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我們拎著東西往里走,帳篷的中間留出了人行通道,一個小女孩渾身泥水一步一摔的哭喊著找mama。 我緊跑了幾步把那孩子抱起來。 “mama,我要找mama,嗚嗚……”孩子大概有五六歲,身上的衣服已經辯不出顏色,滿臉泥水也看不清長什么樣。 “馨夢,幫我拿著?!蔽野咽掷锏谋嘲f給王馨夢,抱起孩子往那處醫用帳篷走去。 “我還在找呢,一轉身這孩子就不見了?!币粋€也是滿身泥水的男人焦急的跑過來,看著我手里的孩子說道。 我估摸著是這孩子的爸爸,孩子的mama應該是已經遇難了。 “馨夢,打盆水來?!蔽覜]把孩子交給他,找了個床位,幫孩子把身上的臟衣服都脫了,馨夢正好打了水回來,我伸手一探,對著她點頭笑了。 剛才著急沒告訴她是要熱水,她倒也沒直接接了冷水給我,這說明,她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很細膩。 我拿了毛巾給孩子擦洗了遍身子,從我的背包里拿了件長體恤給她穿上,用被子給她蓋住。 孩子受了驚嚇,又哭累了,被我這么一弄有點昏昏欲睡,我拍了一會兒,果然睡著了。 這邊看來是剛剛臨時建的安置點,因為人不多,所以今晚有不少的空帳篷還沒住人,醫用帳篷里除了幾個已經病毒感染導致拉肚的病人在打點滴,也沒有重傷患。 做完這些,我對那個男人說:“你要是放心,今晚就讓這孩子跟我們在一起睡吧?!?/br> 男人點點頭,眼中帶淚,“孩子她媽被大水沖走了,這孩子一直哭?!?/br> “你也別傷心了,天災人禍不可避免,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照顧好?!蔽夷芾斫膺@種事,嘆息的安慰了兩句。 我把小女孩的衣服洗了,好在這會外面雨停了,但還是陰天,不過有風,我尋思著讓風吹半宿,再拿到屋子里面晾半宿,也就差不多干了。 暮雪他們一到就忙著給災民發藥,預防各種會出現的病毒感染。 我們折騰了一天也沒吃過東西,這會兒餓了,王馨夢就泡了兩盒方便面。 坐在小女孩的床邊,看著孩子熟睡中仍不時抽泣的樣子。我一碗面吃了大半,王馨夢還坐在那愣愣的用叉子在碗里攪著。 “你怎么了?快吃,吃完了睡一覺,明天還得趕路,越往里估計越難走?!蔽忆伭藦埓?,簡單收拾了一下。 “君悅,像小丫頭這樣的,估計會有不少吧?!彼畔屡菝?,顯然是已經沒心情再吃了。 我看了她一眼,拿了個枕頭放在小丫頭身邊,打算今晚摟著小丫頭睡,讓王馨夢睡旁邊。 “每次受災地區都會有一些失去親人的孩子,有的是父母都遇難了,看著挺揪心的?!?/br> 王馨夢點點頭,“我以前只是在電視中看到過,沒想到現實真是這樣。我有個想法?!?/br> “什么想法?”我給小丫頭把被又蓋了蓋,側身躺在她身邊。 “我想出錢蓋一所學校,專門收留這些災區兒童,尤其是父母雙亡的,要配備生活區和生活老師?!?/br> “你這個主意很不錯?!蔽屹澷p的點點頭,她家有錢,拿出來做善事自然好,想了下我說:“算我一個?!?/br> 上官逸這些年就在偏遠山區建了希望學校,我們蜜月的時候還去了其中一所。作為他的媳婦兒,我也不能落后。 這些年坤鵬的業績一直很平穩,我的進賬收入也很可觀,那些錢一直都沒用,把這些錢拿出來做慈善,也是對桑坤曾經做過的違法事情贖罪了。 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就再次啟程。這種小安置點有當地的醫生,軍總醫院是要深入到重災區去。 走的時候,小丫頭還沒睡醒,我摸了下昨晚洗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就把他爸爸找來,囑咐了幾句。 我們的目的地是庫市一帶,那里有江,聽說這幾天一直在控制江水增長,但并沒有效果。大壩沖毀了,調配了好多官兵在搶修。那一帶的居民還有被水圍困沒有救出來的。 