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怎么可能?四嫂的娘家也是清貴的書香門第,您的祖父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您父親也是正四品的鴻臚寺卿,還有您那二叔好像也是從三品的湖北鹽運使吧!就是顧忌你的娘家,周王殿下也不會那你怎么樣的!”沈湉還是不相信的說道。 徐氏冷冷一笑:“娘家,當初若不是繼母所生的meimei年紀尚小,進宮大選這樣的好事怎么會輪得到我?如今我那meimei已經長大,正值花信年紀,而周王這回總算是有兩分希望。我那繼母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瞧著我一步登天。若是周王真有那運道,怕是他心愿達成之日也是我命喪黃泉之時了?!?/br> 沈湉有些猶疑的問:“不至于此吧?就算是徐太太有些小心思,徐御史和徐大人還能不為娘娘做主?” 徐氏苦笑一聲:“弟妹可知,當年我母親去后不到三個月,我父親就娶了我那繼母,然后她進門不到七個月就‘早產’生下了兒子。而我的哥哥,在母親死了一年之后就突然被拐子拐走了,至今還生死不明。我母親原本身體也很硬朗的,怎么會被一陣風寒輕易奪走了性命?這些事,便是小時候不懂,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祖母在的時候還多看顧我一些,娘家的族長太太和幾個老輩的明里暗里的維護著我,我怕是也早就沒命了。饒是如此,我及笄以后,府里也到處充斥著我‘刑克親人’的名聲。幸虧沒多久宮里就傳來了大選的消息,論身份年紀我都是徐家最合適的人選,所以那些流言才很快被鎮壓了下去。否則我現在還不一定會被安上什么罪名圈在哪個寺廟庵堂里呢?” 想起舊事,徐氏難免傷心到難以自持。沈湉遞了一方帕子過去,柔聲道:“沒想到四嫂的身世竟然這樣凄涼,只是你把這事告訴我又有何用意呢?” 徐氏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已經回過神來了,她定定的看著沈湉說道:“我要為我的母兄報仇,還要為自己無辜慘死的孩兒報仇,這些需要弟妹幫我。我知道如今弟妹最擔心的的是什么,我可以幫弟妹不著痕跡的除掉魏妃!” 此時,原本已經暗下來的天際,突然閃現出一陣耀眼的白光,雖然只是一瞬而逝,但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悠然正在家里看著丫鬟擺桌子,天空突然閃現的這道白光透過玻璃窗射到室內,就連悠然也嚇了一跳。 滿府的下人們都忍不住跑到外頭來看,悠然也不能免俗,只是白光一閃而過,此時已經沒有了蹤跡。但是大家依然覺得震撼不已,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悠然難得的沒有立即制止他們,她抬頭望向已經恢復暗沉的天空,奪嫡之勢原本就已經暗流洶涌。如今突然間又這樣天降異象,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來! 第三百零五章 怕了? 另一邊,沈湉和徐氏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沈湉有些憂心重重,徐氏卻突然笑了:“真是蒼天有眼,老天爺都看不過賤人囂張了!” 沈湉聽她這樣一說:“四嫂說的沒說,如今父皇寵信jian佞冷落賢妻,就連蒼天都忍不住示警了。只是自來禍害遺千年,這jian佞之人怕不是那么好對付的?!?/br> 徐氏自信的笑道:“沒有打虎藝不敢上山崗,我既然敢把話說出來,自然就會有辦法。正好天降異象,這一次干脆將那母子兩個一起解決掉算了。只是事后還需要弟妹那邊著人在父皇面前幫著遮掩一二,朝廷那邊想來弟妹早就有所布置,就不勞我多啰嗦了?!?/br> 聞言沈湉緊蹙雙眉,冷聲道:“我的事,四嫂似乎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br> 徐氏看她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弟妹手段心智都不缺,但是也不要以為這些皇子王爺的就真都是傻子。若不是有人暗中幫著遮掩一二,弟妹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和眼線怕是早就被人發現了。不過弟妹放心,我們不會對弟妹不利的,否則幾年前就捅給梁王了?!?