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說道：“大姑娘若是信得過我，就請盡快將夫人內室的那盆花端走。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夫人近日的反常怕就是由這盆花引起來的?！?/br>
    沈湉原本就對母親身體的異常有所察覺，但是因著這兩盆花是她的舅母親自送來的。一盆擺在這里，另一盆擺在她的院子里，她再沒想過這兩盆花會有什么問題。

    但是事關重大，她不得不謹慎對待，連忙對飛絮使了個眼色，飛絮點點頭，上前去將那盆花搬了出來。她一時不知該放到哪里去好，悠然說：“這花放到離臥室遠些的地方便沒有什么大事?！?/br>
    韓氏原本就沒有睡著，聽見了這些動靜也連忙起來了。因著連續多日沒有睡好，她的臉色很是蒼白：“你實說吧，這花有什么問題不成？”對于悠然她是相信的，畢竟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悠然斟酌著說道：“夫人是知道的，我自小便對這些花花草草的感興趣。從做小丫頭時便經常去花房那邊和師傅聊天說話，知曉了許多趣聞。后來到了夫人身邊，有幸認了些字，也曾在一本《奇花譜》上看到過這種花。因為花形和顏色都不太常見，因此便記在了心里。這千里香，實際上就是夜來香，喜歡在傍晚開花，在南方不算難尋。許多人喜歡這夜來香的芳香之味，將它放在屋內，卻不知這種香氣若是聞得多了便會讓人胸悶氣短、失眠多夢。這花的花期有兩三個月。若是普通人連續兩三個月睡眠不好怕都會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夫人這樣的孕婦呢？”韓氏原本就算高齡產婦，再來上這么一遭。便是能撐到生產，這個孩子在母親肚子里聞了這么多對身體有害的香氣，怕也好不到哪去。

    聽到這話，沈湉睜大眼睛說道：“兩三個月以后，恰好是母親生產之時，這花到時候也謝了，自然會被端走。母親便是有什么不測，旁人也查不到這上面，真是好歹毒的心思?！?/br>
    韓氏蒼白著臉說道：“這事，斷然不會是你舅母做的。她沒有這個必要??！”沈湉說：“舅母說了這花是底下人孝敬的，因在京城這邊沒有見過。覺得稀奇，才送來給母親的。舅母向來是個妥當人，肯定是找人驗過之后才送來的?！庇迫灰哺c頭：“昌平侯夫人是夫人的嫡親大嫂，斷然是希望您平平安安的生下嫡子才是，斷不會有什么害您的心思。此事，還需要夫人和韓夫人好好溝通一下才好?！?/br>
    第八十三章 韓明博

    后來發生的事，悠然便不好摻和了。后來只隱約知道這事竟然牽扯到了三公子沈榮的生母平姨娘并昌平侯府的一個通房出身的老姨奶奶和好幾家的下人。過了沒幾天便聽說平姨娘突然得了重病，挪到莊子上不到半月便不治身亡了。而昌平侯府那邊，也悄悄的處置了好幾房下人。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韓氏正好要拿這事給沈湉和方心素上課，因此便吩咐兩人在旁協助調查。悠然見狀，便告辭了。當然她沒有直接回林家村，而是回到了桐花巷的宅子。

    安然馬上就要參加鄉試了。與歷史上有所不同的是，這里的鄉試改在了春天的四月初舉行。林家村地處京郊屬于京城的管轄范圍之內，因此安然便需要到京城的京華書院參加這次鄉試。

    早在二月里，林母便親自帶著劉嫂等人，過來將這宅子打掃干凈，收拾整理出幾間房子來預備給兒子住。

    安然早在二月底便過來住了，同行的還有他的同窗李文博。同窗多年，安然知曉自己這個同窗家境不好，全靠寡母做些針線活計和幾畝薄田維持生計。若是跟著書院的其他同窗一起去住旅社的話，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李文博再沒想到林家竟然還在京華書院附近買了這樣一套前后三進的宅子。雖然與大戶人家的三進宅子無法相比，但是前后也有二十多間房子。不由嘆道：“你小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枉你平日里還裝作家境拮據的樣子，和我一起抄書抄經的，沒想到你家里竟然這樣有錢?！?/br>
    安然苦笑著搖搖頭：“我們家哪有這樣許多銀子，這買宅子的錢是我jiejie拿出了在侯府多年的積蓄又變賣了好些首飾才買的。我娘也拿出攢了多時的一百多兩銀子，這房子雖然在我的名下，卻唯有我沒有出一分錢，想來真是慚愧??！”

