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不知道他們都怎么樣了…… 以前看那些影視劇,女主人公送男主人公上戰場的時候,淚流滿面,哭的稀里嘩啦,甚至在走以后因為思念擔心郁郁寡歡,最終沒等回愛人自己先死的,我都覺得那是哄觀眾眼淚,騙人玩的。 現在心里卻真的能體會到那種心情,也理解了那句:“號角聲里,英雄壯志當激烈,莫忘深閨,有人忘穿云和月?!?/br> 我幾乎數著秒在過日子,三天,五天,上官逸他們依然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我開始慌了,記得他走的時候跟我說,順利的話三五天,不順利…… 不順利的話,他們可能—— 我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我安慰自己說,一定有什么事耽擱了,他們二十人,都是以一敵百的精英,絕對不會有事。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的又過去了,依然等不到他們任何消息。 我跟戰士們打聽,他們也都不知道。 我開始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寢食難安。 直到,八天以后,我看到軍事新聞里播報一條消息,“長期駐扎在xx島上的國際恐怖特工組,被一只秘密小隊一舉殲滅,無一人逃亡。 根據衛星傳回來的照片可以看到,雙方在島上有過異常激烈的交戰,目前,所有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我木然的看著電視屏幕上,那一張張照片,一片狼藉,還有交戰留下的火苗,滿地的凌亂,到處是血。 “砰!”我一失神,打破了茶幾上的水杯,水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濺。 “下落不明,什么叫下落不明?!蔽易炖镟哪钪?,“我們遠離國土,到陌生的環境作戰,甚至可能沒有后援……”上官逸臨走前的這句話,在我耳邊一個勁的重復著,他們真的出事了嗎? 不,這不可能。 “嫂子?!币魂嚽瞄T聲,我打開門,是上官逸的警衛員。 “嫂子,你哭了?!?/br> 我這才抬手,發現自己竟然又哭了,抹了把臉,扯出個笑容,“什么事?”心里暗罵自己亂哭什么,只是下落不明,可能是上官逸他們完成任務后在哪個角落歇息,或者是為了不引起他國注意,正在秘密返回的路上,畢竟是在公海上。 “林少將來了?!?/br> “等我一下?!蔽肄D身回到臥室,換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臉。 林少將和上官逸軍銜一樣,但是分管不同,林少將已經調到軍部工作。 現在這個時候他來,我心里明白,他不是來敘舊的。 “好久不見?!币灰娒?,林少將便是這樣生疏的客套,這不像他,我們也算是老熟人了,而且依照他的性格,這種話根本沒必要,除非,他有話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我心房直顫,表面依然故作鎮定,扯出一個微笑道:“林少將,我們也認識這么多年了,我于君悅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有什么話,就直說吧?!?/br> 林少將目光一滯,隨即搖搖頭,“的確是不用繞彎子?!彼哪樕車烂C,與其說是嚴肅,不如說是沉重,“上官逸去執行任務的事,你也知道了吧?!?/br> 我點點頭,“也知道,也不知道?!?/br> “m國特工組織潛入我國,竊取了重要的軍事資料,這其中的曲折我不方便說,肖寧就是為了奪回這份資料犧牲的。 這次我們得到消息,他們并沒有死心,又派遣了一支特工小分隊來我國,綁架了重要人物,還制作了一種生化毒氣,對我國是非常大的威脅。 我想,事情的嚴重程度,不需要我多說了。所以,上官逸親自帶隊,去了xx島?!?/br> “被綁架的人平安回來了嗎?”我的聲音毫無波瀾,連我自己都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像脫離了我的身體一樣。 “回來了?!绷稚賹⒁汇?,他是沒想到我這個時候問出口的第一句話,會是關心那個人回沒回來。 “那就好?!蔽艺f:“該救的救回來了,該殺的人殺了,該報的仇也報了,這次,上官逸他們也沒什么放心不下的了?!?/br> “君悅,你……”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我突然抬起頭,扯著嘴角問他,“你來,不就是想告訴我這些的,然后呢?衣冠冢?烈士?呵!”