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這家規是高祖在世時親自編寫的,雖只有百十條家規,但是要認真寫完一遍也要一整天的時間,三十遍就是一個月。別說越王心有不服,就是馮貴妃仗著自己晉了貴妃之位,也不想讓皇后插手越王的教養一事。 孟皇后這會子連跟馮妃扯皮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費,直接喊來身邊的女官,給馮妃重新講解了一番大康朝的宮規,尤其是其中的“嫡庶有別”。女官整整給馮妃講了三天的宮規,只把馮貴妃講的一點脾氣都沒了。 馮貴妃倒是想來個裝暈什么的,只是只要她一說不舒服,孟皇后便道:“你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回去好生將養著。只是十一皇子年紀小,過不得病氣,既然你身體不適,就先把小皇子挪出來。待你病好了,再說吧?!敝灰痪湓挶惆疡T氏嚇的有病都不敢聲張了。 沒了馮妃在后頭出謀劃策的,越王便是那沒了牙齒的老虎,只能是乖乖的待在皇子所抄寫家規。 隆德帝連著好幾天都沒見越王和樂晴,加上馮貴妃和夏昭儀兩人臉上的異色怎么都無法掩蓋,便猜著是出了什么事情。趁著殿里沒人的時候,問了于貴。 于貴是這乾元殿里的太監總管,后宮的事自然瞞不過他去。他一直沒說也是怕皇帝的身子骨撐不住,這會見隆德帝親口問了,自然也不敢有所隱瞞,只得斟酌著把事情緩緩說了。 聽聞整件事之后,隆德帝反倒是被氣笑了。他都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笑了。老六這個逆子半點沒有兄妹之情固然該罵,但是他這樣毫不遮掩的張揚驕縱又有些可笑。這深宮大院的人,哪個不是帶著好幾副面具過活的。只有這個老六,是真的連裝都不會裝。 隆德帝聽說樂晴在鳳寧宮養傷,還想親自過去瞧一瞧,到底被伺候的下人們給勸住了。隆德帝無奈只好吩咐于貴親自帶了好些上等的補品、器具送到鳳寧宮里去了。 于貴走后,隆德帝斜靠在床榻上長嘆了一口氣。剛才他不過是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就覺得頭暈的不行,看來,這身體是真的不行了。想到這么多的子女孫輩,還有后宮妃嬪,總要有個章程才是,有些事真的是拖不得了! 如今的皇子中,不管是資歷、人脈、軍功,誰都比不上老五。若是不立他為太子,其他任何一個人上位怕都會引起一場血雨腥風。罷了罷了,這個老五雖然有些心計,到底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平日里也算孝順,就是他了吧。再折騰下去,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呢! 次日早朝,立梁王為太子的圣旨就頒了下去。 當悠然從方心素嘴里知道宮里頭的這一出波折之時,心里頭不由的猜測:也許這個梁王…不,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穿越人士?瞧瞧人家這金手指開的:出身最差,但是卻娶了娘家最有權勢的皇子妃;年紀不大不小,但是前頭幾個哥哥包括太子殿下,死的死傷的傷,成了最年長的健全皇子;好容易奪嫡路上出了個對手吧,那人還把自己的前途給折騰沒了……接下來,應該就是當太子、繼皇位,怎么看怎么是人生贏家的節奏??! 只是不知道,這位新任的太子殿下,將來會怎樣對待他的岳家呢?是禮遇有加還是卸磨殺驢? 悠然不想杞人憂天,但是根據自己看過的眾多史書加上電視劇的經驗來看,作為皇后的娘家人,怎么想都有點不大安全??! 第三百八十六章 愿意就好 若是讓沈湉知道悠然此時的想法,指定會對她說:你想多了,某人要是安分一點就算了,要是有什么旁的心思,呵呵,誰先倒霉還不一定呢! 不管悠然心里如何想的,如今圣旨已下,沈湉成了太子妃,太子府上賓客絡繹不絕自不必多說。