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可這幾位一提起打仗一個個跟斗雞一般,素來謙和的嚴澤禮也公然叫板,那董將軍雖然是嚴澤禮的副將,畢竟也曾是一軍的統帥,腦袋削尖兒也要搶主攻,端著飯碗也不老實,氣的乜云飛一瞪眼“打仗有癮啊,就不能等幾天消息?你們不怕死,你們的兵不是爹生娘養的?” “有話就不能直接說?裝什么大瓣蒜”凌云直接懟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有后招。 “強攻的條件還不齊備,硬攻的話,最少還得準備半月”嚴澤禮冷靜下來,盤算一下手里的人馬器械。 “這才是嘛,急著吵什么一個個的!也不怕人笑話,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吵起架來跟娃娃一般?!毙斞b模作樣清清嗓子“你們商議準備攻城別吵架,我近日還要跟蟄伏的暗線碰面,有新進展咱們再議??!”小爺又喝了幾口湯要走,凌云懵了“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去見眼線去”小爺說走就走,凌云見天黑了有點擔憂“晚上回來嗎?讓洛戟跟著??!” “不用等我,早點睡!”哄孩子般溫柔地一笑走了,董將軍努力地憋笑,憋了個滿臉通紅見他走了哈哈哈哈笑出了聲,凌云臉紅不吃了,扭頭回自己營帳歇著去了,嚴澤禮繼續吃“一桌子菜便宜咱倆了,快吃!” “你就不怕郡馬爺給你下瀉藥”這董將軍見就剩下他們倆了,開始打趣嚴澤禮。 “你覺得他敢嗎?憑是誰,娶郡主之后也得老老實實的” “真沒看出來哪里能入郡主的眼?難道因為長了張小白臉?”董將軍撇撇嘴又看看嚴澤禮,“你說說你,養一冬天或許就白凈了,讓人捷足先登了吧?” 嚴澤禮直接拿筷子捅他“吃也堵不上嘴,出這門想挨抽盡管和別人說去!” “我可是活擰了和別人說去,瞧這意思早晚得人盡皆知,聽郡馬爺話外意思平時都是等他睡的?!倍瓕④娦Φ囊荒樷?,嚴澤禮不理他放下筷子回營睡覺去了。 乜云飛回來時候已經是半夜,媳婦營帳門沒鎖,他躡足進去把衣服在外帳寬去省的吵醒她,把身子在炭盆邊兒烤熱了才鉆到凌云的被里,她還是醒了,伸手隨意地摟住他“什么時辰了怎么才回?” “天快亮了,睡吧!一切順利?!毙斊@鄄豢?,似乎挨著媳婦躺下那瞬間就踏踏實實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媳婦已經出去了,早飯給他在小爐子邊用碗扣著,溫度正合適,鍋里給他留的熱水洗漱了,把床鋪收拾利索,吃過飯琢磨怎么跟媳婦說聞家出事的消息,先把陳皮叫過來,讓他去跟聞士安的大小子先打聲招呼,自己命人繼續打探聞家大小姐的事。 凌云中午抽空回來和小爺一起吃午飯,也惦記問問他走了大半宿遇到什么事兒沒?小爺嘆了口氣“狗熊精歸順的事兒傳回去,跟著歸順的將士倒算是撿到了,兵敗逃散的,到了咱們這邊兒又回家去的幾個都被抓了起來,他們兵部說要斬首呢,聞家祖墳都被掘了,狗熊精還有個庶出的大小姐,許給翰林于少普兒子了,結果被一封休書掃地出門,聽說連件棉衣裳都沒給,他又沒造反,還至于株連這嫁出去的女兒嗎?” “哎!”凌云嘆了口氣,讓小爺抓緊尋找聞家大小姐,尋了帶回來,對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言,被休出夫家,娘家又不在,基本上就是窮途末路了。 