我搖頭低笑,“我不懂那么多規矩,我也很不理解,他們做了這么多以后,祖國卻必須要拋棄他們,連收尸都不可以?!?/br> 我的聲音依然平淡如水,甚至好像不是從我喉嚨里發出來的一樣。 林少將的臉色也不好,他艱難的對我說:“你跟上官逸在一起這么多年,應該知道,為了不挑起不必要的爭端,我們必須這樣做,這不是拋棄,是他們為祖國和人民做出的奉獻,無名碑上,有他們的一席之地,我們也不會忘記?!?/br> “夠了,一句不會忘記,一句無名碑上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就可以抹殺了二十一條生命的存在嗎? 你們滿嘴的道義我明白,大道理不用跟我說,是為了避免兩國正面交鋒,為了避免無辜百姓受難,我能理解這種粉飾太平的做法,但我不能認同,因為我不只是一個軍嫂,我還是個女人,從軍嫂的角度我無法質疑你們的決定,我也必須接受,但從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來說,我恨你們!” 我沒有哭,也沒有歇斯底里,從林少將的眼中,我看得見自己泛紅的雙目。 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嵌進rou里也不覺得疼。 每個國家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有些跨境任務,是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的,就和過家家一樣,心知肚明你搶了我的,我奪了你的,但是沒到最后一刻,沒有到一定要撕破臉的地步,這個黑鍋就要有人來背。 這些人,就是無名英雄。 沒有支援,呵呵,我早就該想到的。國際紛爭不是小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有時候不是誰怕誰,也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時機不對,不能攤牌。 畢竟,打仗兩個字,說出容易,一旦真的一聲令下,國家遭受損失先不論,百姓要流離失所,無辜受難,這是誰都不愿意見到的。如果能有別的辦法解決,自然不會用打仗。 我都明白,我都理解,這也是那些無名英雄心甘情愿的付出,心甘情愿為了國家與百姓的安寧做出的犧牲。 上官逸的心思,我更懂,可我沒有辦法真的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和肖寧一樣,臨死前一定也掩埋了所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這種任務,就是敢死隊沒什么兩樣,僥幸回來了,升官加爵,若回不來,那就是尸骨無存。 “八天了,我們的人也秘密搜尋過,毫無蹤影?!绷稚賹@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事實已經發生了,節哀順變?!?/br> “事實?什么事實?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要我接受哪門子的事實?”我突然有點激動,最初的平靜過后,我又不甘心,“人還不一定死呢,節哀順變給誰看?” “君悅,我知道你跟上官逸的感情,你冷靜一點,上官逸求仁得仁他死得其所?!绷稚賹⒖闯鑫业牟粚?,試圖勸我。 我猛地瞪著他,“我說了,人還不一定死,一天見不到尸骨,就一天不要跟我提這個字?!?/br> 林少將微愣了一下,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從桌子上拿了白色的信封給我,“這是他們在出任務前,留下的遺書,你……” 我突然怒目一凜,瞪得他生生的沒把剩下的話說完。 片刻,我從他手里拿過信封,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遍,人沒死?!?/br> 說完我轉身就跑出了機關樓。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上官逸不會死! 我一口氣跑回家屬院,一進門就跌坐在地板上,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從機關樓到家屬院,似乎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手里握著那白色的信封,目光觸及到沙發上,想起他走之前的那個傍晚,就坐在那里,寫完了這封信。想起我站在門口,聽到他叫我,轉身的時候,他封這個信封的樣子。 我很清楚,這是遺書。 是執行特殊任務,例行的一個程序。