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辛家一向都是眼高于頂的,眼見沈家連帖子都沒給自己下,一家子都氣的要死。辛將軍氣的在家里打碎了好些瓷器:“這個沈澤真是欺人太甚!不過仗著自己是皇后的族人罷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的辛大少爺看到父親摔碎的瓷器里有一對珍惜的宣窯瓷罐,頓時心疼不已:這要是換成銀子,能去白馬巷逍遙小半月了!爹爹下手也太沒有輕重了。 為了防止老爹再這樣暴殄天物,辛大少連忙勸慰道:“父親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除了仗著出身瞧不起人,他們也不會做別的了。既然這沈澤如此不知趣,父親不如就給他一點臉色瞧瞧,省的他不知禮數!” 辛將軍點點頭:“你說的對,我這就去找人商議去?!笨粗鴿M地的碎屑,不由皺眉道:“趕緊找人把這里收拾了,別讓你母親瞧見了,要不然又要嘮叨半月?!闭f著急匆匆的走了。 這話正中了辛大少的下懷,他眼見辛將軍走得遠了,手腳麻利的把書桌上的一方墨玉鎮紙和一只汝窯水滴拿起來揣進自己的懷里,才清清嗓子喊下人進來收拾。 也不知道辛將軍究竟是如何運作的,沒幾日,榕城城內就流言四起:說是有一股金沙國的皇室余孽朝著榕城港口氣勢洶洶的趕來了,已經在海上劫掠了許多海船。 倭寇來犯自不是小事,閩地的將領們緊急聚在一起議事。辛將軍不待沈澤發言就道:“我記得當初金沙國還是總督大人和先忠國公親自剿滅的,也不知道如今這些皇室余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沈澤手下的親信自然不忿,徐光等人剛要開口說道一二,便被沈澤舉手制止了:“辛將軍說的是,本將也是好奇,當初金沙國皇室中人除了在戰亂中被殲滅的,余下的幾人如今都在京城。他們住的地方都有禁軍把守,本將也從未聽聞京中有什么變故。這件事,到底還要查查清楚才好!” 徐光連忙附和:“也說不得就是些小股的海盜借著金沙國的名號做的這些勾當罷了?!?/br> 沈澤皺眉道:“不管后頭之人究竟是什么來頭,本將都不能讓他們殘害我們的百姓。不過我讓人查過了,來人也有好幾百人,甚至還有火炮,因此也不能大意。辛將軍,這些倭寇交給旁人我也不放心,不如此次剿匪就由你負責,如何?” 辛將軍先是皺了皺眉,他整出這一檔子事原先是想給沈澤添堵的,沒想到他扭頭就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自己。隨即又想,走一趟也沒什么,正好可以“掙些”軍功,也能趁機搜刮一番,籠絡一下底下人。因此,他略一沉吟便答應了下來。 只是,辛將軍再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連帶著跟他一起前去圍剿倭寇的將士都死傷大半。后來還是沈澤親自帶人出征,才將這股“海賊”一舉殲滅。 到底是三品武官,他身亡的消息自然要上報京城。 皇帝看了閩地急報之后,不由的皺緊了眉頭。原本他想著辛家在閩地經營多年,應當是頗有一些勢力,正好可以牽制一下沈澤。沒想到他時運這么不濟!不管他的亡故里頭有什么貓膩,眼下明擺著沈澤已經握緊了西南沿海的兵權。該想個什么辦法卸了他的兵權呢? 第五百零六章 涌泉寺 天子擔憂沈澤兵權在握會給自己帶來莫大威脅,心里只覺得一股怒火高漲,行動間不由的帶出來幾分不快。乾元殿里的宮人們見萬歲爺臉色不佳,俱都小心翼翼的侍奉,但仍有幾個運氣不佳的被無故責罰。 皇帝心情不佳的消息傳到沈湉耳朵里,沈湉略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頗有幾分不齒:這位萬歲爺如今是愈發的小心眼了,你既想讓人家給你賣命出力,又不想給人半點好處,這世間哪來這樣的好事? 想到這里,她低聲問身邊的青禾:“轉過年去,先皇的孝期就滿了,底下人都預備的怎么樣了?” 青禾連忙恭謹的回道:“按著娘娘的吩咐,早就準備好了,身份來歷俱都做的清白干凈,挑不出毛病來?!?/br> 沈湉點頭:“你做事向來周全,我自是放心的。這些年多虧了你和秋實幾個的忠心陪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在這冷森森的后宮里熬下去?!?/br> 青禾眼看著自家曾經明媚豁達的姑娘被逼成如今這樣步步為營的樣子,只覺得鼻頭有些發酸:“當初先皇給娘娘賜婚的時候,奴婢們還十分為娘娘歡喜。