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面站著一個婦女牽著一個男孩，那女人正用手指著端可可，嘴皮子飛快動著，正在說些什么。

    “你干什么，離我meimei遠一點！”端方跑了過去，擋在端可可前面。

    “就是你和這賤蹄子打了我的兒子？今兒你們倆誰也別想走，我就替你們父母教育教育你們“女人毫不講理的模樣。

    她旁邊的男孩正是馬奇，躲在他mama身后，一雙眼睛正惡意地看著端可可和端方。

    端方看到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昨天的事情是馬奇有錯在先，是他先欺負我meimei……”

    “欺負你們怎么了？”女人直接打斷，掐著腰一臉刻薄道：“總之你們打了我兒子，你們就別想好過?！?/br>
    “我們家馬奇可不像你們這種野孩子，他將來可是有出息的人”女人鄙夷道，“把我兒子打壞了，你們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這么小的年級就知道打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br>
    “你才不是什么好玩意！”端方氣道：“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種母親！”

    這句話可就把女人給惹急了。她本來趾高氣昂地站著，隔著一人的距離說著話，這下子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將端方給逼進了墻角。

    “怪不得你爸媽死光了，你跟那個死丫頭一樣，說話這么缺德，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彼龣M眉豎目，“你meimei一臉晦氣，本來就個喪門星，還說不得了是吧，我兒子只是動一下嘴，你們就敢打他，你要是不好好賠禮道歉，今天就別想上課了?！?/br>
    端方皺眉，這人自以為是、強詞奪理，又態度這么強橫，說話像吵架一樣，真是頭疼。

    “哥哥……”端可可抓著端方的衣角，聲音有些顫抖。

    她剛才不肯說說話，被馬奇的mama又是指又是罵的，還被她推搡了了好幾把，逼到了角落里，她真怕對方動手打她。那女的是大人，又這么兇，就算有哥哥在，他們也會吃虧的。

    可是，端方卻偏不聽那女人的，“我不道歉，我的meimei也不會向你們道歉！”

    “馬奇才應該向我的meimei道歉?！倍朔絺€子不高，卻將端可可擋在自己身后，“需要教育的是你自己的孩子，我的meimei不用你管?！?/br>
    聽了這話，女人一氣之下就想要把端可可拉出來，但被端方用左手擋住了。她不耐煩，順手用力一帶，手背抽到了端方的右臉頰上。

    那慣性太大，整條胳膊的力道全打在了端方臉上，疼得他悶哼了一聲，半邊腦袋都是暈的。

    其實那一下他本可以躲開，只是端可可就在他身后，他不能躲。他不想讓這人碰到端可可，但是親眼見到他被人打了一巴掌后，端可可膽子再小也忍不住了。

    她悶著頭就沖了出來，伸開兩條細胳膊，攔住了馬奇的mama。

    “不準你打我哥哥！”雖然她鼓足了勇氣，似乎聽起來很大聲，但她握緊的拳頭在發抖。

    “端可可？”走廊另一頭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四十多歲抱著幾本書的女人走了過來，端方認識她，那是端可可的班主任——李紅芬。

    “馬奇、端可可你們倆個怎么回事！”人還未到，嚴厲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馬奇的mama一看她過來了，連忙轉過身同李紅芬告狀，話里話外都是自己兒子在學校受了天大的委屈，必須讓端可可和端方一起賠禮道歉。

    “像他們這種不懂事的野孩子就是不學好，那個端可可看著老老實實的，居然和她哥一起打馬奇，剛才我只是說了一兩句，他們還狡辯不肯認錯，真是沒救了?！?/br>
    她每說一句，李紅芬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一些。

    她是兩個班的班主任，此外還要帶四個班的語文課，平時沒少為班上的學生勞心費神。

    她帶班一向嚴格，班上很少出事，可偏偏在班里一向老實聽話的端可可居然逃了一整天的課！

    而且不僅是逃課，她還和同校讀初二的哥哥一起，和同班的馬奇打了一架。

    昨天李紅芬去初中教學樓那邊去找人，結果不僅人沒有找到，端方的班主任還說他們請假去看醫生了，李紅芬只能憋著一口氣，挨了主任一頓訓。

    結果今天倒是巧，她剛從辦公室過來就碰上了昨天在班上惹事的兩人，而且馬奇的mama和端可可的哥哥都在。

    “李老師你說說，是不是該讓她給我們家馬奇道歉！”

    “我們家馬奇長這么大，我和他爸都沒打過他，今天居然讓個小丫頭片子打了，你看看他胳膊上這青一塊紫一塊的，昨天差點把他奶奶給嚇壞了！”

