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在她第n遍看過來的時候,景繡終于忍不住開口,“想問什么就問吧,吞吞吐吐可不像你?!?/br> 青霜這才放下手上拿著的小鉗子,走了過來,語氣疑惑的問道:“小姐在想什么?” 她的心里有太多想問的了,所以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了。 景繡下巴往床前放著的小凳子努了努,等她坐下才開口道:“我在想桑姨她到底還隱瞞了什么?” 青霜不知道扶桑今天跟他們說了什么,所以聽了這話就更加疑惑了。 景繡自說自話道:“雖然現在看著好像事情都已經漸漸明朗了,可是我總覺得眼前的迷霧似乎更重了,心里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一樣……” 青霜雖然聽不明白她具體在說些什么,但是卻是聽得出來她語氣里掩飾不住的擔憂,見她如此心里縱然有千百個疑問也不忍心問出來讓她煩擾了,反而貼心的安慰起來,說道:“小姐放心吧,不會有什么壞事發生的,要有大事發生也一定是好事?!彼恢老氲搅耸裁囱劬Χ夹澚?。 景繡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十分驚奇,她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是冷清著一張臉,看著倒是有些兇巴巴的,這樣眉開眼笑的時候真的不多。 聽她語氣似乎有些深意,問道:“能有什么好事?” 青霜看著她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一樣,景繡更加好奇了,看這樣子是真的有好事要發生??! 不由催促道:“快說,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 青霜踟躕的說道:“今天早上我聽爹說……王爺讓他和阿遷開始籌備和小姐親事了?!?/br> 爹雖然也是一把年紀了,但是還從來沒有籌備過婚禮,所以如一個無頭蒼蠅一樣瞎忙碌著,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么,還是她提醒他去找一個年紀大的熟悉西臨婚嫁習俗的老嬤嬤問問,他才眼睛一亮的去照辦了。 景繡臉色微紅,一般人家婚嫁當然都是由父母做主,一般也都是母親cao持一切的,可是司馬濬和她都是…… “小姐,是不是你和王爺成親之后我們就會回東旗了?”青霜知道她不好意思也沒有打趣她。 “你很想回去?”剛問出口,景繡就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可笑了,誰不想念自己的國家呢,西臨再好,在他們的心里怕是也比不上東旗的。 青霜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臉色糾結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似乎也沒有那么想回去,爹和大哥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平時也不會多么想念東旗,只是好像心里總有那么一絲淺淺淡淡的思念,不想起東旗的時候無知無覺,一旦想起或者聽人提起東旗時就忽然冒了出來。 景繡搖搖頭,“或許吧……”去了東旗之后她肯定會比青霜想念東旗更加的想念西臨吧,青霜的親人只有紅叔和青銅,她們一家人在一起她還是想念東旗。自己呢,所有的親人都不在自己身邊,去了東旗肯定會一時不習慣吧。 見她似乎傷感起來了,青霜也能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頓時有些懊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說道:“孫嬤嬤再有幾天應該就能到東旗了吧,不知道在東旗會不會住的習慣?” 孫嬤嬤一輩子沒有孩子,所以分外喜歡小孩,和小仁杰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竟然就已經舍不得離開小家伙了,所以在得知景繡打算將小仁杰送給東旗一戶普通人家生活的時候她主動站出來說要親自撫養小仁杰長大成。人,景繡見她是真心的喜歡小仁杰,就答應了。給了她一筆錢就讓人送她和小仁杰去東旗了,在東旗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鎮里司馬濬已經派人準備好了一處足夠他們生活的小院子,想必他們的生活也不會差。 “嬤嬤是個好人?!本袄C嘆息道。 青霜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嬤嬤是小姐的奶娘,小姐自然會將她當成長輩一樣奉養著,本該應當享清福的時候卻甘愿放棄榮華富貴獨自撫養小仁杰。 * “她怎么說?”