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后座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一張五官立體的臉,眼睛像是黑曜石,蘊藏著無窮盡的光彩。 杜皮一對上他的眼睛,就覺得被吸住了一般,不知道去躲避。 男人說:“敝姓時,叫時正,想拜訪的地方正是你家?!?/br> 杜皮:“……” 司機說:“上車吧,小兄弟?!?/br> 時正的旁邊,坐著一個杜皮最熟悉不過的男人。 看守所所長。 所長今年48歲,身形魁梧,他對著27歲的時正,手腳收揀得很拘謹。 所長笑著說:“時先生,這小子滑頭,何必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呢?” 時正回答:“言重了,倒是麻煩您過來了一趟?!?/br> 所長連忙說:“哪里哪里,我跑腿是應該的?!?/br> 杜皮隱隱覺得自己是逃不了的,在時正的注視下,乖乖坐上了車。 城中村。 水泥路坑坑洼洼,越到后,越是偏僻。 奔馳車在一排板房前停了下來,杜皮推開車門跳了下來,時正徐徐走出,不需要指路,直接走到了杜皮家門口。 時正穿著黑白兩色的修身唐裝,站在灰撲撲的門前,背影若鐫刻,給了杜皮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杜皮打開房門,擦擦落了灰塵的電腦椅,推到時正面前。 時正并不坐,垂手站著,對杜皮說:“想不想改變這種生活?” 杜皮有點惶恐:“哥,你到底來干什么,爽快點吧,別說些我聽不懂的話?!?/br> “我要你重新做人?!?/br> 杜皮懶洋洋攤倒在電腦椅里,回嘴說:“這話我聽多了,哪次我沒有重新做人,最后還不是被弄到了號子里蹲著?!?/br> “換一種活法,你就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也不會進去?!?/br> 杜皮嗤道:“拜托說人話可以不?” 時正伸出右手四指抵在了杜皮的額頭上。杜皮最先感覺到,那四根手指很有力量,壓著自己不能反抗;再就是指腹有點溫暖,鎮住了自己腦袋里嗡嗡響的疼痛感。 輕微陣痛是凌到打杜皮那一拳留下的。 直到現在,杜皮才明白,眼前的時正跟別人不一樣。 他能消除負面影響,讓自己舒服些。 杜皮有點驚慌,“你到底是什么人?” “敝姓時,叫時正?!?/br> “時先生什么來頭??!” 時正凝目看著杜皮,“正道出身,不是壞人?!?/br> 這話不能消除杜皮的緊張感,“我是說……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聘請你做我的助理,給可老師一些幫助?!?/br> 晚上,周轉來老公寓給邢可送夜宵,還帶來一張東方運動會所的白金會員卡。 邢可說什么都不收。 周轉說:“這卡花了我兩萬八,還預訂了三十節私教課,你別浪費了?!?/br> 邢可咋舌,“我寧愿留著這身rou,也不要去浪費錢?!?/br> 周轉認真地看她,“可,你真的要好好考慮下,你這樣不行吶?!?/br> 邢可被周轉磨了一晚上,最后投降。本來嘛,她也拗不過他。別看周轉是她的堂弟,但管起她來,不比男友差。 聽說風評不好的地方,他一律不準她去; 每次下夜班,他一定要來接她,抽不出空,就請同事代勞; 做得萬無一失了,他還要在她包里放一條甩棍,逼著她學幾招防身。 邢可一退讓,周轉就會牢牢守住戰斗成果,向她建議說:“今晚我不執勤,帶你去攀巖吧?” 邢可不答應,還催著周轉早點走。 周轉長腿一伸,在沙發里坐下了,說:“你這幾天肯定不好過,我特地過來陪你的?!?/br> “不用了,我好得很?!?/br> 周轉笑了,“那你不用管我,該干啥就干啥吧,我留在這里安心些?!闭f著,他拿遙控器調出一部印尼電影《突襲》,專注地看了起來。 邢可走進書房,把從新房拿到的攝像頭內存卡塞進電腦里,點開了視頻。 不出意外,里面出現了李荇和vivian的上床、聊天的鏡頭。 