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葛天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沉吟道:“你的意思就是說你的哥哥是食物中毒而死了?” “……是!”男子遲疑地回道。 葛天一轉身對掌柜的吩咐道:“你今天可見過他們?” 掌柜的搖頭,實話實說道:“回大人的話,咱們食客居無論白天晚上都是人來人往,座無虛席,小的也只能認識一些常去的客人,對一些不常去的小的實在……” 葛天一理解地點點頭,道:“將伙計們都叫過來讓他們也仔細辨認一下?!?/br> 掌柜的立馬點頭轉身對著站在門前不明狀況的伙計們招手,加上廚子廚娘和小二一共有二十多個人紛紛上前來仔細地盯著那健壯男子看,這么多雙眼睛看的那健壯男子莫名地心虛,目光閃爍,色厲內荏。 地上趴在尸體旁的母子三人也是手足無措一臉心虛的表情。 葛天一冷眼看著他們,招來手下吩咐道:“去將仵作叫來,看看死者到底是不是食物中毒而死,也看看死亡時間到底是不是中午?”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男子的臉刷的一下就變白了,和地上的母子三人相視一眼,幾人臉上帶上了不加掩飾的惶恐。 手下聽了葛天一的命令已經一溜煙跑的沒影了,葛天一板著一張臉,既嚴肅又威嚴,不僅那男子和母子三人戰戰兢兢,就連圍觀的群眾們也是大氣不敢出。 “你們可有人見到他今天中午來食客居了?”葛天一走到二十來個食客居工作人員面前,用著公事公辦的語氣問道。 眾人齊齊搖頭,葛天一頷首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濬和景繡二人,拱手道:“若是食客居的飯菜真的吃死了人本官一定會依法查封食客居,并判食客居依法賠償這母子三人?!?/br> 景繡點頭,臉上神情淡然,開口道:“這是自然,葛大人辦事一向公正,我們放心。但若是我們食客居是被冤枉的呢?” 葛天一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她身上,這小公子有點意思,說話技巧性十足,先是恭維他一句,只兩個字“公正”不顯得刻意奉承卻也讓他十分受用。然后才將事關他們食客居的利益問題提出來。 禁不住一笑,隨即又收斂住了。嚴肅地開口道:“若是有人刻意誣陷食客居,利用親人的死來訛錢,那本官也定不輕饒,除了讓他們當眾向食客居道歉外,還會依法懲處他們!” 那男子心咯噔一下,和地上的婦人相視一眼,心思急轉直下,不過一會兒功夫心里就已經閃過各種思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對著葛天一不停地磕頭道:“葛大人小人錯了,小人不該鬼迷心竅,利用哥哥的死來訛錢,小人知錯了啊,求大人饒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母子三人也都跟著轉身對著葛天一磕頭,涕淚橫流。 圍觀百姓們一時反應不過來這狀況,明明剛才那男子還言之鑿鑿地一口咬定他哥哥是吃了食客居的飯菜死的呢,怎么葛大人剛一撂狠話他就不打自招了? 這幾人真的是為了錢鬼迷心竅了,竟然用死人訛錢,還想訛食客居的錢,食客居這么大的店也能被他們訛去?真是喪心病狂,讓死了的親人都不得安生! 葛天一冷笑一聲,對手下官兵吩咐道:“先跟他們回去將死者葬了然后再帶回去好好審問!” “是!”官兵領命催著地上跪著的四人快走,四人卻只顧給葛天一磕頭求饒,不愿離去。 “大人,這都是小人一時頭腦發熱想出這訛錢的爛點子和我嫂嫂以及兩個孩子沒有關系啊……” 此刻他心里悔恨不已,他哥哥是昨天上山不小心被毒蛇咬死的,他們正在家辦喪事忽然一個陌生男子找到他給了他一筆錢吩咐他來食客居鬧事,將他哥哥的死賴在食客居身上,對方也囑咐他鬧一會兒就走人,鬧得太過肯定是他們倒霉??墒撬澬?,惦記上食客居的賠償金,所以才導致現在的局面。 他真是后悔??! 可是不論他說些什么,葛天一也已經不去理會了,他轉身看向司馬濬和景繡,拱手告辭。 食客居重新開門做生意,不僅沒受到剛才的風波影響反而生意更加的火爆。 “走吧!”司馬濬見景繡盯著地上跪著苦苦哀求的幾人看,他眼中不見一絲波瀾,只看了一眼就轉開視線。 景繡跟上去,疑惑道:“他們應該是被人收買來故意找茬的,我們不去問問指使他們的人是誰嗎?” 司馬濬輕笑一聲,“繡兒心中難道沒有懷疑的對象嗎?” 