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兩人躲在天宮一角瑟瑟發抖——跑太快,腿抽筋。 “來?!苯詿o捧住陳致的腦袋,準備把龍氣渡過去。 陳致頂著張變形的臉,艱難地開口:“你不問問我要龍氣干什么嗎?” 皆無將龍氣渡過去:“麻煩都源于好奇?!?/br> “……我突然特別想告訴你!” 皆無捂住耳朵。 “我要告訴寒卿,剛才罵他的話,都是你教的?!?/br> “你覺得他還會給你開口說話的機會嗎?” 陰險! 陳致憤怒地瞪著他。 皆無嘆了口氣,毫無誠意地問:“你要龍氣干什么?” “我渡給了崔嫣,讓他壓制妖丹?!?/br> “……我以為你會有骨氣的不說?!?/br> “我不是寒卿,我不傻?!?/br> 竟然說他的心上人傻……皆無很想起身咆哮,但發現,沒有絲毫的反駁之力?!把け凰粤??看來他在崔府餓得很慘啊?!?/br> 陳致將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只略去了崔嫣捉著他吮吸的那一段:“龍氣的后遺癥也太可怕了!你老實說,寒卿傷的不是尾巴,是腦袋吧?而且會傳染?!?/br> 皆無白他一眼:“炫耀夠了吧,誰還沒有點戀情!” “什么?” “一個俊男對你噓寒問暖,還說要你不要江山,這不是愛情就是色情,你自己選一個!” “……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br> “我和心上人決裂,卻成全了你的愛情,你說我現在在想什么?” “我是男人?!?/br> “你對舍不得你的崔嫣去說?!?/br> 陳致深吸口氣,站起來要走,皆無在身后慢悠悠地說:“不想知道龍氣是怎么回事啦?” 陳致一屁股坐回去。 “崔嫣是命定的天子,生來便有龍氣護體。但他服用妖丹的年紀太小,體內的龍氣尚不足以煉化,龍氣與妖氣相爭,才導致今時今日妖丹不斷反噬的境地,換做他人,早在不自量力地服用妖丹時就死了?!?/br> 陳致說:“若他登基為帝,體內的龍氣是否更加充盈?” 皆無說:“帝王的龍氣是一日日積攢的。妖丹在他體內多年,根本不會讓每日誕生的龍氣形成氣候。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龍氣在頃刻間壓倒妖丹,將其煉化。他選陳應恪也是瞎眼,那昏庸無能的小皇帝能攢下多少?!?/br> 陳致想了想說:“所以,只能靠寒卿的龍氣了?”上次不成功,是不是龍氣太少? 皆無看穿他的想法,搖頭道:“沒用的。龍氣是通俗叫法,正經的說,就是王氣,王者之氣。人間帝王是人王,寒卿是獸王,人王之氣會幫助人類煉化妖丹,而獸王之氣雖然也有一時的克制之力,但用多了反而會使妖丹更強大?!?/br> 陳致嚇得體內龍氣一抖:“那怎么辦?” 皆無說:“身懷人王之氣的有兩人,一是陳應恪,一是他自己。前者投胎轉世,成為常人,而他自己,深陷泥潭,無力掙扎,為今之計,只有取出妖丹?!?/br> 陳致說:“怎么???” “開胸剖腹……廢話!他自己吐出來就好了?!?/br> “這么簡單?” “也不簡單。他與妖丹相伴多年,形成依賴,一時失去,身體必然虛弱無比,若無靈丹妙藥相助,下場就是一個死。不過你多的是大腿rou,隨便割點rou放點血,他就享用不盡了?!?/br> 陳致心事重重地回到皇宮,剛靠近寢殿,就見崔嫣身披大氅,氣勢洶洶地走出來,若非閃避及時,幾乎撞個正著。他連忙爬窗回床,再“睡眼惺忪”地走出來,問守在門口的黑甲兵:“他去哪兒?” 黑甲兵一如既往的坦蕩:“高德來與張權的組成了聯軍,圍住了京城?!?/br> 陳致心里“咯噔”了一聲。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回屋轉了轉,始終不放心,問明崔嫣去了議政殿后,立刻趕了過去,半道兒正巧遇上回來的崔嫣。遠瞧著還是冰凍三尺的臉,走近了便是春暖花開。 崔嫣微笑著解下大氅,披在陳致身上:“冷不冷?” 陳致想起皆無的調侃,真的哆嗦了一下,崔嫣連忙握住他的手:“這么晚出來干什么,我很快就回去了?!?/br> 陳致用力又不失禮貌地抽回了手:“高德來和張權找上門了?” 崔嫣輕笑道:“一個年事已高,一個有勇無謀,不足為慮。你這么關心他們,難道后悔選了我嗎?”聲音輕柔,如微風掠水,激起淺而緩的漣漪。 陳致知道他多疑,忙道:“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br> 崔嫣笑道:“逗你玩的,你的心意……”垂落的目光故意在他的嘴唇處逗留了一會兒,才意有所指地說,“我當然知道?!?