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葉青微道:“不如你們還是回來吧?!?/br>    崔灝扭頭對王子尚道:“是啊,你身份貴重,還是早早上去吧,我來就好?!?/br>    王子尚狠狠地一砸水面,晶瑩的水花濺在他的臉上,他惡狠狠地盯著崔灝道:“你能做到的,憑什么我做不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崔灝不想與他過多糾纏,只想早早將這兩個不知人間疾苦的郎君趕上去,他扭頭看了葉青微一眼。    王子尚立刻怒道:“你往哪里看!那兩對招子不想要了是吧?”    “王郎,你誤會了,我對阿軟別無他想?!?/br>    “裝模作樣可是我玩剩下的,你跟我玩這套!”    崔灝見他說不通,便去拉李行儀,勸他上岸。    李行儀打開他的手,冷冰冰地盯著他,就好像崔灝是搶了他夫人的jian夫一般。    崔灝嘴里一陣發苦,心里卻又忍不住幾分甜。    ——阿軟果然待我不一般。    崔澹站在岸邊看了崔灝這一番無用功,拍手大笑起來。    “崔灝啊崔灝,人家在苦海中正快活著呢,哪需要你去做什么引渡人,我看你如此緊張,莫非那鬼你認識?”    崔灝咬著牙,正欲辯解,葉青微卻輕輕柔柔地開口,柔軟如三月春柳的手指也搭在了崔澹的手腕處。    “崔小郎君?!?/br>    崔澹原本譏誚的嘴臉收斂了些許,依舊揚著下巴道:“怎么了?”    “小心些?!彼α艘幌?。    一貫軟硬不吃、貓嫌狗厭的崔澹老老實實地后撤幾步,嘴里卻道:“唉,就你事多,討厭死了?!?/br>    葉青微松開手,崔澹立刻看了她手一眼,又癟癟嘴,扭過了臉,好像在生什么悶氣。    “你們快些上來,別著涼了?!彼⑽Ⅴ久?,目露擔憂。    葉青微這一個神態比崔灝磨光了嘴皮都好用,王子尚立刻道:“阿軟若是擔心,我這就上來?!?/br>    “阿行?”葉青微看向李行儀。    李行儀兩腿一顫,一個轉身就“嘩啦啦”踩著水往回走。    崔灝松了一口氣,抬頭朝葉青微感激一笑。    正在這時,李昭突然一個轉身,冷聲道:“什么人!”說著便拔劍朝寒池中刺了下去。    “住手!”崔灝驚恐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微:阿行那樣傻,被我哄住了,才認我為君主,替我守住最后一座城。    李行儀:……妻主。    葉青微:你說什么?    李行儀(小聲):認你為妻主。    葉青微:……    ☆、第十六章 壞女人    李昭的劍稍微放緩,還是刺了下去,突然,他眼神一凝,手臂肌rou縮緊,一個用力挑起劍尖兒,劍尖不知道勾住了什么,讓整個劍身都彎成了拱形。    他凝神屏息,手腕一抖,還是將水里那人挑了上來,不,并不是他挑上來的,而是那人緊緊握住劍尖兒,迫使得劍身不再逼近他的胸膛,李昭挑劍時便也將他拔了出來。    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也幸虧那人膽大又有魄力,才保證自己沒有受到致命傷。    崔灝立刻搶上前來將那人摟進懷中,那人伏在崔灝的胸口,身體微顫,雙手卻仍舊緊緊握著劍身不放手,鮮紅的血液沿著劍身蜿蜒而下。    “乖,松手?!贝逓崧暟矒崴?,那人手掌一顫,僵硬地移開手。    李昭看了一眼被染上鮮血的利劍,皺緊眉,“哐”的一聲將寶劍扔到地上。    “你是什么人?”李珉發問。    崔灝拍了拍他的后背。    王子尚一邊擰著衣擺的水,一邊瞇起了眼睛,突然道:“他身上還穿著葉府小廝的衣服?!?/br>    “身形似乎跟我們看到的那個鬼也很像?!编嵢缱裂a充道。    李行儀搶上前,欲把那人從崔灝懷中揪出來,崔灝卻攬著那人退后了幾步,與所有人對峙。    對峙了不過片刻,人群中突然有人大笑出聲。    ”崔?!芭九九九牧巳抡?,臉上笑著,眼睛卻在冒火,道:“好啊,崔灝,你可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啊?!?/br>    崔灝有些焦慮道:“阿澹?!?/br>    “閉嘴!”    “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吧?”崔澹指著崔灝懷里的那人,“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啊?!?/br>    “怎么了?你現在知道羞恥了?害怕了?那你還背著家族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崔澹冷笑一聲,“崔泫,你難道不敢站出來嗎?”    聽到這個名字,眼前的眾人才恍然大悟。    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桐,即便他出身高貴,他的meimei是當今皇后,他的夫人出身太原王氏,他那個好色的毛病從他活著到他死了都為人詬病。清河崔氏的祖訓是教導子弟勿奢yin,講究人淡如菊,所以崔家人多穿素色布衣,不著綾羅,不染多色??纱尥┑拇嬖诰拖袷窃诨钌蛩麄冏孀诘哪?,他穿著素衣,滿府的奴婢、歌伎、舞伎但凡是女的,就沒有沒被他jian污過的。    他有三子。一個妾為他生了大兒子崔灝,其后他又強占了別人府上的一個舞伎,那人見他喜歡自然將自家的舞伎雙手奉上,但是,舞伎只能是舞伎,甚至連妾都不如。