兩人飯沒吃完,外面送信聞霖求見郡主,凌云直接讓他進來,這孩子急赤白臉的就闖了過來拽著乜云飛“義父,我長姐性子懦弱,我要回去找她,不然她非尋了短見不可!” “你要是回去就是rou包子打狗,連你也搭進去,老實在家看著你娘你妹子,找你姐的事有我呢,知道我是義父就聽話!”乜云飛心說這孩子就是孩子,真沉不住氣,不過又一想,這大小姐和他并不是同母的,怪不得狗熊精就那么放心把家交給兒子,這孩子不錯啊,哎,人家兒子怎么養的,這得好好學學! “你放心,用不了今年年底就能攻下對面兒,到時候再把骸骨好好收拾了成殮起來,不會讓你家祖先受委屈的!你爹就算趕不回來,jiejie給你做主!”凌云瞧這孩子虎頭虎腦的,心里也是羨慕。 “和他叫義父,和你叫jiejie,你不吃虧?”這孩子冷靜了一下,這兩個人答應了尋jiejie,安頓祖墳,尤其是凌云郡主一句話,心里有了底了,想起來干爹說了叫干娘沒事兒的話了。 “那叫姑姑?我和你爹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凌云示意他坐下,隨手拿個蘋果削了遞給他。 “我還是叫干娘吧,叫什么姑姑??!”這男孩子調皮,凌云立刻臉就紅了,瞪了乜云飛一眼,小爺一臉無辜“孩子叫干娘能白叫?怎么那么小氣!”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大伙兒喜歡,咱們這幾天盡力的三合一,萬更到5日正文內容也就差不多了,如何?然后羊歇口氣寫個結尾,咱們愉快地再來兩篇番外,就可以繼續下一篇文郡主南喬了,mua。 ☆、第49章 努力3和1 凌云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依舊尋了兩塊如意錠子給了那小子“拿著吧, 事兒我應了, 照看好家里,你一個, 你meimei一個!讓他安頓人先去尋你jiejie,你放心就是了, 先別和你爹說, 北境戰場更是艱苦,悍匪難剿, 這一戰他安心打好了,封妻蔭子連你都沾光!” “壞了, 干娘,我已經命人給我爹送信去了”孩子倆手一攤也后悔了。 “追回來”凌云白了他一眼。 “追不回來, 飛鴿傳書, 什么人也沒鴿子飛的快!”孩子只得聽天由命了。 “罷了,祖墳是大事,女兒也是大事!告訴他也沒什么不對的, 你緊著回家吧, 若是府邸覺得不安全, 直接住我家里就是,不過千萬別離開爺爺的視線, 別小看我家老爺子!”凌云打發孩子回去,命妥當人跟著保護,小爺抱著肩膀一臉嘚瑟的笑, 凌云進了營帳照著他腿彎就踹了一腳,被他摟住又靠在了他懷里“你歇著吧,我命人督辦火雷去,這攻城不是小事兒,況且還是古城,難啃的硬骨頭必須一鼓作氣!” “這城攻下來是不是咱們就可以要了?”一把扯住她的手問她。 “我比你還急呢!瞧瞧人家那倆孩子,大的懂事,小的可愛!”凌云哼了他一下一溜煙去忙正經事去了。 嚴澤禮忙著訓練前軍,演習攻城。重甲軍裝備已經配齊,攻城器械陸續運到,這小子近日來心態調整的不錯,偶爾沒人的時候甚至會打趣凌云一二,這丫頭伶牙俐齒的倒也不怕他調侃,惹急最多一句“讓我家那個給你下瀉藥!” 嚴將軍最初瞧著乜云飛就不像好人,不過而今看起來和郡主倒也是真心相愛,作為多年的朋友,這口氣也只得咽下,看他忙里忙外跟著出生入死,倒也多了些敬佩。 