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僵發了愁，晚上都沒什么胃口，方輝看的出奇，又怕小祖宗身體不舒服，哄著說：“影視城門口有家新開的火鍋，你要不要去嘗嘗？”

    還差一個鏡頭今天戲份就拍完了。

    張小僵一聽到火鍋眼睛還是亮了，何以解憂唯有火鍋。他從椅子站起來，看都沒再看許峰了，心里想大不了他找小緋拉拉投資給導演，重新再拍一遍唄。

    晚上不到十點下了戲，張小僵急嚯嚯的抬腳就往車里去，程北敬往過看了眼，旁邊劉刀說：“我剛聽方輝訂位子，好像叫什么鍋鍋香?！?/br>
    程北敬聽見了也沒什么反應，坐上車往酒店去了。

    劉刀心想不好奇你看人家干什么，不過這話他也就想想，程北敬這人自律不喜歡多話聒噪的。

    直接到了火鍋店，要了個九宮格的牛油麻辣鍋，方輝盯著一鍋的紅辣椒，看著都覺得辣，張小僵沒管方輝，涮著羊rou吃的嘴巴呼著氣，又叫了冰可樂，爽的剛才一團煩都丟到腦后。

    他這邊剛吃完飯，心滿意足的回到酒店，剛出電梯就聽見砰砰砰的敲門聲，說是敲門聲更像是砸門的聲音，張小僵看了眼方輝，方輝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呆著一張臉問：“怎么了？”

    通道跟往常沒什么區別，靜悄悄的，兩邊的燈閃著幽幽的光，但張小僵動了下鼻子，空氣中隱約有一絲陰氣，極淡，砰砰砰的砸門聲還在繼續，張小僵往過看去，方輝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是覺得怪怪的，隨著張小僵目光方向看過去，“那里是許峰的房間?！闭f完又小聲問：“祖宗怎么了？”

    張小僵沒跟方輝說什么，抬腳就往許峰房間走，誰知道斜對面的門突然開了，方輝嚇得一聲尖叫，等看清來人，捂著心口小聲說：“程老師?！?/br>
    開門的就是程北敬，他一手扶著門把，眼神往許峰房間看去了。

    方輝發現怎么影帝也跟小祖宗一樣一直盯著許峰門看，這門好好地，也沒什么花樣的。

    “你也聽見了?！睆埿〗┲眴?。

    程北敬收回目光點了下頭，可能想不通許峰房間哐哐哐這么大聲，四周的房間都安安靜靜的沒人出來管。

    “什么聲音？”方輝側耳聽了半天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程北敬目光幾分狐疑，對面的砸門聲越來越大，吵得他皺著眉，張小僵看了眼許峰的門，突然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下：“你不是不信么？跟我來?！闭f完伸手拉著程北敬的手往許峰門走。

    “小、小祖宗到底什么聲？”方輝都快嚇出神經病了，跟在后面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為什么就是聽不見任何聲音，安安靜靜的讓他覺得冷颼颼的，摸著胳膊。

    張小僵站在門前，他剛吃完飯身上什么都沒戴，只有手腕上一串紅繩金鈴鐺，符紙都沒在身上，但他絲毫沒有畏懼，頭也沒回的跟身后程北敬說：“看好了?！?/br>
    語氣特別傲。

    ‘叮叮當當——’

    程北敬聽到鈴鐺聲，他知道這是張小僵手腕的鈴鐺發出來的，但是平時卻靜悄悄的，鈴鐺聲混著哐哐哐的聲，很快哐哐聲淡了下去，程北敬正想說門不響了他就回去，只見剛剛緊緊關閉的房門砰的開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隱約的月色照進來。

    還有血腥味。

    程北敬蹙著眉，憑著黯淡的月光能看到門后一兩步外地上黑漆漆的人影，像是許峰趴在地上，不過這人為什么趴在地上。

    他正想著，手上一緊，目光掃過去，張小僵拉著他的手往進走。

    方輝這會已經猜到怎么回事，嚇得跟打擺的篩子一樣，卻放心不下張小僵，硬著頭皮往進走。

    他們剛進了房間，只聽砰的一聲，門緊緊關上了。方輝肩膀抖了下，下意識回頭，目光正好對上泛紅的眼珠子和飛揚的黑發，還有那一張慘白的臉，見他看過來，笑了下，笑容說不盡的乖戾和狠毒。

    “啊啊??！鬼！”方輝拔高嗓子喊了句，噗通一聲直接暈倒在地上。

    張小僵像是腦袋后長了眼睛，管都沒管地上方輝，拉著程北敬的手將人往房子里帶了些，一腳將方輝踢了下，正巧避開女鬼伸出快摸到方輝的手。

    “你確定要跟我動手？”張小僵揚著眉，很囂張的說：“給你一次機會?！?/br>
    女鬼穿著條紅裙子，像是從血水中泡過一樣，黑長發，慘白的臉，指甲已經變黑發長了，這是要了四條人命的后果，煞氣重，沾了人命也無法投胎了。

    張小僵嘖了聲，還有心思看程北敬笑話，笑瞇瞇說：“現在嘴還硬不硬了？”