不久,舞伎生下一子,其子名為崔泫,這便是崔家的小兒子,雖然是小兒子但因為出身卑賤,又沒有崔灝的才華和能耐,久而久之,便被崔桐不喜,王氏女雖然沒有故意折磨,也沒有將他放在眼里,府中諸人自然也當崔泫是個可有可無的擺件兒。    可眼下,這個可有可無的擺件兒不知道如何從崔府跑了出來,居然藏身進了葉府中,而且,崔府至今都沒有發現這回事。    李珉擰著眉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子尚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弄不好會牽連到葉府和葉青微,便立刻道:“問這么多做什么,把他趕出去就好了,阿行,你說是不是?”    李行儀接了王子尚的眼色,立刻道:“沒錯,費這些力氣做什么?!?/br>    李行儀行動更快,已然伸手朝崔泫抓去。    崔灝立刻伸手阻攔,就在這時與他胸口差不多高的小郎君輕聲道:“兄長,算了,這都是我的錯?!?/br>    崔泫推開崔灝的懷抱,轉過身子,因為他剛剛在水里呆了好久臉上涂得藥汁偽裝早已經化掉,露出一張柔和的面容,他明眸長睫,面色蒼白,身形消瘦,體態風流,一副男生女相楚楚可憐的模樣,從他的面容便可以推出他的母親——那位舞伎是多么讓人憐惜。    崔澹咬著牙吼道:“你裝什么柔媚模樣,真令人作嘔?!?/br>    崔泫垂眸,低聲道:“是我想要來聽課,才央求兄長帶我進來的,我求了好久才磨的兄長同意,都是我的過錯?!?/br>    王子尚立刻道:“的確都是你一個人的過錯,什么也不必多說,你快滾吧?!?/br>    “滾?”崔澹冷笑,“那可真便宜了他,他的好兄長可也有一份呢,我早就說了,妓妾之子能會是什么好東西!偷雞摸狗,敗壞門風!”    崔灝和崔泫的臉色同時蒼白,李珉的神色也更加晦澀,他望著自己的手,狠狠地捏住。    “這是你們崔家的事,非要在這里說嗎?”李行儀不滿道。    崔灝上前一步,低聲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會……”    “你可別裝什么老好人了!”崔澹雙手抱肩,傲慢道:“你不過是想要利用他來對付我而已?!?/br>    崔灝苦笑。    “我告訴你們,你們兩個加在一起也不如我一根小指頭,我是什么身份!你們兩個又是什么身份!”崔澹上前兩步正欲動手。    只聽一聲冰冷的“夠了”,一粒珍珠突射而來,徑直砸在了崔澹的腳下,若是他多邁了一步,很有可能就被打到了,然而,那粒珍珠撞到地面后一個反彈,又氣勢沖沖地沖向崔澹的面門。    崔澹一愣,一時來不及反應,只覺手腕被狠狠地攥住,一股力道順勢拉來,崔澹感覺到一陣風從他臉側刮過,而他剛好避開了珍珠反彈的攻擊。    崔澹扭頭去看救了他的人,干巴巴道:“我、我又沒讓你救,算、算我欠你一次,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找我便是了?!?/br>    葉青微溫柔一笑,依舊握著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崔澹的視線滑過眾人,恍然大悟,整個人也從激動憤怒的情緒中消退出來。    “好險啊,剛剛那顆珍珠差點讓崔郎你破相?!比~青微手指探出,剛要觸及他的臉頰,卻又迅速收了回來。    崔澹好不失望。    李昭遙遙望向崔澹,神情依舊冷淡,白衣勝雪,仿佛與眾人隔離開。    “你們也快去換衣服,別著涼了,”葉青微通過幾個動作搶奪到了話語權,“這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大概老師也快要到了吧?!?/br>    一聽葉明鑒威名,李行儀和王子尚的腿肚子就條件反射抽起筋兒。    王子尚一看崔澹對葉青微的親近態度,雖然有些酸溜溜的,但也知道崔澹大概不會將麻煩扯到葉青微的身上。    王子尚擰著自己濕乎乎的衣角道:“溜了溜了,還等在這里干嘛,難道還想抄書不成?”    “不,我想……喂,你松手!”李行儀掙扎著,卻被王子尚拖著往外走。    李行儀的武力要高于王子尚,他剛想要認真些,王子尚突然貼著他耳朵道:“你想要阿軟生氣嗎?”    李行儀立刻放棄抵抗,被他拖走了。    見有人離開,行事有分寸的鄭如琢自然也不會多呆。    李珉的目光依次滑過幾人,歉意道:“今晚真是打擾阿軟姐了?!?/br>    崔灝低聲道:“抱歉?!?/br>    崔澹揚了揚下巴,不滿道:“你是該道歉,都是你野心太大惹出來的麻煩?!?/br>    葉青微搖了搖頭,神情柔軟。    該說今晚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才是,哪里需要他們向她道歉呢?    崔泫只是在臉上抹了一些東西,她如何會認不出他?未來,他可是她寵愛的小jian臣啊,無論何時都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城墻上那時,自然他也在。    “皇叔?一同走?”李珉詢問。    李昭一腳踩上自己丟在地上的劍,轉身離開。    葉青微拾起了寶劍,遞給一旁的阿菱,吩咐她清理干凈,又讓她拿來布巾。    葉青微捏著布巾罩上了崔泫的腦袋,輕輕揉搓,崔泫懵懵地抬起頭,像是一只剛被生下來的小鹿,腿腳還在發軟,踉踉蹌蹌著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