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從郡王府出來后,悠然想起來好久沒去過琉璃鋪子了,因此便吩咐先去那邊一趟。到了地界,悠然下了馬車下意識的先看了一眼自家的門面,眼見依舊是干凈整潔的樣子,心里滿意了三分。 這個時候,她以外的發現,自家鋪子旁邊竟然新開了一家當鋪。鋪子的管事看到悠然的馬車,連忙迎了出來,正好瞧見自家主子看向隔壁鋪子的目光。當下不用主子詢問,便笑著說道:“夫人這些日子沒來,想必還不知道,咱家隔壁上個月剛開了一家當鋪,因著是新店,價格比其他地方要公道一些,因此瞧著生意也還算不錯?!比缓蟮吐暬氐溃骸奥犝f后頭的大老板是周王殿下?!?/br> 悠然點點頭,看來這些皇子們一個個的都想盡辦法的往自己口袋劃拉銀子呢!她微微一笑,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從當鋪門口走出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這不是陳娘子嗎?她怎么會到當鋪里來? 悠然眼尖的發現陳娘子比上一回相見憔悴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綾羅綢緞,似乎比初見的時候更加落魄一些了!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這么一愣神的功夫陳娘子竟然已經走出去十來米了,悠然連忙指了個小丫鬟去把她喊住了。 陳氏賣了些東西,正預備去藥房買些藥材呢,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扭頭一看卻是一個眼生的小丫鬟。小丫鬟俏生生的說道:“陳娘子是吧?我們夫人請你過去說話?!标愂享樦⊙诀呤种傅姆较蚩催^去,只見與當鋪相鄰的那間鋪子前頭,站著一位氣質脫俗的貴夫人,不是悠然又是誰? 因是熟人,況且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陳氏遲疑了一下,還是朝悠然走了過來。到了跟前,陳氏笑道:“恕我眼拙,剛才竟沒瞧見夫人站在這里,真是失禮了?!闭f話間行了一禮。 悠然連忙扶住她的身子不讓她繼續行禮:“娘子真是客氣了,娘子一心往前走沒有注意后頭也是應當的。我瞧你行色匆匆的樣子,似是有事要做,你不嫌我打攪了你的行程就好?!?/br> 陳娘子苦笑道:“如今相熟的人都對我們一家避而遠之,夫人肯屈尊和我說話就是大恩了?!毙睦飬s在想,若是悠然知道了弟弟的事,還會不會對她這樣笑容可掬? 一聽這話,悠然就知道對方應該是遇到了事故,于是說道:“咱們兩家也算是頗有淵源了,正好這家鋪子是我的產業,娘子若是不棄不如到里面詳談一下如何?” 還有兩章,正在碼 第三百四十一章 樂兒 陳娘子咬了咬唇,她其實是有些急著去買藥材回去給弟弟煎藥的。但是弟弟吃了這么久的藥也沒見好轉,想來這方子已經是不怎么管用了。只是如今人人都對他們一家避如蛇蝎,就連大夫都不肯上門,沈夫人一向心善,不如自己懇求一番試試? 大不了就是被拒絕罷了,能有什么呢?這些日子,前恭后倨的小人嘴臉她見得還少了? 丫鬟奉上香茗,陳氏奔波了半天也確實有些渴了,就連嘴唇都已經干的起皮了。她端起茶杯猛灌了一杯茶水,然后放下茶杯,將事情一一說了。 原來,那次在乾元殿前頭,被六皇子踹了一腳的就是陳江。那天的事,陳江雖然沒有過錯,但是明眼人都瞧出來他是得罪了六皇子。若是六皇子就此失勢倒也罷了,偏偏馮妃娘娘又被診出身孕來了。如此一來,得罪了六皇子的陳江可不就處境不妙了嗎?原本他這兩年品級連跳幾級就已經礙了許多人的眼,這回逮著這個機會還不使勁的踩他兩腳? 于是他的差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停了。六皇子踹他那一腳正好傷到了肺腑,當天下午就發起高熱來,乾元殿的一個都太監見狀也不找人給他醫治,勒令將他抬到宮外讓其自生自滅。