如今這些年過來,看著娘娘過的這般辛苦,卻只剩下心疼了?!?/br> 見她說話間眼圈都紅了,沈湉輕笑一聲,拍拍她的手:“好了,我不過順嘴說了那么一句,倒累的咱們的青禾姑姑要掉金豆子。你家主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不管嫁給什么人注定都不會是個消停的。如今這樣也好,日子雖然過的辛苦,但是總算有個奔頭。再說了,這紫禁城多大啊,待在這里總比困在一般的后院要強多了。在外頭想看戲還得花銀子請戲班子,在這里,不用我說每日也有那么些人爭先恐后的演戲給我瞧,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不是?” 連千里之外的京城都為辛將軍之死泛起了一點波浪,更何況是辛家的大本營榕城了。 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不知道這里頭的彎彎繞繞,他們只知道沈總督又一次打退了海賊,幫他們維護了閩地的安危。百姓們自是歡欣鼓舞,街頭巷論之間顯然已經將沈澤奉若神明。 至于軍中那些將領們如何猜忌就已經不被沈澤所看重了,他心里估摸著按照天子的秉性,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在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沈澤回到家里后,見悠然一臉幽怨的看著自己,不由奇怪:“怎么了?我打了勝仗回來也不見你高興?” 悠然輕嘆一聲:“你打了勝仗我自然是歡喜的,只是這場戰爭內里如何,想必你比我還清楚。我只是替那些無辜冤死的漁民百姓不平。這事原不與他們相干,卻被某些人因為私利所害。好一點的還能落個全尸,運氣差些的連個尸骨都找不到。這個辛將軍簡直就是罪該該死!偏偏這種人如今還要以英烈的名義享受死后哀榮。我想想都覺得不齒?!?/br> 聽了媳婦的話,沈澤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好了,不為我們兩家的恩怨,單為了那些慘死的百姓,我也不會讓他尊享這死后哀榮的?!?/br> 如此,悠然便知道自家相公又有了決斷,先是一喜,后來又有些悵然若失:“可惜了,我原本是想從別的地方對付辛家的,沒想到蒼天有眼,讓這人死于自己人的手里,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br> 聞言,沈澤只默默點頭沒有言語,一些內情就藏在自己心里好了,若是有什么陰私報應也不要牽連到自己的家人。 其實即使沈澤不說,悠然從他的表情和這一系列的變故里也瞧出了幾分端倪。悠然知道沈澤不說是為了自己好,畢竟這些事到底牽扯到了認命官司,沈澤怕是自己知道了會承受不住。但是他不知道悠然到底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深閨婦人,她在前世經歷了那么多的信息轟炸,又怎么會看不透這里面的玄機?悠然雖然不喜歡見血,但也不是那種圣母白蓮花,她特別喜歡一位偉人的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辛家一直沒有給辛將軍辦后事,因為朝廷的封賞還沒有下來。辛家眾人覺得辛將軍是剿匪而亡,朝廷總要有個說法,因此一直將他的遺體用冰塊存著。也虧著辛家家底豐厚,要不然這每日一車冰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 可惜讓辛家眾人絕望的是,他們不但沒有等來朝廷的封賞,反而因為辛將軍生前克扣軍餉、冒入軍功、買賣官職、貪污受賄的罪名被揭發而被抄家流放。曾經赫赫揚揚的參將府一夕之間轟然倒塌。 這日悠然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辛家的女眷被發賣,她遠遠瞧著昔日高高在上的辛夫人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階下囚,心里沒有大仇的報的解脫,反而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悠然看了一會,便放下了轎簾,讓車夫駕車遠離了此地。辛家的女眷再可憐,她都不能在此刻心軟,否則就是給自己日后招禍了。 