/br> 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徐氏起身道:“好了,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到時候我會想辦法通知弟妹的,弟妹到時候只管好生配合就是了?!闭f著,她便往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丫鬟幫她穿上大毛斗篷和觀音兜。 剛出了沈湉的院子,就迎頭碰到了方心素。天色雖然暗了下來,但是院子門口掛著四盞燈籠,跟著方心素的丫鬟婆子們也提著好幾盞玻璃宮燈,將這一塊天地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徐氏笑著和方心素打了招呼就轉身走了。 心素到了屋里以后,有些奇怪的問:“周王妃怎么來了?” 沈湉笑道:“沒什么,她得了些從蜀中來的獅頭柑,惦記著琇姐兒愛吃這個,就連忙送了些過來。一會你嘗嘗,味道酸酸甜甜的,還不錯?!?/br> 心素笑道:“這大半夜的,你把我叫了來,總不能就拿幾個果子哄弄我吧?”沈湉那手指點點她的頭:“瞧你這話說得,這不是湘兒和汐兒都來了,預備著要起什么詩社呢,我想著你素來喜歡這個,才讓人去請你的。我讓她們預備的羊rou鍋子,一會咱們邊吃邊聊?!?/br> 話沒說完呢,就見方心素站了起來:“要起詩社?這真是太好了,說來我家里也開了極好的一片紅梅,原來也想著要開個文會詩社什么的。只是太子走了不到一年,宮里頭皇上、皇后身體都不大舒坦,就把此事撂下了。還是這些沒出閣的姑娘們會玩,只是這當下搞這個會不會不大好?” 沈湉搖搖頭:“咱們又沒有大張旗鼓的,不過是姐妹間偶然湊在一起說說話寫個詩,別把動靜搞大了,又不飲酒作樂的,誰能說什么?” 方心素也才放心的笑了:“還是表姐腦筋轉的快,對了她們人呢?” 剛才的異象雖然也驚動了沈湘幾人,但是小姑娘也只是害怕了一下接著就過去了。到了第二天該辦的詩會依舊辦了,只是得了沈湉的囑咐沒有弄出來很大的動靜。 而朝堂之上自然就不會這樣平靜了。第二天一早,就有欽天監監正上奏說:“天降異象必有妖孽作亂,昨日傍晚雖有白光閃耀至極,但是隱在其后的卻有一道紅色的火光自西向東而行,正是‘熒惑犯紫薇之相’,主大兇?!敝毖允ド仙磉呌衘ian人作亂。 隆德帝看了欽天監的奏折,又覺得最近宮中確實是諸事不順,就急招朝中三品以上官員與乾元殿商議此事。待文武百官到齊之后,隆德帝讓人把這份奏章念與大家聽了,然后沉聲問道:“眾愛卿對于此事都有什么計較?” 昨日的異象眾人都曾親眼見過,如今聽了欽天監的奏章,眾大臣紛紛附言,請求盡快找出jian人早日處置。并用‘清君側’之名,互相指責彈劾,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竟然大亂起來。 看著下面爭的面紅耳赤沒有半點禮儀風度的朝臣,隆德帝只覺得氣血翻涌,他伸手一指,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反而覺得喉間涌來一陣血腥味,接著一口鮮血便“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這一下,將大殿里的眾人都嚇得不輕,好在隆德帝身邊的于公公是個見慣了風霜的。當下分奔至皇帝跟前,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隆德帝,并大呼:“快傳太醫?!逼溆嗟奶O近侍們才反應過來,紛紛涌上前來幫著扶住了皇帝。 幾個皇子和親王見狀,也立馬圍到隆德帝跟前。宗室里輩分最長的平郡王見圍了這么些人,出聲道:“先都別圍在陛下周圍,這殿里人多聲雜的,一會太醫來了也不好診治。先把陛下先抬到后頭去躺下才好?!?/br> 有那伶俐的小太監聽了這話,趕忙去抬了一張春凳過來,上頭還鋪了一層厚厚的錦褥。難為這些人眨眼的功夫間就能弄這一套東西出來,眾人將隆德帝扶上去躺好,幾個身材強壯些的太監一路穩穩的將他抬到后殿,又扶到羅漢床上躺下。 好在隆德帝雖然吐了一口血出來,但是精神還算尚可,見眾皇子、王公和幾個重臣都跟了進來,擺擺手道:“朕覺得還支撐的住,眾卿不必擔心,都出去吧,朕這會想清靜一下?!?/br> 眾人雖然不愿,但是見隆德帝態度堅決,只好都退到外頭,只是這當頭太醫都還沒來,自然沒人會走,只在乾元殿外候著罷了。 這時,陳江端了一杯清水進來,他沒有直接遞給隆德帝,而是先遞給了于公公于貴。于貴接過茶杯,笑著覷了陳江一眼,似乎在說:“你這小子還算機靈?!