還是兩個平日交好的小太監見勢態不好,偷著把他送回了宮外的宅子交給了陳娘子。 陳娘子見到奄奄一息的弟弟時差一點沒背過氣去,但是聽說是六皇子給踹的,連一句埋怨的話也不敢說。只得讓家里的下人去請大夫,誰知下人連跑了好幾家藥堂,大夫一聽姓氏都不肯出診。后來才知道是六皇子身邊的大太監傳出話來,不許附近的大夫給他看診。 平民百姓哪敢和皇子作對?因此,陳家連跑了多個藥堂都落空了。后來,還是咬牙花高價請了一個正好路過的江湖郎中給陳江診了脈。那個郎中也算是有兩把刷子,開的方子總算是把陳江的傷勢給穩住了。只是陳江這病來勢頗為洶涌,用的藥材不乏名貴之物,還要時常買些紅參之類的做補湯給他養身子。一些附近的藥堂都不大敢賣給她藥,少數幾家敢冒險的,也紛紛把藥價抬得奇高。陳氏雖然氣憤不已,但是也沒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是認栽。短短幾日,陳家的余錢便見了底。陳氏不得已之下才出來變賣一些家中的玩意兒。 她不是沒想過去向平日交好的人家求助。只是陳江的干爹去年冬天已經去了,其余的人都是各掃門前雪。原先還有幾個過來問詢的,后來聽了六皇子的態度之后都不見了蹤影,沒有落井下石的就已經算厚道的了。就是有那些不懼怕六皇子的人,眼見陳江已經是不行了,聽說他都口吐鮮血了,還能活幾日?大家都認為他不過是在熬日子罷了,眼見他已經沒了結交的意義,自然就不肯在他身上白費心力了。 聽了陳氏的話,悠然在心里不由的將六皇子罵了無數遍。明明是自己不對,無辜牽連旁人不說,竟然還要行如此卑劣的手段抱報復別人?真真是睚眥必報!這樣的人若真是做了皇帝,這天底下的百姓可不就倒了大霉了? 她一時想的遠了,并沒有及時接話。落在陳氏眼里,就是悠然也害怕得罪六皇子,因此在那里尋思怎么擺脫自己呢。不過,對方沒有直接趕人就已經比許多人強出一倍了。陳氏猛地站起來苦笑道:“我知道夫人心中為難,也不欲讓恩人沾上麻煩,我這就告辭?!?/br> 悠然連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娘子留步,我剛才不過是愣了一會神,倒真沒有旁的意思。說起六皇子,旁人興許怕得罪他,我卻是不怕的,橫豎我已經把他得罪到底了?!苯又惆亚叭漳鞘麓笾抡f了一通,然后說道:“話說回來,令弟這傷多多少少還與我有點關系,不說咱們兩家的淵源,就單沖這一點,我就不能袖手旁觀。只是這回子也不好貿然找旁的大夫,我娘家的玉蓮堂姐你是認識的,不如先讓她過去給陳公公把把脈,瞧瞧他到底傷到什么地步?然后咱們再想旁的主意如何?” 陳氏眼睛一紅:“多謝夫人相助?!彼@些日子以來受到的都是冷遇和欺壓,如今突然肯伸出援手的悠然,心里多日的壓力一松,頓時“嗚嗚”大哭起來。 悠然見她哭的傷心,也沒有急著勸解,只是任她在那里發泄。另一邊又吩咐下人回去請玉蓮,并讓人將家里有的藥材和補品都拿上一些。她尋思著陳江傷了這么些天,身子肯定虛弱,人參這樣的大補之物想必一時半會的還用不到,不如拿些紅參實用。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吩咐丫鬟道:“你回去告訴你柳葉jiejie,讓她取一根十年以上的人參和幾根紅參出來?!?/br> 說完看了一眼陳氏身上的裝扮,又說:“再取幾件外頭送來的衣裳和一些衣料、吃食,讓車夫徑直駕車去陳公公家里?!?/br> 陳氏哭了一通,總算是覺得心里痛快了些。悠然適時的遞過一方帕子去,陳氏拿帕子擦干眼淚,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夫人見笑了?!?/br> 悠然回道:“這有什么,娘子這些日子也是受累了,你放心吧,陳公公也是有善心之人,一定會得到好報的?!?/br> 陳氏深吸一口氣:“謝夫人吉言?!闭f完便起身道:“我出來的時間著實不短了,家里只有兩個孩子和二弟在家,我還是趕緊回去才好?!?/br> 悠然詫異道:“家里不是還有兩個下人嗎?” 