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相反司馬濬就顯得隨意了許多,看著仿佛沉浸在久遠回憶中的瑞親王爺,悠悠的開口道:“我的信父王應該已經看過了,十六年前繡兒出生在靜安寺的那晚母妃也在,后來繡兒被景天嵐抱走,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個南宮新月充當了五公主,偏偏她和朝陽如此的相像……” 瑞親王爺回過神來,眼神中的恍惚和迷離之色漸漸褪去,臉上的神色卻如蒙了一層灰塵般,喉嚨動了動,哽咽難言,過了半晌才艱難的開口:“如果為父猜得不錯的話,這個孩子和朝陽應該是雙胞胎無疑……” 司馬濬當然要的不是他這句話,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當年皇后難產后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是母妃抱走了她的其中一個孩子帶來西臨?” 從小他就知道孫皇后不喜歡母妃,可是他不明白為什么,也問過母妃幾次,母妃都是含糊其辭的帶過去,也從不見她埋怨皇后什么,而且從她閃爍的目光里常常能看到愧疚的神色。會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 可是母妃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孫皇后應該并不知情才對,那么她對母妃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的? “……不,”瑞親王爺遲疑地搖頭,“不是?!?/br> 司馬濬和景繡二人相視一眼,眼中興致更濃,目光對撞不過一瞬又都重新落在瑞親王的臉上。 瑞親王閉上了眼睛,掩飾住眼中涌出的痛苦之色,張了幾次嘴才吐出聲音來,“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 景繡看到他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浮現,根根分明。 “你母妃應該也在那日分娩?!?/br> 司馬濬放在方桌上的手一動,桌上的茶壺就被掃翻在地,一陣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碎瓷片落了一地,茶水濺上他和景繡的鞋子以及褲腿。 景繡的新不受控制的跳動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手上被濺到的帶著溫度的茶水告訴她,她沒有。 朝陽和南宮新月生母是瑞親王妃?!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她想起了之前司馬濬和她說過的話,朝陽的生日比她和南宮新月還要小了一個多月,瑞親王妃在靜安寺生完孩子后留下了其中一個帶著另一個回了東旗,悄悄放進了孫皇后處? 她哪兒來的本事? ☆、第302章:我們是不是可以成親了 景繡百思不得其解,轉頭去看司馬濬只見他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不過眉頭依舊緊緊地皺在一起。 瑞親王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著司馬濬,嘴角苦澀的勾起,“這件事也只是我的猜測,或許你可以找扶桑過來問問,不過應該**不離十?!?/br> 司馬濬嘴角張了張,艱難的說道:“她們是父王的孩子嗎?” 瑞親王爺沉默了,景繡想司馬濬不該問的,若是瑞親王爺的孩子為什么不帶回瑞親王府養呢,肯定是見不得人才想方設法的給孩子安排了新的身世啊。 司馬濬卻目光灼灼的看著瑞親王爺,全然沒覺得自己問這話有什么不妥之處。 “不是?!?/br> “是圓空大師的還是……皇伯伯的?”司馬濬目光如炬,問出口的話卻讓瑞親王和景繡二人面色齊齊一變,錯愕不已。 司馬濬的面色卻依舊緊繃絲毫沒有任何變化,目光緊盯著瑞親王爺,勢必要從他口中聽到答案一般。 景繡先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提出東旗皇,猜是圓空的孩子很正常,瑞親王妃和圓空有著一段過往并且一直藕斷絲連,這次圓空又忽然出面幫著南宮新月對付自己,這很容易讓人猜測他就是南宮新月和朝陽的生父。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就明白過來了,瑞親王妃身份再高貴她也沒本事在皇宮中動這么大的手腳,不管她是掉包了孫皇后的孩子還是……造成了孫皇后的難產,害的孫皇后真正的孩子沒有了,這些都不是她能做到的。而事實是她不僅做到了,還做得滴水不漏?;蕦m中眼線眾多,皇后懷孕分娩那是舉國關注的大事,皇后宮中肯定是安排了眾多的宮女太監服侍的,瑞親王妃能收買一個兩個三個……但她能收買十個二十個嗎?并且保證這些被她收買的人不會將她供出來? 朝陽出現在皇宮時已經一個多月大了,一個多月的嬰兒已經面色光滑和剛出生的孩子可是有著天大的區別,這一點會沒人發現? 能做到這一切的人只有那個萬人之上的君王了! 回過神來的瑞親王面色變得更加凝重起來,警惕的看了若有所思的景繡一眼,這一眼讓景繡身上一寒,有些戰戰兢兢起來。 