻了個白眼,也懶得理她。 一切落幕,昭嬌攜了沐欽澤回去,在半路上,她忍不住小聲問道:“你們方才……在這里說了什么?” 剛剛沐欽澤視線同她交匯的時候,面上的神情也令她有些捉弄不透,似乎是終于放下心來,似乎又有幾分悵意。 “沒什么?!彼麉s只是云淡風輕地回應。好似風翻過一頁書般。 “哦?真的嗎?” “不如你先說說,方才同太子說了什么?” “呃……”昭嬌略一遲疑,便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說給他聽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還容易引來麻煩,于是隨口說,“沒什么?!?/br> “嗯?” 這回輪到他不解地看她了。 兩個人都心懷鬼胎。 …… 夏夜深長。 今夜卻并無月光,天色和灰云交織在一團,混沌一片,迷蒙蒙地看得人心煩。 不過好在,終于忙完了一日的應酬繁事,昭嬌沐浴完輕輕嘆了口氣,便隨意地披著睡袍坐到了廊下,借著穿堂風,吹拂尚未全干的長發。 方才她聽到院中有玉笛聲響,清亮悠遠,曲調如松濤陣陣,萬壑風生。 她許久沒有在宮內聽到這樣的樂音,覺得很是熟悉,恍惚小時候聽過似的,便循聲而來。 沒想到,才出來沒一會,笛聲便止住了。 有些掃興,她想。 “在做什么?” 溫和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昭嬌轉過身,便看到沐欽澤手持玉笛站在身后,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站在燈下,氣度清華,溫潤如玉。 “原來——,剛剛那個吹笛子的是你啊?!闭褘蓻]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水靈靈的杏眸忽地一亮,“我怎么不知道你會吹笛子,還那么好聽?!?/br> “以前在軍中,閑暇的時候學的?!彼埋囚骘w,幾步走上來坐到她身側。 聽起來好厲害。 “你可以教教我嗎?”她拉拉他的衣角,眼中滿滿都是期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