親眼看到倆人鬼混,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邢可催李荇對賬,讓他明白自己捉襟見肘的窘境,又空出了新房,說她這個月都不回去,無非就是給李荇設了一個籠子,看他是否還留點臉,不至于帶著vivian一頭鉆進去。 可不幸的是,李荇齷齪的人品,被她猜中了。 李荇舍不得開房的錢,帶著vivian回新房做,肆無忌憚的言行舉止,給了邢可機會。 邢可用軟件剪接了倆人做、愛的鏡頭,還整理出了兩段音頻。 正擺弄著電腦時,沒提防周轉推門走進來了。 這就是邢可前面趕周轉早點走的原因。 周轉睇了兩眼視頻,又看了下邢可的臉色,覺得她沒有那么傷心,自己也就放得開了。 “你想通了這男的不是什么好貨色就行了,我也不多講廢話?!敝苻D沒打算安慰邢可,接著說,“回頭我想辦法揍他一頓,你出口氣算了?!?/br> “不用了?!毙峡纱?,“你是警察身份,鬧出事來對你沒好處?!?/br> 頓了頓,又說:“我來對付他?!?/br> 周轉沒說什么,把音箱關了,靠在桌邊說:“你還看他做什么呢?辣眼睛?!?/br> 邢可抬眼看他,“能幫我查下這女的是誰嗎?” 她不能跟到學校里面去打聽,以免打草驚蛇。 “丁一薇,商學院的?!?/br> 邢可略吃驚,“你怎么知道?” “疑似外圍女,被我們局里調查過?!?/br> 邢可皺了皺眉。 周轉嘖了下:“比雷x富18秒還短,有什么好看的?” 邢可為了從周轉嘴里套出更多丁一薇的消息,無奈答應去東方運動會所健身。 她有一年多沒動了,才做幾下拉伸,就痛得冒汗。 普眾廳的客戶經理走過來說:“小姐您好,根據您的會員等級,我們可以為您配置私人教練,請上五樓咨詢?!?/br> 邢可委婉拒絕。 她的目的很明顯,就是來隨便體驗下,回去好給周轉交差。 在跑步機上小快步走了十來分鐘后,她突然感覺到腦袋里一陣陣的痛,耳朵里也嗡嗡亂響。 邢可連忙扶住跑步機,按鍵停了下來,大口喘氣,低眼一瞧,幾滴鼻血掉在臺面上。 第二次了。 邢可本能地朝身后看去。 一個身姿頎長的男人站在她不遠處,穿著淺色休閑褲,黑色立領外套,一雙眼睛一碧如洗,如同明澈的鏡湖。他看到邢可望著她,才向她走去,說道:“抱歉?!?/br> 邢可莫名其妙,“為什么要道歉?” “唐突之處,還望海涵?!?/br> 時正握著邢可的手腕,將她牽下了跑步機。邢可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唐突”,沒想到他又伸出手,用虎口抵住她的后脖子,輕輕推拿幾下,就消除了她的疼痛感。 邢可后退一步,“我是不是該離你遠點?” 倆次遭逢他的出現,倆次得他施以援手,解決了她的尷尬與不適。 時正簡短答道:“非我所愿?!?/br> 邢可凝神打量著時正,對上的是一張不動聲色的俊臉,誠然,他長得很帥,是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既內斂又清正。 但她總覺得他有些地方,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澳銥槭裁凑f話——怪怪的?” 時正微微笑,“大概是語言能力還未進化好?!?/br> 邢可:“……”狐疑地看著他。 時正遞上手帕,這次是九宮格深灰色的棉布系列,質地依然考究。 邢可不明就里,沒接手帕。 實際上她也不敢貿然去接,第一次的欠賬還留在心里。 時正長手一伸,拈著手帕,替邢可擦去了鼻底血跡。 邢可再退一步,“不用了,不用了?!?/br> 無事獻殷勤,套路好像有點深。 時正朝玻璃門外的客戶經理看了一眼,客戶經理馬上拿著資料夾走到邢可面前,殷勤地說:“時先生就是我們會所給小姐私人定制的教練,請小姐上五樓看看吧?!?/br> 沒等邢可拒絕,經理又利索地說了:“這里是普通會員的活動地,請小姐不要侵占他們的權益?!?/br> 邢可被請上了五樓。 整座樓層空蕩蕩的,各種活動室、設備一應俱全,就是不見有其他會員來。 邢可醒悟到,時正不僅是她的私人教練,整個五樓估計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