驛站之內,南宮新月一進入房間朝陽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南宮新月搖搖頭,“她不肯說?!?/br> 朝陽也不意外,沉思半晌,抬眼看著她說道:“你說的那個圓空大師真的有那個能耐?” 南宮新月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覺得自己和朝陽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就全都告訴了朝陽。 朝陽在聽到瑞親王妃當年也在那靜安寺中并且很有可能和她們的身世有關的時候立刻瞞著司馬峻嶸讓人快馬加鞭去截回了自己之前給孫皇后寫的信,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比起害怕讓父皇知道這件事反而更害怕讓母后知道了。 “那天景繡的異常你不是也已經看到了嗎?”南宮新月沒有從扶桑的口中探知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心情不好,語氣也很沖。 不過自從朝陽和她接觸以來她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所以也并不在意?!斑@個世界上真的有那么邪乎的事情嗎?”朝陽表示懷疑。 南宮新月冷笑道:“原本我也不信,可是景繡的反應已經說明問題了?!?/br> “你真的這么恨她?”朝陽試探的問道。 南宮新月似乎十分詫異她會有此問,“你覺得我太殘忍?” 朝陽沒有說話,自己并不想傷害景繡,也不想看見她受傷害。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真的覺得景繡沒有任何對不起南宮新月的地方,相反的是她奪走了原本應該屬于景繡的一切。 如果景繡是一般的女子,這個時候應該早就忍不住對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公主身份,對霸占著自己身份多年的南宮新月頤指氣使極盡奚落之能事了吧。 不過她畢竟不是一般的女子,就算給她個皇后的身份大概也不會讓她心起波瀾吧。 見她沉默,南宮新月心里升起一絲無名火,咬牙道:“我倒沒看出來你竟然如此善良,如果不是她我怎么會落得今天這么尷尬的境地,一夕之間我失去了父皇的疼愛,失去了外祖母和舅父舅母的疼愛,我幾乎一無所有了,而我失去的現在全都歸她所有了,難道我不應該恨她?” “……那些本來就不屬于你?!背栔肋@樣說可能會更加的激怒她,可是她向來也是高高在上慣了,基本上也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何曾需要這樣為了不惹別人生氣而不說實話?于是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南宮新月果然臉色一沉,“嘩”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是,那些本來就不屬于我,本來就是她的東西??蛇@一切并非我厚顏無恥從她手中搶來奪來的,這一切是上天的安排,從一出生我就頂替她成為西臨的五公主長到現在,這么多年是我陪在父皇和外祖母舅父舅母身邊盡孝,憑什么她一出現就要否定我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 朝陽是第一次聽著她一口氣說這么多的話,也是第一次見她情緒如此的激動飽滿,不由有些怔住了,細細想她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但是還是忍不住站在景繡的角度去想,平靜地說道:“否定你所做的一切的人是崇明帝和葉家不是景繡?!?/br> 南宮新月語氣一窒,嫣紅的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過了兩秒鐘,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大步走了出去。 丫鬟進來,就看到朝陽一臉疲憊的發著呆,她走到角落里放著的金色銅爐前將里面的銀碳撥的旺了些,才又走到她身邊來。 悄悄的打量她的神色,嘴巴不時的抿一下。 朝陽瞪了她一眼,不悅道:“有話就說!” 小丫鬟忙上前兩步,一臉雀躍地說道:“公主你剛才是不是和五公主吵架了???” 朝陽重新瞪向她,眼神已經由剛才的不耐煩轉變為寒意森森了。 小丫鬟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去,戰戰兢兢地低下頭緊緊抿起嘴巴。 “皇宮這些日子沒有人來接五公主回去嗎?”朝陽轉過頭來,像是想起什么來一般忽然問道。 小丫鬟臉上又神采奕奕起來,回道:“宮里來了幾個宮女jiejie,說是西臨皇上派來好好照顧五公主的,還帶了好些好吃的呢!” 