景繡沉吟,“有,但是也只是懷疑,我們沒有證據不是嗎?若是能讓那幾人開口,我們才可以去質問他???” “他做事不會這么不謹慎,那幾人根本不會知道什么,還有,就算我們掌握了證據證明這事是他做的,但是這又能怎么樣呢?” 司馬濬失笑搖頭,司馬峻嶸根本也沒奢望這點小事能影響食客居的生意,只不過想給他添添堵而已。他也并不害怕自己的反擊,因為他從小到大做過很多這樣的事早就得心應手了,他很清楚這不會觸及自己的底線,因此他有恃無恐。 景繡語氣一窒,是啊,知道又能怎么樣呢,但是她咽不下這口氣啊,一味容忍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司馬濬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漾起一絲溫暖的笑意,情不自禁地抬手將她飛起的一綹頭發別到耳后,“別擔心,他很快就會為今天的愚蠢付出代價的!” 景繡困惑地看著他,他卻只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并不多解釋什么。 平陽湖正中間一艘畫舫上鶯歌燕舞美酒佳肴,一派享樂逍遙的景象。司馬峻嶸一邊摟著一名衣衫半解的艷麗女子欣賞眼前的舞蹈,一邊品嘗著滿桌子的美酒佳肴,不時又閉上眼睛陶醉在絲竹管弦的美妙聲中,斯文的臉上散發著醉生夢死的頹喪氣息,和往日那個正人君子的正派模樣完全天差地別。 一穿著勁裝腰側帶劍的男子從岸上涉水而來,穩穩地落在畫舫上。聽到動靜的司馬峻嶸睜開眼睛,一把推開身旁的女子,正在跳舞和彈琴吹奏的舞女歌姬們全都不明狀況地停了下來,聽到他冷冷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眾人一臉惶恐小心翼翼地一個接一個井然有序地上了畫舫旁邊的另一艘比這個小了一倍的普通畫舫上,全程安靜默契,一點聲響都沒有。 待人都走了,侍衛臨飛才上前來,拱手稟報道:“殿下,岸上有兩個年輕公子求見,名叫修司修堇,自稱是殿下今天約的人?!?/br> 司馬峻嶸臉色嚴肅,絲毫不見剛才的醉生夢死,沉吟道:“修司修堇……是兄弟二人嗎?” “應該是的!”臨飛不確定地回道。 司馬峻嶸低頭沉默了兩秒,才吩咐道:“接他們上來吧!” “是!”臨飛領命,轉身遲疑了一下又重新轉過來,欲言又止道:“食客居那邊要不要屬下去看看?” 司馬峻嶸搖頭,“不用了,不值得你浪費時間?!?/br> 臨飛點頭轉身離去。 身后伺候的婢女上前來重新換了一桌菜,備了三副杯筷。 畫舫駛回岸邊,臨飛下了畫舫,向著甲板上比肩而立的二人走去,恭敬道:“二位公子請!” 司馬濬和景繡頷首,景繡稍稍后退兩步跟在司馬濬身后上了畫舫。見了這個佩劍男子,她的心里對畫舫上的人更加好奇了,有這般出色的屬下,主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臨飛亦在后面打量著他們,這樣出塵的容貌和氣質倒不像一般商賈之家的公子,這周身圍繞的貴氣比起太子殿下來也不遑多讓。 司馬峻嶸瞇著眼打量著向他迎面走來的兩人,眼里一閃而過的詫異被幽深取代,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兩人應該都是難纏的角色今天的談判恐怕沒那么容易達成。 壓下心頭復雜的思緒,他起身熱情地迎向他們,呵呵笑道:“二位修公子真是人中龍鳳器宇不凡啊,在下有失遠迎了!” 司馬濬面無表情,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熱情般,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于他。 司馬峻嶸笑意滿滿的斯文臉龐漸漸沉了下去,眉頭微微蹙起,目光犀利地盯著司馬濬,他笑臉相迎對方竟然冷面相對,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景繡沒想到司馬濬要見的人竟然是司馬峻嶸,想起剛才在路上他說過的話,他說司馬峻嶸很快就會付出代價的,她有預感司馬峻嶸今天鐵定要吃虧! 見司馬峻嶸臉上笑容漸漸龜裂,她忙揚起無比燦爛的笑容,上前兩步拱手道:“在下修堇,這是我哥哥修司,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看他對他們如此熱情的樣子,恐怕今天一定是有求于司馬濬的,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司馬濬會如何讓他付出代價了。 