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崔嫣含笑道:“我會慎重考慮的?!?/br> 陳致說:“你考慮的這幾天不會反復發作了吧?” 崔嫣說:“應該不會?!?/br> 陳致松了口氣,轉眼就看到崔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眼波流轉處,滿滿溫柔,突然心頭一悸,開始懷疑自己答應留下來的舉動是對是錯。 崔嫣因為妖丹的事,閉關多時,朝中堆積了許多急需處理的事務,與陳致說了幾句便匆匆趕往議政殿。 陳致回頭找姜移,發現他已經不在那個草叢里,招來黑甲兵旁敲側擊了一番,才知道他被人發現,以為是越獄,直接送去了刑部大牢。 黑甲兵說:“陛下放心,我們上了鐐銬,一定將人看住了?!?/br> “……”陳致道,“辛苦了?!?/br> 等崔嫣半夜從議政殿出來,陳致急忙告訴他姜移的消息。 崔嫣的表情有些微妙,不像是惱怒,倒有些期待:“哦?那他找到東西了嗎?” 陳致說:“他剛離開京城就遇到了流寇,別說找東西了,自己的東西都被張權搜刮走了?!?/br> 崔嫣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放他出去繼續尋找吧?!?/br> …… 這等于是流放了吧? 陳致說:“你是不是不想再見到他?” 崔嫣原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聽他如此緊張,才動了幾分認真:“你舍不得再也見不到他?” 陳致說:“我只是覺得……放他出去太不安全?!币粫航o崔姣送藥,一會兒給張權送藥,就算是身不由己,細算下來,這投敵的次數也高得離譜。 崔嫣無所謂地聳肩:“那就殺了吧?!?/br> 陳致說:“人才難得。他好歹還能煉丹……” “你到底想怎么樣?”崔嫣無奈地問。 陳致說:“我是想,你取妖丹的時候,身邊總要留幾個人幫忙。姜移知道得多,留下來總有好處的?!?/br> 崔嫣看著他,笑了笑道:“還是阿癡考慮得周到?!?/br> 姜移被放出來之后,給了個正式的官職——欽天監的監副,然后被“恩準”在外居住。換句話說,被趕出來了,再也不能享受包吃包住的待遇。 他自知理虧,也不敢爭辯,乖乖地讓陳致向陰山公借了點錢,租了個房子住下。 入住第一天,陳致特意跑去慶賀他的喬遷之喜。 姜移與他一起喝酒吃花生,暢談人生。吃到半夜,陳致懶得挪地方,準備和姜移擠一擠。這被子都掀開了,崔嫣突然帶著黑甲兵殺到。 那殺氣騰騰的架勢,仿佛頭頂綠云的捉jian小分隊。 姜移喝得有些飄,擺頭道:“不行不行,天師不能來!三個人……睡睡睡不下的?!?/br> 崔嫣笑瞇瞇地問陳致:“你要和他一起睡?” 陳致說:“本來我覺得我們一起睡沒什么問題,可是被你用這種口氣一問,我就覺得很是問題了?!?/br> “當然是問題?!笨此卮鸬锰故?,崔嫣沒有過多追究,叫人安頓姜移,自己拉著陳致往外走,“我嫌姜移礙眼才讓他搬出來,你倒好,還出宮和他黏在一起?!?/br> 陳致覺得他們這種模模糊糊、曖曖昧昧的關系繼續下去不是個事兒,心里琢磨著是不是趁著月黑風高,氣氛蕭瑟,將話說明白,一抬頭就對上崔嫣溫柔的眼神。明明黑燈瞎火,硬是給他那雙眼看出了花前月下的氣氛,一下子xiele談話的勇氣。 之后,陳致有意無意地想要躲開崔嫣。 一兩日倒罷了,若三五日不見,崔嫣便會親自抓人。時間久了,他干脆將窗紙捅破:“你追我趕的游戲,我當是情趣了。只是,這游戲玩玩倒罷了,可別真的較真起來?!彪m然沒有對陳致做什么,但那些“收容”他的人家,這些日子都被崔嫣整得夠嗆。 陰山公他們嘴上沒說,可陳致看在眼里,也不好意思再去連累人家。 好在禪位、登基大典轉眼便至,一切私人的愛恨情仇都暫且擱在一邊。 那日,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陳致穿著崔嫣從當鋪里搜出來的罪證——龍袍,莊嚴肅穆地坐在龍椅上,宣布自己禪位給崔嫣的決定。 早知結局的諸臣平靜地接受了這道旨意,而后,崔嫣即位,改國號為“燕”。 這是登基之前就說好的。按傳統,國號應當叫“崔”,可是崔國崔國,聽起來著實悲催了些,不太吉利,崔嫣便提議用與他名字同音的“燕”。 既然不叫“陳”朝,那崔國、燕國都沒什么區別,眾臣也沒有異議。 改完國號,就是令人激動的論功行賞環節。 雖然崔嫣事前向打算重用的親信與陳朝舊臣透露了一部分想法,但結果怎么樣,還要看最后的宣讀。所以,當圣旨展開,下面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封陳朝前國主陳致為陳留王,留住皇宮……” “封陳朝前陰山公為燕朝陰山公,賜還祖宅……” “……” 聽到名字的人喜上眉梢,聽不到名字的人面如死灰,猶如會試放榜,幾家歡喜幾家憂。 大典結束后,陳致換下龍袍,穿起趕制的新衣裳,心情十分暢快,連帶參加晚宴時,亦是笑容滿面,刺痛了不少官場失意的人的眼睛。 至酒酣耳熱,有些人便開始言語失控。 起初還遮遮掩掩,到后來就管不住嘴巴,赤裸裸地諷刺:“昔日龍陽君以劍術聞名天下,游說四方,輔佐魏王。