朝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揮揮手讓她下去了,獨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樣子崇明帝還是很疼南宮新月的,不過這種疼愛和關心比之前肯定要大打折扣就是了。南宮新月應該只是一時之間心里難以接受這種落差吧…… 她不禁想,如果父皇發現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他會不會也如崇明帝一般繼續將她當成女兒繼續保留她的公主身份呢? 那張威嚴霸道的俊臉浮現在眼前,她的身子不由冷了冷,所有人都說自己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只有她自己知道父皇并不如大家以為的么疼愛自己。父皇每次看著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很多時候她都會產生一種錯覺,父皇會掐死自己,可每次當她開始露出害怕的神情來的時候父皇又會忽然神色溫和的對自己說“別怕,朕有那么可怕嗎……”。母后說是她連累了自己,父皇其實很喜歡自己,但是卻因為討厭母后所以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會不自覺的帶上那絲厭惡的神色,但當他反應過來明白不應該將對母后的厭惡轉移到他的女兒身上的時候他就會恢復過來…… 可她總覺得不是這樣的,父皇并不喜歡自己,是那種從內心深處涌出的深深的厭惡。 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女兒…… 她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南宮新月離開朝陽的房間就看到一個穿著灰色長襖的男子正站在司馬駿嶸的房間前面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冷清的目光將他打量了一遍,然后走了過去。 “圓空方丈說了,讓五公主千萬沉住氣,只要你不去主動招惹景繡,皇上就會一直將你當成女兒看的。若是你真的想失去皇上的寵愛變得一無所有的話那么就盡管對景繡動手,不過他是不會再幫著你了……”男子附在南宮新月耳邊低聲說了這兩句就轉身離開了,下樓梯之前又轉身看了一眼她精彩紛呈的臉色,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走了下去。 南宮新月上前兩步想要叫住他,可是礙于周圍有侍衛在,只能硬生生的頓住腳看著他消失在門外。 司馬峻嶸打開房門出來就看到她神色忿恨眼神不甘的看著樓下大開的驛站大門,視線所及之處除了把守的侍衛和來往的丫鬟外并沒別的身影。 不過他卻是知道剛才有個人從這里走出去了。 “五公主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他腳步輕輕的走到南宮新月身后,聲音溫和的說道。 南宮新月扭頭看他,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語氣咄咄:“他是什么人?” 司馬峻嶸警惕地看了周圍侍衛一眼,將她拉進了房間,一進去南宮新月就甩開他的手,甚至還用帕子輕輕地掃了掃被他抓過的手腕。 關上房門,司馬峻嶸走到桌旁悠悠地坐了下去,看著她目光灼灼瞪視著自己的雙眼,裝傻道:“五公主剛才問誰是什么人?” “剛才有一個穿灰色長襖的男子,我親眼看到他從你房間出去的!” 司馬峻嶸作出一臉恍然大悟狀,而后好奇的看著她,“不過一個下人而已,公主怎么會關心起他來?” “他不是,他已經來找過太子很多次了,并且每次都是以不一樣的面孔!”南宮新月不給他裝傻的機會。 司馬峻嶸玩味的咀嚼了一遍“不一樣的面孔”這幾個字,然后看著她,無限困惑的語氣:“難道一個人還能有多副面孔?” 南宮新月輕笑一聲,目光緊盯著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正是南疆十七皇子宇、文、烈吧?!” 司馬峻嶸斂容正色起來,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一派坦誠的點頭,“不錯,正是宇文烈,五公主看來對他很熟悉啊,僅僅通過身形就能認出他來?!?/br> “你們在搞什么鬼?”南宮新月審視著他,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地問道。 司馬峻嶸嘴角微勾,“這個就無可奉告了,五公主,如今我們也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說不定我們還是兄妹呢,你應該不會出賣我的吧?” 南宮新月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司馬峻嶸看在眼里接著道:“他想混在我們東旗的隊伍里離開,輾轉東旗再回南疆,我同意了。交換的條件是……我要司馬濬的命!” “……我什么都不知道,祝太子早日心想事成!”