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池煙把視線收回,灌了一口酒后,慢吞吞地把酒杯放回去。 半分鐘后。 她瞥見那男人拿了那個酒杯。 他的動作帶著些漫不經心的隨意,像是無意之舉,但是池煙的視線一抬,又分明看見男人的薄唇,剛好壓在了她留在玻璃杯沿的緋色唇印上。 紅酒被他一飲而盡,酒杯上只留下一層淺淡透亮的紅色,襯著那已經不完整的口紅印,曖昧叢生。 “這位先生,”池煙皺眉,盡量把話音壓低:“請你自重?!?/br> 她可是有老公的人。 話音落下,池煙抬眼看過去——她以為又碰上了一個披著君子外衣的色狼。 那人剛好也偏頭看過來,兩人視線撞上,誰都沒先移開。 男人生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左眼下方還有顆不明顯的淺色小痣,他微微瞇著眼睛,眼底似乎真的有兩瓣桃花徐徐綻放開來。 就那么一眼,有什么東西似乎快速在她腦海里炸開,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池煙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以更快的頻率跳動起來。 旁邊的油膩老總已經噤聲,隔了小幾秒,池煙聽到他試探性地說了兩個字—— 姜總。 與此同時,池煙注意到男人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樣式極為簡單,上面的細鉆在水晶燈的照射下,反射出了層層碎光。 那是她和姜易的婚戒。 池煙深呼了口氣,頓覺鼻息間全是醉人的酒氣。 不可置信,但是由不得她不相信。 腦子當機了一瞬后,做賊心虛和懊惱的情緒一起涌上來,池煙深呼了口氣:“我去下洗手間?!?/br> · 池煙沒想到姜易會提前回來。 進了洗手間之后,她后悔不迭地給白璐發微信。 【今天跟你說的話作廢?!?/br> 【哪句?】 【全部?!?/br> 白璐腦子轉的也快,很快把電話給她打了過來:“想起你老公長什么樣了?” 豈止想起來了。 池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好一會兒才呼了口氣:“見到了?!?/br> 不見不知道。 姜易那種長相,壓根就不是讓人記不起來的,不管之前被池煙忘得有多徹底,但是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立刻記起來。 白璐又問:“不打馬賽克的正臉怎么樣?” 池煙自動跳過這個問題:“我剛才一認出是他,腦袋一熱就跑出來了……” “那你等腦子冷了再跑回去就成了?!?/br> 話說的挺輕巧,關鍵是她在出來之前,還說了讓姜易自重…… 知道跟白璐商量不出什么來,又聊了幾句之后,池煙有些煩躁地掛斷電話。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她用洗手液細細致致地洗了把手,又對著鏡子補了個妝,能耽誤時間的事兒都做了一通,池煙才準備回去。 整個樓層空蕩蕩的,把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放大,入耳清晰。 洗手間外,池煙意外看到了倚在走廊對面的人。 男人微低著頭,點煙的姿勢持續不過半秒鐘,在看到池煙后,他拿著打火機的手偏移了幾厘米。 藍色的火光一閃而過,煙卻沒被點上。 姜易沒說話,但是視線是落在池煙身上的。 似笑非笑,帶著一層隱晦的深意。 很顯然,他在等她先開口。 好半晌,池煙才抿了下唇角,故作淡定地跟他打招呼:“姜……總?!?/br> 呵。 “姜——總?” ☆、第二章 聽她這意思,他是不是該叫她一聲“池小姐”? “池煙,”姜易輕勾了下唇角,因為眼尾微微上挑著,看過來的時候,無端端挑起了一抹春/色來。他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池煙愣了一下,然后在腦海里將這個問題飛速地過了一遍,很快得出答案—— 八年。 她十六歲的時候認識的姜易。 滿打滿算,到現在正好八年。 池煙小的時候跟舅舅一起生活,舅舅是名警察,那次出警的時間有些長,因為不放心她,所以暫時把她放在姜家住了幾天。 