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還有更重要的,白珩覺得心軟這種東西只放在自己身上就足夠了,放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什么的, 還是免了吧。 魏子芩被念得心煩了,終于忍不住揪住青年的臉頰:“你以為我浪費時間給他治病是為了什么?” “為了那株靈草, ”白珩猜測道,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一株地階靈草罷了,又不值什么, 你要想要的話,多少我都能給你找來?!?/br> 魏子芩挑了下眉梢:“那無相花呢,無相花你也能找來嗎?” 白珩半晌無語,不想承認這個的確是有些困難, 不是說這東西有多么昂貴,而是確實太過罕見了,讓白珩拿出一株天階以上的靈草很容易,但讓他馬上拿出一株無相花來,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了。 不過無相花。 白珩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無相花有穩固神魂的功效,對方如今會這樣心急想要得到無相花,原因只可能是那一個:“你是想……” “對,苗殿主也說了,走火入魔靈臺失守最容易傷到神魂,而神魂上的問題又幾乎很難從外表上看出,一旦留下什么隱患,后果不堪設想。也多虧你運氣不錯,正好最需要的時候,就有人把無相花送過來了?!?/br> 見對面人終于想通了,魏子芩再次將注意力轉向了刻印在識海里的《五行藥書》,結果剛看到開頭,就被人撲倒在了床鋪里面。 “不如我們去把他手里的無相花搶過來吧?!毕氲缴倌曜隽诉@么多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白珩頓時滿眼含笑。 “別鬧,”魏子芩伸手將他推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對了,你先前在小秘境里借過我的那塊銀砂石還在嗎,能不能再借我用一段時間?!?/br> 雖然理論上問題不大,但為妖修治療火毒的事情魏子芩確實還是第一次嘗試,未免到時候真氣不足,還是事先多做些準備比較好。 “銀砂石,”白珩一愣,連忙從懷里拿出一個手環,而魏子芩剛剛提到的銀砂石,恰好正鑲嵌在那個手環上面,“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東西早就已經做好了,本來就是要給你的?!?/br> 魏子芩接過手環,覺得自己本來應該是感動的,畢竟這是白珩恢復后第一次正式送東西給他,而且銀砂石能夠補充真氣,剛好適合他如今使用。 不過手環…… 魏子芩抬起頭,默默無語的看了對面人一眼。 “別多心,不是故意要弄成手環模樣的,實在是你師父之前送的那個品階太低了,也不好看,如今這個功能都差不多,只是額外加了補充真氣的作用,你和過去一樣使用就好,不用擔心會用不慣?!?/br> 白珩面上一點心虛都沒有,動作迅速的將魏子芩手上原本的那個手環取了下來,換上了自己的,然后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特別滿意地點點頭。 魏子芩:“……” 葛義的道侶蕓織和弟弟葛丘是連夜從無界海趕過來的。 還沒等進到屋里,魏子芩就聽到了里面吵鬧的聲音。 “葉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大哥如今都已經這樣了,你不帶他回族里去也就算了,居然還打算讓一個剛剛筑基的人修給他治病……你是想讓他病得更厲害嗎,虧得大哥之前對你那么好?!?/br> 說話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妖修,應該正是葛義的弟弟。 “蕓姐?!比~尹百口莫辯,只能求助的看了葛義的妻子一眼。 蕓織沒有說話,顯然也十分猶豫。 “哎,你就是那個什么藥師吧,”很快注意到剛剛進屋的魏子芩,葛丘瞇眼走了過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騙過葉大哥的,你們這種人修我見得多了,我勸你最好不要使什么花招,真的能治好我大哥的病還好,如果他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到時候整個無界海都不會放過你?!?/br> 妖族與人族向來不和,不說勢同水火也差不多了,知道自己如今解釋再多對方也不會聽,魏子芩索性也懶得再多解釋,只徑自走到葛義跟前。 因為火毒發作無法自控,葛義如今依舊被束縛在陣法中央,拼命掙扎著仿佛困獸一般,滿身狼狽,再不見最初意氣風發的模樣。 魏子芩看了他一眼,心底已經有了對策,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回過頭來問跟在后面的苗鈺道:“苗殿主要不要也過來看一看?!?/br> 被自家君上吩咐過來幫忙的苗鈺并沒有上前,只站在后面便搖頭道:“不用看了,如果身中火毒的是人修還好,妖修的話,我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辦法?!?/br> 若只是普通妖修的話,苗鈺其實都還勉強能想到些解決的法子,可惜葛義是草木成精的妖修,這樣的妖修自出生起便天賦奇高壽命悠長,卻也極度畏懼火毒,更何況葛義如今已經中毒頗深,幾乎已經是沒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胡說八道,你又是誰,憑什么說我大哥已經沒救了!”聽見苗鈺后面說的話,葛丘頓時炸開了,幾乎恨不能直接沖到苗鈺跟前。 結果還沒等邁開步子,就被身后的大嫂一把拉?。骸靶『⒆硬欢?,苗殿主大人大量,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br> 蕓織不知道魏子芩是誰,可不代表她不知道苗鈺是誰,想到苗鈺的身份,蕓織頓時不敢讓葛丘再口無遮攔下去了,連忙伸手將人拽住。 