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只能現在走,等明天,他可能就走不了了。 “不好意思,阿姨,這幾天給您添麻煩了?!?/br> “說什么麻煩,陸沉,其實是我該感謝你才對?!敝軏O嘆了一口氣。 作為一個母親,看著一個讓她的女兒傷心的男孩子,她原本是要責備的。但是她面對的是陸沉,無論從情感還是理智上出發,她都應該向陸沉致謝。當年如果不是陸沉,懷音這十年該如何生活,她連想都不敢想。 這種感覺太復雜。 “不說了阿姨?!标懗聊艘话涯?,振奮了精神:“懷音就交給您照顧了,我先走了?!?/br> 等到陸沉的車子消失在視線里,周婳抬頭,看到二樓窗戶后那一閃而過的人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兩個鬧心的孩子。 陸沉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蘇淮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裹著睡衣抹著眼睛打開門,正好看到陸沉停好車進屋。 他驚喜不已:“沉哥,你回來了!” 伸長了脖子往他背后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嘴巴比腦子還快:“哎,懷音呢?” 陸沉身形一頓:“她沒回來?!?/br> 蘇淮一僵:“哦!” 陸沉捏了捏后頸,疲憊的閉了閉眼睛:“我走的這些天,怎么樣?” “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但是,天啟內部對于總經理的爭奪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可以想象,在梁征父子垮臺之后,天啟集團內部經歷一場大洗牌。雖然開始有些波動,但是貝振鐸可不是吃素的,穩住形勢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至于總經理一職,他問: “貝振鐸還是傾向于貝清遠?!” “是!”蘇淮給陸沉倒了杯水,迅速說道:“這塊肥rou盯著的人不少,但是能抗衡貝振鐸的卻不多。他青睞貝清遠,造勢已久,現在又推舉他做了代理總經理,這個位置可以說是志在必得?!?/br> “貝清輝呢?!”陸沉接過水一飲而盡,繼續問。 “和我們預先安排的一樣,表面按兵不動?!北砻姘幢粍?,至于暗地里做了多少,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離下一次的股東大會還有多久?” “十天?!?/br> 陸沉瞇了瞇眼睛:“好,這份大禮,貝董事長應該很驚喜吧?!?/br> 天啟集團內部,樂見貝清遠上臺的人并不多。在他們眼里,貝清遠年輕難以服眾,只是靠著貝振鐸的提拔才有了今天。但是他們又沒有足夠的力量和貝振鐸去抗衡,所以只能在背地里咬牙切齒。 但是貝清輝就不一樣了。 他在集團內部雖然沒做出什么成績,但也沒什么大的過錯。不得父親的喜歡,早先被梁唯窮追猛打,而今又被小了多歲的弟弟壓了一頭,落在那些董事的眼里,就是一個弱者的形象,令人同情,也值得扶持! 人的感情很復雜,扶持貝清輝上臺,雖然都是貝家人,但是能借此來惡心貝振鐸,何樂而不為嘛! 只是可憐了貝清遠,即便再有才,在這種爭斗之中,也只能淪為祭品! 作者有話要說: 呼,沉哥的過去終于放送完了! 第34章 小漁夫 36 陸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 看到肖秦和蘇淮面對面坐在餐廳里。 肖秦優雅的舉著高腳杯喝豆漿,蘇淮一口一口的咬著rou包子,看向肖秦的眼神, 只把他當成了手里的包子。 陸沉咳了幾聲, 前幾天病的那一場,后遺癥留到現在。 “什么時候回來的?!”陸沉拉開凳子坐下, 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肖秦放下手中的豆漿:“剛剛?!?/br> “走了?!”陸沉看著手上的杯子, 這乏味的白開水真難喝, 他想在周城的時候懷音給他沖的蜂蜜水了,里面還放著柚子。 “嗯?!毙で赜盅a充道:“七點的飛機?!?/br> 陸沉放下手中的杯子,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走吧, 走了也好?!?/br> “誰啊,誰走了?!”蘇淮一臉懵逼,他們在說什么, 為什么我不知道。 陸沉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好好吃包子?!?/br> 離開的是蔣顧念, 只是有關蔣顧念的一切, 又是另一場故事。 蔣顧念去了看守所,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看著梁唯。 其實拋除其他一切不說, 梁唯長得挺好看。聽說他mama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兒, 只是美人薄命,生他的時候難產。后來梁征也沒有再娶, 又當爹又當媽的拉扯他長大。所以,溺愛也就成了他身上的標配。 而梁唯也看著蔣顧念。 面前的姑娘和在他身邊的時候一樣,一樣的眉眼, 一樣的裝扮,只是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溫軟含笑,而是帶著冷冷的冰霜。 梁唯不傻,看守所里這些天,他想了很久。想到底是誰出賣了他,想怎么會一環又一環的這樣碰巧,到最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身邊的女人。 蔣顧念。 “是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但是蔣顧念卻聽懂了。她緩緩點頭:“是我?!?/br> 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梁唯吐出兩個字:“賤·人!” 蔣顧念還是笑,唇角彎彎:“我是賤·人,你是殺人犯,咱們兩個誰也別嫌棄誰?!?/br> 殺人犯?!梁唯一愣:“什么?” 蔣顧念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感覺,她所心心念念的一切,日夜啃噬著她,而梁唯,卻早就不記得了! 她苦笑一聲,覺得諷刺,又覺得或許對于梁唯來說,不記得才是正常:“蔣明,還記得嗎?!” 