攻城是眼下最大的事兒,朝廷那邊傳來消息,聞士安剿匪有功,晉封三等候,長子聞霖世襲罔替,隨其歸順的將領,按品階,功勛各自有封賞。因為祖墳被辱,請旨回云南協助攻城,皇帝自然是準了,有聞士安相助,南境軍士氣大振。 這小子歸心似箭,連家都沒回直接晝夜兼程率眾跑進大營,穿上自家的朝服,守門的兵士不敢怠慢,一口一個侯爺直接請進了中軍,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面對凌云還是帶著點不服氣,凌云也不和他計較,直接把他按到沙盤前,畢竟他才是最熟悉的人。 這小子看著凌云兩手一攤“我就帶了四十衛隊,你有多少人?” 凌云手一伸手,凌峰連忙把兵冊遞了上來,直接一摞子遞給聞士安“咱們全部家當在這兒了” “紀城軍居然和凌家軍混和了?”聞士安沒想到這兩位統帥居然如此和睦,也沒想到凌云坦誠至此,兵冊就直接給自己了。那位嚴將軍好像也沒拿自己當外人,不斷介紹軍械的情形,已經到了多少,路上還有多少,說完了看著自己“侯爺,該你說說這黎城的城防了?!?/br> “丁萬策那老家伙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手里現在最少還有十一二萬人,不過很多都強制征來的,民夫而今都是硬抓,連強壯的婦女都充當腳夫了,沒這丫頭片子得人心??!”聞士安大大咧咧坐那兒畫圖,嚴澤禮湊近一看,別的不說,這畫圖就看的出這小子果然有本事。 聞士安大概畫出可能的兵力分布,加上凌云他們幾個親自探看的情形和眼線繪制的已知的圖三個對比,戰前的準備會議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都是武將一提打仗誰都不服誰,這回屬聞士安嗓門大,非得要爭奪首攻給祖宗出氣。 聞家嫡妻于氏帶著長子聞霖幼女聞薔也就是乜云飛那個小干女兒乳名妞妞的,和庶出的幾個孩子過來見丈夫,陳皮領著分堂好手陪著過來,于氏熟悉的也僅僅是乜云飛,瞧著他背影連忙喊“乜爺留步” 見他們過來乜云飛倒也高興,把狗熊精叫出來省的和媳婦吵,他親自去送信,聞士安一臉的煩躁“主攻必須是我的??!不然你們肯定打不下來!”出來見媳婦也不忘扔句狠話,見夫人淚眼婆娑的,他也不是滋味“夫人受委屈了,陛下明旨,我可以留在云南協防,以后不分開了”看看自己幾個孩子,抱起來最小的女兒妞妞“好像胖了點兒,看來那干爹靠譜”丫頭摟著爹脖子耳語了幾句,聞士安一臉驚訝地瞪著乜云飛,嘴巴張了老大。 陳皮把人送到地方就得想辦法混進越國,聞夫人親自畫了大小姐的畫像,托他務必尋找好好帶回來,甚至包了不少金銀,連連求他別嫌少,找回孩子等夫君回來另有重謝,絮絮叨叨講起了那大小姐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親娘走的早,本來是由二房夫人季氏照料,可是季氏有了自己的骨血之后對這位大小姐動輒打罵,在季氏那里過的還不如個粗使的丫頭,趕上他爹那天突然去那院歇著瞧見,休了那惡毒的女人才把她送我院里,剛來的時候我給她水果點心都不敢接,那孩子從小被打的膽子小的很!陳皮被聞夫人連哭帶絮叨煩的要命,自家小爺也命自己去找人,沒要她的金銀,把她們母子送到軍營陳皮抓緊走了。 聞士安放下女兒安撫夫人幾句,尋了乜云飛連連作揖,又一次拜托尋來大女兒必有重謝,小爺懶得搭理他只說盡力尋找,聞士安憨厚的笑中帶了狡詐“乜爺真人不露相,能降服那樣野馬般的女人,找人肯定更輕松?!?