陳氏苦笑一聲:“這些日子家里捉襟見肘的,那幾個奴才也都存了去意。眼見留不住人,我就將他們都打發了。只有樂兒那個丫頭是個好的,眼見家里艱難,把自己賣給了一個繡樓。還把賣身的三十兩銀子都留給了我,自己只帶著幾件換洗衣裳就走了?!闭f著眼睛又紅了起來。 悠然感嘆道:“這丫頭倒是個衷心的,你這就把繡樓的名字告訴我,我讓人去把她給贖回來?!标愂下勓源笙?,也顧不得客套,連忙把繡樓的名字說了。 一聽那繡樓的名字很耳熟,原來就在旁邊的街道上。旁邊的下人不用悠然吩咐,就自行去贖人去了。只是去了半天下人卻是耷拉著頭回來了,人沒有贖回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爾虞 悠然眼見手下人無功而返,不由的皺著眉頭問:“人呢?” 去的是琉璃鋪子的一個管事,在這附近也有幾分薄面,他帶著銀子去竟然沒把人給贖回來? 聽了悠然的詢問,那管事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小的無能,蘇家繡樓說樂兒前些天就被一個人買走了?!苯又行爻幕氐溃骸靶〉暮湍抢C樓的一個賬房先生相熟,暗中問詢了才知道,買走樂兒的人體態聲音都像是宮里的太監。還說那太監腰間還曾掛了一個景陽殿的腰牌?!?/br> “景陽殿?你仔細問過了?那位賬房先生可瞧仔細了?”悠然不由連聲問道。 管事肯定的答道:“問過了,我那朋友說了,樂兒的女紅活計不錯人又年輕,繡樓原先還指望著讓她多做些活記好多掙些銀子。那人只肯出四十兩銀子,繡樓的掌柜原是不愿意的,還是看到那腰牌以后才做了讓步。銀錢是我那朋友收的,他靠近那人的時候看的很清楚,絕對沒錯?!?/br> 悠然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br> 聽到這里,陳氏也明白了一些,她苦著臉問:“是不是六皇子的人把樂兒買走的?”陳江以前沒少和她說起過宮里的事,她也知道宮里的皇子們住的宮殿都是景字開頭的。而他們一家和宮里其他皇子又沒有什么瓜葛,這事也只能是六皇子讓人做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悠然還是嘆了口氣:“應該是的?!奔词箾]有明說,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六皇子讓人帶走樂兒,明顯不會有什么好目的。這些天潢貴胄,從來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樂兒如今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陳氏掩嘴嗚咽道:“是我害了樂兒,當初就是再艱難,我也不該讓她自賣自身的。我原是不想牽連她的,沒想到最后還是害了她。她才只有十五歲??!” 想到當初給自己送珍珠時,那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鬟,心里也是一陣悲傷!她強忍著心里的怒意,勸道:“娘子先別急著哭,我再讓人好生打探一下,說不得還有轉機也不一定?!?/br> 聽說了樂兒的事,悠然對六皇子的心眼之小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陳江那會也不過是因著差事的緣故略攔了他一下,事后就引來六皇子這樣瘋狂的打擊報復。不但想要陳江的命,連他家里的下人都不肯放過,真是狼心狗肺! 想到這里,悠然對陳氏說道:“看來六皇子一直讓人盯著你們家呢,再住在那里說不定還會有危險。這樣吧,一會我先讓人送你回去。等玉蓮去給陳公公把完脈,看看如果他的身體允許的話還是盡快給你們換個地方住吧?!?/br> 陳氏也沒想到這個六皇子竟然這樣心狠手辣,不由的擔憂起家里的孩子和弟弟來。當下也顧不得傷心,連忙拿帕子擦擦眼淚迅速的告辭離開了。 六皇子!