司馬峻嶸將目光從司馬濬的臉上移開看向她,見她和顏悅色,面上不由緩和了下來,疑惑道:“怎么,你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景繡一愣,看來他對“司馬濬”并沒隱瞞他自己的真實身份,看了司馬濬一眼,對他含糊其辭地說道:“我哥哥不曾告訴我,只說要帶我來見一位非常重要的貴客?!?/br> 司馬峻嶸了然地點點頭,余光瞥了司馬濬一眼,語氣古怪地說道:“令兄似乎并不怎么待見本太子??!” 他真的有把他當成貴客嗎? “太子……”景繡適當地表現出自己的震驚,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司馬峻嶸很滿意她的表情,斯文的長相配上溫潤的笑容,“不錯,在下是東旗太子司馬峻嶸,也是天靈老人的弟子?!?/br> 景繡滿臉激動,作勢就要下跪,司馬峻嶸忙伸手阻止他,“修公子客氣,出門在外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司馬濬見他的手就要碰到景繡,眼神一凜伸手將景繡拉到自己身邊來,不帶一絲情緒地說道:“太子殿下既然這么說了,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讓太子殿下久等了,我們抓緊時間談正事吧!” 司馬峻嶸擰眉看著他,他終于拿正眼瞧他了,不過這語氣聽著好像十分排斥他啊,而且他好像十分排斥自己去扶他的弟弟,他不明白他對自己的敵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太子殿下你要和我大哥談什么事啊,我大哥都不愿意提前告訴我?!币娝抉R峻嶸臉色又變了,景繡又笑著出聲緩和氣氛。 司馬峻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她說道:“先坐下吧!” 景繡在他落座后才拉著司馬濬一齊坐了下去。 命人斟上酒,司馬峻嶸看著他們開門見山道:“我也不跟二位繞彎子了,我知道東旗云山不久前發現了金礦,并且產量驚人,我多方打探才得到消息說這云山早在五年前已經被修大公子花重金買了去,我千方百計聯系上大公子就是希望能和大公子談一筆生意?!?/br> 景繡垂下眸子掩飾住眼底的震驚,司馬濬手中竟然有一座金礦,這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原本就家纏萬貫再加上這一座金礦,只怕不是富可敵國這四個字就能描述他的身家的,像南疆北戎那樣的小國兩個國家的財富加起來估計也趕不上他。 難怪司馬峻嶸惦記著了! 他說五年前那座云山就已經被司馬濬買下了,而金礦是不久前才發現的,可能嗎?依她看司馬濬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發現云山藏有金礦了,不然他好端端的買一座山做什么?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心驚,雖然她不知道那云山坐落何處長什么樣,但是一座山的價格總不會低到哪里去,司馬濬在五年前就有財力買下一座山了嗎? 司馬濬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又飛快地松開,看向司馬峻嶸蹙眉故作不解地問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云山高險貧瘠,山上布滿石塊,開采起來可不容易,必定需要大量的人手,加上看守運送等需要的人手絕不是個小數目?!彼抉R峻嶸嘴角噙著一絲淺笑,一針見血地說道。 司馬濬神情依舊淡淡地,問道:“太子殿下說的對,人手問題也正是我苦惱的地方,雇傭這么多的人手需要花費的銀兩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br> 聽他贊同了自己的話,司馬峻嶸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我可以替修公子解決人手問題,就不知道修公子愿不愿意和本太子合作了?” ☆、第188章: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司馬濬挑眉,眼里露出興味的光芒。 