/br> “狗熊精,我警告你別胡說,我媳婦溫良賢淑”小爺眼睛一瞪,敢詆毀他媳婦,實在可惡,又一想孩子還得是自己的,爺三個說的妥妥的,一見親爹就把這點隱私給賣了,他而今只希望凌峰清楚的認識下自己到底是誰的小舅子,至于其他人還是少知道的好,省的媳婦臉皮薄。 可這聞士安惦記自己的大女兒,訓練完兵士有空就和小爺談心,他雖然是個粗人,可是對自己的兒女們一個個寶貝的要命,甚至拉著小爺的手給他講這孩子有多可憐,惡心的乜云飛一下丟開他訓他“還不是你造的孽?左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的娶?” “她娘沒有享福的命嘛,那個季氏太狠毒,到嫡母那院住著就好很多了的,她是我親閨女我怎么舍得她委屈?” “我呸,你以為女人你讓她吃飽穿暖就行了嗎?你就可以左一個,又一個,沒完沒了的嗎?她雖然折磨孩子,還不是因為你個狗熊精朝三暮四?”小爺義憤填膺地訓他,聞士安一臉懵“一妻,兩庶妻,多妾,我也沒做錯什么???憑我的階品家里女人不算多???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沾染了那個母夜叉,這輩子只能跟娘們兒一樣從一而終了?!?/br> “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這輩子是體會不到里面的濃情蜜意了,你想要齊人之福,就別怪你的大小老婆心里拿你不當愛人,孩子已經命人去找了,你別再煩我了,爺跟你話不投機半句多!”乜云飛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他的原配雖然兢兢業業地履行著治家的職責,可是見到他眼睛里根本看不出妻子見到丈夫的眷戀,甚至都比不上小峰和他的王妃。小峰最起碼比他好,對他的一妻一妾也是真心疼愛。 對峙局勢已經形成,倒也沒什么戰事,只是大伙兒更是默默的較勁,凌云姐弟忙的熱火朝天,小爺也是頻繁穿過警戒區屢次犯險。陳皮十幾天都沒有消息傳回來,他有些坐不住了,陳皮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分堂主,跟著他風里雨里辦了不少大事兒,這小子跟他一樣沒溜,人也機靈的很,他一點消息都沒有,恐怕是出了事了。小爺忽然覺得對不住陳皮,當初為了清楓,陳皮媳婦生產都沒來得及趕回去,結果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媳婦難產就留下個可憐的女兒走了,陳皮覺得對不起媳婦和閨女,這么多年沒續娶,又當爹又當娘的拉扯著孩子,他要是有個好歹,那小玲還不哭死? 小爺也豁出去了,親自帶著當歸,黃芪在越國尋找,蟄伏中的眼線盡量啟用,這幾日亂七八糟的消息不斷傳回來,小爺坐在分堂的爐火邊逐一梳理出有用的線索。 越國那邊三品以上的官吏結親什么的無非是各自站隊,那于翰林的兒子休了嫡妻聞氏過幾天竟然就要迎娶戶部侍郎的女兒,乜云飛氣的咬牙,這又是個良心給狗吃了的。 前軍一個三品將軍鮑常家里有點異常,他的老婆本是歌女,從良之后一心一意和鮑常過日子,生兒育女賢良淑德,可是前軍大將謝晉是個好色的,從門前經過,鮑常媳婦哄孩子被他瞧見了,沒少上他家門上sao擾,小爺看這消息覺得有趣,命人盯著他們,一旦出事正好借題發揮。 