就是悠然家里的賓客也跟著翻了兩倍不止,恰好正值年關,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送了賀禮過來。如今隆德帝的病情已經不是什么隱秘的事了,稍有些關系的人家都知道皇帝怕是快要不好了,自然少不了對未來的后族獻些殷勤,即使搭不上關系也是示個好的意思。 相對于悠然這個沈夫人來說,自然是沈澤更加有讓人拉攏的利益空間。于是除了尋常的禮物,還有富商給沈澤送揚州瘦馬和清俊小廝的。沈澤雖自來不大喜歡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但是架不住上趕著送禮的人太多了。 又一次在同僚的家宴上遇到了送姑娘的情形,沈澤是直接煩了。不過他沒有當場翻臉,只是笑著問:“這姑娘真舍得送給我?” 要是熟悉沈澤的人這會子就能瞧出他眼底的不悅來。但是這會來送禮的是一個江南來的大鹽商,家里的生意出了些狀況,因此忙不迭的想要巴結上頗有權勢的太子妃族人。這下子就是讓他奉上自己的親閨女怕是也沒什么舍不得的,聽見沈澤這樣問,自然是忙不迭的答應著。 沈澤點點頭把人收下了,接著就吩咐小廝道:“把這姑娘送回家里去,交給夫人處置吧?!?/br> 圍觀的眾人還以為這回沈澤終于是開竅了,雖然不敢明著打趣,心里卻都是有幾分不屑的:讓你裝,看看,這會裝不下去了吧。有那心思深沉的則在琢磨:就剛才這個,比以前的那些也沒漂亮到哪去啊,也不知道是憑著哪一點被沈大人給瞧中了。 那位瘦馬姑娘名喚小蠻,那個細軟柔綿的小腰,真是應了那句“楊柳小蠻腰”,因此而得名。這會子還以為自己這是時來運轉了,被帶走時還不忘拋了個媚眼給沈澤。只可惜啊,這媚眼注定是拋給瞎子看了。 人帶回沈家時,正好有幾個沈澤下屬家的女眷在這里奉承。御林軍里中郎將家的姜恭人正在恭維道:“夫人和沈統領向來是伉儷情深,聽說統領大人剛婉拒了旁人送的一對揚州瘦馬呢。沈大對夫人的這份深情真真是讓人羨慕不已?!?/br> 話音剛落呢,小廝就把小蠻姑娘給帶來了。見了這一幕,剛才還頗為熱鬧的花廳頓時變的鴉雀無聲。 姜恭人暗自咬牙忖道:壞了,這回可是把馬屁給拍到馬腿上了。 只見那小廝將人領到花廳之后,躬身回道:“大爺說了,送姑娘的實在太多,都拒絕了也顯得不給人面子。讓小的把人交給奶奶,請奶奶按著自己的心意隨意處置?!闭f著把小蠻的賣身契遞了上去。 悠然就著丫鬟的手看了一眼,微微頷首,自有蘇合親接了賣身契收了起來。 旁邊的幾位女眷心里都在想:這回就算是這位沈夫人再不樂意,怕也得裝作一副賢良大度的樣子把人好生安置了吧? 眾人心里未必都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只是偏偏悠然沒有按理出牌。她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茶水,方緩緩笑道:“既然是按我的心意,那我也不裝樣了。我這有人心眼小,眼睛里自來容不得什么沙子。家里小姑子又快到了說親的年紀,眼前是斷容不得這樣出身的女子。正好,前院看馬棚的老李頭,家里女人去的早也沒有個后人。偏偏他是伺候過家里老太爺的老人了,在家里伺候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是我們家大爺也不愿看著這么個老人晚景凄涼連個后人也沒有,就把這人領過去給老李頭做媳婦吧。不管能不能生個孩子,起碼讓老李頭活著的時候有人照顧?!?/br> 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那個小蠻就已經嚇的渾身哆嗦,“咚”的一下就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哭道:“求夫人開恩,就把奴婢留在身邊吧,哪怕是當個小貓小狗也行。奴婢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夫人的恩情?!?