悠然思索了一會,然后又吩咐道:“去梁王府?!绷首泳o抓著陳江不放,對悠然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這事利用好了,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悠然到了梁王府,將陳江的事如實說了。沈湉一聽就明白了悠然的用意:“你是想讓我借此機會扳倒老六?只是一個小太監,皇上未必會動真怒??!” 悠然鎮靜的回道:“不需要皇上大怒,只要用此事在皇上心里落下一點子痕跡就行。滴水穿石,這樣的事件再來上幾次,六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就會大打折扣。到時候就是馮妃娘娘順利再生下一個皇子,恐怕也難以彌補六皇子性格中的不足。畢竟作為一國之君,旁的不說,心眼小可是大忌呢!至于此事,能讓皇上對六皇子厭惡幾分,就要看娘娘您的手段了?” 這回,沈湉卻是輕笑著搖搖頭:“這事啊我才不出手呢,這皇位終歸是輪不到我坐的。某人想坐上這個位置總要做點什么才行,什么事都讓我替他做了,梁王殿下豈不是很無聊?后院那幾個側妃也不能白跟著沾光,該出力的就要出幾分力才是。這事就交給我好了,那個陳公公你也不必擔心,梁王知道這事后自會好生照應他的。你的身份對上六皇子終究還是吃虧一些,還是讓他們兄弟倆自己掐去吧?!?/br> 有了沈湉的許諾,悠然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固然不怕再次得罪六皇子,橫豎已經得罪透了。只是就像沈湉說的,她的身份終究還沒到六皇子十分顧忌的地步。就算是她把陳江一家接到自己家里,萬一六皇子不管不顧的讓人沖進來,她還能把堂堂的一國皇子怎么樣?一個弄不好,還會沾惹一身臟水。 六皇子果然一直讓人盯著陳家的宅子,當陳氏一人坐馬車回去的時候就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后來又見沈家的下人浩浩蕩蕩的拿著好幾個包袱進了陳宅,便有人回宮里報信去了。 而此時,幾位皇子正聚在乾元殿里,和隆德帝一起商議太子周年祭的事情。梁王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談的老六,再看隆德帝看向老六的欣慰目光,心里一陣煩悶。這些弟弟們真是越來越惹人討厭,一個個的都來和他爭皇寵!其余的幾個都罷了,多少還有些分寸。這個老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逮著機會就忙不迭的表現自己。時不時的表演一下父子情深、手足輕重,真是倒人胃口!就說今日這事,太子的周年祭原本該是他這個內務府的主事皇子回話的,這個老六硬是從中插一杠子,非得說說自己的相法!切,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么相法?還不都是提前讓幕僚給想的?現在硬生生的套在自己身上,真是不知羞恥! 梁王心里不住的腹誹,面上卻是一副鎮靜自若的樣子,臉上甚至和隆德帝的表情相似,都帶了幾分欣慰。這要是讓悠然見了,怕是會分分鐘贊嘆梁王的演技絕對是影帝級別的。正在梁王心情不暢時,正好得到了沈湉讓人傳來的消息。 看著正在高談闊論的老六,梁王心里冷笑一聲:這會先讓你得意一下,后頭有你哭的時候! 第三百四十三章 訛詐 梁王見父皇被幾個兄弟團團圍住,自己狀似無意的坐到大殿的一角。乾元殿總管太監于貴見狀,略一沉吟便從進茶的小太監手里接了一個茶杯,親自端到梁王跟前,笑著問道:“王爺請用茶?” 梁王接過茶杯,笑道:“怎好勞公公親自端茶,本王生受了?!庇谫F笑道:“都是小的應該做的,王爺怎么自己坐到這邊來了,瞧周王他們都在皇上邊上呢?!绷和踺p輕一笑:“父皇身邊如今又不缺人奉承,我就不去趕這個熱窩了?!?/br> 在外人眼里,兩人不過是略微寒暄了幾句,其實梁王已經低聲吩咐了于貴幾句。