再有就是于翰林家的小孫子夭折了,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一個小孩子養不住而已,可是問題是這孩子是聞氏所出,小爺覺得有點意思,這株連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已經是刑罰的最狠標準了,外孫是九族之一,只怕于翰林家恐怕這孩子給家里招來災禍,連親孫子都下了毒手,心里又罵了一百遍不是人??墒顷惼とツ膬毫??小爺就差給他準備牌位了,已經傷心了幾天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陳皮正拄著胳膊發愁,屋里的女人哭的他心都亂了,他找到聞然也不奇怪,女人雖然軟弱,可是做了母親自然就剛強,聞然有個沒滿月的小兒子,他是到了越國才知道聞然是尚在月中就被夫家休了趕出去的,話說這休妻得有七出之條,況且身為嫡妻,七出尚且有三不去,還是翰林家呢,連這體統都不顧,陳皮恨的咬牙,他知道聞然肯定不會走遠,因為她襁褓中的兒子才是娘的心頭rou,就在于翰林家附近蹲守,果然每每到了后半夜就看到一個虛弱的女人嘗試著翻墻打算看看她的骨rou,被陳皮抓到,她嚇得像受驚的小鹿,驚恐的眼看著陳皮,怕她出聲引來人,捂住她的口帶到沒人地方“我是聞霖和于氏夫人托我來尋你,你叫聞然吧?” 那女人瑟瑟發抖,陳皮只得拿出聞霖給他的一個荷包,那里面裝了些驅蚊蟲的藥草,荷包上繡著平安兩個字,聞然攥著荷包哭了,這正是她給弟弟繡的。 “跟我回吧,你弟弟急的轉圈兒,非要親自來尋你”陳皮見那女人面黃肌瘦的,給她煮了一鍋粥讓她慢慢喝,誰知她狼吞虎咽,好像幾日都沒吃過飽飯一般。 “恩人,求你把我兒子抱出來,只要我們娘倆在一起,我給你當你牛作馬?!甭勅还蛳戮涂念^,嚇得陳皮連忙也跪下了“大小姐可不敢,您弟弟是我東家的干兒子,折了屬下的福氣”她磕頭,陳皮也只得磕還她,兩人對著磕頭也不是個事兒,“姑奶奶你起來行不?咱倆這成何體統??!”陳皮心說,弄的跟拜堂似得,不過他沒敢說。 聞然想爬起來,可是她身子虛弱就倒在了地上,陳皮無奈只得抱起放在床榻上,伸手診脈就是一皺眉“你這氣血這么虧,月子怎么坐的?” “月子?剛生下三天倒是熱熱鬧鬧慶賀來著,我爹戰敗就被他們從床上拖到地上大罵我喪門星,所謂月子也不過好好歇了那三天罷了?!?/br> “畜生”陳皮氣的大罵,連夜去分堂弄了藥煎了給女人吃“你別怕,我是個半吊子的大夫,等我把你帶回去,我們東家醫術高明,肯定能養好你?!标惼]了住處在院里蹲到天亮,想自己的媳婦,原本生孩子是女人一輩子最驕傲的時候,可是竟然就那么走了,時隔多年,他又一次抹了眼淚。懷里給自己閨女買的頭繩和絨花兒,尋了這姑奶奶回去,趕緊回家哄閨女去,這些年他走到哪兒,就把閨女和乳母帶到哪兒,這樣至少可以經常見到。不能讓孩子沒了娘,再見不到親爹。 女人惦記自己的孩子他能理解,陳皮帶著她不斷在嚴家附近等機會,好不容易尋了個仆婦和聞氏親厚,總算是知道了實情,原來那老爺子怕這孩子惹來禍事,由著他自生自滅,那孩子就剩一口氣了,聞氏一聽就咬牙要闖進去搶孩子,被陳皮拽住,給了那仆婦一錠現銀“求嫂子幫忙,就說孩子死了,你裹了出來扔了,我在你們府后面等你,平安帶出來這么大的銀子我再給你兩個!”看了看錢,仆婦一咬牙“全當救人一命了,你們等我,今兒天黑我就去回老爺,連夜把孩子丟了就是,大爺應了的錢也夠我養老的,我也不再做了!”