/br> 任由她如何的哀求告饒,悠然只做不聞。這個時候她不能心軟,退了這一步,后面就會有數不清的麻煩接踵而來。她雖然面上強硬,但是一句話就葬送了這樣一個妙齡女子的青春年華,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悠然心里暗自嘆了口氣,即使穿越了這么多年,心里到底也還受前世的影響。她輕咬下唇,端起茶杯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姜恭人正在懊惱自己剛才的失言,這會見事情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發展,正在心里琢磨如何挽回場子,聽得小蠻這樣苦苦哀求的話語。她覷了一眼悠然的臉色,咬了咬牙,笑著對小蠻道:“姑娘這話可就不那么講理了,夫人肯給你前程是給你面子。你既然口口聲聲稱愿意為夫人當牛作馬的,如今不過是讓你嫁給下人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小蠻哭的泣不成聲,嬌嬌柔柔的回道:“可是我家老爺是讓我過來伺候沈大人的?!?/br> 這樣梨花帶雨的樣子,若是被男人見了,自然會心疼不已??上缃裎堇锏倪@些都是原配正室,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嘴臉。也為著討好悠然,你一句我一句的斥責起小蠻來。 悠然放下茶杯,輕笑著擺擺手,眾人方漸漸熄了聲,都望向悠然,瞧她該怎樣收場。悠然看著小蠻,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你不愿意嫁給老李頭,我也不能強人所難?!闭f完,故意停頓了一下。 那個小蠻見事情似乎有所轉機,連忙叩頭道:“謝夫人成全?!?/br> 悠然轉頭對帶她進來的小廝道:“這位小蠻姑娘既然不愿意待在咱家,那你再把人帶回去交給她的舊主吧。咱們沈家總不能強人所難,要個不情不愿的下人?!?/br> 小廝連忙應下,蘇合從袖子里將剛才收下的賣身契遞給他。 小蠻見狀,心里“咯噔”一下:這位沈夫人怎么和以前她見過的大家夫人都不一樣?這些貴婦人不是最講面子的嗎?就是為了名聲也會先裝樣收下她們。只要能進后院,她就有辦法接近男主子…… 可是如今的情形怎么和想象中的差的那么遠呢?眼看小廝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了,小蠻連忙叩頭道:“奴婢愿意聽從夫人的指派?!辈辉敢庥秩绾??真要是被送回去,她的下場只能是悲慘百倍。想起以往那些悄無聲息的就沒了蹤影的姐妹們,小蠻瑟縮了一下,心里想著留在沈家好歹能保住性命。 悠然這才換了笑模樣:“你自己愿意就好?!?/br> 第三百八十七章 姜恭人 接著,悠然又說:“我瞧著今個兒天朗氣清的就是好日子,也不必再挑什么良辰吉日了,就定在今兒個成親吧?!鞭D頭吩咐丫鬟道:“告訴大廚房,備兩桌好席面賞給老李頭?!庇址愿榔抛影研⌒U帶下去收拾收拾。 這時候,楊mama眼珠一轉,在底下笑問:“按例,府里的下人成親,都是有賞賜的。只是這小……新媳婦是外頭來的,敢問奶奶,這新媳婦的賞賜是按什么份例來呢?” 悠然淡淡的回道:“你覺得呢?”甘松見悠然似乎有些不喜,便在一旁接口道:“mama真是的,多大點事啊,也值當的來問奶奶。新媳婦又沒有領過什么差事,也沒熬上份例,按粗使丫鬟的例來就是?!?/br> 聞言,悠然嗔了她一眼:“就你話多,這么多太太奶奶瞧著呢,真按你說的辦,沒的讓人說咱家小氣?!?/br> 然后對楊mama吩咐道:“別聽甘松的,既然是外頭來的,總要多給幾分體面才是。就按二等丫鬟的例,賞她十兩銀子和三尺紅綢的嫁妝吧。另外,我瞧著她還算懂事,從我私房里再出一對銀簪子和一對金丁香賞她?!?