好在瑞親王只看了這一眼,旋即就移開視線看向了司馬濬,面色扭曲的近乎猙獰,唇角緊抿,腮幫子股起來,就像嘴里裝了千言萬語要往外蹦可卻被那張緊緊抿著的嘴巴給硬生生的堵在嘴里一樣。 司馬濬見他如此不僅沒有神色松動,反而又問了一遍,“朝陽和南宮新月的生父到底是圓空還是皇伯伯?” 瑞親王面色頹然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卻看著他反問道:“你如何會疑到你皇伯伯身上?” “父王只需回答我的問題即可?!彼抉R濬并不多作解釋。 瑞親王語氣一窒,說道:“為父想見見圓空?!?/br> 司馬濬沒有遲疑的點頭,“好,我來安排?!?/br> 見他答應,瑞親王緩緩起身,往門口走去,出門之前扭頭看了景繡一眼??磥頌F兒真的是很喜歡這個孩子,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絲毫不避諱她…… 景繡默默的想,原來司馬濬讓瑞親王不遠萬里的過來,是為了正事…… 司馬濬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抬頭就見她也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了一眼滿地的碎瓷片和茶漬,看到她的鞋子和裙裾上都帶著星星點點的茶漬,眉頭輕輕蹙了下,問道:“有沒有燙到?”說著已經蹲了下去,向著她的腿伸出手去。 景繡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站起身子,意識到他在做什么,忙道:“沒有,衣服和鞋子都很厚沒有燙到?!?/br> 司馬濬點點頭站起了身子,上前走了兩步,目光深情繾綣的看著她,“父王已經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成親了?” 景繡狐疑的看著他,“你確定?” 司馬濬一臉莫名,他很確定。 “我怎么覺得時機還不到呢?”景繡轉身往幾步遠外的桌子走去,皺著秀眉說道,白玉般的耳邊泛著微紅。 司馬濬跟在她后面,“快了,我們可以先準備著,等到了那一天一切也就差不多塵埃落定?!?/br> 景繡怡怡然坐了下去,抬眼看向他,斟酌著問道:“所有的事情?包括……瑞親王妃為什么會對你用毒?” 司馬濬眼神黯了一下,景繡頓時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司馬濬已經若無其事的開口:“這個恐怕還不行,或許要回到東旗才能夠弄清楚,不過……” “不過什么?” “或許有一個人會知道,只是不一定愿意告訴我?!?/br> 景繡雖然好奇也沒有盤根問底,因為她不想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轉開話題,問道:“你什么時候帶王爺去見圓空,圓空會愿意見王爺嗎?” 想想她都覺得尷尬,瑞親王爺能做到心平氣和的去見圓空?圓空能心平氣和面無愧色的見他? 不知道這兩個人見沒見過認不認識…… “明天,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會讓他和父王見上一面?!彼抉R語氣強硬的說道。 “那我……” “我們在外面等著,讓他們單獨見見吧!” 景繡“哦”了一聲,心里竟然覺得有那么一丟丟的惋惜,這兩個男人見面的場景應該會很精彩的,不能親眼目睹真是可惜。 說起來瑞親王妃真是個奇女子啊,可惜英雄早逝! 嫁給了瑞親王爺,心里揣著圓空和尚,目前一些蛛絲馬跡看來,還和東旗皇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 扶??谥械哪莻€聽起來無比恐怖和厲害的“他”十有**就是東旗皇吧?! * 出了濬王府,南宮新月沉默著上了馬車,過了好一會兒朝陽才上來,而司馬峻嶸竟也舍棄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和他們上了同一輛。 原本寬敞的馬車頓時顯得狹小了許多。 早已經重新戴上面紗的朝陽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他無知無覺的坐在了她對面,轉頭看著面色沉沉對著車門而坐的南宮新月,語氣故作輕松地戲謔道:“看來五公主很不喜歡和朝陽長的如此像啊,其實不論是朝陽還是五公主你都是美貌出眾的女子,能長得相像也是一種特殊的緣分,你們年紀相當身份相當,脾氣又合得來,就更難得了,當高興才是!” 他本是在故作幽默的調節氣氛,不想卻惹來南宮新月不悅的瞪視,而原本就瞪著他的朝陽眼中的不滿更強烈了幾分。 他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心里升起一絲惱火,可又不好發作,只能神色訕訕的閉了嘴。 南宮新月收回視線,倚在后面的車廂上閉目養神起來,面色漸漸變得平靜,可是那放在腿上的雙手卻一直緊緊的抓著衣裳。 朝陽目光從她的雙手往上看著她那張和自己像極了的臉孔,也不由握起了拳頭,司馬濬到底在搞什么鬼,瑞親王叔會不會把這件事情寫信告訴父皇? 不行! 想到這里她神色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本來她想等回去再當面問問母后這一切是怎么回事,現在看來不能等了,一定要在父皇得到這個消息前先讓母后有個心理準備! 