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障子門被輕輕拉開了…… 墨君寰穿著一身寢衣,無聲步入了房間。 阿泰把手墊到腦后,漠然盯著他,“都聽見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希望撈個正宮當當了?” 墨君寰掃視著溫馨雅致的臥房,最后,目光落在妻子臉上,“我本來就是貨真價實的正宮?!?/br> 他抬步上了小臺階,走到地床上。 阿泰“唔”了一聲,“你上來干啥?也想老子摟著你睡?” 墨君寰提起嘴角,“未嘗不可?!?/br> “切,這臉皮比小漠還厚。老子勸你快回房間去,免得把戾氣煽起來,沒法收場?!?/br> 墨君寰站著不動,如一尊華美的玉像矗立著。半晌,有點死不要臉地說,“給我抱抱?!?/br> 阿泰陰笑,把被子往上拉拉,遮住妻子的臉,“老子這身軀你恐怕抱不上手吧?” 墨君寰筆直地凝視他。目光里蘊含著一個帝王該有的震懾力。好像在進行國事談判,語氣充滿魄力地說,“抱一會,條件隨你開?!?/br> “不開?!?/br> “我向你獻祭一魂一魄。以此作為交換?!?/br> 好像魂魄天生是用來泡妞的資本,語氣豪闊極了。 阿泰被他震住,半晌說,“誒喲,看來有備而來嘛?!?/br> “我很有誠意?!?/br> “這誠意恕老子不能消受。老子就算死也不賣妻?!?/br> 墨君寰表情結了寒冰。交易不成,立刻想翻臉了。 邪教頭子的戾氣從他的仙人皮囊里飄出來,氣勢還挺嚇人。 阿泰挑起一側眉毛,“老子警告你,她兩晚沒睡好了,你想把臥室掀翻了就過來?!?/br> 墨君寰緩步向他走去,“給你甜頭不肯消受,看來非得嘗點苦頭?!?/br> 阿泰看他滿臉偏執,眼里紅光都起來了。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不合時宜起了一點惻隱。 “如果我是被拋棄的那一半……真是無法想象那種痛苦啊?!?/br> 如此一想,不禁無奈地說,“啊——老子怕你這種鬼樣子了。來吧,給你抱?!?/br> 他把妻子往被子里一卷,密實地卷成一個襁褓模樣,示意他動作快點。 墨君寰跟不上他跌宕起伏的畫風,一時愣在那里。 半晌,要笑不笑坐下來,把“襁褓”接到臂彎里??吹剿还梢恢霍兆?,還在甜甜睡著,不禁覺得荒唐又滑稽,說不出的可笑。 感覺這一幕不像情敵間的相處,倒像一對夫妻在奶孩子…… 沉默中,墨君寰感到臉皮在一下一下的抽筋。 他輕輕咳嗽一聲,傾訴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嬰兒時同睡一個搖床,童年是青梅竹馬,少年是彼此的初戀情人,一直好得如膠似漆……” 阿泰瞧了妻子一眼,低聲問:“那是個怎樣的時代?” 墨君寰把襁褓往懷里緊了緊,像個富有經驗的乳娘,“那時代人類已在征服太空,星際間的旅行已經不足為奇。跟現在依山傍水的日子不太一樣?!?/br> “那時候也有皇帝?”阿泰道,“老子還以為人類到了一定階段,皇帝這玩意兒遲早要絕種呢?!?/br> 墨君寰贊許似的一笑,“確實曾一度消失。后來又有了。歷史也有它的循環。只要因緣際會,發生過的事物還會冒出來。這沒什么稀奇的?!?/br> 阿泰豈會不知這種道理,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阿泰老弟對未來的事有興趣么?”墨君寰銀色的鳳眸望著他,用知心哥哥的語氣問。 阿泰立刻嗅到了魚餌的腥氣,似笑非笑地說,“沒興趣?!?/br> 伸手就要把媳婦接過來。 墨君寰稍一避讓,又拋出一個大誘餌,“一魂一魄,外加我們小時候的記憶?!?/br> “想換啥?”阿泰不善地瞧著他。 “我把人抱過去睡?!?/br> “你去死。就知道有陰謀!”他一把將妻子奪了回來。 只是,一時激動沒拿穩,人“噗咚”往地上一掉。 ——兩人嚇得汗毛倒豎,手忙腳亂搶著去抱。 錦娘摔得眼冒金星。明白過來后,哼唧哼唧爬出被子,趴回自己枕頭上,“你倆湊合一對過吧,我宣布退出了?!?/br> 阿泰嘴角直抽,把被子蓋回她身上,陪小心地說,“沒摔壞吧,讓哥哥瞧瞧?” “臉先著的地?!