隆德帝恐怕怎么也不會想到,他一向最為倚重和信任的總管太監背地里早已經暗投新主。 將事情簡潔的說完,梁王又囑咐了一句:“這事不必鬧的動靜太大,讓父皇心里有數就行?!甭犃肆和醯姆愿?,于貴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大聲說道:“王爺您自便,奴才出去瞧瞧皇上今日的補湯怎么還沒送來?!?/br> 于貴轉身出去了,過了好一會才領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小太監走了進來。他帶著小太監來到隆德帝跟前,笑道:“皇上,您的補湯來了,這會子趁熱喝了吧?” 隆德帝皺皺眉頭,問:“今兒是什么湯?”于貴笑答:“是竹蓀煲雞湯,油花撇的一滴不剩,指定不膩?!闭f著打開燉蠱的蓋子給隆德帝看,隆德帝瞧著那湯還算清亮,里頭除了竹蓀、雞絲還有兩顆嫩綠的小青菜,翠綠清新,倒是有幾分誘人,于是便點了點頭道:“瞧著還行,拿過來朕嘗嘗?!?/br> 于貴連忙從小太監手里端過燉蠱遞到皇帝手里,隆德帝接過燉蠱,抬頭的那一瞬間卻是瞧見于貴的眼圈紅紅的,于是皺著眉頭問:“你那眼圈怎么紅了?” 聞言于貴一愣,接著笑道:“謝皇上關心,不過是剛才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揉了幾下?!?/br> 隆德帝點點頭,只說了一句:“以后當心一些?!闭f完低頭喝起湯來,眼角的余光卻是瞧見于貴往老六那邊瞅了好幾眼。 今日御膳房做的補湯倒是挺對隆德帝的胃口,一碗湯他喝了大半。喝完湯后,他對著殿里的皇子們說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至于太子的周年祭,老五啊,你弟弟們都還小,這事還得你多費心?!?/br> 梁王連忙恭敬地答應了,倒是讓一旁的周王分外不平:明明論排行自己在前頭,父皇卻總是看不到自己,這個老五,真是膈應人! 等皇子們都散了,隆德帝對著周圍的宮女太監們也吩咐道:“朕有些乏了,要靜一靜,你們都下去吧!于貴留下,給朕捏捏腿?!?/br> 于貴聞言,連忙把手里的拂塵放下,挽起袖子跪到羅漢榻前給隆德帝捏起腿腳來。隆德帝半瞇著眼說道:“這么些宮女太監,還是你這手勁最合適?!?/br> 于貴笑道:“那是,奴才也是有自己的訣竅的,要是誰都能學會,不就枉費奴才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了嗎?” 隆德帝笑著伸手點點他的額頭:“你呀你!說吧,剛才那眼圈是怎么紅的?” 聞言于貴呆愣了一下,然后咧著嘴說道:“奴才不是說了嗎?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被沙子迷了……”話沒說完就被隆德帝給打斷了:“行了,朕還不至于連迷眼和哭紅的眼都分不清楚,你是什么德行朕還是清楚的,說吧,到底出了什么為難事?” 于貴苦笑著搖搖頭:“皇上,您就行行好,別再問了,奴才沒法說??!” 隆德帝“騰”的一下坐起來:“怎么就沒法說了?你什么時候這樣磨磨唧唧的了?趕緊的,快說出來,難道還要朕找人去查?” 于貴連忙伸手攔?。骸皠e,別,皇上,奴才實話說了就是,只是您聽了可千萬別生氣。就是那天六皇子在殿門口不是把那個攔他的小太監踹了一腳嗎?六皇子當時在怒頭上,用的力氣稍微大了點,這小子當時就不大好了。他的上級都太監怕他在宮里出什么事晦氣,就讓他回宮外自家宅子去了?!?/br> 隆德帝沉聲問:“能守門的最少也得是五品太監吧?受傷的那個叫什么來著?小江子是吧?受了傷怎么沒找到太醫給他醫治?” 于貴尷尬的笑道:“這,這個奴才就不是很清楚了。奴才原以為這個小江子出宮后找個大夫給醫治一下,這會子應該就好的差不多了。一直沒見他回來當差,還以為這小子借故躲懶呢,就讓小祥子去他家看了一下。誰想到……”于貴沒想到隆德帝竟然對陳江還有印象,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好辦了。 