苗鈺好笑的看了無法說話的葛丘一眼,之后便回過頭,重新將視線轉到魏子芩的身上。 心底里雖然并不十分在乎那名妖修的死活,但也忍不住有些好奇,眼前的少年究竟要如何處理如今的狀況。 然而出乎苗鈺預料的,魏子芩并沒有直接上手為對方醫治,甚至也沒有額外拿出什么煉制靈藥的法器,而是直接拿出了一株,嗯,靈草? 地階下品的艾冬草,木屬性高階靈草,價格普通,沒有任何解毒的功效,甚至連入藥都不能,平日一般都是煉器時拿來給法器降溫時使用的。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魏子芩手中的靈草上面,然后也沒看到他有什么多余的動作,似乎只是隨意將手里的靈草放在了葛義的額頭之上。 然后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絲絲縷縷仿佛紅線一樣的東西從葛義的眉心里滲出,不一會兒便都盡數轉移到了魏子芩手里的艾冬草上。 ……那是火毒。 “不可能?!奔幢沔偠ㄈ缛~尹,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轉移到了別處,如果火毒真的如此輕松就能解決的話,之前的葛義也不會最終選擇放棄等死了。 苗鈺雖然也驚訝,但總算比葉尹多一些見識,在過了最初的震驚后,很快便察覺出了一絲端倪:“你剛剛……” “嗯,”見再沒有多余的火毒滲出來了,魏子芩干脆將手里的艾冬草收了起來,“大概也只能到這樣了,剩下的估計最少也要六七次才能徹底解決?!?/br> 和真氣可以從一個人的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一樣,靈氣自然也可以從一株靈草上面轉移到另一株靈草上面,雖然火毒既不是真氣也不是靈氣,但中間的過程還是有些相似的,只是條件上會更加苛刻一些罷了。 而葛義是草木成精的妖修,本體又正是艾冬草,魏子芩剛剛所做的,其實簡單來說,就相當于是排除掉了葛義妖修的身份,直接將他當做普通的靈草一樣來處理了。 唯一的問題是,強行轉移火毒雖然看起來簡單,但相對而言風險和隱患也會跟著增大。 “先不用急著謝我,”攔住了對面幾人的道謝,魏子芩低頭又檢查了一遍葛義的狀況,“我如今雖然暫時解決了他體內一部分的火毒,反過來其實也相當于是打破了他體內的平衡,后果怎么樣還不好說……今晚你們務必要將人看好了,絕對不能讓他體溫升得過高,不然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br> 好半天都沒等到對面人的回答,魏子芩奇怪地回過頭:“怎么,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沒有,我們今晚一定把人看好了?!比~尹幾人總算從方才的驚訝里回過神來,哪里還敢反駁,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答應。 白珩是過了子夜之后才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身上還結著冰霜,讓魏子芩忍不住懷疑對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當然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寒月宮,不過寒月宮在極北之地,哪怕乘坐飛舟,往返一次最少也要花費幾日的時間,怎么可能一日之內就趕回來。 白珩并沒有隱瞞,而是干脆點頭道:“我確實是回寒月宮去了,只是路上的時候用了點小竅門,所以才能及時趕回來?!?/br> “放心,”白珩湊了過來,伸手將魏子芩已經明顯困倦的雙眼輕輕合上,“我畢竟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會隨便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的?!?/br> 第二天早上魏子芩是被一陣敲門聲音叫醒的。 匆匆趕來的葉尹滿臉都是淚痕,哽咽了好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句話……葛義死了。 第六十章 “我早說過了不能相信那個人修, 偏你們都不肯信我?!?/br> 九星閣原本就不是專門用來住宿的地方,里面的客房并不大,原本被束縛在陣法之中的葛義已經被挪到了床上,雙目緊閉,已經再看不到一點聲息。 蕓織沒有說話,只是安靜流著眼淚,一面拿著塊已經浸濕的帕子, 一點點幫自己的夫君擦拭臉上臟污的痕跡。 “蕓姐你倒是說話啊,他害死了大哥,總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吧?!币姶笊┦冀K不肯說話, 葛丘忍耐不住,終于提高了嗓音。 “夠了,”蕓織擦了擦臉上的淚,放下手里的帕子, “不關別人的事,醫治火毒本來就有風險……我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我們回去吧,我想帶你大哥回家?!?/br> 只來得及簡單洗漱,魏子芩便跟著葉尹一起匆匆往客房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都忍不住奇怪,強行祛除火毒確實會有很大的風險沒錯, 但以魏子芩的估計,哪怕到了真的不可挽回的地步,對方至少也能再活上一兩日才對,絕無可能半日之內就徹底沒了性命。 葛義的兩個家人都在屋里, 蕓織勉強還算鎮靜,甚至還起身和魏子芩道了謝,結果話沒說完,后面的葛丘就已經拿著法器沖了過來,要魏子芩給他的大哥償命。 直接將對方凍在原地,白珩皺著眉頭,心底對這幾日的鬧劇已經很不耐煩了,轉頭對跟在后面的陳司遠道:“把人帶回寒月宮去,讓他們族長親自過來領人?!?