    女人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拉起了馬奇的袖子，非要讓李紅芬看傷。

    李紅芬黑著臉后退了一下，“馬奇的mama，過一會兒就要上課了，還是先讓兩個小孩去上課吧?！?/br>
    從老師一過來，端可可就縮起了脖子，一聲都不敢發，她臉上的淚痕都沒干，端方哪里放心讓她去上課，而且他也想和這個李老師講一下端可可的事情。

    但是顯然有人比他更心急。

    “李老師，這可不是小事情啊，你現在不講清楚，我這當家長的怎么放心讓他去上課?！?/br>
    女人聲音更加尖細了，面容越發刻薄，“說句不好聽，這個端可可看起來老實可憐的，誰知道內里是個什么胚子，沒爹沒媽的野孩子就是不服管教，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到時候在攔著可就晚了?！?/br>
    被她不懷好意地眼神盯著，端可可緊握的拳頭又開始顫抖了，她想反駁卻張不開口。

    端方不懂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種大人，顛倒黑白，肆意地傷害他人。

    “可可別聽她的，她沒有資格說你。她連自己的小孩都教不好，就是個沒用的大人，你將來會變成優秀的人，和她不一樣的人！”

    “李老師！”女人拔高了嗓門，刺耳的聲音像是指甲從玻璃上劃過，“你聽聽這叫什么話，虧他還是個學生！”

    李紅芬心里更煩躁了，不論是小孩打架，還是家長扯皮都是她最不喜歡看到的。她當班主任這么多年，總是反反復復地遇到這種事，當初的熱情早已被磨的一干二凈，只剩下堵在胸腔的煩悶。

    一看馬奇家長的樣子，李紅芬就知道這事情要是不處理好，今天就別想上課了。她只好和另一個老師換了課，然后帶著四人去了休息室。

    “說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倆打架前后的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彼尪朔胶婉R奇的mama站到一邊，讓兩個小孩交代。

    “就是端可可這個沒家教的動手打……”兩個小孩沒說話，馬奇的mama先開口了。

    李紅芬推了推眼鏡，板起臉，“馬奇的mama，你讓馬奇自己說！”

    她在班上積威甚重，這副樣子一擺，馬奇就連不停地將事情經過全交代了。

    馬奇說完，就輪到了端可可，她也比較畏懼李紅芬的樣子，再加上馬奇的mama不時地瞪她，她斷斷續續地才把事情講清楚。

    一大早就要處理這種事情，李紅芬強壓著心里的不舒服，聽完了兩個小孩的鬧劇。

    “李老師，你看我早就說了吧，就是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打的我兒子?！瘪R奇的mama迫不及待道。

    “她哥也不是個東西，居然還敢咒我們家馬奇，我要是他媽。早就把他的嘴給撕爛了?！?/br>
    李紅芬受夠了她的聲音了，連忙打斷道：“好了，這件事情搞清楚了，他們兩人都有錯，馬奇的飛機打到了端可可，他應該道歉，但是被他說了幾句話之后端可可就動手打人，這更加不對?！?/br>
    事情完全搞明白了，這就是一場小孩子的鬧劇。

    李紅芬勉強耐著性子，對著端可可和馬奇道，“你們兩人都有不對，都應該向對方道歉，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友愛，互相幫助，怎么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打架?！?/br>
    她道：“端可可，你先向馬奇道歉，就算他說了一些不好的話，你也可以跟老師說，老師會懲罰他的，打人是不對的?！?/br>
    “我meimei沒有錯，不該由她道歉！”端方站了出來，他本以為這個老師能解決問題，可是她卻只是說著一些沒有用的道理，哄著小孩道歉。

    “打人是不對，可是他該打！”他指著馬奇，對李紅芬道：“李老師你根本不懂他的說的那些話對可可的傷害有多大！”

    李紅芬有些上火了，她每天要管的事情多不勝數，各種事情都要cao心，僅僅是教學帶班就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的了，偏偏還有人這么不省心。

    這個端方，個頭不大，惹事的本領倒不小，跑到小學的教室里，和meimei一起打了meimei的同學，現在又攔著端可可不讓她道歉，還真是能鬧騰。

    “端方，你是端可可的哥哥，昨天不僅不教好自己的meimei，還帶著她逃學，你不是我班上的我管不了你?！?/br>
    她平時最不喜歡的就是找事的學生。

    “你們袁老師我是認識的，你自己認為，對馬奇說的那些話是對的嗎？不要帶壞了你的meimei?！?/br>
    ‘小方，怎么辦，怎么辦？老師批評你了?！A緊張了起來，端方卻還是那副樣子。