    “是個女鬼?！背瘫本疵嫔虾艿?。

    張小僵見程北敬這個樣子就沒有了嘲笑的爽快感，哼了下小聲說了句死鴨子嘴硬，轉頭看女鬼，女鬼收斂了目光，說：“我知道不是你們倆人對手，但是仇我一定要報?！闭f到后面身上血色霧氣彌漫。

    它身上戾氣很重，如果不是因為魂不全在地府養了些日子，這樣沾上人命，早都意識模糊只會被報仇的恨意支配，現在卻站在這里跟張小僵好好說。

    “我又不是攔著你報仇?！睆埿〗┖芨纱嗟恼f完站在一旁就不打算插手了。

    程北敬一直維持的淡定表情有些不對勁，就連女鬼可能也沒想到張小僵這么好說話，一時立在原地有些愣。

    第15章 劍俠劇組十五

    地上暈過去的許峰已經醒來了，滿臉驚恐，嘴上啊啊叫著連滾帶爬往前沖，爬了兩步看到女鬼，又尖叫兩嗓子一屁股跌坐在后面地上。

    張小僵眉毛挑了下，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大男人還能發出這么尖細敞亮的聲。

    真是稀奇。

    許峰渾身是血，還吊著一命，瞳孔充血，嘴里不住求饒：“饒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失手……”

    崔雅嫻站在門口慘白的臉靜靜的看著許峰，并沒有動手，許峰心里咚咚咚的跟擂鼓一樣，身上的疼痛已經麻木了，剛剛炸開的腦子此刻已經冷靜下來。

    房間寂靜的像是能聽到呼吸聲。

    許峰神經像是被繃到了極限，在這種靜謐下，突然聽到聲音：“你不是想要他的命？動手吧?！?/br>
    房間里還有人？許峰想到這里生出一股強烈的求生欲，跟著聲音這才看到沙發上坐著的張小僵。

    張小僵?。?！

    許峰不知道是嚇得腿軟還是傷的行動不便，跪著往張小僵那兒爬，尋求庇護：“救我、救我，你不是要錢？多錢？我全給你，一百萬夠不夠——”他沒聽見張小僵說話，連忙說：“一千萬！”

    張小僵有些嫌棄的看了眼許峰拽著他衣角的血手，像是看死人一樣看向許峰，直言說：“你欠下的因果，我可不想給你背鍋?！?/br>
    許峰愣在原地可能想不到張小僵會說這種話，他緊緊拽著張小僵的衣角，不死心的加著價錢祈求，“……我真不是故意要殺了她的，我、我喝醉了，我是失手的，你不能讓她殺了我，她、她是個鬼、是個瘋子?！?/br>
    到了現在還說謊話。

    張小僵已經不耐煩了，他抬頭看向門口女鬼，問：“你還在墨跡什么？”

    女鬼也不知道自己在墨跡什么，明明剛剛有一腔的恨意，哪怕魂飛湮滅也要殺了許峰的，在殺死對方前，她要種種折磨，她臨死前所受的痛苦都要加倍回報回去。

    可現在她冷靜了，許峰死了，他還是娛樂圈里口碑好的前輩，而她不過是網友說的‘穿的那么少難怪會被人看上’，憑什么！

    想到這里，崔雅嫻眼里瞳孔血色一片狠狠地盯著地上的許峰，許峰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旁邊躲，發現還有個人，他睜著血rou模糊的眼睛抬著頭，才看到是程北敬。

    一絲希望涌上心頭，許峰連忙說：“北敬、北敬、救我，我不想死，這些人都是瘋子、瘋子?！?/br>
    程北敬站在原地，看著許峰，前因后果他猜出幾分，眼里不由帶著幾分厭惡。他剛聽張小僵說不插手，讓女鬼殺了許峰還在吃驚，現在看女鬼遲遲不動手，想著張小僵應該還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勸女鬼，許峰殺了人，他的生命也不應該是他們說的算的，應該有法律裁決。

    “我要你錄下視頻，說明你殺了我的過程?！贝扪艐估淅涞拈_口。

    許峰下意識的想反駁，不可能，他說了他以后的演藝生涯就毀了，他的前途全都完了，他不想在監獄了度過一生。

    “雅嫻，你想想素萍，看在素萍的份上，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痹S峰跪在地上沖崔雅嫻說：“你放心，你父母我會好好替你贍養——”

    素萍是許峰的妻子，也是崔雅嫻特別尊重的老師。那一天，老師請客吃飯，同門的師兄弟都在老師家，飯局結束，他們往回趕，師兄弟另外有約，到了車站分開，她坐上車快到了校門口，突然收到短信，是許峰發來的，她的鑰匙不小心丟在了老師家。

    崔雅嫻說要去拿，許峰電話就過來了，說正好順路有事辦給她捎過來。

    許峰客氣和藹，崔雅嫻口中連連道謝，約在了學校門口的，結果等了會下起雨來，雨越來越大，許峰從車上下來撐著傘，看到被雨打透的崔雅嫻，眼神暗了幾分。

    十點大雨的校門口根本沒有什么人，許峰念頭也就一瞬間，再看崔雅嫻笑著連連道謝，甚至接過鑰匙的時候碰了他的手，常在娛樂圈混的許峰覺得崔雅嫻可能在暗示什么，再一聯想崔雅嫻的身世——農村來的，家里沒什么關系。