睂τ陉惤瓫]有趁機自我表現的做法很是滿意。但是手頭卻是半點不敢放松,自己又親拿銀針測過了,才將茶杯端到隆德帝跟前:“陛下如今嘴里定是有血腥味,先喝口清水漱漱口吧?!?/br> 隆德帝原先正在閉著雙眼,聽了于貴的話也覺得嘴里難受的緊,勉強支撐起身子漱了下口。覺得嘴里清爽一些了才道:“這御醫怎么這樣慢?” 正說話間,只見后殿的門被打開,然后就見一個御醫和兩個太醫匆匆趕了進來。 且不說皇宮這頭,太醫們如何給隆德帝診脈醫治。只說沈家這里,還沒到晌午,沈汐就回來了。 悠然見了她,還打趣道:“不是開詩會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沈汐有些慌亂的說道:“宮里頭傳來消息說,今早皇上在乾元殿吐了鮮血,如今還不知道情形如何呢!兩位王妃娘娘都進宮探望去了,我和堂姐就各自回家了?!?/br> 然后順勢撲到悠然懷里顫聲說:“嫂嫂,我怕?!?/br> 悠然沒做她想,以為是小姑娘沒經過這事驚著了,連忙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啊,圣上是天子,必定會逢兇化吉的?!?/br> 緊接著沈汐說的一句話,卻讓她接下來德安撫之語都咽回了肚子里。 唉,實在不擅長寫權謀,這兩章簡直是寫的我耗盡心力,感覺肝腸都快被刮透了…… 第三百零六章 端倪 沈汐說的并不是什么害怕之類的話,而是沈湉讓她帶過來的密語。沈湉雖然不知道悠然和宮里什么人扯上了聯系,但是沈湉隱隱猜到此人應該是御前伺候之人。偏偏如今宮里頭戒嚴,她在宮里的勢力如今是連丁點的小道消息都打聽不到。 而方心素手里雖有先太后留下來的人手,但是太后終歸是皇帝的親娘,且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她根本就不用在皇帝跟前安插什么人手。所以,方心素能做的也有限。 沈湉讓沈汐帶了口信給悠然,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橫豎周王妃若真是動手了,宮里頭還有皇后娘娘呢。就連太子妃,怕是也不愿意看到一向針對東宮的魏妃母子得勢。 悠然得了口信,想辦法把消息傳給了陳江。至于陳江會不會伸手相助,便是悠然心里也沒什么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乾元殿里,御醫給隆德帝診了脈之后,臉色確實陡然大變:“圣上這脈息,怎么瞧著像是因食物相克引起的中毒?” 聽了這話,隆德帝臉色也不好看,于貴一看皇帝臉色心道不好,趕緊斥道:“秦御醫說話可要有根據才好,這御膳房的廚子都是頗通藥理的,斷不敢給皇上呈些相克的吃食上來……” 話沒說完,就見隆德帝擺擺手,吩咐道:“把朕這幾天的起居注拿來給秦御醫看看?!甭勓?,伺候在一側負責寫起居注的內侍連忙將冊子呈了上來。 秦御醫接過起居冊一篇一篇的往前翻看,這上頭詳細的羅列了皇上每日三餐的時間和膳食單子,就連喝的茶水、湯藥,吃的點心、水果什么的也都寫的非常詳盡。秦御醫翻完了一個月的也沒發現什么端倪,搖頭自語道:“圣上這病應該就是最近幾天的事,不會超出半個月去,只是這上頭怎么沒發現端倪呢?”說著,把冊子遞給幾個同僚:“你們也都看看,瞧瞧是不是我漏下了什么?” 幾個太醫忙把冊子接過去,細細翻看起來,這要是找不到什么蛛絲馬跡,倒霉的可就是他們了。因此眾人都很用心,不敢稍有錯漏,只是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但是眾太醫依舊沒找到什么線索。 正在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在于貴跟前回了兩句話。于貴走到隆德帝跟前低聲道:“回陛下的話,后宮的娘娘們得知圣上龍體欠安,都在外頭候著,想要給您請安呢?;屎竽锬锊◇w沉疴不能親至,也派了貼身宮女過來了,宮里外頭的皇子、公主、王妃們也都在呢?!?/br> 雖然太醫還沒有找出證據,但是隆德帝也是覺得自己今早吐得這口血來的蹊蹺。說不得就和哪個后妃皇子的扯上關系了。他如今見到這些兒子們都覺得糟心,相比之下還是女兒更討喜一些。 想到此處,隆德帝吩咐道:“去把樂晴、樂陽兩個和她們的母妃一并喊進來吧?!边@是他公主里頭最小的兩個,還是天真爛漫的孩童,隆德帝如今就喜歡這些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聽了他的吩咐,自有太監答應著去了。 不一會,兩位公主便在生母的陪同下進來了。