這是這次洪水最重的區域,別的地方雖然情況還不穩定,但大多都已經能在控制范圍內了,只有這里,只要一降雨洪水就猛漲。 這兩天很多通信信號已經搶修接通,我又試著給上官逸打了兩回電話,依舊是沒有接通。 通往庫市的路并不好走,如我想象一樣,比之前的都困難許多。 中途遭遇了兩次泥石流,到達庫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這期間一直是馬不停蹄的在趕路,軍總醫院的醫護人員雖然被折騰的夠嗆,但他們都是正規軍醫大畢業的,受過訓練,情況倒也沒算太糟。到了目的地下了車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我和王馨夢也沒時間去想別的,這里受災群眾太多,很多傷情都比較嚴重,還有因為傷口感染,引發了敗血癥的。 果然是跟我想的一樣,人手根本不夠用,志愿者進來的并不多。 我跟王馨夢都跟著忙碌起來,幫著包扎傷口,幫著護理傷患,可是被送進來的災民傷患越來越多,我們都一個人當三個人用。 兩天過去了,我們倆加起來也就睡了三個小時左右,都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軍總調配了飛機運走了一些重傷患,我們才算喘了口氣。 這天中午,天空又下起了大雨,我暗叫不好,才剛消停一天的江水估計又要絕提了。果然沒一會兒大壩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江水猛漲,昨夜剛磊好的大壩被沖毀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風一般的就沖進了雨里,朝著大壩那邊就跑。 “君悅,你等我一會兒,我也去?!鄙砗?,王馨夢也跟了上來。 我們倆一路在大雨里狂奔,摔了跟頭再起來繼續跑,到了大壩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得崩潰了。 這幾日在災區見過不少讓人心酸的事情,但都沒有眼前的畫面讓我震撼。 在絕提的大壩口,齊刷刷的站了好長一排解放軍和武警官兵,他們手臂連著手臂,用自己的身體筑了人墻,擋在絕提口處。 那道綠色的人墻,在渾濁的江水中,美得那么凄涼。 “君悅,這……”王馨夢站在身后,扶著我的肩,一張嘴就哽咽了。 江水呼嘯著,隨著狂風驟雨一浪接著一浪拍打在戰士們的身上,他們卻咬牙挺著,沒有一個人會彎下腰。 岸邊的一些官兵扛著裝好的沙袋,不停的往水里扔,可扔下去就不見了。 忽然一個大浪襲過來,我心里一驚,眼看著兩名戰士,被那浪水席卷進了呼嘯的江水中,快速的被水流淹沒。 “救他們??!”我不自覺的就喊了出來,但我發現誰都沒有動,只聽“撲通撲通”兩聲。 ☆、第259章 人墻如此犧牲 又有兩個戰士跳進了水中,補上了被洪水沖走的那兩名戰士的空缺。 這一幕,讓我的淚水如同這絕提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大雨還在下,江水還在漲,如此這樣的情形反復的出現,一個戰士被沖走了,就會有另一個戰士跳下去,替補上他的位置。 這個人墻,一直持續到晚上,大雨慢慢停了。岸上的官兵投放了不知道多少的沙袋,才算暫時堵住了那個缺口。 等“人墻”戰士們上來,就坐在了大壩邊上,有的脫了鞋擰著褲子和襪子上的水,有的拿了壓縮餅干吃了兩口,就歪倒在濕漉漉的地上。 “馨夢,咱們回去把帶來的泡面拿來?!?/br> 這樣冰冷的天氣,又都穿著潮濕的衣服,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不是要命嗎?他們也是人啊。 “好,可是,我們倆也拿不了多少啊?!蓖踯皦艉臀疫呑哌呎f。 “我們幫忙去拿?!庇行﹦偙还俦认聛淼臑拿襁€沒離開大壩,聽到我們的對話,自發的要幫忙。 我一看,十幾個,夠了。 