/br> 這話聽著很是給小蠻體面,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丫鬟成親什么的,公中的賞賜只是毛毛雨,主子私下給的那些東西才是大頭。像是柳葉成親那會,單是添妝時悠然給的那套首飾就值二三百兩銀子,更不用談其他的了。 到了這時候,悠然的丫鬟們基本上已經摸到了主子的脈搏。甘松率先說道:“剛才是我失言了,也不必奶奶罰我。我自己先賠罪,就罰自己把前些日子剛得的一件銀紅色長襖給新娘子吧?!?/br> 楊mama笑道:“針線房這陣子正忙著做新年衣裳呢,也著實沒有時間趕嫁衣了。甘松姑娘真是大度,雖說衣服不是大紅,但是新娘子是做繼室的,銀紅也使得的?!?/br> 這話音一落,蘇合又跟著笑道:“正巧了,我那里還有一條沒上過身的石榴裙和一件全新的海棠紅灰鼠皮襖,就一并送給新娘子吧?!苯又?,其他的丫鬟也跟著紛紛附和起來,這個給一對紗花那個給個荷包的,花廳里的氣氛復又熱鬧起來。 幾位女客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懵懵的,這事也可以這樣辦?有那小心眼的還在心里暗忖,也不知道沈大人回來后會如何的大發雷霆呢 還是姜恭人反應最快,馬上就笑著附和道:“夫人真是心善,對下人也這樣寬松大度。今兒也是趕巧了,正碰上了這樁喜事,既如此,我也跟著湊個份子?!闭f著讓丫鬟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又笑道:“我不比夫人私房厚,這里面是二兩銀子,算是給新娘子的賀禮吧?!钡共皇撬獠豢隙嘟o,只是這銀子又不是給悠然的,怕是給多了悠然才會不高興吧。 正巧徐光的新婚妻子魏氏也在,她的婚事多虧了悠然夫妻幫著張羅,如今她小日子過的不知道多舒坦,自然是對悠然感激萬分。剛才心里還在為悠然擔心呢,這會見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也顧不得琢磨沈澤的心思了。當即也笑著說道:“既然姜恭人都帶頭了,那我也拿一兩銀子賞給新人,權當湊個熱鬧吧?!?/br> 有她們兩人帶頭,其他幾個女眷縱使心里不愿,也紛紛解囊你一兩我一兩的拿了出來。 悠然見狀,讓丫鬟把收到的東西給新娘子拿去。莞爾笑道:“這新娘子也是會挑時候,正好趁著這時候進了門,憑白多拿了好些賀禮。讓大家跟著破費,我這心里很是不安呢。中午大家就別走了,索性都留下來,我備上一桌酒席好生款待一下大家?!?/br> 魏氏忙接口道:“常聽我家相公說起,他沒成親之前常來府上蹭飯,直夸府上的飯菜美味可口。今日真是來的巧了,沾了喜氣不說,還能一飽口福?!?/br> 沒想到這個魏氏倒也很會遞梯子,悠然和氣的對她說道:“還說呢,徐光這小子有了媳婦之后也不大來了,上次偶然一見,瞧著白胖了許多,想來定是你這個娘子照顧的好。我還囑咐他了,有時間帶著你過來玩兒,結果你們一直也沒來,這小子,定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br> 魏氏心里嘀咕,相公沒有和自己說過這事啊,難道是他忘了?她心里正忐忑呢,就聽悠然笑道:“好了,逗你玩兒呢。這年底,軍營事多,等過了年,你們一定要常過來?!?/br> 魏氏連忙笑著答應下來,又聽悠然問道:“你們成親也快兩個月了,誥命可下來了?” 魏氏訕笑一下:“還沒呢,年底了衙門里也忙,我又不是三品以上的誥命,估摸著要等明年了?!?/br> 悠然笑道:“離衙門放假還有些日子,我托人幫你問問,爭取在年前給你請封下來,來年正月里走親戚也好聽?!?/br> 她自然是有足夠的的把握才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悠然生活在這個處處看背景的環境里,自然不會矯情的放著自己大把的人脈關系不去動用。橫豎她從來不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些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事偶爾做做倒也沒什么妨礙。 