其中樂陽公主年紀最小,今年也不過一歲多,走路還不利索,由她的生母趙婕妤親自抱著進來了。另一個樂晴公主,今年也只有七歲,她的生母正是曾經因為出口調侃悠然而被先太后責罰過的夏美人。 夏美人因著事后認錯誠懇又因慣會小意溫存,再加上所出的一對兒女均非常受寵,如今已經升至九嬪之首的昭儀之位了。若不是接連遇到太后和太子的薨逝,說不得,她這位份還能再升上一級呢。 見隆德帝還能斜靠著床榻坐著,兩個妃子對視一眼都稍稍放心一些了。幾人見了禮后,樂晴不待隆德帝喊起,就邁著小腿跑到他的面前,睜著大眼睛問:“父皇,你哪里不舒服了?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看著女兒乖巧懂事的模樣,隆德帝只覺得倍感欣慰。趙婕妤眼見樂晴占了先機,抱著樂陽正要往前湊合,誰知樂陽卻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把她嚇得趕緊止住了步子。 隆德帝聽見噴嚏聲,連忙問:“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頭冷,把陽兒給凍著了?” 趙婕妤搖搖頭:“往常公主也是日日都出來待一會的,從沒這樣過。再說今個兒外頭日頭挺好,也不冷?!彼饺绽镫m然也偶爾抱抱女兒,但是從來沒抱這么長時間過,這會竟然有些堅持不住了。只是隆德帝眼里已經暗存責備了,趙婕妤此時也不敢把女兒放到地下,只好換了個手繼續抱著,只覺得手臂處酸痛難忍,竟有些支撐不住了。 這時夏昭儀笑盈盈的說:“小孩子從外頭進到屋里來,這氣溫不同,一時間不習慣也是有的,不過是打個噴嚏,皇上不必太掛心?!?/br> 有個機靈的太醫,連忙上前給樂陽公主把了把脈,說道:“公主身體十分康健,請皇上和娘娘不必擔心?!?/br> 夏昭儀顛顛樂陽,笑著對隆德帝說:“皇上您瞧,我說的沒錯吧。樂陽這丫頭素來就是個活潑康健的,趙meimei又養的精心,怎么會輕易生病呢?” 話音剛落,只聽樂陽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這下就連趙婕妤自己也開始懷疑女兒是不是得病了。 這時,夏昭儀尷尬的笑了一下,她環視四周,突然指著屋子中央的落地紫銅大香爐道:“這里頭什么時候又放上的香料?那次皇后娘娘不是吩咐說圣上龍體欠安不讓焚香嗎?再說了,就是焚香,也該選味味道清淡些的,這香料味道這樣濃烈,怪不得樂陽被熏的打噴嚏呢!” 隆德帝皺著眉頭問:“你怎么知道樂陽是被這香料熏的?” 夏昭儀抱著樂陽回道:“皇上您瞧,這回離那香爐遠了,樂陽就不打噴嚏了?!比缓蟊е鴺逢栍蛛x那香爐近了一些,果然樂陽又開始打起噴嚏來。 這下,不用隆德帝吩咐,于貴就趕忙跑去把里頭的香料給滅了。幾個太醫過去查看了一下香灰,片刻之后,就見秦御醫帶頭回道:“啟稟圣上,臣等已經發現了端倪?!?/br> 第三百零七章 夾竹桃粉 不待皇帝吩咐,秦御醫又接著說道:“這香爐里的龍涎香里不知被何人加入了一位名叫鼠尾草的香料。此香料單獨使用并不會對人不利,相反還有安神明目、緩和頭痛的良效。只是,微臣看到圣上的起居注里記載著,圣上近兩日曾經食用過胡瓜、番紅果、蘆筍等蔬果,以及綠豆餅和紅豆酥等幾樣點心,這些食物都是與鼠尾草相克之物。而且,圣上前陣子大病一場,至今還有些氣虛血於,確實是不適宜用鼠尾草這類香氣濃郁的香料的?!?/br> 隆德帝沉聲問道:“依你看,這里頭的香料會不會是不經意間加上去的?” 秦御醫又回道:“臣瞧著這應該是有心人特意為之。這香料里的鼠尾草數量很少,如果不是特意去查,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同來。而且圣上這些天所食用的胡瓜等物數量也有限,這背后之人必然是想要一點點的蠶食圣上的身體,不想過早引起旁人注意的。只是臣瞧起居注上說,圣上昨晚吃了一個番紅果,今早又喝了一碗豆汁。這豆類和番紅果都是與鼠尾草極為相克的,這才引的圣上體內的毒性提前發作。好在,如今這些東西毒性有限,圣上吐了鮮血后已經排出來大半,如今只要再吃幾幅排毒的湯藥,就可以大好了?!?/br> 聽見自己沒有大礙的消息,隆德帝并沒有覺得心里高興半點,他揮了揮手道:“太醫們先退下吧?!?/br> 太醫退出去之后,隆德帝緩聲問:“這香爐是誰讓點著的?”于貴跪下道:“是魏昭儀娘娘,上次她來侍駕的時候說圣上睡得不安穩,就讓拿香料來點上了。奴才原想著制止的,只是見點了香料以后圣上睡得果真安穩些了,后來也說這香氣聞著舒服,奴才方沒有制止的,委實不曾想過這香料竟然會被人動了手腳。