    聽了這話，林文博暗自咂舌：沒想到一個侯府的丫鬟竟能攢下這副身家，心里倒是頗為艷羨。

    因著到底男女有別，因此悠然便帶著兩個丫鬟住到了第三進的兩間東側房里，將正房給林母留了出來。安然和小石頭住在了第二進，李文博則暫住在前院的客房里。

    恰好第二進和第三進房子之間隔得稍遠一些，原先的主人家也在里面種了些花草樹木。如今正是春日融融之時，大地回春、白花爭放，倒也有些趣味。

    如此，隔了幾天，悠然記掛著韓氏的身體，便略備了一些禮物，帶著兩個丫鬟去了沈府。恰好，沈湉和方心素都不在府里，悠然便直接去了月華院。

    此時，韓氏已然是大好了，這些天吃的好、睡的香，臉色也紅潤了起來。她拉著悠然的手說：“好孩子，這次真是多虧了你。若不然，我和肚子里的孩兒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悠然回道：“夫人謬贊了，夫人福澤深厚，這府里又多有見多識廣之人。想來就是我看不到這事，其他人也早晚會察覺的?！?/br>
    韓氏拍拍她的手說：“你還不知道這府里的人？便縱使有心里清楚的，又有誰會像你這樣直言不諱的說出來呢？大部分還不是想著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誰也不肯得罪？再說了，這事終歸是早些發覺好。我托人找了最善婦科的周太醫，他說幸虧發現的早，若是再拖上幾日，等我精神極度萎靡了，便是大羅神仙也沒法子了。這次，真是你救了我們娘倆的性命。還有昌平侯府那，也是因著你的話，查出來不少內賊，又救了瑾哥兒一次?！?/br>
    聞言，悠然倒是吃了一驚：“韓少爺又出什么事了嗎？”韓氏搖頭：“那賊人還沒來得及行動，便被抓到了?？傊?，這次多虧了你，才抓住了這一家子在我們家藏了多年的碩鼠。若不然再過幾年，我們韓家嫡系一脈怕是要盡皆斷送了?！?/br>
    “竟有這樣嚴重？”韓氏點點頭：“這話我也就和你說了，你切記不要再和外人說道?！?/br>
    悠然點點頭：“夫人放心好了，悠然曉得輕重的?！?/br>
    韓氏又笑著說：“你素來是個穩重的，我自然放心。再過幾日就是鄉試了，你弟弟準備的怎么樣了？”悠然答道：“我倒是沒有問過這些，不過小弟和以前倒是一個樣子，看不出有什么緊張的樣子?！?/br>
    韓氏笑道：“這才是有把握的樣子。你也不必太過掛心，這次，不管他中不中的，我必然為他推薦一位世上最好的座師，這次不中下次也必然中的。你弟弟早晚會考中舉人的?！?/br>
    想到韓氏的娘家，悠然突然鎮靜的捂住嘴巴：“夫人說的是，韓明博韓帝師？”這個韓帝師是韓氏的族兄，自幼因失怙于雙親而被韓氏的父親接到府里教導。韓明博自幼聰慧，十一歲時中秀才、次年中舉人，十五歲時連中三元，成為大康朝第一個連中三元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

    曾經因年歲太輕而被質疑在科舉中作弊，后來曾在文宣殿舌戰群臣，言談中引經據典、通曉古今，博聞強識又溫文爾雅，最終用一身才華和風度折服了在場的諸多大臣，被先帝招為文華殿上書房的講師。后來又做了當時的太子少師，太子太師后來因病致仕，韓明博便又一躍成了太師。當初的太子如今已經是紫禁城的主人，韓明博自然也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帝師。