聽的悠然這樣說,廳里的眾人自然不會認為她在說大話,心里紛紛懊惱剛才怎么沒第一時間就幫她說話。 倒是姜恭人心里有一點點的不舒服,剛才第一個站出來幫著搖旗助陣的明明是她,怎么這會子好處都被這徐家奶奶得了?好在姜恭人心性還算大方,雖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喜,終歸面上未露分毫。待得用膳之時,在宴席之上依舊是說說笑笑的,始終沒讓席間冷下來。 酒過三巡之后,眾人都有些微醺,悠然便說:“這園子里有幾株紅梅開的還算新鮮,眾位若是在屋里待的悶了,不妨出去賞賞花?!?/br> 眾人都是頭一次來沈家的新宅子,自然是愿意觀賞一番的,這會聽到悠然的話,自然忙不迭的都套上大衣裳,接連的去到了園子里。 悠然接待女眷的這個花廳是臨水而建的,花廳前頭就是一個半畝大的池塘,此時天氣寒冷,水面已經凍住了,沒什么好瞧的。倒是池塘的南面就是一個兩畝來地的小園子,用來將區分前后院的。園子里種了十來株紅梅,此時正是含苞待放分外好看的時候。眾人見了無不贊嘆兩句。 因梅樹種的有些分散,眾人便漸漸的分散了開來。倒是姜恭人一直待在悠然身邊,悠然不住的指著近處的景物給她講解幾句。 突的,悠然話鋒一轉,看著姜恭人頭上的一支珠釵笑道:“宮人的這支珠釵樣子倒是挺別致的,瞧著不像是京中的手藝?!?/br> 姜恭人扶了一下頭上的珠釵,笑道:“夫人好眼力,這是我娘家小弟從江南那邊帶回來的。雖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好歹是幼弟的一番心意,因此我這些日子一直戴著?!?/br> 悠然附和道:“令弟的這番心意才是最珍貴的?!苯又謫柕溃骸拔矣浀霉说哪锛也灰彩蔷┏潜镜氐膯??怎么,令弟會跑到江南去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 消受不起 剛才悠然突然問起珠釵的時候,姜恭人就有些疑惑。倒不是認為悠然想奪她的東西,畢竟這珠釵真的只是手藝尚可,用的珠子都沒有黃豆大,別說悠然了,就是蘇合頭上插的一支珍珠發鈿都比這個值錢。 這會子聽她說到自己的弟弟,姜恭人腦海中有些念頭飛快閃過。她把心一橫,干干脆脆的說:“按常理來說,都道是家丑不可外揚。只夫人不是旁人,話又說到了這里,我就和夫人說道說道。我母親原是繼室,我父親的原配留下了一子。原先我母親生了我們姐妹兩個后多年沒再開懷,我們娘家一家子還算融洽。誰曾想,都到了我及笄那年了,我母親突然又有了身孕,生下我幼弟來?!?/br> 悠然笑道:“添丁進口,也是喜事??!” 姜恭人回道:“對于我們母女三人來說自然是喜事,可是我那大哥就不這樣想了。那時候,我娘家大哥都已經有孫子了,眼見我爹又添了個幼子,生怕我爹偏心幼子,會把家產都留給弟弟,便攛掇著我爹分家。我爹氣惱了一回,竟然一病不起就那么去了。我那大哥一家不但不覺得愧疚,反而到處宣稱是因著我弟弟命硬才把我爹給克死的?!?/br> 時至今日,想到當初那段日子所遇到的艱辛,姜恭人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帶著一絲哽咽說道:“夫人不知道,當初那事鬧的有多難堪。就連,就連我開始定親的人家都瞧不慣我家里的亂象,硬是退了親?!?/br> 在悠然心中,姜恭人一向都是個明麗爽朗的性子,實在沒想到她年少時竟然還有過如此波折的經歷。悠然見對方的帕子濕了,忙遞了一條新的過去,又柔聲勸道:“恭人如今兒女雙全、夫妻恩愛,也算是苦盡甘來,以前的種種不如意就讓它隨風而逝吧?!?/br> 姜恭人接了帕子擦擦眼角的淚水,復又扯了個笑模樣:“瞧我,把話都岔到哪兒去了?總之,后來等我爹出了五七之后,我娘家便分了家。我娘家祖上雖然沒出過大官,但是也做過兩三代小官,家里當時也有兩三萬的家產。只是我娘親生性柔弱,當時也不愿和大哥計較,統共分了不到三千兩的家產。