此事是奴才失職,請圣上責罰?!?/br> 隆德帝看向其他的內侍問:“你們于大總管說的可是事實?”此時內侍們早都已經跪滿了一地。都不敢做聲,只一個太監大著膽子回道:“奴才也記得那日是魏娘娘交代的此事?!甭犚娪腥嘶貞?,其他的太監們也紛紛附和起來。 “魏氏?”隆德帝喃喃念道,突然轉頭看向夏趙二妃:“這事你們怎么看?” 趙婕妤抱著女兒沉默不語,夏昭儀卻突然跪下道:“此事事關前朝,臣妾本不應該多嘴。但是眼見連皇上寢殿里的香料都被人混入了東西,臣妾著實擔憂不止。恕臣妾說句對魏jiejie不敬的話,當日皇后娘娘既然已經下了口諭,為何魏jiejie就不肯聽從呢?是自恃見識多于皇后娘娘還是未將皇后娘娘這個后宮之主的話放在眼里?今日聽了太醫所言,臣妾突然又想起一事來,不知當講不當講?” 隆德帝直直的看向夏昭儀:“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毕恼褍x方才回道:“皇后娘娘病了多日,一直未有起色,臣妾十分惦念。如今細細想來,皇后娘娘身體一向康健,以前從未聽過娘娘有什么頑疾。當日娘娘不分晝夜衣不解帶的照顧皇上都未曾病倒,怎么后來輕易的就得了重???再想想,娘娘得病的時間不就是在楚國公回宮以后嗎?而且,皇上原本都已經大好了,為何后來病情又反復起來。如今細細想來,臣妾只覺得惶恐至極!” 待她說完,隆德帝瞇著眼睛問道:“你說完了?”夏昭儀點點頭:“臣妾說完了?!?/br> 隆德帝將炕桌上的一個茶杯摔了出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魏氏,可是怕她重新得寵后再爬到你的上頭?” 茶杯幾乎是擦著夏昭儀的耳朵摔出去的,她心里也是怕的要命,但是卻知道眼下這個節骨眼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她磕了一個頭道:“臣妾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br> 這一下把兩個公主都嚇得不輕,樂晴大一點了,見父皇不高興也不敢哭,只跑到母妃身邊一起跪著了。倒是樂陽還不知道好歹,她的印象中從沒見過父皇這樣嚇人的樣子,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趙婕妤急的滿頭大汗,連忙不住地哄起孩子來。聽見小女兒的啼哭聲,隆德帝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火了,他瞅了夏昭儀一眼:“夏氏,你這話可敢當著魏氏和三皇子的面說?” 夏昭儀鎮定的回道:“臣妾敢?!甭〉碌蹞]揮手,接著就有內侍去傳喚魏氏了。 此刻的夏昭儀心里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的兒子還小,本來沒有打算要陷到這奪嫡的漩渦之中。但是她自己與魏氏母子結怨已深,若是真讓這對母子得勢,她和一雙兒女在這宮里就要危險了?;屎竽锬锎槐?,如今她有所差遣,夏氏無法抗拒。 另一方面,夏氏在心里也堅定的認為一向不顯山露水的皇后娘娘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的話,魏氏絕對躲不過去。 京城北邊,和夏氏一樣忐忑不安的還有悠然。沈汐回來時,除了那句話,還帶回來她寫的一首詠梅詩。詩句本身沒有什么,關鍵是上頭竟然還有一句點評,這句點評只有四個字“人間詞話”。 這四個字實在是太熟悉了有沒有?只要是在現代生活過的人,哪怕是沒有讀過這本書,怕是也都有聽過王國維的那本《人間詞話》。 悠然忍住心里的顫抖,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周王妃怎么會在梁王府?她有沒有說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沈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周王妃娘娘是去邀著堂姐一起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的,見我們在寫詩,就順便瞧了一下,然后點評了幾句。然后娘娘說我這首詩寫的很有靈氣,竟像是是從天上得的。不過娘娘又說天上太遠,還是人間踏實,就寫了這四個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