    按理說，以韓明博的身份是很容易在今上即位之后謀一個極好的差事的?？墒撬麉s在皇帝登基穩固政權以后，上疏請辭，后游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與天下飽學之士互相切磋，討教。在外待了十多年才回來?；貋砗蟊阍诰┙嫉难鎏焐较?，開了一個書院，便是與京華書院齊名的明和書院。

    有知曉內情的人都清楚，韓明博的妻子便是德寧大長公主唯一的子嗣靜和郡主。靜和郡主雖然出身貴重，但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一個，且她的性子溫柔可親，婚后與韓帝師一直都琴瑟和鳴?？上ъo和郡主懷有九個月時突然早產，當時宮中的太醫、御醫都被先帝的寵妃玉貴妃找借口喊到宮里。

    而事先備好的幾個穩婆也都得了莫名其妙的急病，府中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雖然幫助郡主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是她最終還是因為產后大出血而香消玉殞了。

    也是自那以后，原本只效忠于皇帝的韓明博才開始漸漸傾向于當今，為今上登基出謀劃策，是真正隱在背后的大功臣。

    想到這些前塵往事，韓氏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當初靜和郡主和堂哥是多么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可惜了，紅顏薄命那！皇家，自來都是天底下最富貴的，但同時也是最無情的！

    第八十四章 草莓和櫻桃

    便是韓氏不說，悠然也清楚若是能拜上這樣一位座師，那小弟的前程不說是繁花似錦，那也是一片光明了。當下鄭重行了一禮道：“多謝夫恩大德！”

    韓氏連忙將她扶起來：“區區小事而已，不過，我那堂兄雖然肯給我幾分薄面，收下安哥兒這個學生，但是安哥兒能夠受到多少教導，就要看他自己了?！北绕鸾疸y之物，韓氏更明白悠然現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悠然聞言，點頭道：“能得夫人引薦已經是小弟的萬幸了，不過凡事還是要看他自己。若他實在沒有那份能耐，還不如回家，做一個田舍翁來得自在些?！?/br>
    韓氏呵呵一笑：“你自來就是個通透的，你弟弟只要有你一半的通透勁就差不到哪去。更何況，我見了他兩次，著實是個機變的，又有幾分才氣。要我說，你的好日子在后頭呢。奧，對了，我這才想起來，離鄉試沒有幾天了，你弟弟可找好了住處不成？若不然，讓他住到這府里來也是可行的?！?/br>
    悠然笑道：“多謝夫人厚愛，已經有了住處了。說起來，倒有一事忘了告訴夫人了，年前的時候，我母親托人在國子監北邊那塊，買了一套小小的三進宅院。離著京華書院也不過幾里路，倒時去送考也方便些?！?/br>
    “這是好事??！你這丫頭，也不早點說。我也好讓人送一份賀禮過去?！表n氏聞言嗔道。

    “不過是一套小宅子，有什么值當的說的？”

    正在這時，外面有丫鬟來稟：“回夫人的話，沈澤大爺過來給夫人請安，說是帶了兩筐子時令鮮果過來?！?/br>
    韓氏笑著說：“這會子能有什么好吃的鮮果？讓他進來說話?！庇謱τ迫徽f：“你們是見過的，他和你弟弟也是熟稔的很，倒也不必刻意回避了?！?/br>
    沒一會，沈澤便在婆子的陪同下進來了，身后有幾個婆子抬了兩個大筐放在地上。他進來后低頭站到屋子中央施了一禮：“給伯母請安?！?/br>
    韓氏笑著讓他免禮，讓婆子端了個椅子讓他座。這時，悠然又起身給他行禮道：“見過沈公子，沈公子萬福?！鄙驖蓻]想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悠然，忙笑著回了一禮：林姑娘客氣了?！眱扇藦P見完畢后，沈澤方問：“伯母最近的身體感覺怎么樣了？”韓氏說：“最近感覺精神多了，得空還常到花園里逛逛。倒是你，有些日子沒來了?！?/br>
    沈澤道：“小侄最近正忙著在家復習功課，倒也有些日子沒有出門了。恩師可是說了，這次鄉試若是考不到亞魁以上的名次，就不許出去說我是他的學生，忒的丟人?！?/br>
    韓氏呵呵一笑：“我這堂哥就是那樣的性子。既然在家苦讀，今日怎么有空過來了？”