我那大哥還嫌給的多了想著再把我的嫁妝給扣下,幸虧我娘家大伯處事還算公允,我舅舅那會也剛升了從五品的工部給事中。有他們兩位照應著,我那娘家大哥才算沒有太過分。只是,我那大哥到底是覺得我們姐弟幾個分薄了他的家產,平日里不說照應一些了,沒伙同外人找我們孤兒寡母的麻煩就算大善了。后來我弟弟年紀漸長,雖不是十分的聰穎,但是勝在勤奮,在族學里的功課一直很好。誰知,這事竟然也成了錯處?!?/br> 悠然有些不解:“令弟上進不是好事嗎?這有什么錯處???” 姜恭人搖頭苦笑:“我大哥家那個長孫,比我弟弟還早兩年今族學。只是他的功課一直平平,我弟弟去了沒多久就趕超了他的功課。我那大嫂子便說是我弟弟克的他孫子身體不舒服才會功課不好的,還四處在我們族里說我弟弟命硬克父的事。雖說大家心里都清楚這事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只是當時我大嫂娘家勢大,族人都不敢得罪她,自然就附和著說我弟弟不好了。那些小孩子聽了家里父母的話能不記在心里?小孩子家家的沒有分寸,沒多久我弟弟就被族學里的同窗打的七竅流血,差一點兒就沒了性命?!?/br> 聽了這話之后,悠然沉思不語,看來,校園暴力真的是淵源已久。這些孩子固然可氣,可是在后面煽風點火造謠生事的始作俑者才是最令人可恨的! 姜恭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后來,恰好遇上我姐夫去徽州任職,我弟弟傷好之后,索性跟著我家長姐去了那邊讀書。后來又跟著我jiejie一家去了江南,去年已經考中了童生,預備明年回京來考取秀才?!?/br> 悠然問道:“既然都已經考中了童生,為何不回京城來讀書?一來,也省去來回奔波之苦。二來,京城這邊飽學之士到底多些,若是能僥幸拜在哪位大儒座下,不說多學些東西,就是那些人脈也是在外頭遠遠比不上的?!?/br> 姜恭人搖頭嘆息一聲:“這道理我們也知道,只是一直沒有路子啊。這京城的名師大儒,哪個座下不是人才濟濟的?我弟弟的資質平心而論只能算中等,回來京城又進不去那些大書院。還不如留在徽州,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書院的那些先生總會多進兩分心力?!?/br> 聽到這里,悠然沉吟道:“這徽州離著京城差不多也有千里之遠,這樣來回奔波,辛苦不說,就是人身安全也無法確保。這樣吧,朝廷就快要而封筆了。我一會拿張帖子給夫人,等過了小年,讓令弟去我娘家走一趟。讓我娘家兄弟考校一番,若是過了考驗,就由我弟弟推薦姜公子去靜和書院讀書怎樣?” 聞言,姜恭人先是不住聲的連番道謝,接著又有些猶疑的說:“我那兄弟文采著實算不得出眾,林大人是文武雙全的狀元公,能瞧中他?” 悠然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夫人是不相信我嗎?” 一句話讓姜恭人茅塞頓開,是啊,沈夫人向來不是那種說空話的。若是沒幾分把握,想必對方就不會開這個口了。想通之后的姜恭人頓時喜形于色,好話一籮筐迭一籮筐的往外冒,把悠然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夸了無數遍,只把悠然都夸的都有些麻木了…… 等大家逛完了宅子后,又回到花廳喝茶時,突然發現姜恭人那原本就不大的雙眼直接瞇成了一條縫,就是那嘴也壓根就沒合攏過。只是當有人詢問時,都被她拿話支應了過去。 眾人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但是聯想到剛才姜恭人和悠然單獨待了好一會,之后就成了這副樣子,心里都在嘀咕,這姜恭人定是從沈夫人那里得了天大的好處。眾人一邊在心里鄙視姜氏的奉承勁兒,一邊又紛紛效仿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