姜家家大業大,家里多個人就跟多了只螞蟻沒什么區別,姜父又是舅舅的舊相識,所以池煙進姜家的門進得特別順利。 姜易那時候正在上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經常在實驗室里對著小動物。 池煙記得清楚,她第一次見到姜易就是在實驗室,他當時才剛剛成年不久,臉上有少年特有的張揚,也帶著幾分不同于同齡人的內斂和清冷。 實驗室門口圍了一圈女孩子,池煙本來想站在外面等,結果等著等著,竟然被推推搡搡地擠了進去。 姜易第一次抬頭看她。 他的半張臉都被口罩擋住,只露出來那一雙眼睛來,他是很標準的桃花眼,眼角下方還有一顆痣,即使是很正經地看她,也平白無故多了幾分瀲滟來。 池煙對這雙眼睛印象深刻,以至于后來又見過姜易幾次,都沒太注意過他的其他地方來。 “過來?!彼f。 池煙思緒飄得太遠,一時間也沒能收回來。 姜易將打火機在掌心旋了個圈,出聲:“池煙,過來?!?/br> 有那么一瞬間,池煙甚至沒分清是在回憶還是在現實,直到隔了幾秒,她聽見了打火機被按動的聲音。 池煙這才緩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姜易朝她勾了勾手指,招貓逗狗似的。 遲疑幾秒后,池煙往前挪了幾步。 才站穩了腳步,男人的臉就毫無征兆地壓了下來,池煙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姜易停下,呼吸相聞,兩人距離不足五厘米。 他的手指抵在池煙的下巴上,輕輕一抬,“認識了八年,你怎么還是沒記住我?” 池煙下意識解釋:“我以為你還沒回來……” 更何況,她這次認出他來了。 姜易手指在她下頜上輕輕摩挲幾下,距離太近,他甚至能聞到池煙唇角帶出來的酒氣,和著一種薔薇花的香味一起飄過來,他呼吸一重,把頭偏了偏,“喝了多少酒?” 好像有點多,因為她的腦袋這會兒已經有些重了。 池煙呼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回答,臉突然被他轉了過去,男人的吻壓下來,帶著淺薄醇香的酒味和煙草味,在她的唇上輕輕輾轉,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隨意又純情。 看著不太像姜易的作風。 池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 姜易的臉近在咫尺,精致地甚至完全看不到毛孔,眉型硬朗清雋,鼻梁高挺,就連側臉的弧度,都挑不出毛病來。 池煙第一次這么仔細地看他,她的心跳紊亂,一口氣梗在了嗓子眼里,正要喘不過來的時候,男人指尖一松,在她下嘴唇上輕咬了一口。 她聽見他低聲說了兩個字:“罰你?!?/br> 罰她喝酒喝多了……還是罰她沒認出來他? 池煙覺得應該是后者,她大腦缺氧,連反射弧都長了不少,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今天白璐跟她說的“大新聞”。 不公平。 她充其量就是沒認出來他而已,總好過姜易給她戴綠帽子來的強??! 兩人好歹是夫妻。 更何況,也不是形式主義上的夫妻。 池煙越想越覺得郁悶,她按了按眉心,剛要說話,卻聽見身后有不合時宜的腳步聲傳來。 那人肯定是醉的不輕,腳步聲明顯亂的不成章,一開口,聲音也帶了很明顯的卷音:“呦……姜,姜總,您換口味了???” 在國外約遍了名模的姜易,居然對這種清純小白兔起了心思,由不得他不新奇。 池煙聽出來了,這是剛才滔滔不絕跟她說黃段子的那位。 她一抬眼,剛好看到姜易皺了下眉。 男人的唇角被她的口紅染上了一抹紅色,只抬手輕蹭了一下,指腹就跟著紅了起來。 姜易沒說話,嘴角雖然輕輕勾了一下,神色卻明顯不虞。 那個老總立刻就被嚇得醒了一半,他沒敢再多問,灰溜溜地進了洗手間,半天都沒出來。 · 飯局到后來干脆變成了姜易的接風洗塵宴,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多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