    沈澤回道：“我家在仰天山下的那處莊子，雖然算不得良田沃土。但是母親在的時候種下了幾十棵樹，倒是結的好果子。這不，這頭茬剛摘了來，我便挑了兩筐上好的來給伯母送過來?！比缓蟠蜷_筐蓋給韓氏看了一下，韓氏見那鮮艷欲滴、晶瑩透亮的，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饞蟲。連忙讓丫鬟去洗一些過來。

    韓氏笑道：“你這孩子和悠然一樣有心，我正想著一兩樣新鮮水果吃呢。你們就都給我送過來了。悠然給我帶來了她自己親手種的一籃子草莓，你又送來了這么一大些?？梢?，我們娘倆都是有口福的?！?/br>
    一會丫鬟端來洗干凈的和草莓，韓氏讓把草莓端到沈澤面前，自己和悠然吃，蓋因剛才已經嘗過草莓了。韓氏又和飛絮說道：“統共就這么些草莓，都分是分不著的。給侯爺送一碟子、給老太太送一碟子，再給素姐兒和湉姐兒各送一碟，若有剩下的就勻給三姑娘一碟子。那倒是多些，給各人都送一些過去吧?！憋w絮應下了，轉身吩咐小丫頭去辦這事。

    然后韓氏又問了些沈澤的近況，聽聞鋪子生意很好，便點點頭：“生意興隆便是好事，若有那起子小人多嘴多舌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就看不起那一些窮酸文人，自己不事生產，還對別人掙錢上進指指點點的。大男兒活在世上，上需奉養父母中需善待妻子下需教養兒女，另有親戚朋友之間的人情走動，哪一樣離得了錢財？說的他們自己就好像不用穿衣吃飯一樣。奧，對了，我記得你那鋪子是開在國子監附近的?！?/br>
    沈澤點點頭：“回伯母的話，正是在那一塊呢?！表n氏拍拍手說：“這便好了，你不知道，悠然這丫頭家里年前也在那附近買了宅子，是在桐花巷那，離你的鋪子遠不遠？”

    聞言，沈澤笑著說：“離我的鋪子倒是有個三四里地，倒是離我家的宅子不過二里地。我家就在桐花巷南邊的棗花巷里?！?/br>
    韓氏笑道：“如此說來，你們兩家離得到真是挺近的。你也知道，她們家里孤兒寡母的，萬一遇到什么難處，你可不許袖手旁觀啊?！?/br>
    沈澤正言道：“請伯母放心，我與林小弟相處的也頗為融洽，更何況林小弟將來可是我的師弟。便是伯母不說，我也會多照應一些的?！表n氏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看來你師父是和你提過這事了?！?/br>
    悠然連忙站起身來：“多謝夫人關照，多謝沈公子高義?！?/br>
    沈澤擺擺手：“林姑娘不必如此，等鄉試之后，我與令弟便是師兄弟了。都是自家人，實在無需如此客套?！?/br>
    又略說了幾句話，見天色不早了，悠然便起身告辭。韓氏便說：“如今既然離得近了，我就不很留你了，有空只管過來玩。你是怎么過來的？”

    悠然笑著回道：“因家里的車夫在鄉下老宅，因此我便雇了輛馬車過來的?！表n氏皺皺眉頭：“那多不方便，你等著我著人給你備車?！庇挚聪蛞贿叺纳驖?，說：“橫豎澤哥兒與你順路，就讓他跟在車后面送送你吧?！?/br>
    第八十五章 端倪

    悠然連忙推辭：“謝過夫人，只是沈公子向來事忙，怎好麻煩與他?！鄙驖尚Σ[瞇的回道：“林姑娘不必多心，恰好今日小生沒有旁事要做?！逼鋵?，他明明是有事要找沈侯爺，才在這里耗了這樣久的。但是嘛，好不容易有這樣親近佳人的機會，傻子才會推脫呢。