/br> “先等一下,”魏子芩進到屋里,安撫地拍了拍明顯已經有些動怒的白珩,之后才把視線轉向葛義道侶的方向,“我想問一問,昨晚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我大哥已經死了,你現在問這些還有什么用處?”被寒冰凍在原地的葛丘依舊吵鬧不休。 那邊蕓織也搖了搖頭:“你是想問昨晚有什么不對嗎,沒有,我一直都守在他旁邊,除了到外面取藥的時候,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甚至前半夜的時候他還都是好好的,體溫也沒有升的太高,直到快臨近清晨的時候,才忽然出了問題,一直在說自己不舒服,體溫也突然升得很高,沒多久就……” “蕓姐不用再說了,說到底他們也不會承認是自己用錯了法子,才會最后把大哥害死的,”葛丘冷笑,“不是要帶我走嗎,好啊,我和你們走,到時候等我們族長來了,讓他來評評道理,看看究竟到底是誰對誰錯?!?/br> 魏子芩輕輕看了他一眼,直接打斷他的話道:“我說,是誰告訴你,你大哥如今已經死了?” 葛丘一噎,只感覺所有沒說完的話都被卡在了喉嚨里。 “什,什么意思?”蕓織腳下一軟,幾乎沒能站穩。 “意思是,他身上還有生氣,所以理論上來說應該還算是活著的?!蔽鹤榆说?。 如果面前的是個人修的話,那么到了如今這樣的境地,即便魏子芩是個神仙,此刻估計也沒什么辦法了,可葛義是個妖修,還是靈草成精的妖修,對魏子芩而言,幾乎和普通的靈草沒有什么分別了。 而死去的靈草要怎么復活,他恰好正知道一個方法——枯木回春。 很奇怪的預感,雖然之前已經失敗了很多次,但經過上一次生死之間的那靈光一閃,魏子芩莫名覺得,如今的自己應該是已經能夠成功了。 “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如果你們愿意再讓我試一次的話……”魏子芩看向對面的幾人道。 “蕓姐?”葉尹急得不行,也轉頭看向蕓織,很怕她會拒絕,無論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如今葛義已經死了,再如何也不可能有比如今更壞的結果了。 蕓織心底五味雜陳,即欣喜又不敢讓自己抱太大的希望,過了許久才閉了閉眼,輕輕點頭道:“請魏公子盡管一試吧,無論什么結果,我們都不會再有任何怨言了?!?/br> 躺在床上的葛義已經微微顯出了妖族的本相,葉尹回過頭,甚至不敢再看。 沒有人開口說話,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像是凝滯了一般,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就在葉尹差不多快要麻木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蕓織的驚呼。 “好了?!蔽鹤榆巳讨^暈站起身,哪怕有手上的的銀砂石補充真氣,如今體內的真氣也幾乎已經快消耗一空了。 那邊葉尹和蕓織已經撲到了床前,看著已經明顯恢復生機的葛義,一時間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沒等葉尹兩人從驚喜里回過神來,還被困在原地的葛丘便先開口道:“不,不對,今早我明明已經檢查過了,人死怎么可能復生,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邪術……”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葉尹不敢置信地看過去,幾乎不敢相信葛丘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先前的一些事情,近幾年里修真界對于邪派修士的打壓已經日益嚴厲,抓住了根本不會問任何緣由便會就地格殺。葉尹覺得好友的弟弟簡直是腦子出問題了,才會當面污蔑一個修士是邪修。 “我剛剛其實就已經想問了,你和葛義,應該并非是親兄弟吧?!辈]有解釋自己到底是不是邪修的問題,站在一旁的魏子芩忽然開口道。 很簡單的道理,除了極少數的情況,一個草木成精的妖修幾乎是不可能有兄弟或者姐妹的,再加上葛義的本體是艾冬草,也不存在并蒂雙生的問題,所以答案顯而易見。 “是,我夫君是葛家收養來的孩子,與葛丘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闭f話的人是蕓織,她總有種古怪的預感,對方應該還有事情沒有說完。 魏子芩點了點頭,卻顯然沒有將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的打算,而是直接將話題轉到了別處:“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葛義本身是草木成精的妖修,對他而言,在飛升之前,火毒幾乎都可以說是他最致命的弱點,即便是再不謹慎的人,也不可能對此一點防備都沒有吧?!?/br> “不是,他之前一直都有帶著防身的法器,只是后來不小心被幾個人修暗算……”葉尹猶豫著開口。 “那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葛義的本體是艾冬草,而艾冬草不能入藥,唯一的作用就是煉器的時候給法器降溫,”魏子芩道,“我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幾個人修是打算要煉制神器嗎,不然為什么會花費這么大的力氣,跑去抓一株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沒有太多用處的艾冬草,除非……” 不等幾人反應過來,魏子芩已經走到了葛丘的面前,將手中已經引燃到一半的靈草拿到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葛丘猛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