司馬峻嶸見成功挑起了他的興趣,嘴角流露出略微得意的笑容,事實上在見到他們二人之前他是很有把握能說服對方與自己合作的,但是剛才乍一見到他們,見他們比原本想象中的樣子出色許多,這才覺得事情可能沒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但是他依舊是很有信心的,雖然還沒弄清楚他們的具體來歷,但是看他們的樣子絕不是普通人,當然普通人又怎么會買得起一座山呢? 想要開采金礦,首先就要有足夠的人手,雇傭如此數量龐大的人手所需要的銀子絕不是小數目,即使他們腰纏萬貫,身家豐厚不缺銀子,讓他們拿出這樣一大筆錢來也是夠嗆。 況且商人重利,他們即使真的富可敵國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掏出這筆銀子,也怕心疼地不得了。 他有辦法解決人手問題,就不信他們不愿意和他合作! “本太子可以提供所有的人手,并且不要大公子出傭金?!彼币曋抉R濬,語氣里透出一絲志在必得。 景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云山金礦無疑是一座大金庫司馬峻嶸想分一杯羹也不奇怪,只是她很好奇,他哪里來那么多的人手? 她知道很多皇子大臣手中錢財充足的都會暗中訓練隱衛,但據她估計也就是幾十個,能在危急關頭保護自己罷了。這幾十個人對于云山開采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光是看守恐怕都不夠。 司馬峻嶸仿佛看出了她眼里的不解和懷疑,笑道:“小公子不必擔心,我既然說了能提供所有人手自然是有這個能力的,至于人手從哪兒來是我的事,二位只需要考慮要不要跟我合作便是!” “你有什么條件?”司馬濬平靜地問道。 司馬峻嶸莞爾一笑,抬起右掌五指分開,一臉自得地說道:“很簡單,開采出來的黃金咱們五五分賬?!?/br> 景繡微一挑眉,五五分,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她興味十足地看向司馬濬,司馬峻嶸獅子大開口,他會怎么做,是同意還是拒絕?他到底如何讓司馬峻嶸付出代價? 司馬濬低著頭,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并沒立即開口,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想法。 司馬峻嶸看著他,見他久久不說話只當他是在考慮和猶豫,于是接著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公子要想清楚,本太子能提供的可不僅僅是人手,云山藏有金礦的事如今知道的人還不多,倘若日后知道的人多了,人都是貪心的,眼紅想來分一杯羹的人必定不少,到時候必定麻煩不斷。大公子是巨富之家,雖有錢卻沒權啊,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錢能解決的,若是沒有官府的人撐腰,我想大公子可能沒辦法獨占云山金礦……” 這個道理修司不會不懂,官商勾結的事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有,對方能在他們東旗買下一座山,肯定是和云山當地的官府打過交道的,東旗官員的嘴臉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給銀子不辦事,給了銀子才好說話。修司必定給當地知府送過銀票行過賄,才能買下云山的。 若是當地知府貪心不足,將來說不定還會頻繁找借口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要銀子,若是有人鬧事,想找官府幫忙解決,那也是要送銀子的。長此以往下去,打點官府的錢就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官府還不一定盡心盡力。這可是個無底洞,他考慮過這些嗎?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一個足夠威懾眾人并且一勞永逸的靠山,而他司馬峻嶸不是最好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