陳皮硬是把聞然拖回落腳地兒,聞然跟陳皮道謝“這錢等我讓我弟弟還你” “你爹封了侯爺了,我不怕沒處要賬去,你就踏踏實實養著吧”陳皮怕她擔心,本是安慰她,可女人一提起父親又哭了起來“當初我就不愿嫁給他家,我爹非逼我,說文官好,文官安穩,夫人對我雖然還是不錯,可是她什么事兒都聽我爹的,也板著臉勸我聽話,我就這么被推進了火坑?!甭勅惶崞鸶赣H又是哭“只有我弟弟反對,說那于承德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一個孩子家,總是要聽大人的。哎!” “好了別哭了,等接回來小少爺,這回咱們回荀國給大小姐說門好親事?!标惼ぶ坏冒参克?,這女人直接咬牙“我只要我兒子,你把我們娘倆帶到安全地方,別告訴我爹尋到了我,不然還得把我嫁給你們荀國的官兒!” 聞然恨自己的父親陳皮能理解,那狗熊精的婚姻觀念就是門當戶對,為女兒選了這一門看似好的姻緣,卻害了她和外孫,按照約定陳皮抱回來了奄奄一息的孩子,還沒取名字,女人一直喊他寶兒,抱到手里陳皮就犯了愁,仆婦沒說謊話,這孩子快不行了。 這個節骨眼乳母是肯定沒有的,那姑奶奶已經和孩子分開了十幾天了,估計也弄不出來奶了,不過聞然不死心,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解開衣服就喂孩子,由著孩子把她咬的齜牙咧嘴,也確實沒多少乳汁,陳皮硬著頭皮給她弄通草,買豬蹄,不把孩子弄的壯實點兒,非得死在半路上。為了讓她有足夠的奶喂孩子,陳皮只得幫她哄著這小東西,讓她多睡覺,看著陳皮抱孩子相當熟練,聞然一臉吃驚,孩子到了身邊,她這眼淚也就不抹了,和陳皮也能說笑幾句“陳爺你挺會抱孩子的,家里幾個少爺???” “就一個女孩,我媳婦命苦難產走了,我家丫頭幾乎在我懷里長大的,大小姐,你這孩子夠嗆啊,藥也喂不進去,奶要是不好的話,肯定活不了幾天了?!标惼けе⒆釉诘厣喜粩嗟鼗?,看著孩子小嘴一努一努的,只得又兌了點糖水給他。 “那藥我吃,奶里自然有”聞然端起碗就喝了,陳皮氣的撇嘴“你還有臉說你有奶?夠孩子漱口的嗎?再有一天就到了黎城了,出了黎城就是荀國,可是孩子這樣怎么闖關???”許是聲音大了些,孩子又哭了起來,陳皮只得加大力度晃“沒說你,說你娘的,連奶都沒有,養頭牛都比她中用”聞然被陳皮罵哭了,陳皮有些良心不安,“對不起啊,我順嘴胡說,我是牛還不行嗎?鍋里的rou連湯你抓緊吃了,不用給我留,咱們得想辦法回去找個乳母喂孩子?!?/br> 聞然逼他發誓不許告訴她爹,陳皮也應了,反正他們出來都是單線聯系,沒人知道他找到了大小姐,怎么安頓陳皮也想好了,先送到自己在云南的家里,那小院荒僻,只有女兒和女兒的奶娘住,安頓妥當了再和東家交差就說沒找到,自己主子陳皮知道,不會太難為自己的。 可這小小的嬰孩似乎認人一般,還就喜歡陳皮抱,逃難的人往往就一間屋子,客棧也以為這是一家三口,孩子又吃奶,聞然而今也不避著陳皮了,乳腫脹的時候陳皮還得幫她扎針,不能餓死這孩子,弄了藥,買了梳子讓她自己疏通著,這孤男寡女的在一塊兒幾日,難免臉紅心跳,夜里冷,聞然摟著兒子蓋著被子,陳皮坐在椅子上烤火,聽見孩子哭連忙過來抱,聞然把被子給孩子裹上,順便也給陳皮蓋上了腿“你別著涼了,不然我們娘倆更不知道依靠何人了” “有奶不?來幾口,孩子餓的,你再堅持三天喂他,我回去就尋乳母”陳皮也不廢話,直接把孩子又給了她娘。 “不知怎么的,硬的跟石頭一樣,孩子吃不到?!甭勅灰姾⒆涌?,她也掉眼淚,顧不得羞澀,抓著陳皮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我滴娘,你怎么不早說?”陳皮連忙下地燒熱水,也有點別扭,“脫了,我不看就是了”一邊幫她敷著,一邊加大力度幫她按,這邊兌好的糖水抱著孩子喂,哄睡了孩子放下,幫著聞然揉開了,往外擠發黃的乳汁“浪費,孩子餓的哇哇叫”一邊擠,一邊埋怨她。 “是我沒用,不是個好娘?!甭勅坏皖^。 “還有,擠不出來了”陳皮滿臉通紅,不好意思說自己用嘴,聞然把頭扭過一邊“你就弄吧,不然明天孩子也吃不成,不能再耽擱了?!?/br> 直到看到白色的乳汁,那小東西餓著肚子睡不踏實,又一次醒來總算是吃了個三分飽兒,聞然早都疼的冒汗,陳皮抱著孩子歪在床頭累的就睡著了,聞然把孩子放在中間,輕輕扶著陳皮躺下,被子三個人擠著蓋好,也睡了。 乜云飛依舊找不到陳皮的下落,最后見陳皮是分堂的伙計,說陳爺過來提了些藥材什么都沒說就走了,小爺拿著方子看,都是常見的,陳皮的醫術在他眼里就是小兒科,這藥都是補血的,或許他受傷了,小爺越發自責怎么沒給他多派幾個幫手,氣的扇了自己倆嘴巴,陳皮要是有個好歹,都是自己坑的。云南分堂也傳信說陳爺沒回,小爺恨不得要把越國翻過來了,留下白術和當歸,連連囑咐你倆別再丟了,他先把最近的情報帶回去,省的媳婦惦記,也回去再組織人手繼續找陳皮。 帶個女人和孩子出關本來就是難上加難,更何況聞然不想父親知道,他也就沒通知分堂協助,他雖然有點后悔怎么就答應這個條件了,不過看聞然那一臉依賴,自己身為男人不能出爾反爾,思來想去只得裝作聞然難產死去,自己推著獨輪車出城埋了,懷里抱著一身孝衫的小寶兒,反正他長得小,又剛剛滿月不久,看著跟剛生沒多大區別,蘆席卷著聞然裝作窮人家尸體,棺材反而查的更嚴,守城的一看連送葬的都沒有,就一個瘦小枯干的男人抱個嬰兒,推著獨輪車,明顯一具尸體,也嫌晦氣,粗略看看也就放行了,出城容易,這過邊防線可難,給小寶兒喂飽之后加了少量安神的藥怕他哭出聲來,陳皮用破布把他捆在自己胸前,孩子已經習慣他的心跳聲兒,加上有藥物,睡的踏踏實實的,背起聞然就潛進了密林里。 逃回荀國陳皮松了一口氣,連忙看看懷里的小寶兒也醒了,小嘴又開始在他懷里找,把孩子解開讓聞然喂,自己弄點柴火烤干糧對付一口,歇歇勁兒再跑。 “應該是沒事了,不用給孩子吃安神的藥了,別傷著孩子。等回去我讓東家給寶兒好好看看,你放心,肯定能養住?!边@回聞然似乎奶水多了一點兒,寶兒吃飽了沒再尋,沖著陳皮吐著小舌頭,帶出個吐沫泡泡兒,逗笑了陳皮“你這樣可像我家玲子小時候了?!?/br> “乳母就算了,我能喂他了,我能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以后會努力養活他,還是不許你和我爹說找到我了”聞然瞧著陳皮,陳皮連忙點頭“不說,最難的已經挺過去了,你放心,我不是啥達官貴人,可家里多兩張嘴不是問題?!?/br> “你帶我回去,那夫人答應嗎?”聞然有些臉紅。 “我媳婦都走了十年了,我倒希望她不答應,從土里蹦出來反對”陳皮又恢復了不正經的常態。 “那你妾多嗎?” “沒有啊,玲子小,怕說來女人委屈她,一直沒再找?!标惼び悬c兒調侃的語氣,猜到這大小姐或許對自己有了意思,不過她也確實挺可愛,不作,明理,會是好媳婦。 “你對寶兒好,我也對你的閨女好,我跟你走,你不許和我爹說,過陣子,悄悄讓我見見我弟弟就行?!迸诵呒t了臉,陳皮也沒必要端著了,哄睡了孩子抱過女人就親了起來,衣衫不整的女人縮在他瘦骨嶙峋的胸前緊緊地抱著他似乎格外的安心,逃了一夜,或許是乏累了,竟然睡著了。陳皮把衣服給她蓋好,看看干草堆上的寶兒睡的正香,把柴火弄旺點兒,盯著還有些皺巴巴的小寶兒“要不你叫橘子得了?我叫陳皮,你叫陳橘子,你姐叫玲子好嗎?” 瞞著那狗熊精,阿不老丈人,那就得瞞著分堂的弟兄,不然自家小爺鼻子那個靈勁兒的,肯定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男子漢一言九鼎,陳皮不發愁養活她,錦衣玉食沒問題,依舊讓她像侯府小姐那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過日子也不是事兒,瞞住他爹的難度,遠遠低于瞞住自家小爺。 等女人睡醒,見他依舊摟著自己,羞澀的笑了,陳皮把衣服幫她穿好“委屈你一兩天,回去給你裁新衣,你放心,不能敲鑼打鼓的娶你,也絕不委屈你和寶兒。你要是沒啥意見,讓寶兒姓陳吧” “自然”聞然對那于家都是恨。 “我是粗人,想不出啥好名字,他姐叫玲子,要不他叫橘子?你看,挺像的”一指睡熟的寶兒,還有些皺巴巴,帶著小嬰兒的紅呼呼。 聞然差點笑噴了,不過歪名兒好養活,橘子就橘子吧!如何養住這孩子才是大事。 陳皮抱著孩子領著女人沒敢回分堂,先回自己家,玲子見爹回來直接跑了出來,見抱了個孩子笑的一臉壞“爹,你不夠意思啊,小弟弟這么大了才帶回家里,這新娘就依?”伸手她先接過親了親,聞然一見這女兒,雖然有點害羞,不過也挺喜歡,親昵的摸了摸玲子的頭。 “讓吳媽照應著點你這繼母和弟弟,爹去再尋乳母和仆婦啊”陳皮把給閨女買的頭繩絨花抓緊獻出來,丫頭裝模作樣“還行,沒有了小的就忘了我!所以你不用擔心,弟弟我會照顧好的,是弟弟嗎?”就要動手拆包,陳皮連忙按住“瘋丫頭,你斯文些,嚇著她們娘倆,是弟弟?!?/br> “太好了,再沒個弟弟我嫁人了被欺負了連個幫著出氣的都沒?!毖绢^抱著孩子就往屋里跑,聞然徹底服了,這孩子一看就是陳皮親生的,真的沒溜啊。 小爺把軍情帶回,連忙問分堂的人陳皮回來沒?大伙都沒見到,急的他又坐不住了繼續傳信找,陳皮把聞然帶回家里,把自己積攢的體己給了她大半讓她隨便花,告訴他東家給他兩個醫館的收益,月月進賬,別看這里這院兒破舊,是臨時的,家里也是新房大院兒,日子不難過。自己就要去找乳母被她拽住“既然跟你是為了一心一意過日子,孩子咱們自己能喂,找來乳母再泄露了蹤跡就不好了。以后你去哪兒,我和玲子和橘子都跟著你?!?/br> 雖然短短幾日,聞然和玲子處的很好,她小時候被繼母虐待,所以對玲子格外疼惜,玲子大咧咧的跟男孩子一樣,對繼母也很親熱,以為橘子是自己親弟弟,那更是當寶貝一般寵愛。 陳皮多年沒有女人,這一旦有了也是如膠似漆,雖然舍不得這溫柔鄉也得囑咐聞然,自己得回越國,假裝突圍回來才能瞞過東家。聞然不讓再添下人,就給吳媽又漲了工錢,囑咐幫忙照顧小少爺,他又偷偷溜回越國,再借助分堂的幫助逃回來,只說沒找到大小姐,受了傷躲了幾天。為了像真的,陳皮見東家之前還自己給自己放了點兒血,這樣臉色會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