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仙童拉著陳致到一旁,卻不肯走,喜滋滋地看完了古稀老丐勇救妙齡少女的故事,才說:“人間真是有趣?!鞭D頭見陳致發呆,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一下,“解鈴還須系鈴人。說燕北驕投胎的是閻羅王,你若想不通,便再找他問問?!?/br> 雖知是無用功,陳致還是去地府走了一趟,依舊是“陳致與陳致相關人等禁入”,不僅如此,門口還掛著陳致的畫像,顯眼以極。 仙童見他悶悶不樂,便問:“你為何一定要找燕北驕?” 陳致說:“我答應過他,會去找他?!?/br> 仙童說:“找到又如何?” 陳致說:“他要如何便如何?!?/br> 仙童覺得這話實在是奇怪得很:“他要你死,你也去死嗎?” 陳致無奈道:“我又做不到?!?/br> “……也對,”仙童又換了個條件,“若他要娶你,難道你便嫁給他?”本是隨口一說,但見陳致不但不反駁,還悄悄地紅了一張臉,氣氛便變得古怪起來。他尷尬地說:“我只是打個比方?!?/br> 陳致說:“有什么辦法能見到畢虛大神?”想來想去,也只有畢虛出馬,才能解開困局?;蛟S是畢虛當過一段時間的皆無,陳致對他有幾分親切與依賴。 仙童撓頭說:“或許,可以找北河神君想想辦法?!?/br> 他們邊走邊說,不自覺地來到黃天衙門口,正要折道去北河,就看到北河神君從黃天衙大門里走出來。仙童目瞪口呆:“莫非我練成了言靈的法術?”立馬雙手合十,虔誠地說,“天靈靈,地靈靈,快讓皆無變回人樣?!?/br> 說完后,盯著黃天衙大門看。 為了讓他看得清楚明白,北河神君還讓了條道,順便將陳致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個徹底,欣慰說:“小友休養了一段時間,果然大好?!?/br> 陳致與他寒暄了幾句。 北河神君說:“小友心事重重,有為難之事?” 陳致老老實實地將閻羅王說容韻轉世投胎,卻沒有在命簿上看到他名字的事情說了。 北河神君笑道:“這有何難?看我替你問來?!?/br> 他雖然沒有說明如何去問,但他素來可信可靠,陳致便暫住北河神君府等消息。過了幾日,便聽說閻羅王來此做客,他怕自己貿然出去會壞事,便留在房中等消息。過了約莫七八個時辰,北河神君派人來請他。 他到的時候,酒味濃烈得嗆鼻。 北河神君單手支頭,朝他招手。對面的閻羅王喝得東倒西歪,嘴里盡說胡話。 北河說:“你快問吧,再過一會兒,只怕要睡死了?!?/br> 陳致忙問閻羅,容韻在何處? 閻羅王說:“修煉?!?/br> 又問安好否。 答曰:“安好?!?/br> 陳致仍不放心:“哪里修煉?” 閻羅王嘀咕了幾個字,陳致沒聽清,湊近想聽得更真切時,閻羅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北河神君強撐起眼皮說:“這仙桃釀……醉得很?!闭f罷,頭一歪,竟也睡了。 陳致又感動又好笑,忙將兩人安頓到客房,等他們睡醒。 閻羅王兩天便醒了。陳致怕他見到自己,看穿北河的意圖,便沒有現身,等他走了,才去找北河。 北河神君醉了足足六日,睡醒倒是神清氣爽,那日記憶也清清楚楚,聽說陳致沒有聽清楚位置,便自告奮勇地說:“無妨。過幾日,我再約閻王喝一盅?!?/br> 陳致感激不盡:“多謝神君。既知他安然無恙,我便滿足了?!?/br> 北河神君說:“你不想見他?” 陳致想起容韻堅持要改名叫燕北驕……不對,若他沒有轉世,那改名叫燕北驕的事,或許是閻羅王自己編出來的?可是堂堂一個閻羅王,為何編造這種故事? 陳致突然后悔昨夜沒有掐著閻羅王的脖子讓他說清楚。他說:“神仙壽元無限,終有一日,能見到的?!敝灰_定他不是在地府受罪便好。知道容韻沒有轉世投胎之后,他無時無刻不在害怕他會步上單不赦的后塵。 北河神君欣慰地說:“你能如此想,真是再好不過。人有機緣,仙有仙緣。任何事,太過強求,反倒生變,與原意背道而馳。而放下執著,隨遇而安,或可柳暗花明?!?/br> 陳致說:“那神君為何還幫我?” 北河神君哈哈笑道:“那是你的人緣?!?/br> 陳致認真地問:“我該如何發展與閻羅王的人緣?” 北河神君認真地想了想說:“喝酒?!?/br> 酒量還沒練出,陳致就被調去了蒼天衙。頒布調令的人,正是陳致望穿秋水想見的畢虛。 見面的一剎那,陳致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萬眾敬仰的大神,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皆無。畢虛看破他的心思,微笑道:“我是畢虛?!?/br> 陳致慌忙行禮。 畢虛道明來意。 陳致問緣由。 畢虛說:“天下太平,黃天衙暫且無事,不需人手?!?/br> 陳致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容韻最后沒有當皇帝,當皇帝的是王舒光。