隆德帝沉聲問:“可是那小江子不好了?”他記得那個小江子還算機靈做事也稱得上勤勉穩妥,心里還是有些好感的。 于貴點點頭:“小祥子說小江子因著一直沒有找到大夫給醫治,如今也不過是勉強喘氣罷了,瞧著就是這幾天的事了!”陳江的病情自然沒有這樣嚴重,只是于貴特意往重里說而已。 怎么到了宮外會找不到大夫?隆德帝想到老六那個不大好的性子,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的關鍵,于是冷冷的開口道:“可是老六攔著不讓經歷的大夫給小江子瞧???” 于貴連忙辯解道:“六皇子怎么會做這樣的事?不過是他身邊的太監瞧著小江子惹了自己主子不快,所以就借著六皇子的名頭為難小江子罷了?!?/br> “怎么個為難法?”隆德帝皺眉問。 于貴輕嘆一聲:“其實也不用特意為難,只要放出話去說他得罪了六皇子殿下,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大夫就不敢給小江子診治了。也虧得這小子有福氣,他的胞姐寧愿變賣家里的細軟也要買人參給他吊著命,要是換個狠心些的,說不定早就卷著家產跑了。他哪里還能有命在?不過這事到底都是底下人暗自揣度上意辦的,六皇子說不得根本就不知情,皇上可千萬別因這事遷怒于六皇子殿下?!?/br> 隆德帝冷笑一聲:“行了,你不用給老六說好話,他的脾性朕還不知道嗎?小江子到底是朕的奴才,便是有什么不好也輪不到他來發落。你先去傳個太醫去給小江子看看,務必要將他救治好。朕瞧著小江子做得很對,忠心耿耿的,該重賞才是。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少了一個首領太監嗎,小江子回來后就讓他補上這個差使吧!” 于貴躬身應了,心里卻在琢磨:看來皇上對六皇子也沒面上表現的那么寵愛,要不也不會這樣明晃晃的打臉!首領太監在太監里算三品,只比他這個二品的大總管低一級。乾元殿一向不設副總管,也就是說陳江這小子一下子成了這大康太監里的第二人了。 只是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受得住這份福氣?于貴一邊派人去傳太醫一邊在心里嘀咕著。 悠然和沈湉商量完了事情后,又坐車來到了陳家的宅子。饒是她心里有一定的準備,在看到枯瘦如柴瘦的幾乎脫了型的陳江時,心里也還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眼前這人和她記憶中那個精神煥發的陳公公可真是大相徑庭,畢竟是曾經認識的,而且這人還幫過自己好幾次。悠然當場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問玉蓮道:“你可給陳公公把過脈了?情形怎么樣?” 玉蓮輕輕搖了搖頭:“不太好,陳公公受的是內傷,那個江湖郎中給的方子也不大對癥,耽擱了這么久實在是不大好辦。我在內傷這塊上得經驗終究有限,到底還要再找個精通此道的大夫來才好?!?/br> 悠然嘆道:“你說的我當然明白,若是能請到大夫,我就不用讓你跑這一遭了。不管怎樣,你先掂掇著開個溫和點的方子讓他吃著。過個一兩天說不定宮里就派人來了?!?/br>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一陣喧鬧聲。一個小丫鬟出去瞧了一眼,說是外邊來了好些個太監模樣的人,已經拐進胡同里來了。悠然心里驟然一松,這梁王的動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上一些。 不待悠然開口,陳氏就先說道:“宮里頭來人了,夫人這身份讓旁人瞧見了總少不了幾句是非,不如夫人帶著下人從后邊角門先走吧?只是要委屈夫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