馬車最終來到了城外的涌泉寺,寺里的主持方丈早早得到消息,親自候在山門之外,見悠然從馬車上下來后迎上前來:“阿彌陀佛,老衲在此恭候多時了?!?/br> 悠然連忙還禮:“有勞方丈久等了?!?/br> 兩人寒暄幾句,俱都進了廟門。 對于宗教,悠然的情感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她接受了那么多年的科學教育,覺得這些東西有些迷信。另一方面,她能穿越到這陌生的時空本就不怎么科學,讓她不得不對這些東西充滿了敬意。再加上入鄉隨俗這一說,她來了這里這么些年,每年光是走過場,也在寺廟捐了不少銀子香火。 這一回,她是為了那些無辜慘死在“海賊”手里的百姓而來。悠然出了銀子讓榕城最富盛名的涌泉寺給他們舉行了一個超度儀軌,也算是慰藉一下死去的亡靈們。今日是儀軌的最后一天,她過來親自上柱香,也表示自己的虔誠。 上完香之后,悠然便往外走。方丈又將她送到門口,贊道:“夫人宅心仁厚,本地的黎明百姓當真有福了?!?/br> 悠然客氣道:“方丈過獎了,不過是力所能及之事罷了?!鄙狭笋R車之后心里卻是自嘲,什么宅心仁厚,說到底也不過是花銀子買些心安罷了。然后低頭看看臨別前方丈送給自己的平安符,但愿她做這些事能替沈澤消消他身上的孽障。 第五百零七章 暗箭難防? 待悠然回到家以后,看見沈澤竟提早回家了,正在抱著安姐兒玩耍。不由問道:“今兒怎么回來的這般早?” 原本安靜乖巧的安姐兒聽到母親的聲音,突然就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悠然先就著沈澤的手看了一眼女兒:“寶寶今天乖不乖???爹爹抱著好不好?” 安姐兒看見母親,小手一下子就從襁褓里伸了出來,不住的揮舞著,想讓娘親抱她。一旁的乳母笑道:“大姐兒真是伶俐,剛才夫人不在的時候一直都很乖巧,一下子看到夫人這就開始活泛起來了?!?/br> 悠然半天沒見女兒,也很是想念。只是想著自己剛從外頭回來,怕身上不干凈,連忙去里屋換下衣服又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安姐兒見娘親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就不見了,頓時不依不饒的哭了起來,任憑沈澤和乳母怎么哄也白搭。 悠然洗了臉連面脂都沒來得及擦,就跑出來將女兒從沈澤懷里接過來:“你這個小人精,娘親不過是換了下衣服,就等不及了?爹爹抱著多好?”安姐兒一到悠然的懷里就安靜了下來,聽了娘親的話,還咿呀咿呀的,就跟聽的懂似的。 沈澤在一邊看著女兒的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拿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個小人精兒?!被蛟S是力道略大了一點,剛消停下來的安姐兒又開始張開大嘴哭了起來。 把悠然給整的哭笑不得的,不由嗔道:“你也不知道控制一下力道,你瞧,安兒的額頭都紅了?!?/br> 沈澤連忙賠笑道:“是我的不是,我把安姐兒當成那倆臭小子了,忘了她是女孩兒,不和小子們一般皮糙rou厚?!?/br> 悠然氣的沒有理他,把女兒抱到里間給她喂了奶。安姐兒吃飽之后,很快就睡著了。雖說她一早就給女兒預備了兩個乳母,但是并沒有讓女兒吃她們的奶。她總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喂奶比較好,乳母就是起個幫著帶帶孩子的作用。就是兩個小子,當時飯量大,也沒有吃別人的奶。 見女兒睡熟了,悠然喚乳母將她抱到隔間去。自己在沈澤的對面坐下,沈澤問她:“我聽說你今天去涌泉寺祈福去了?” 悠然點頭:“是啊,去捐了點香火銀子,讓大師們幫那些無辜慘死的亡靈們超度一下。你這兩日回來的都晚,也忘了告訴你??墒怯惺裁床煌??” 沈澤搖頭:“這事會有什么不妥?我是聽說你沒從外賬房提銀子,想著你肯定又花自己的私房了,因此想貼補你一下?!闭f完,從懷里掏出一沓銀票來:“這些給你,不用往公中記賬了,就當你的私房銀子好了?!?/br> 悠然接過來略看了一看,大約有兩萬多兩銀子,不禁納悶:“我原覺得我經商的頭腦算是不錯的,沒想到相公你也不賴?!?/br> 這話逗的沈澤哈哈一笑:“這有什么?不過是原先有些靠在辛家門下的,如今見靠山倒了,過來投誠罷了。留下的那些也算不得辛家的心腹,我本來也沒有打算一網打盡。不過他們既然覺得花些銀錢才能安心,那我也只能笑納了?!