按道理說,沒有天道之子的龍氣庇佑,天下很快會重陷動亂之中才是,為何燕朝延續至今? 畢虛說:“不可說?!?/br> 陳致想到以容韻當時的年紀,至多百來歲就該投胎轉世,何以到自己出關那日,他還未投胎轉世——閻羅王說他投胎的事,后來已親自否認。 畢虛說:“不可說?!?/br> 陳致沉不住氣地說:“那我們何時方能重逢?” 畢虛微微一笑道:“緣分到了,便見到了?!?/br> 這話從任何一個算命先生口中說出來,怕都要砸了攤子,偏偏遇到的是行天道的開山鼻祖。那么,不管他說的話多么荒謬,多么含糊,都要奉為金玉良言。 陳致便是如此。既然畢虛說有緣,就必然有緣。他放下心頭大石,轉而關心起朋友:“皆無何時能醒?”哪怕聽畢虛說個“機緣到了,就能醒了”也好。 誰知畢虛說:“算命界的規矩,向來是算人者不能自算?!?/br> 陳致驚訝地說:“你也不能?” 畢虛說:“時機到了,自然就到了,何必再算?” 所以是,非不能,實不為? 陳致不太能理解他的境界。若是他能算命,必然一天算到晚,臉明天早膳也算一卦,免得到時候左右搖擺,不知道吃什么。只是,對方是畢虛,所有的不能理解便成了理所當然。 從黃天衙到蒼天衙,不過短短幾步的距離,任務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年,他在黃天衙執行任務—— 天天坐在龍座上,等著文武百官挨個進門膜拜自己。自己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吃喝玩樂。后來,他成了陳悲離,天天坐在家里,等著容韻膜拜、伺候自己。自己唯一需要的做的事,就是吃喝玩樂。 如今,他在蒼天衙上任—— 一會兒是落魄書生,千方百計地找山賊打劫自己;一會兒成了革命志士,舉著槍不殺人,但是要努力被殺;一會兒是下海的暴發戶,說著一口自己都聽不懂的方言,拼命地展現著“粗俗”的獨特魅力;一會兒又是三流的歌手,一邊跑場,一邊做壞事,然后被警察帶走。 最新一個任務,身份不錯。 豪富之家的唯一繼承人,父母早亡。而他的任務對象,青圭慢慢地顯現出他的名字—— 燕北驕。 第91章 隔世之遇(一) 如其所愿。 …… 陳致把青圭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依舊沒有多瞪出兩個字來。 如其所愿算什么任務?阿拉丁神燈還有三個愿望的限制呢, 自己難道要當他的機器貓嗎? 他拿出千里傳音符詢問。 白須大仙說:“到時候, 你便懂了?!?/br> 陳致說:“到時候是什么時候?” “你懂的時候?!?/br> “……”陳致拿出一堆符紙,用朱砂寫了十張千里傳音符,“大仙, 好久不見,我為你唱首歌吧?” 白須大仙:“?”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 sao擾了一個晚上,白須大仙依舊不為所動, 只給了一個提示, 等秦學而十五歲生日那天,就能得到燕北驕的消息。 秦學而就是他現在扮演的富家子。 十五歲生日, 真是一個flag一般的存在。 陳致滿心期待又戰戰兢兢地等到生日那天——然而,什么都沒發生。正準備發送“千里銷魂音”給白須大仙, 就看到電視新聞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一晃而過,但樣貌刻骨銘心, 哪怕是一縷青絲,也能看出百般不同。 將新聞記下,上網一查, 才知道同城富豪被人撕票。 那富豪姓燕。 不過燕北驕不是他的兒子, 而是侄子,參加葬禮時,因樣貌出眾,攝影師特別給了一個鏡頭。 有了方向,陳致立馬行動起來。請了私家偵探去打探消息, 沒多久,私人偵探就說燕北驕出國讀書去了。他只好聯系國外的私家偵探,這一查,就是五年。 半個月前,燕北驕學成歸國。 陳致手里有一份燕北驕回國后的行蹤。包括地址、電話、生活作息,甚至購物喜好等。詳細得令他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在等待中變態,卻又忍不住翻來覆去地看。 尤其是那一行——每日中午到太平路法國餐廳用餐。(備注:9月15日中午12點,偶遇百幸集團主席千金楚瑜媛,相談甚歡)。 他猛然放下資料,打內線給管家:“準備車,我中午十一點半出門。是的,不吃午餐了。哪輛車……最貴的那輛!” 西裝太正式,風衣太休閑,襯衣太薄,毛衣太厚……五米見方的更衣室里,衣柜里的衣服比肩接踵地排著隊,一件接一件地飛到陳致身上,等照了鏡子不滿意,又按部就班地飛回原位。 輪換了一圈,各大名牌的經典款與最新款都被打了大叉叉。 陳致撥了撥額前的短劉海,雖然是同樣的五官,但病懨懨的臉色,古怪的造型,哪里有自己五百年前的風采?這樣的自己,就算燕北驕沒喝孟婆湯,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管家打內線進來,提醒他離出發還剩下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