    小女孩給點錢財就能堵住口，更別提還有素萍，他在旁邊說兩句好話幫幫崔雅嫻的事業，什么都會水到渠成，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經驗豐富的許峰騙崔雅嫻上了車，等崔雅嫻發現不對勁要走的時候就晚了。崔雅嫻奮力反抗，甚至揚言要報警，告訴記者許峰要強jian她。

    ……

    “住口！”崔雅嫻怒了，渾身的血氣彌漫，面容扭曲，二話沒說直接上前捏著許峰的脖子提了起來。

    許峰被掐的翻著白眼呼吸困難，一會臉色青白，卻拼著勁兒手里什么東西扔到了崔雅嫻身上，只聽滋滋的像是烤熟了rou一樣的聲音，崔雅嫻腹部開始冒著煙，松開了許峰的手往后退了兩步。

    張小僵一看，地上綠瑩瑩的玉佛已經裂開了，他看向許峰不由罵了聲找死。

    崔雅嫻被玉佛傷了，卻也激怒了她，管什么陽間的名聲，她都死了，渾身的血色彌漫，程北敬眼睛微微瞇了下，只聽到許峰一聲短促的慘叫，之后一切又平靜了。

    程北敬知道許峰死了，他心情復雜，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被殺，而他沒能做什么，他在想要是能做什么，會不會救下許峰？

    不過一個念頭他就斷定不會。只是還有些接受不了。

    空蕩蕩的小客廳中，地上軟塌塌的一坨血糊糊的rou，就是許峰的身體，沒一會，地上隱約有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慢慢站了起來，赫然就是許峰。

    許峰雙眼發懵，沒想明白自己現在處境，可當他看到地上一灘rou泥的時候不可置信的看向崔雅嫻。

    他已經死了。

    哐當、哐當的聲幽幽的響起，像是從地下深處來的，由遠及近，不一會，屋子里從門口穿進了兩個手執鐵鏈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跟手里的鐵鏈一點都不相符，有些違和，崔雅嫻知道她下場，報了仇她根本躲都不躲，直接被套上了，至于旁邊的許峰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已經套了。

    套上了兩只鬼，穿西裝的男人這才過來跟張小僵笑著說：“好久都沒見大人了?！?/br>
    “一見面就死人?！睆埿〗┎幌滩坏恼f了句，擺手說：“你們忙你們的，我又不是底下管事的，叫我名字就成?！?/br>
    那倆鬼差說話的會來事，另外一個就拉著兩只鬼，道了別瞬間就沒了人影。

    張小僵看完戲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又餓了，打算下樓買點零食吃，轉頭就見程北敬站在旁邊不知道想什么，笑嘻嘻的說：“臉疼嗎？”

    真是欠的厲害。

    程北敬此刻心情復雜，過去二十八年的三觀都被敲得碎碎的，但對上挑釁的張小僵還是一貫的冷臉，直接開門走了。

    沒有看到程北敬生氣的樣子，張小僵見了有些失望，覺得這人裝的厲害。

    程北敬人影都不見了，張小僵出去時看到地上的方輝，上去不客氣的給啪啪兩下臉，方輝疼醒來就叫有鬼，張小僵見方輝這個慫樣樂的笑嘻嘻說：“有個屁鬼，你看看那是什么？”指著地上一坨rou。

    等方輝看明白了，嚇得呼吸急促一臉快要死了樣子。

    張小僵站起來，悠哉的說：“我看你睡得挺好，不然今晚你就留這兒陪它？”說完就溜溜達達的出去了。

    方輝回頭又看了眼地上血rou模糊還有一顆腦袋死不瞑目的眼，嗷的一嗓子腳軟的跌跌撞撞卻速度奇快的跟上了張小僵。

    第二天微博熱搜毫無疑問的許峰上了頭條。張小僵跟張導談了一會，張導出來時臉色不好，但面容上的憂愁卻沒了，他嘆了口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也無能為力。

    第五起謀殺案遠在京城之外，這次死的是個明星，微博已經炸開了鍋，各種路人粉絲強烈要求給許峰老師報仇，找出殺人兇手，許峰老師人這么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竟然遭了毒手……

    程北敬看到一水為許峰伸冤的網友，關了手機。

    劍俠劇組被調查，劇組暫停拍戲，警察挨個做筆錄，程北敬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我做飯吃完鍋鍋香，后來十點多就回酒店了，哦，十一點多餓了又下樓買了趟零食，沒聽見動靜，直接回房間睡著了，早上才知道許峰死了?！?/br>
    說謊話說的這么淡定。

    程北敬看了過去，張小僵正在接受筆錄，要不是昨晚他在現場，看到張小僵這樣子還真心里。

    嘖，這小子演技不錯。

    酒店過道的攝像頭壞了，房間里并沒有他去過的痕跡，程北敬不會攬活上身，他要是告訴警察當晚他在，許峰是女鬼殺的，當下他就會熱搜，程北敬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