到了驛站,朝陽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間,給孫皇后寫信。南宮新月不急不緩的跟在她后面進屋,她在書案前奮筆疾書她就坐在不遠處的桌子前一邊品著熱茶一邊幽幽地看著她。 面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陰沉,她不是父皇和良妃的孩子,不是西臨的五公主。那她會不會是東旗皇后的女兒……如果這樣的話,倒應了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绷?。 今天她本不欲去濬王府赴宴的,可是想到那個叫扶桑的下人她就改變主意了。這些日子她始終想不到一個穩妥的法子能見到她,原本想著趁著今天去濬王府或者可以僥幸見到她,沒想到沒見著她卻見了那個瑞親王,繼而得知了這樣一個大秘密。 朝陽寫好信就十分鄭重的囑托丫鬟讓人送出去,丫鬟也是一臉鄭重的點頭然后拿著信出去了。 南宮新月一臉興味的看著朝陽臉色凝重的樣子,笑道:“你在怕什么?” 朝陽的視線陡然犀利地射向她,咬牙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在胡說八道嗎?”南宮新月一臉不自知的神情,轉動著手中的杯子,“沒有最好?!?/br> 朝陽抬手取下臉上的面紗,走到她對面坐下,打量著她:“你這么快就接受了?” 剛才在馬車上還見她心緒難平的樣子,怎么現在倒好像若無其事了? 她難道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引起的后果,或許她西臨公主的身份都會保不住了,她就不害怕? 南宮新月舉起青色瓷杯放在唇邊悠哉的喝了一口,放下后才看著她笑的一臉明媚?!笆前?,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又不是長得像什么村間老嫗?” 朝陽勾起唇角冷笑一聲,“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南宮新月不再回答她的話,悠悠的起身,往外走去。她想她一定要想辦法見到那個叫扶桑的下人,確定自己的身份! 朝陽看著她的背影,捏緊拳頭恨恨的在桌子上垂了一下,桌上靠在一起擺放的青瓷茶壺和幾個杯子碰撞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 司馬峻嶸一直在門外,看到南宮新月離開他才邁著長腿從被南宮新月打開后卻沒有關上的半扇門里走進來,看著朝陽一臉忿恨的神情,眼神微閃,轉身關緊房門,然后才走到她面前,坐了下去,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或許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br> 朝陽抬眼看著他,嘴角掛著譏諷,臉上分明寫著“站著說話不腰疼”,嘴上反而道:“你倒說說看我是如何想象的?” “你不就是怕你不是父皇的骨rou,這件事一旦讓父皇知道肯定會起疑開始調查你和南宮新月還有母后,到時候你的公主之位不保是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彼桓边@一點都不難猜的表情。 這的確說中的朝陽心里的擔憂,她沒有反駁,反而笑著提醒道:“你別忘了,你是養在母后名下的,這些年母后為你付出了不少,就算你心里不感激,不在乎母后,可是在父皇以及文武百官的眼里,你和母后都是捆在一起的,母后出事你也休想置身之外!” 司馬峻嶸輕笑一聲,“這我當然知道,不需要你提醒。怎么,現在開始意識到我有多重要了?”還不是怕自己會急于和她們母子撇清關系,才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屎笫菫樗I謀不少,可是自己也不過是她爭奪權力的工具而已。 朝陽輕哼一聲并不說話。 司馬峻嶸不是來跟她吵架的,正色道:“我們暫時留在西臨,我會給父皇去信打算再等幾天和瑞親王叔一塊回去,想必父皇不會有異議?!本退愀富什煌?,這信一來一回也要十天左右的功夫。 朝陽沒有異議,輕輕應了一聲“嗯”,她要留下看看司馬濬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盤,也要等母后的回信,聽母后吩咐行事。 “另外,母后剛剛來信了?!彼抉R峻嶸掏出懷中的書信,這是剛才他一回來下人交上來的。 朝陽有些迫不及待的接過他手中的書信,取出里面的紙張,將上面的內容飛速的瀏覽了一遍,放下后疑惑的說道:“可剛才看司馬濬和景繡的神色并沒有任何的異常???”而且王叔似乎很滿意景繡…… 司馬峻嶸譏笑道:“你什么時候見過司馬濬神色有過大的變化?至于景繡,也是一只小狐貍,隱藏情緒的本領恐怕不遜色與司馬濬?!?/br> 朝陽深以為然,聽他又道:“你可以先去將這個消息告訴那瑞安,讓她高興高興,我聽說她最近被崇明帝禁足在府,平陽王正在給她張羅親事呢,這估計也是崇明帝的意思……” 經他這么一說朝陽才發現的確許久不見瑞安,昨日她本也想給瑞安下帖子,只是考慮到南宮新月也在這里,瑞安來了指不定又說些話引得自己不快南宮新月起疑。再加上也知道她和景繡不和,自己想在最后一天和景繡好好話別不想讓她給破壞了氣氛所以并沒下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