南宮新月說完轉頭離開。 司馬峻嶸看著被打開又關上的門扉,臉色在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下晦澀不明,他和宇文烈交換的條件并不是要司馬濬的命,因為宇文烈并不敢冒險。不過一旦成功定會讓司馬濬生不如死就是了…… 瑞親王到西臨的第四天,崇明帝在宮中大擺筵席熱情的迎接了他。 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都在邀請之列,就連撕破臉的司馬峻嶸也在受邀之列。 瑞安因為開始議親了,這么短的時間內平陽王也沒找到合適的人家,忖度著今日這樣的場合大臣們肯定都會帶著家中出色的兒子出席,倒是個挑女婿的好場合,于是就特地請求崇明帝讓他將瑞安帶來一同參加宴席。崇明帝覺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瑞安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來就點點頭同意了。 至于南宮泠就沒有這么幸運了,皇后一聽到崇明帝的口諭就立馬為她定下了早就物色好的一位在云南的侯府公子,皇上也已經下了賜婚圣旨了。見她不甘心,皇后還親自召來了葉尋,葉尋當著她的面明明確確的向南宮泠表示他永遠不會喜歡上她,南宮泠徹底死心,整日不吃不喝短短數日已經瘦的皮包骨,皇后雖然心疼但也沒有辦法,只希望她出嫁之后能慢慢忘了葉尋,和駙馬好好過日子。 ☆、第305章:五公主駕到 景繡先后扶了葉老夫人和葉夫人下了馬車,然后和葉夫人母女二人一左一右攙扶著老夫人進入了宮門,宮門內已經準備了三頂軟轎,三人分別由宮女扶著上了軟轎,然后在一干人等或羨慕或嫉妒各色各樣的目光下離開。 等到了宴會所在的宮殿門口,祖孫三人下了軟轎,景繡粗粗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不少位子上已經坐了人,耳邊傳來歡聲笑語,她想今天應該不會出什么事。好像從她來到平陽城但凡參加宴會基本上那宴會都不會怎么平靜,印象最深刻的三次分別是半年前平陽王府那次還有不久前葉府的宴會還有最近的秦家那次。 見她發呆,葉夫人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忙回過神來快步上前和她一起扶著葉老夫人走進了殿中。 寬敞的大殿之中,雕梁畫棟,光滑的地面光可鑒人,屋里暖融融的一片,隱約間還能聞到各種點心和美酒的香氣。 最上首的自然是崇明帝和皇后的位子,兩邊還分別各設了兩副桌椅。 往下左右兩邊各設了足足有三列的座位,一直延伸到大殿門口。 景繡冷眼看去,只見這兩邊的位子靠近里面的兩列已經坐了不少,至于最前面的一列只寥寥幾人。 最上首的幾個位子自然也都是空的,果然身份越貴重的人來的越遲。 其實這些位子該什么人來坐并沒有什么硬性的規定,又不像在現代大凡重要的會議工作人員都是在桌子上擺上名牌或是在椅子上貼上人名,景繡初到平陽城那會兒參加百花宴的時候很糊涂,也不知道自己該坐在哪兒,最后就撿了個不顯眼的位子坐了,饒是那個時候她是第一次參加大型的宴會,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該坐在什么樣位子,更別說這些人精了。 這位子該怎么坐是十分講究的,你身份不夠卻坐了最前排的位子這難免惹人嗤笑和白眼,被人笑話不懂規矩,要是比你身份高貴的人坐在你后頭去了,心里興許還會怨怪上你??扇羰悄闵矸葙F重卻偏偏往后坐和周圍一群身份不相稱的人坐在一起,難免讓周圍眾人不自在,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也不一定能說到一起去。 男左女右,右邊坐的都是女眷,第一列的首位還空著,景繡和葉夫人直接扶著葉老夫人去坐了,老夫人坐得起這個位子。葉夫人走到幾個人差不多年紀的夫人旁坐了下去,景繡就在葉夫人后邊空著的位子上坐了。三人一落座就都被各自身邊坐的靠近的女眷圍住了說話,景繡和這些小姐們不怎么相熟,所以只全程保持著微笑??渌L得好看的,她就低頭做羞澀狀;夸她衣服首飾好看的她就“哪里哪里”;甚至還有兩三個小姐對她一臉討好不顧場合站到她身后要給她揉肩膀的,她立馬敬謝不敏道“豈敢勞煩”……她態度不咸不淡的,漸漸的大家也都散了。 景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目光往對面的男賓席看去,不少年輕男子見她目光掃過去竟然都停止了談話一個個挺直腰桿,甚至還有的伸手去撫頭發,更甚至還有兩三個展開折扇輕輕的搖著,嘴角抽了抽,收回視線。 瑞親王爺是貴客自然不可能這么早到的,司馬濬自然也是跟著他一起過來的。正這么想著,南宮璃兄弟幾人竟然一起來了。 景繡隨著眾人一齊起身,南宮璃等人忙讓大家都坐下,說些讓眾人不必拘束之類的話,然后他們就依照齒序在最前排坐了下去,前面空出了幾個空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