    韓氏一錘定音：“即然這樣，我就將悠然交給你了，可得把人給我好好的送回家去?！?/br>
    沈澤連忙握拳道：“夫人請放心，小侄一定做到?！?/br>
    沒過多久，就有婆子過來回話說：“馬車已經備好了?！庇谑?，悠然便辭別了韓氏，從角門出去了。

    悠然和芳草、柳葉坐在馬車里，沈澤騎著馬在后面不遠不近得的跟著。一路上倒是沒什么多余的話，馬車平安的到了林家的門口。

    悠然在芳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朝沈澤行了一禮，笑著說：“多謝沈公子護送之恩，想必小弟正在家里，知曉沈公子來了定會歡迎至極?！?/br>
    沈澤笑著說：“區區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正是復習功課的重要時刻，我就不進去打擾令弟了。待過了鄉試之后，少不得要上門拜訪。我這里還有一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姑娘了。告辭！”說完，便揚塵而去。

    看著沈澤騎馬轉身而去，悠然咬了咬嘴唇，然后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家里。芳草看到自家小姐不太對勁的樣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幫著描補，從懷里拿出兩個荷包來塞給侯府跟來的婆子和車夫，并笑著寒暄了兩句，客氣的將人送走了。

    回來的時候，韓氏命人將悠然帶去的籃子裝滿了一籃子櫻桃。柳葉將籃子提到悠然的房間，問：“小姐，這些櫻桃怎樣分派呢？”

    悠然看了看說：“這個時節這樣的櫻桃可真是難尋，可惜這東西不能長存，母親是很難吃到了。這樣吧，你去洗上一些，給安哥兒和李公子每人送一盤過去。留下一盤明日吃，下剩的洗干凈晾在那里，明日我做成櫻桃酒?！?/br>
    因著李文博是客人，芳草先端了一碟子櫻桃給他送過去。笑著說：“我們家小姐今日得了些櫻桃，讓我拿一碟來送與公子嘗嘗鮮，公子請慢用?！闭f完便告退了。新鮮的櫻桃整齊的碼在細膩潔白的盤子里，更襯得鮮紅欲滴。李文博忍不住拿起一顆櫻桃填到嘴里嘗了嘗，甜嫩多汁，果然好吃，忍不住一下子吃了大半盤子。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水果，或者說他很少吃到新鮮水果。以往，家里便是有什么新鮮果子不是拿去賣掉換錢便是留著走親戚用，根本就舍不得自家吃。這個時節，便是有錢，這樣的果子也不是可以輕易買到的吧。而林家卻隨隨便便的就拿出一些來待客。再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石頭曾說了一句小姐今天去了侯府。那么這些櫻桃想來定是從侯府得來的?？磥?，這位林姑娘與忠義侯府人的情分非同一般。自己若是能搭上這條線，那么將來……不行，安然對自己不薄，自己不能這樣做。

    李文博甩了甩頭，重新拿起書本來大聲朗讀起來，仿佛這樣，便能驅除他心中的心魔。

    忠義侯府里，掌燈時分，有小廝過來傳話：“侯爺說了，和沈澤大爺有些事情要談，便在外書房用飯了。請夫人自便”

    韓氏遲疑的問：“沈澤？澤哥兒不是送悠然去了嗎？”見那小廝也一臉懵懂的樣子，便讓他下去了。這時候，飛絮說道：“跟著去送悠然的婆子，回來說澤大爺確實是親自將人送到了林家門口。兩人還站在門口說了會子話，然后澤大爺便騎著馬走了。想來，下午澤大爺來定是有事找侯爺的，沒想到夫人會給她派這趟差事。這澤大爺也是，他既然有正事，早說一聲不就得了嗎？還非要跑這一遭，整的跟夫人故意使喚他似的?！?/br>
    韓氏聞言，突然就笑了：“傻丫頭，說不得澤哥兒還就希望我使喚他這一遭呢?！?/br>
    飛絮有些不解：“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韓氏說：“沒什么意思，這樣，你明日一早就去桐花巷一趟，備些喬遷之禮給悠然送過去。再將這事和兩個姑娘說一聲，問問她們有什么要給的沒有?！憋w絮剛要走，便又被韓氏叫了回來：“告訴郡主，悠然現在住的宅子可不是自己的，讓她將好東西留著以后添妝用，別一股腦子都給了。還不知道便宜了誰呢?！憋w絮答應著去辦去了。