庇迫恢肋@在官場上也是常事,因此回道:“雖說銀子沒有嫌多的,但是這些銀子我拿著總覺得燙手。我今日經過慈幼堂的時候,聽人說,因前陣子的事,慈幼堂多了許多孤兒。還有婦濟庵里也多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寡婦。咱們家橫豎也不缺這些銀子,不如拿出去捐給他們?!?/br> 聽了悠然的打算之后,沈澤沉吟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這些銀子一下都捐出去的話太多扎眼了。不如,你別送銀子,直接送些米面衣物,一來,省的管事從中克扣,二來東西總比現銀低調一些。東西也別太多,找人換個身份分批送?!?/br> 悠然笑著點頭:“還是相公你想的周到,就按你說的辦?!?/br> 她正在心里合計該采買些什么東西要找誰去辦此事比較合適,又聽沈澤問道:“咱們家在這里的產業大約有多少?” 悠然一挑眉:“不少呢,怎么了?” 沈澤拿手指輕輕摩挲著扶手:“沒怎么,不管多少,先歸攏著吧。我估摸著咱們那位陛下不會放心讓我在這里待太長時間的?!?/br> 這個問題悠然也曾經想過,因此便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咱們才來不到兩年。陛下就算是再不放心,也得等相公你三年任期滿了之后才說此事吧?!?/br> 沈澤點頭:“我也就隨口說說,有些東西能提前處理的就提前處理,省的冷不丁來道圣旨,弄咱們一個措手不及?!?/br> 這事商定以后,悠然原也沒有放在心上,她尋思著自家怎么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來處理此事。因此不過是跟楊律略提了一下,讓他早做打算,自己則忙活起捐贈物資和在城外搭粥棚施粥的事情。 誰知粥棚搭了不過三天,朝中便傳來圣旨,讓沈澤火速帶三萬精兵往西南方向支援南召郡。原來,瀾滄國趁著仲秋節邊境守衛松懈的機會偷襲與南召相鄰的大康屬國安南國。瀾滄國國力并不強大,安南國原本并不以為然,誰知瀾滄國早就串通了安南國的北親王,里應外合之下很快就將安南國攻陷。安南國皇太子在親兵的護衛下逃到大康境內的南召府。 南召知府因此才緊急向朝廷發了急報,皇帝惱怒之下,原本是想從京城派兵南下的。誰知這個時候,西北的玉門關也遭到了烏孫國與大宛小宛等小國的聯合入侵。京畿兵士是有限的,天子一邊派人抽調人手分頭支援,一邊寫了圣旨讓人緊急送到閩地,讓沈澤前去予以支援。 軍情緊急,沈澤也只能匆匆打點行囊,即日便整兵待發。悠然知道消息后,雖然心里有些不詳的預感,但還是麻利的幫他收拾了許多有用的行禮。她默默的將他送到大門口,咬了咬下唇說:“我知道相公你有勇有謀,我不怕你與敵人拼殺,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br> 第五百零八章 不經念叨 沈澤自然清楚悠然嘴里的“暗箭”是什么意思,聞言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你放心,我自會小心注意。再者天高皇帝遠,有些事那位也是鞭長莫及。你不用太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和孩兒們。若是有什么變故,千萬別往京城走,直接乘船去海外?!?/br> 眼見沈澤把后路都想好了,悠然便知道他心里對那人也是深有防備的。只是她不愿讓對方在戰場殺敵的時候還要擔憂自己,于是笑著安慰道:“哪有你說的那樣夸張,如今大皇子還未弱冠,陛下子嗣并不豐厚,這三兩年之內當不會那般兇險?!?/br> 她嘴上這樣規勸,心里卻也拿不得準,主要這位陛下委實不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初登大座就先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戰功赫赫的岳父給暗害了。對于其他人,誰知道他能有多大的耐心? 聽了她的話,沈澤無奈的輕嗤一聲:“但愿如此吧?!?/br> 待沈澤走后,悠然一邊照顧孩子們,一邊著手處理家中的產業。雖然不知道這場仗究竟要打多久,但是估摸著她們家在這里是待不了太久了。悠然現在不由慶幸當初為了省些心力沒有在這邊大肆購買良田,手頭除了這座宅子就只有那些鋪子,還算是比較好脫手。 悠然把這事交給了楊律去辦,楊律自然是一口應承。待他回到院子里,許氏忙問:“這么快就回來了?