隱約間,這個名字越來越熟悉,但是梁唯始終記不起來他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六年前,你二十三歲生日那天。在你的生日宴上,有一個送酒的服務員因為不小心將酒灑到了你的襯衫上,然后你讓他喝了一整瓶的伏特加,最后他酒精中毒不幸去世,你還記得嗎?!” 梁唯一驚:“他是你?” “他是我哥哥,親生哥哥?!笔Y顧念一字一頓的說著,眼睛平靜的像一一潭死水。 提起過去,她沒有哭,也沒有傷心欲絕。因為那徹骨的疼痛和眼淚早就在六年的時間里一點點的磨去,她已經變得麻木。 梁唯愣愣的坐在原地,挺直的后脊背不自覺的塌下去。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想著他曾經在他面前的一顰一笑,覺得連呼吸都開始紊亂。 “梁唯,我哥哥酒精過敏,你是知道吧?!” 梁唯張了張嘴,在蔣顧念的質問之下,他連反駁的余地也沒有。 他知道,但是他以為蔣明是在撒謊。 當初生日宴,他叫了一群朋友慶祝。蔣明把酒灑在了他的襯衣上,壞了他的心情。他原就跋扈,自然不待見蔣明,面上顯露出來,周圍有人見他生氣,自然捧著他,去為難蔣明。 后來就有人拿了一瓶高濃度的伏特加過來,慫恿著蔣明喝下去,就當給他賠罪。 他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拒絕。蔣明一個勁兒的說他不能喝酒,他哪里管的了這個,一個眼神示意下去,直接就灌了下去。 蔣明出事之后,他原沒有想到會是這瓶酒的事。后來律師和他說,他才知道當初蔣明說的是真的。 但是那又怎么樣,在他看來,蔣明只不過是運氣不好。這事兒過了腦,雖然叫他們家老頭好生罵了一頓,也把他送出國躲了幾個月避風頭。但是蔣明的事也不過是在他腦袋里過了一下,隨后便被他丟到了爪哇島。他依舊紙醉金迷,依舊揮金如土的做他的梁公子。 “那是一條人命,在你眼里和小貓小狗有什么區別嗎?!”蔣顧念真的很想知道,梁唯做了那么多虧心事,都不會做噩夢嘛? 她出生在西南邊陲的農家,家里很窮,但是他們卻從未埋怨過生活,相反的,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著。 哥哥接到黛城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全村都轟動了。他們接二連三的往家里來,來恭喜爸爸mama,來夸贊哥哥,來一遍遍的看他的通知書,來對她說,念念,你哥哥這么厲害,以后你也也考上和你哥哥一樣的大學。 那個時候,哥哥摸著她的頭,說念念以后會比我棒,會上更好的大學! 她不愿意,她說我就要和哥哥上一樣的大學,也要去黛城。 哥哥笑了,那就去黛城大學吧。那所大學也在黛城,比哥哥的學校要好很多。 直到現在,她還能記得哥哥看她的眼神里帶著鼓勵,帶著疼愛,帶著欣慰,帶著太多太多,每每回憶起來,都能讓她溫暖到流淚。 可僅僅半年不到,她等到了哥哥的死訊。 在酒店打工的哥哥因為不小心沖撞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被迫灌了一整瓶酒。沒有搶救回來,死的時候,僅僅只有十八歲。 十八歲啊,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他們要討一個說法,可是討不到。因為他們權大勢大,因為他們只手遮天,所以哥哥的死只能是意外! 后來的后來,有一個學校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了,私下里找到他們,說讓他們別鬧了,他們爭不過的。反正人已經死了,他們不如老實的拿著錢回家,互相不找麻煩。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了,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可言,有錢有勢的就可以拿人命做草芥。 她拿了那筆錢,因為她要用那筆錢安葬悲傷過度而去世的mama,也要用那筆錢給悲傷過度而生病的父親治病,還要用那筆錢重新回到黛城,開始她的復仇! 她惡心厭惡這樣的自己,沒日沒夜,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螞蟥,在吸咂著哥哥的骨髓。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放棄。 因為要對付梁唯那樣的人,就要比他更無恥,更卑鄙,更下流。 那個人找到她,問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對付梁唯的時候,她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而對于她的想法和計劃,那人并不茍同。 他說:“蔣顧念,我其實更希望看到在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后,你還能全身而退,還能重新開始你的生活。我想,這也是你哥哥想看到的?!?/br> 她知道那個人懂她,只是她不是蓮花,已經身處沼澤,還妄圖出淤泥而不染。 所以她對那個人說:“謝謝,但是我已經決定了?!?/br> 那人看她的眼神帶著憐憫,說:“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不管什么時候你想叫停,在我這里都可以?!?/br> 她的人生已經沒有叫停的權利,她也不會允許自己退出。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有意接近我的?!”梁唯看著蔣顧念,說。 “是你先招惹我的?!笔Y顧念冷冷的說:“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br> 順水推舟的到梁唯身邊,一點點的探尋他身上的秘密,去配合那個人一步一步,親手將他們送進了警局。 梁唯笑了,像是一種解脫,又像是一種無可奈何:“那現在,你滿意了?!” “滿意了?!逼鋵嵾B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滿意。只是覺得心臟有一處空洞著,再也填不滿。 “是,看出來了?!绷何ㄕ酒饋?,沒有怨,也沒有恨,有的只有極致的平靜:“蔣顧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