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來到濬王府,府里的下人們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都透著那么一絲的奇怪,具體奇怪在哪兒她又說不上來。 回頭看看青霜,只見她也是一副狐疑的樣子看著周圍路過的下人們??磥硭彩歉杏X到了大家的不對勁。 主仆二人一路疑惑著來到了司馬濬書房的院子,卻見書房門口一左一右的站著蔣遷和臨飛。 臨飛回來了…… 見到她蔣遷依舊面無表情不動如山,臨飛卻躬身行了一禮。 景繡上前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問完才發現他似乎一身風霜,臉上透著疲憊之色,但是精神似乎還很好。 臨飛勾唇道:“回小姐的話,屬下剛剛才回來?!焙孟袂嚆~和府里的人都是稱呼眼前的女子“小姐”而不是生硬的“郡主”。 景繡疑惑著,“王爺在休息?” 他既然剛回來,應該會第一時間和司馬濬匯報在東旗打聽到的成果,雖然一直都有將最新進展傳遞回來,但是怎么也比不上親口說的詳細,若是匯報完了的話應該立刻去休息不會在這里守著。但是據她對司馬濬的了解,他白天似乎沒有休息的習慣。 “沒有,王爺在和老……”臨飛話說到一半,旁邊的蔣遷忽然一本正經地出聲道:“小姐來了就快進去吧,外面天冷,小姐若是凍著了,王爺會怪罪我們的?!闭f著就已經轉身在身后的門上敲了兩下。 語氣里似乎還帶著隱隱責備之意,景繡看了他一眼,心想難道他們經常因為自己被司馬濬責備? 這么一想,心里就升起一絲愧疚。 既然他讓她進去,里面應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至少這大半年她從來沒看到司馬濬和什么人來往過,在書房密談好像也只之前有一次和南宮玨,那是談淑妃的事。 于是她就走上前,蔣遷和臨飛站的位子雖然妨礙不到她,但他們還是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臨飛看著蔣遷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青霜察覺到他看著蔣遷的神情有那么點古怪,目光狐疑地在他和蔣遷面色無波的稚臉上轉了一圈,難道這兩人不和? “吱呀”一聲傳來,司馬濬抬首看過去,剛才他已經隱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說話聲,已經猜到是她。 坐他對面的中年男子聽到聲音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當看到女子的臉時,本是隨意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 景繡每次來,司馬濬都是坐在書案前,所以她每次一進門就總是下意識的看向書案,那里空無一人。然后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他和一個中年男子正相對而坐在書案旁邊不遠處安置的梨花木的大椅上,中間隔著一張同材質的方桌子。 此刻兩人都向自己看了過來,司馬濬的目光隱隱帶了點點笑意,而那個中年男子卻是有些錯愕,端著茶杯的手舉在半空中,仿佛被施了定身術般。 景繡原本以為屋里只是紅叔或者別的什么府中的下人在匯報事情,但看這中年男子身穿華服,豐神俊朗風姿依舊的樣子她立馬意識到自己猜錯了。 她臉上不由訕訕起來,平陽城中的貴族她應該幾乎都見過了,可是她在腦中搜尋了一遍并不曾有這張面孔??! 中年男子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茶杯放了下去,轉頭去看司馬濬,發現他正目光柔和帶笑的看著這擅自進來的小姑娘,這樣的神色…… 司馬濬見景繡站在原地,眼睛咕嚕嚕的轉著,就知道她肯定是在猜測著父王的身份。起身上前,牽過她的手走回來,“這是我父王,剛剛才到你就來了!” 瑞親王爺起身,心里已經知道這眼前貌美傾城的小姑娘就是那相府二小姐叫景繡的。 “父王,這是繡兒!” 景繡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錯愕,心里將蔣遷狠狠地罵了一通,臉上火熱不已,但依舊舉止端莊地給瑞親王爺行了禮,“景繡見過瑞親王爺!” 瑞親王呵呵笑了起來,這一笑就暴露年齡了,眼角多了好多條細紋,“不必多禮!” 景繡起身,覺得分外尷尬,人家初來乍到和兒子敘舊,自己就這么冒失的闖了進來,真是太過失禮了!可現在走也不是,那樣好像更失禮,她正低著頭左右為難著,瑞親王爺看向司馬濬道:“為父累了,就先去休息了,反正這次我會在這里多待上一段時間,咱們父子有的是時間相處?!?/br> 說著就含笑看了景繡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景繡聽了這話就更加尷尬了,禮貌地又行了一禮,目送著他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許久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司馬濬好笑地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長的右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語帶調侃:“傻啦?” 