/br> 陳致內心的小人兒高舉“高德來與張權的造反”大旗,擊鼓吶喊:打崔嫣!打死他! 崔嫣拉著他回房,臨睡前,突然說:“你見過我的手段,所有與我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辈坏汝愔路磻?,又溫柔的說,“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保你高枕無憂?!?/br> 又是一糖一棒子。 陳致拉被子過臉,不想理他。 次日醒來,崔嫣依舊像往常一樣,等他一道用膳,絲毫看不出大軍壓境的焦急。不過飯后,他還是帶著陳致去議政殿轉了一圈。 可憐陳朝舊臣好不容易在崔嫣的手里幸存,又要面對城可能一破再破的慘境,幾乎一夜未眠,天未亮,就進宮打聽消息。 偏偏崔嫣如往常一樣,先議城中政務,聽哄抬價格的糧鋪乖乖地交出了糧食,還笑瞇瞇地對陳致說:“多虧了陛下的妙計啊?!?/br> 陳致謙虛地說:“仰賴天師威名?!?/br> 兩人你來我往,分外和諧,卻急剎了其他人。 一班舊臣對視了半天,無人出聲,還是崔嫣的軍師起了頭:“高德來與張權已下請帖邀約天師,不知天師打算如何應對?” 崔嫣看向陳致::“陛下以為如何?” 陳致沒有經驗,不敢亂講,便說:“天師胸有成竹,何故問我?” 崔嫣笑道:“陛下果然知我。高德來、張權與我都是義軍,我與高德來還有過些許往來的交情,如置之不理,便是見利忘義。你們也不愿追隨一個畏首畏尾的主公吧?這場邀約自然是非去不可?!?/br> 一名舊臣忙說:“但他們設宴在城外,分明是鴻門宴??!” 崔嫣麾下軍師傲慢道:“天師通曉天術,焉是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算計的!” 崔嫣望著陳致:“陛下可愿隨我赴險?” 說實話,不是很愿意。 陳致不是不愿意去,而是不愿意跟著崔嫣大搖大擺的去。身為該死不死的皇帝,想也知道一出現必然萬眾矚目,遠不如用隱身術偷偷跟在后面方便。 他躊躇了下:“只怕令天師為難?!?/br> 崔嫣揚眉:“何出此言?” “我雖不懼死,卻怕使你大失顏面?!标愔骂D了頓,嘆氣道,“也罷。他們若以大義為借口,要你殺我,我必不會讓你為難?!毖韵轮?,是會自行了斷。 崔嫣又笑了笑,伸手去握陳致的手,被躲開之后,還碰了碰肩膀才縮回來:“你是我的和氏璧,自當完璧歸來?!?/br> …… 完璧? 陳致嘴角抽了抽,不是他多想,而是……皆無給他的影響實在太深刻了! 他需要時間來平息內心的恐慌:“宴請在什么時候?” “下午?!?/br> “……” 幸虧是冬日,日頭暖而不烈。 陳致與崔嫣一道乘坐龍攆出行。 崔嫣見陳致半天不說話,主動找了個話題:“我頭一次乘坐龍攆,十分好奇,陛下不介紹一下嗎?” 四四方方一輛車,有什么好介紹的? 陳致興致缺缺:“我也很少坐??上钋淙サ迷?,他倒是很熟悉?!?/br> 崔嫣皺眉:“楊仲舉竟敢乘坐龍攆?” 殺過龍子的人,有什么不敢的。 陳致說:“他有一沓圣旨:‘楊卿為國cao勞,賜坐龍攆’‘楊卿功在社稷,賜坐龍攆’‘體恤楊卿夜讀奏章,賜坐龍攆’……好在我只要蓋璽就夠了,圣旨是別人寫的?!?/br> 崔嫣忽而湊近:“陛下可否喚我一聲崔卿?” 陳致:“……”催情???就問問,他自己怎么說得出口。 崔嫣見他半日不答,笑容微斂:“在陛下的心中,我始終是個造反的叛逆吧?” 陳致察言觀色,立刻安撫道:“你反的是楊仲舉的陳朝,我高興還來不及呢?!?/br> “真的?” “真的?!?/br> “那陛下為何不愿意稱我為崔卿?” ……因為發音太尷尬。 陳致舔了舔嘴唇說:“在我心目中,你已經是這座江山的主人了?!?/br> 被舔過的嘴唇帶著水澤,微微地泛白,看得崔嫣目光微沉。因變故頻生而日漸模糊的記憶又清晰起來,雖然是男人,嘴唇卻出奇的柔軟。 陳致覺得自己的嘴唇快被看腫了,忍不住扭過頭去。 崔嫣看著他的耳朵,突然覺得耳垂也rou得可愛。 車漸行漸緩,未幾便停下來,有黑甲兵掀簾。 崔嫣先出,伸手攙扶陳致。 陳致下車后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城外,后方是嚴陣以待的數千黑甲兵,前方是高德來與張權聯軍。 對壘的兩軍之間,搭建了一座簡陋的涼棚。 棚中有兩人在座,其中一年長者見他們到來,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