彼龓е耷蝗碌?,“你自己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兩章會融合。然后就有寶寶了。 第67章 大王 隨著原身丈夫的到來, 錦娘的生活開始變成一顛三簸的詭譎畫風。 家中不分晝夜都在上演愛情戰爭。 兩個絕世高手過招,再加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徒弟,堪稱“好戲”連連, 精彩紛呈。 連續幾日,她遭遇“愛情”大浪的夾擊,被寵溺得快窒息了。 現在也不敢求什么,只求他們能少折騰一點,讓她好歹睡個整覺。 有時,半夜睡得正香,就會聽到臥室外又斗起來了。斗爭方式層出不窮, 比小孩還幼稚, 比魔鬼還殘忍,比賭徒喪心病狂。 兩人以她為籌碼, 展開一次一次詭異的博弈。每每玩的都是魂魄, 賭的都是生死。 某夜, 她模糊中又聽他們在撂狠話: “三局兩勝,誰輸了獻祭一魂?!?/br> “好。等著你小子呢?!?/br> 錦娘心驚rou跳地醒過來, 霍地卷身坐起來, 仰頭向黑暗中祈禱:“大慈大悲威德世尊, 求您來收拾一下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吧!” 如來世尊不肯顯靈! 黑暗中, 兩雙銀眸燦若天星,洋洋得意瞧著她發笑。 阿泰走上來,把妻子摁進被窩,“你乖乖睡覺, 老子有硬仗要打。今天不把他收拾趴下喊爹,老子誓不為人?!?/br> 錦娘瞪著一雙睡成三眼皮的大眼,抱住他的腿哀求,“賭啥都行,別動不動就把魂兒拿出來玩。還是斗銀子吧,我把首飾都捐出來,你們隨便斗,好嗎?” 男人們發笑。 墨君寰道:“別擔心。我們就只是出去下盤棋?!?/br> “別出去,就在這兒下吧。我一點不嫌吵?!卞\娘見拗不過,無奈地躺回被窩,“都悠著點,別動不動就玩命獻祭。臥室里都陰森了……” 墨君寰在她腳頭坐下,笑道,“獻來獻去,左右在自家人身上。怕什么?” 阿泰也說,“他拿老子當自家人,老子就不能跟他客氣嘛。來,兄弟!” 黑暗中,響起來棋盤落子聲。輕盈得不打格楞,“嗒、嗒、”滴淌下來。 明明有著急風驟雨的兇殘,聽著聽著,卻又不乏歲月靜好的況味。 錦娘提心吊膽聽著,不一會兒,竟受其催眠,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次日醒來,詢問輸贏。 兩人都是嘻嘻一笑,告訴她是平局。 錦娘不怎么信…… 可是,她實在瞧不出誰像丟了魂的樣子。 這種雞飛狗跳的節奏下,她的日子邁著醉漢似的步伐向前。照樣也一天天流逝了。 天氣極冷。 寒氣滲透了大山和盆地,處處如靜止了一般冰凍著。 因邪教頭子放棄了毀滅世界的計劃,波譎云詭的天下局勢悄然變得太平。村民也從“詛咒”中得以解脫,一切恐懼和荒誕的暗流戛然而止,不再漩動了。 錦娘經常站在竹林邊眺望。感覺村莊就像逆來順受的老黃牛,無論受多少折磨,最后都能原諒這世界,打起精神過日子。 她不由想,道,應該就在這其中吧? 世尊所說“由愛入道”,又是怎么回事呢? ——每個忙于家務的罅隙間,她總是忍不住要參悟參悟這個命題。 一天天過去了,家里兩個男人好像斗上了癮。 或許是因為一體同源之故,他們對彼此了如指掌。輸贏往往只在豪微之間。劍逢敵手,旗鼓相當。 他們時而跑去山上過招,打得滿山雪霧,鳥獸皆驚;時而深夜坐談,唇槍舌劍,字字藏鋒。 ——每次都拿魂魄作賭。 起初錦娘還心驚膽戰。 生怕其中一個被玩死,但是隨著日子流逝,好像誰也沒變成沒魂的傻子,她也就淡定了下來。 即便夜里滿屋飛著幺蛾子,也照樣呼呼大睡了。 他們變著法兒爭寵奪妻,好像斗出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手足情。漸漸的,竟然心平氣和坐下來,品茗對飲。 一起縱聲大笑,一起談古論今…… 前一秒還劍拔弩張,后一秒又能花好月圓。兩人都絕對的收放自如。 也許,一個棋逢對手的知己,就像真愛一樣百年難遇。 錦娘有時覺得,他們好像樂在其中,十分享受。 不知何時開始的,她覺得他們變得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