    便是悠然沒有吱聲，韓氏心里也清楚，以林家原本的身家三年五年的是買不起國子監邊上的三進宅子的。必然是悠然拿自己的私房貼補了家里。韓氏并不知道那幾盆蘭花的事，在心里估摸著悠然私房里的現銀大約是填的差不多了。不由在心里喟嘆：這孩子，也太實誠了些，把私房銀子都這樣填進去，過兩年成親家里可有錢給她治嫁妝？枉費她還是叮囑過了的。罷了，人家終歸是一家子骨rou，她自己愿意就算了，少不得過兩年她出門子的時候自己再多給添些嫁妝。想到今日沈澤的反常，韓氏心想，說不定這一天就要快了呢。

    第二日一早，悠然家里剛吃過早飯。飛絮和畫屏等人便帶著丫鬟婆子，攜著大量的禮物浩浩蕩蕩的來了。

    悠然連忙讓芳草去告訴安哥兒和李文博兩個回避一下，別沖撞了。自己親自接到垂花門處：“你們要來，也該早些說一聲。家里也沒有好好收拾一下，亂糟糟的?！?/br>
    飛絮笑著說：“咱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忌諱的？再者我們還沒說你呢，家里買房子這樣大的事也不說一聲，還有沒有那我們當好姐妹了?！?/br>
    悠然笑著說：“這事還真賴不著我，年前我倒是想說來著，你們一個個忙的跟陀螺似的。上一次，就正好遇到那事，我哪還有心思說這事??？我們家院子自然是比不得侯府里花團錦簇的，但有兩株櫻花樹，這個時侯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倒也值得一看。走，咱們去看看去?！?/br>
    第八十六章 李文博

    飛絮后邊跟著的婆子足足抬進來十幾個大箱子，悠然說道：“這未免也太夸張了吧？不過是搬個家而已，哪值得你們帶這么些東西來？你不會是把夫人的私庫給搬空了吧？”然后又開了一間空屋子讓她們將東西都抬了過去。

    飛絮笑著說：“我可沒有那樣的膽子，這里面有一些是夫人給的，還有郡主和大姑娘給的。箱子里都有簽子，你自己分派吧?！庇迫徽f道：“又讓夫人和姑娘們破費了?！?/br>
    飛絮說道：“你幫了夫人那樣大的忙，便是再度給一倍，夫人也是愿意的。便是我們，心里也是感激的。若是夫人真有什么不測，咱們這些姐妹們，又能得什么好呢？”

    悠然拍拍她的手：“好jiejie，總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不是一切皆安了嗎？”乍然來了這么些人，芳草和柳葉便有些手忙腳亂的。好在，飛絮幾個帶的小丫鬟都是機靈有眼色的，有幾個不待吩咐便幫著扇爐子燒水泡茶。

    沒一會，悠然和幾個大丫鬟便人手一杯熱茶喝上了。悠然笑著說：“你們嘗嘗這茶，雖比不得侯府里的，但這是我從山上一棵老茶樹上采的葉子親手炒得茶葉。等閑人來我都舍不得拿出來吧的，也就你們幾個來了我才舍得拿來招待你們?！?/br>
    聞言畫屏只是掩嘴一笑，倒是青禾笑著啐了一口：“你這個小氣扒拉的，你去那府里的時候，我們都是把主子最好的茶葉拿出來泡給你喝。如今好容易來了，卻拿這些不值錢的樹葉子糊弄我們，你也好意思？”

    悠然無辜的說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難道侯府的茶葉就不是樹葉子做得了嗎？你先嘗了再說，若果真不好，我甘愿受罰?！庇谑?，大家都笑著嘗了一口。

    “怎么樣，沒有辱沒你們的金口吧？”悠然玩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