表妹找你有什么事情???” 楊律徑自坐到椅子上:“表妹想把手里的商鋪都脫手出去,我一會就出去尋個可靠的中人去?!?/br> 許氏驚訝的問:“怎么突然就要賣鋪子了呢?” 楊律看她一眼,知道她對這些時局什么的絲毫不懂,不由嘆道:“這里面的事情太過復雜,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妹夫這次出征,不管結局如何,他這閩地總督都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遲早都是要回京城的,不如早做打算?!?/br> 聞言,許氏失望的道:“咱們家的生意剛有了些起色,這就要回京了。我還想著這手里寬松了,要尋摸一套宅子出去住呢?!?/br> 楊律笑道:“這有什么?咱們的家又不在這,在這買了宅子早晚也要走的,手里有了銀子不如直接回京城買宅子?!?/br> 許氏這才開顏:“相公說的也對,咱們家那套宅子才二進,以往覺得還算寬敞??涩F在想想著實有些敝塞,等以后銘哥兒娶了媳婦有了孫子就更小了,回京城買宅子確實是正理?!闭f完又皺著眉頭問:“那咱家的生意怎么辦呢?以后就不做了?” 楊律回道:“我原也沒打算常做,畢竟你不也希望銘哥兒將來能考功名?要是有個行商的父親,與他以后的名聲不利?!?/br> 這話讓許氏分外失望:“可惜了,這么好的生意以后竟做不得了?!彼侵肋@兩年丈夫做海貿生意有多賺錢的,如今聽到丈夫要收手就覺得心里在滴血。 見她這樣憔悴,楊律無奈的嘆口氣:“好了,你不要垂頭喪氣的,像什么樣子!咱們托表妹家的福,做了這幾趟生意,已經是掙了十來萬銀子,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切不能不知足。我已經托人在京郊買了六百畝良田,加上以前買的也有近千畝地了,一年收成總能有個千把兩銀子,足夠咱家過日子的。再說這邊的路子都已經探好了,等回去后買了宅子咱們再拿剩下的銀錢盤個鋪子,怎么還養活不了你們娘幾個?” 聽他都已經打算好了,許氏這才放心:“我也就是乍聽到這生意做不成了有點閃的慌,要早知道你都盤算好了,還有什么好難過的?我雖然貪財了些,但是打心眼里也不愿意你做這海貿生意,真真是風險太大。每回我聽到旁人議論海上又打撈了沉船什么的,心里就突突的發慌?;鼐┏且埠?,咱們安安穩穩的做點小生意,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強。其實,這地方我早就呆夠了,吃的喝的都不和咱們那一樣。出門吧旁人說話我也聽不懂,連逛街都逛不盡興?!?/br> 聽到許氏說的這番話,倒是讓楊律有些詫異:“娘子今日這話真是讓為夫刮目相看那!你什么時候變的這般通情達理?!眲e說許氏,就是他自己乍聽到消息時,知道這門暴利生意無法繼續心里也是頗為失望的。他原先還怕以許氏的性子,失望之下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來,因此特意先過來安撫她,沒想到她倒是比自己想的要痛快多了?!?/br> 許氏笑道:“你也就只會拿老眼光瞧人,你也不想想我整日里和你那聰慧豁達的表妹住在一個府里,怎么還學不到人家幾分做派?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表妹的?!?/br> 見她這般理直氣壯的樣子,楊律不由的失笑出聲。 送走楊律之后,悠然又派人給京中去信,和弟弟交代了一下這邊的情形,請他幫忙留意朝中動向。 寫完信后,她讓人拿出自家庫房的冊子來,剛要盤一盤家底,就聽下人回說外頭送來了一塊紫檀木。悠然又急忙出去看了一回,見那木料不錯,便著人收了起來。這兩年,她陸陸續續的積攢了不少的紫檀和黃花梨木,還有幾塊烏木和鐵力木,最差的也是紅酸枝,足夠給安姐兒打一份體面的嫁妝。 想到嫁妝,悠然不禁又想到沈汐的婚事,她的嫁妝倒是一早就預備好了的,家具也多是黃花梨木和紅酸枝的,紫檀的也有幾樣。只是如今她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那些家具也只能堆在京城的庫房里招灰。想想過完年她就十九歲了,在崇尚晚婚的貴族階層也算是年歲不小了。只是如今急也沒有用,只能等回京之后再做打算了。 要說這人啊,還真是不經念叨。悠然剛愁完沈汐的婚事,就見她攜著桃良的手走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