景繡點頭,是傻了! 怪不得一路進來,下人們都那么看著自己,原來是知道她丑媳婦要見公公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談事情了,我不知道……” 司馬濬聽出她話里的自責和緊張,打斷她的話,“沒有,父王剛到,我正準備讓他去休息呢,你就來了?!?/br> 景繡“哦”了一聲,肯定是他心疼瑞親王旅途勞頓想讓他早點去休息,可是瑞親王爺雖然疲憊卻是更想念兒子,更想和兒子說說話,結果被她給攪黃了。 不過看瑞親王和顏悅色的樣子似乎并沒有生氣。 她輕輕的松了口氣,這瑞親王爺和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完全就是南轅北轍,自己想象中的他是無比威嚴眼高于頂的,可是真實的他卻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 “父皇很喜歡你?!彼抉R濬將她按坐在剛才瑞親王爺的位子上,然后自己還在剛才坐著的位子上落座。 景繡挑眉看他,“何以見得?” 司馬濬無比肯定的說道:“沒人比我更了解父王?!?/br> “真的嗎?”瑞親王爺真的喜歡她? “當然!”司馬濬道:“父王喜歡一切美的事物,一直認為人美就一定心善?!?/br> 景繡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嘴巴也長成了一個“o”,心想怪不得他會喜歡瑞親王妃,在他心里也是認為瑞親王妃不僅長得好看,心地也很善良嗎? 不對,司馬濬說過,瑞親王爺是知道瑞親王妃和圓空的事情的。一個男人再大度應該也沒辦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別人吧? 可是好像也沒聽司馬濬說起過他父母感情不和什么的,而且如果瑞親王爺真的不能容忍瑞親王妃對圓空念念不忘的話,按理說瑞親王妃應該沒有機會來西臨才對…… 司馬濬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情,眼神有些飄忽,“所以不管母妃做錯任何事情只要在父王面前流淚,父王就會立馬原諒她?!?/br> 他其實一直都覺得父王太過懦弱,那些年對母妃簡直就是百依百順,甚至在自己這張臉的問題上明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可還是在看到母妃梨花帶雨的時候選擇了妥協。 景繡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瑞親王爺應該是個極其好色的人了,可是看他剛才的氣質容貌又實在難以將他和“好色”這樣的字眼關聯起來,看著倒像是個高風亮節之人。 司馬濬仿佛看出她在想些什么,說道:“父王有兩個側妃,不過都是母妃親自為他挑選的。父王無心朝政和權勢,只愛侍弄些花花草草和各處收羅一些名家書法字畫,還愛收拾院子,母妃喜歡花,所以母妃的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是繁花盛開的景象……” 景繡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起來,她想他明白他說的瑞親王爺喜歡一切美的事物是什么意思了。這樣的男人雖然顯得有那么點不思進取了,但也不失為一個好男人啊,有閑情逸致侍弄花草并將家里永遠都收拾的干干凈凈的,這很有生活情趣也很浪漫啊。這樣的男人在現代都不多,在這個男權至上的古代更是難得??v然他不思進取又如何,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讓妻子兒女過上富足無憂受人尊敬的人上人的生活,這樣的男人在現代打著燈籠都不一定找的到。 司馬濬似乎并不愿意說起這些,很快的收拾好情緒看向她,“怎么想起過來了?” “哦,”景繡回過神來說道:“我剛從驛站過來,東旗的隊伍明天一早就要離開,朝陽找我話別?!?/br> 司馬濬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后變得莫測起來,“我會想辦法拖住他們?!?/br> “為什么?”景繡試探的猜測道:“朝陽和南宮新月的事情有眉目了?” 司馬濬起身走向門口,對還立在外面的臨飛說道:“進來吧!” 臨飛進來后就將自己在東旗調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力求做到沒有一絲遺漏的說了一遍。這一說就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說的口干舌燥。 待他說完,司馬濬就揮揮手讓他趕快下去休息了,轉頭看景繡,只見她正怔怔地看著自己。 “你想起來了?” 司馬濬錯愕了一下,然后面色坦然的點頭,“是,我想起來了?!?/br> “你……還好吧?” 景繡腦海中閃現出南宮彥和南宮玨因為淑妃而痛苦不堪的面容,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司馬濬扯著嘴角笑,“我很好,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br> 見他若無其事,不像是裝出來的,景繡的心反而揪的更緊了,他這是已經痛過了,所以才能這般的面色輕松。 “你說!” “當年母妃肯定是希望我們兩個都能忘掉一切的,沒道理只給我喂下忘憂丹?!睘槭裁吹阶詈笾挥凶约阂粋€人忘記了所有,而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景繡笑道:“當年圓空是受了她的囑托給我也喂下忘憂丹的,可是被我偷偷換掉了,那之后的一個月我裝失憶真的裝的太辛苦了?!?/br> 想想她的演技也真是好啊,能騙過圓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司馬濬忍不住摸了摸她隱隱閃爍著得意的臉,景繡有些耳熱,咳嗽一聲,看著他正色道:“你恨她嗎?” “她已經不在了,恨不恨已經沒有意義了,想起了這一切我心里反而更舒坦了一些,以前只覺得我虧欠母妃太多,現在發現她曾經那樣對我,心里一直存在的愧疚反而消失不見了?!?/br> “我真的很好奇她為什么想要毀掉你的臉?!币娝崞鹑鹩H王妃如此的平靜,景繡心里松一口氣,提起瑞親王妃來也就沒有了顧忌。 司馬濬眼神黯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這件事必須等我回東旗才能查清楚?!边@是他擱置遺忘了十多年的事情。 “朝陽和南宮新月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父王來了,我自然是要為他接風洗塵的,別人可以不來,司馬峻嶸和朝陽是不能不來的?!?/br> 景繡眼睛不由一亮,明天有好戲? 翌日一早,她就早早的起來了,有了上一次她為了進宮早起的先例,這一次青霜和如意以及其他的小丫鬟們就都不驚訝了。 如意只當她還是要進宮,就從柜子里挑出一件大紅色的衣裳出來,她覺得這件大紅色穿在小姐身上應該顯得十分的端莊和貴氣,適合進宮。 景繡卻擺擺手,拒絕了,“我是去濬王府,隨便挑一件日常穿的就行了?!?/br> 如意疑惑的將手中的衣裳重新放了回去,又拿了一套淺青色的出來,一邊遞給她換上,一邊看向青霜,用眼神詢問著:去濬王府起得這樣早做什么? 青霜見景繡不注意就輕聲道:“大概是小姐想早一點見到濬王殿下吧!” 如意恍然大悟,而后就是抿著嘴笑,這么簡單的問題自己怎么就沒想明白呢?真是太笨了,忍不住抬手去拍打額頭。 青霜見景繡已經穿好衣裳從屏風后出來,忙給她一個眼神。 兩人規規矩矩的站好。 景繡出來坐到梳妝臺前,如意忙走了過來,拿起梳子認真的給她梳頭。景繡透過鏡子看到她一臉的鄭重其事,好像她不是在給自己梳頭而是在擦拭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寶貝一樣,秀眉輕輕蹙了一下,眼角余光悄悄看向一旁站著的青霜,那眼神仿佛在問:她怎么了? 青霜領會了她眼神中傳達的意思,看了沉浸在給她梳頭猶自不覺的如意,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小姐應該很趕時間吧?!?/br> 這是在提醒如意別磨蹭了抓緊時間。 看著景繡頭上已經好了一半的發髻,青霜一眼就看出來和往日不一樣,明顯比往日復雜繁復同樣也好看了許多。明白她是一片好心,但是小姐那么精明,她神情這么反常,小姐已經起疑了,要是讓小姐知道她們悄悄調侃她那還得了? 如意回過神來,揮開腦海中那些對小姐和濬王未來美好生活的設想,手上的動作加快了起來。 景繡茫然的搖頭,明顯感覺到頭上動作加快了,說道:“我不敢時間的?!彼s什么時間??? 說著就擺正頭,透過鏡子看著如意,這才發現她給自己梳的發髻和往日很不一樣。 雖然很好看吧,或許是不習慣,看著有些怪怪的??此裆J真的樣子,而且這發髻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也就沒說什么。 吃了早膳,去榮樂堂給老夫人和葉夫人請安……還有秦氏,自從葉傾出嫁她就每天按時按點的來給祖母請安,幾乎整天都在榮樂堂中不離開,將祖母照顧的無微不至的,什么事都自己包攬了,完全用不著義母和宋嬤嬤動手。 景繡想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她肯定是有目的對祖母這么好的。但是不管她什么目的,反正她是對祖母好,暫且耐心等著看吧。 見到她,婆媳三人目光都是齊齊一愣然后一亮,葉老夫人忙招手讓她坐到腳前的圓墩上去,左右端詳著她的頭發,“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一向怕麻煩,從來都是最簡單的發式,我也時常想勸你讓丫鬟給你梳個好看的,可是又想別梳了好看的又讓你不舒服,所以也就忍住沒說?!?/br> 景繡抬手想摸一摸被盤在一起如一座小山般立在頭上的頭發,葉老夫人忙抓住她的手,“別摸,容易亂?!?/br> “我也正納悶今天是個什么好日子呢,如意給我梳頭時可認真了,等疏了大半了我才發現和平日不一樣?!本袄C聲音清脆柔和,一副“我被騙了”的神色。 葉老夫人和葉夫人都笑了,秦氏也不知是真的忍不住發笑還是為了貼合祖母的心意,只聽她笑著說道:“騙的好,依我看啊,這個丫鬟該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