因為怕回不來,部隊都會給他們時間寫遺書,人回來了,遺書作廢燒毀,人沒回來,就把這遺書交給家人,清楚他最后的交代。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手里拿著他寫的遺書!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才慢騰騰的爬起來,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腿都麻了。站起的時候又摔了個跟頭,換了下神才又起來。 我把白色的信封放壓進抽屜里,“上官逸,一天不見你尸首,我就堅信,你沒死,這封所謂的遺書,我不會看?!?/br> 林少將沒有再找我,而是在部隊里住了下來。我想,他是想讓我自己緩沖一下,慢慢接受他所謂的事實。 另外,作為這個部隊的最高指揮官突然失蹤,林少將也應該是帶了很多工作來的、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就算你再厲害再優秀,國家再舍不得,也有被人接替的時候。不會因為一個人或幾個人的消失,這支部隊就解散,所有的一切還要正常運轉,不能有半點差錯。 在房間里待了兩天一夜,在上官逸離開的第十天夜里,我終于走出了房門,走出了家屬院。 ☆、第285章 他快不行了 一路慢悠悠的走向那一排營房,看著夜訓回來的戰士們,滿是污漬的草綠軍裝,我不禁問:“上官逸,你把這身衣服,看得比命都重要,現在這身衣服卻拋棄了你?!?/br> 不經意的回頭,看到那棵樹。 我走過去,摸著樹干上的紋路。想起除夕的夜晚,背靠背坐在這的場景,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 因為事情都是要秘密處理的,所以到現在除了幾個知情人外,部隊里的人都不清楚他們的首長可能已經不在了。 這些家屬中除了我之外,還沒有人知道情況,部隊還要把很多事情處理完,才會安排這些,通知家屬。 南疆城里,又掀起一股風雨,那個追求王馨夢的副書記的兒子,連同其父親一起入了獄。說是父子倆濫用職權以權謀私什么的,但內部消息說是和這次某重要人物被綁架的事情有關。 我對這些事已經沒興趣探究,只一心想著,哪一天,上官逸會站在我面前,對我說,“我回來了?!?/br> 我答應他就在軍營里等他回來,這些天就一直沒離開軍營半步。 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上官逸他們還是杳無音訊。林少將告訴我,軍部也不忍心,雖然沒有明說,但其實也一直派人秘密搜索。 我只是淡淡一笑。 終于,在第十七天的時候,收到了邊境線的消息,說疑似在與我們接壤的a國防線發現了可疑蹤跡,讓他們上報的原因,是發現了一根殘破不全的我軍特供煙的煙蒂。 林少將接到消息,立刻派人去邊境線查看。我知道消息后整個人也振奮起來,不知道為什么,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就是上官逸他們。 “等一下?!蔽掖掖业呐艹黾覍僭?,看樣子林少將是要親自前往。 “君悅?!绷稚賹⒌哪抗庠谖疑砩洗蛄?,我想他是在看我這一身迷彩裝扮,心里也有了數。 是的,我穿的是當初在食堂婚禮的時候,戰士們送我的軍裝,我要去找上官逸,穿這身衣服最適合。一來和搜救的戰士們混在一起,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二來這身衣服也方便尋找上官逸。 “林少將,我也要去?!?/br> “不行,太危險?!绷稚賹⑾胍矝]想的就一口回絕。 “我一定要去,我要去找他,我知道就是他回來了,我必須去找他?!蔽业膽B度也是非常的堅決,絲毫不退讓。 “君悅,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這不是兒戲?!绷稚賹⒃噲D勸我。 “你以為我在胡鬧嗎?”我的聲音冷了幾分,“你見過哪個女子會拿自己丈夫的生命當兒戲?要么你們帶上我一起去,要么我自己去,大不了到時候被邊界線的a國士兵一槍崩了?!?/br> 我和林少將對視而立,好半天,他終于拗不過我,“好吧,但是你要聽從指揮,不要亂來,千萬不要踏過邊防線?!?/br> “你放心,上官逸沒死,我就不能死?!蔽艺f著彎腰上了車。 從駐地到邊防線上,我的心浮浮沉沉,很多復雜的情緒交織著,又喜又憂。 到了邊境線,已經有指揮官等著了,簡明扼要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林少將做了匯報,便展開了搜救行動。 這一帶山連山,樹林茂密,野獸也多。而且隨時可能遭遇偷入境的一些不法商販和販毒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