回到安置點,我們急忙燒了開水,暖壺太小,根本拿不了多少。就找了一個兩人抬的大罐,就是那種早餐店用來熬粥的。是一個志愿者大老遠拉來的,就是打算給災民做飯用的。 安置點的災民一聽說我們是要給大壩上的官兵送飯送水,都把自己的食物拿了出來。 其實一共就那么三樣,方便面,餅干,火腿腸。都是統一配發下來的救濟物。 我不能收災民的,來的時候因為考慮到遇到救濟不夠的地方,可以應急,我一口氣買了好幾十箱泡面,堆在王馨夢的車里,后座上都是,這下派上用場了。 可那些災民硬是塞給我們,一個老大娘哭著說:“我們少吃一頓餓不死,他們在大壩守了幾天幾夜,跳進江水里堵洪水,要不是他們,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啊?!?/br> 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我看到的畫面,這幾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一個小時后,我們拿著東西返回到大壩上,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那些戰士,沒忍住又哭了。 他們雖然都閉著眼睛,但是警覺性都很高。 我們這邊一大群人過來,立馬都坐了起來。 幾個災民已經跑過去,端了熱水給他們。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贝髩紊洗似鸨朔亩际沁@句話。一杯一杯的熱水送到戰士們的手中。 我跟王馨夢還有幾個婦女打開方便面,一碗一碗的倒上熱水。才拆了兩箱,一雙滿是泥濘的手按住了我拆箱的動作。 我一回頭,“肖寧?!” 他滿身泥濘,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嫂子!”驚訝過后,肖寧說道:“原本定的軍演離這邊很近,因為這邊情況緊急,就把軍演推后了,我們正好就調過來救災了?!?/br> “你看見上官逸了嗎?”見到熟人,我心里很高興,急忙問道。 “見過一次?!?/br> “在哪兒?”我猛地抓住肖寧的手問。 “兩天前了,這會兒聽說去了離這不遠的一處縣城?!?/br> 周圍只有這里有安置點,上官逸他們既然去了不遠的縣城,那救了人應該會回到這。知道他的消息了,我心里多少能舒服些。 也先把他放在一邊,對肖寧道:“來,讓你的兵都過來吃點熱乎東西吧?!?/br> 說著又去拆箱,再次被肖寧攔住,“嫂子,我們有壓縮餅干,何況這邊災情嚴重,救濟物資運送困難,這些還是留給災民以備不時之需?!?/br> “這不是救濟物資,是我和馨夢來的時候買的?!蔽艺f。 “那也不行,嫂子,戰士們心領了?!彼戳搜勰穷^還在戰士們中間穿梭送水的災民,“喝口熱水就行了,這些都拿回去吧?!?/br> “是啊,都拿回去吧,我們不餓?!?/br> “我們扛得住,給災民吃吧?!?/br> …… 一時間大壩上讓我把東西拿回去的聲音,不斷響起。 我扭頭一看,戰士們都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張張蒼白的臉,透著倔強的堅韌。 夜色已經降臨,那一雙雙真誠的眼睛,卻好像是一盞盞燈,為大家指引光明。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愣了好一會兒,只聽到大壩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肖寧和我同時看過去,足有上百人朝著大壩涌了過來。 有的手里拿著棉被,有的手里拿著衣物,有的拿著飯盆…… 這不是安置點的災民,是庫市的老百姓。 庫市有一個區地勢高,又因為大壩這邊一直有官兵堵截洪水,所以并沒有受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