如今,我們的陳留王,卻靠著阿諛奉承,興國安邦……真是今非昔比啊?!?/br> “傳說龍陽君風姿卓絕,令無數美人黯然失色。我們的陛下……哦,應該是陳留王,靠的又是什么呢?該不會是與眾不同的房中術吧?!?/br> 宴會一角傳出一連串心照不宣的惡毒笑聲。 陰山公聽得火氣上涌,正要喝止,被年父一把拉住。年父示意他看另一邊——崔嫣和陳致正站在樹蔭下偷聽,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里站著兩個人。 陰山公暗罵他賊眼溜溜。 與面色鐵青的崔嫣相比,陳致表現得很淡定:“他們不知道,其實我的定身術也很厲害的?!?/br> 原本在生氣的崔嫣突然面露古怪:“‘也’?” “嗯?” “你用了‘也’?!?/br> “‘也’怎么了?”陳致一臉莫名其妙。 崔嫣說:“說明你承認自己的房中術很厲害?!?/br> 陳致干咳一聲說:“這個嘛,不是我驕傲……” “你和誰試過?” 準備好好吹噓一番的陳致覺得這個走向不太對:“……???” 崔嫣盯著他的眼睛,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回避:“誰能證明你的房中術厲害?” 陳致說:“天賦異稟,但不為人知?!?/br> 見他表現尚算誠懇,崔嫣的語氣才輕松起來:“可是,根據我‘一手掌握’的資料,似乎與你的自我認知有所出入?!?/br> 是男人就不認忍! …… 但他是男神。 陳致腦海閃過一長串“他不服氣,崔嫣立刻打蛇隨棍上地要求現場勘測”等情節,明智地選擇了不予交鋒:“總有一日,歷史會證明我的威武?!?/br> 崔嫣笑道:“何需歷史,我們現在……” “啊呀,肚子疼?!?/br> 陳致扭頭要跑,被崔嫣一把拉住,摟在懷中:“阿癡,陳留王之上還有一個位置?!?/br> 陳致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低聲道:“我剛剛才禪讓了那個位置……” 崔嫣笑道:“那個位置的旁邊還有位置?!?/br> 陳致說:“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若是兩個公的,那就是公公了,不好,不好?!?/br> 崔嫣:“……” 美好氣氛,就此終結。 第28章 前世之債(八) 心情不太美妙的崔嫣像猛虎一樣沖進了躲在角落里說壞話的失意小團體, 并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 剛才失意并不算什么,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失意。 喝得醉醺醺的大臣們成群結隊地走出宮門,還沒來得及道別,就被黑甲兵一哄而上, 請到大牢里續攤。 冷水一潑,腦子頓時清醒過來,看著陰森森的牢房, 血淋淋的刑具, 大臣們的小心肝頓時顫得根風中殘燭似的,一個個哭天喊娘地討饒。 剛被封為刑部尚書的軍師搖著扇子, 笑瞇瞇地走出來:“諸位大臣今晚吃得可好???” 一頓鴻門宴,誰吃誰知道。 大臣們低頭不吭聲。 軍師說:“諸位對陳留王很不滿嘛?!?/br>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 不敢接口。 軍師說:“沒關系,新朝初立, 百廢待興,正需要諸位這般仗義執言之士。我奉陛下命,與諸位暢談, 大家盡可以暢所欲言, 不必顧忌?!?/br> 這些大臣都經歷過楊仲舉獨霸朝綱的年代,吃過的套路多了,哪會輕易上當,紛紛說自己酒后胡言,不能算數。 軍師拉下臉來:“大人們躊躇不語, 莫非怕因言獲罪?你們以為陛下是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之人嗎?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請諸位細細思量了?!闭f著,就著人上刑。 才挨了幾下鞭子,大臣們就吃不住,紛紛表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要掏心窩子。 軍師將他們所言都記錄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將回答整理完畢后,道:“陛下也有幾句話要對你們交代?!睆膽阎刑统鲆槐拘宰?,將這些人罪狀一一宣讀。 “這些是陳朝舊事,陛下本不想追究,但諸位嫉惡如仇,陛下也只能成全?!?/br> 軍師笑瞇瞇地說完,丟下鬼哭狼嚎的眾人,連夜將口供整理成冊,送入宮中。 崔嫣一起床,就收到了送來的冊子,陳致在里面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問:“什么事?” “處理了一些貪官,正送口供進來?!彼_冊子,將那些人的口供大致瀏覽了一遍,通篇都是數落陳應恪碌碌無為,并沒有楊仲舉虐待皇帝的線索,不禁皺眉。 陳致披著衣裳,邊穿邊往外走:“是說我壞話的那群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