    “李老師您去跟袁老師說吧，就算她來了，我也不會讓我meimei向欺負她的人道歉?！?/br>
    “馬奇說我的meimei是喪門星，說她是倒霉鬼，他和班上的一些同學一起在欺負她，所以我才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br>
    “你根本不知道他們都對可可做了什么！”端方怒瞪著雙眼，“明明只是一群小孩，卻像毒蛇一樣傷害著自己的同學，僅僅是為了那些可笑的理由?！?/br>
    他越說越氣憤，“可可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惡意對待她的同學，錯的是那些拿無知當有趣的家長！”在知道自己的meimei被同學欺凌之后，沒有誰會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

    “馬奇有錯，他應該道歉，既然他從父母那里學會了惡毒地對待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沒有錯，那我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也沒有錯?！?/br>
    李紅芬推了下眼鏡，回憶起了一件事。

    端可可不是什么特別讓人印象深刻的孩子，學習不好不壞，不惹事也不賣乖，老實安靜的像教室里的墻一樣，很少有存在感。

    在李紅芬的印象里，她總是低著頭，一副膽小害怕的樣子，身上的衣服有時候大，有時候小，書包和鞋子也總是舊舊的，實在是不大起眼，也不討人喜歡。

    很久之前端可可跟她說過，班上有人給她取外號，還在背后說她的壞話，當時她抽空在班上批評了好幾個同學。

    后來端可可又找過她幾次，說一些同學總是取笑她，李紅芬也在班上強調了一下，讓那幾個平時比較皮的孩子老實點。

    好像，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她當然知道每個班上都會有被欺負的同學，她教書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不是這樣的，區別只在于情況是否嚴重而已，根本不能被禁止。

    年輕的時候李紅芬也曾管過，可是越管反倒越兇，因為她的插手，被欺負的學生反而更不好過，后來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有的是被其他的同學一起嘲笑，有的是被其他的人無視，沒人和他說話，也沒人同情他，，有人為了不被排擠而加入到了欺凌的隊伍里，有人自己弱懦不敢幫助，反而怨恨起他。

    ‘這種人就是該被欺負，不然他為什么不自己反抗呢？’

    這就是一個怪圈，永遠也不會停止。

    第60章

    “馬奇這么對我的meimei, 我為什么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對待他呢？”端方沒學過忍讓美德那一套，但是他希望馬奇自己體驗一下他可可曾經的感受。

    針不刺到自己身上, 是不會痛的, 馬奇的mama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兒子那樣有什么不對。

    “真是大驚小怪，小孩子之間開個玩笑而已，說得這么嚇人還以為你meimei被怎么了呢?！痹谒磥磉@種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么斤斤計較, 你meimei性格招人嫌，多半是跟你學的，誰愿意跟這種怪里怪氣的小孩玩，班上的小孩不跟她玩才是正常的?！?/br>
    她說著自己的歪理，好像說的多、說得快就是證明自己是對的一樣。

    李紅芬被她一頓搶話, 不耐煩地推了好幾次眼鏡，她經常和學生家長打交道, 像馬奇mama這樣自有歪理邪說的人, 她是最不耐煩的。

    因為在這種人心里，早已認定了自己的孩子是對的，不論發生了什么，想都不用想, 那肯定是別人家小孩的錯。

    “馬奇的mama，你以后不再和小孩子說這種話了, 這對他沒好處?！崩罴t芬也沒辦法, 明明她教的是小孩，有時候卻發現更需要教育的是小孩的家長。

    但是大人的性格和習慣早已成型了，又哪里是她一兩句話就能讓人改過來的。不說別人, 就說她自己也是毛病一大堆，只是相比于某些家長而言，對小孩的事情稍微上心一點。

    欺凌的事情不好解決，但是這種家長找麻煩還是可以處理的、

    “端可可?！崩罴t芬看著她道，“在老師心中你一直很聽話，馬奇說那些話確實不對，傷害到了你，這些老師一定會處理的。但是你動手打人，你認為自己做的對嗎？”

    在她的注視下，端可可眼神躲閃著，求救似的看向了端方。

    “不要去問你哥哥，你自己想清楚了告訴老師?！崩罴t芬看著她道。

    ‘她為什么只說你們，不說馬奇??？’小圓不解，‘為什么一定要可可先道歉呢？’

    端方看著李紅芬，在他看來明顯是欺凌的事情更嚴重，可是這個老師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繞過去。

    “可可，你沒有錯，該道歉的應該是他們?！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