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付東君其實是不敢賭的,但是馬上就要跑到斷崖前了,她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要么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跳過去,要么……坐以待斃,等待別人的宣判。 付東君不是一個喜歡被別人掌控命運的人,她決定嘗試一下。 越來越接近斷崖,付東君沒有停,她借著助跑的力量,一躍而起,還汪的喊了一聲,囑咐阿軟抓緊。 那一瞬間,付東君身在半空當中,斜眼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深淵,有淡淡的云霧繚繞,摔下去的話,大概會粉身碎骨吧。 她抬起頭看向前面,很近了,可是這一躍的力量,已經用完。 身體馬上就要往下墜了,付東君試圖再次用狼趾攀住崖邊伸出來的一小塊石頭,咔嚓,一瞬間狼趾就完全折斷了,下墜的身體稍微緩了一下,只有一下。 然后一人一汪,就迅速的向下墜去了。 天上那個御劍的人,斜著飛了下來,一把撈住了阿軟,并沒有管付東君,他抱著阿軟,用一種冷靜淡漠的眼神,看著付東君墜了下去。 阿軟被箍在他的懷里,瘋了一樣踢打著這個人,啊啊啊的朝著付東君嘶喊,沒有任何人知道,付東君對他而言,是什么樣的存在。 從小的時候起,阿軟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害怕他,恐懼他,厭惡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有付東君會對他好。 他好幾次見付東君為了給他偷一點吃的,或者是一件新衣服,被打的瘸了腿,渾身都是血,還傻乎乎吐著舌頭看著他。 阿軟年紀很小,可他能夠分清誰是愛他的,誰是恨他的,誰是在意他的,誰是害怕他的。 或許對于別的人而言,付東君只是一直奇奇怪怪的大狗,對他而言,付東君像母親,是親人,是相依為命的存在。 眼睜睜看著付東君落入深淵,滿滿的被云霧埋沒,阿軟真的瘋了,他眼底一片猩紅,突然嗷嗚一口,咬在了男人手上。 “倒真的是個妖物?!北е④浀哪腥碎L得特別秀氣,眉眼柔和,看起來是一個溫文爾雅,很和氣的男人,可是他的眼里,全然是淡漠疏離。 “小東西,跟我走吧?!蹦腥溯p而易舉的捏著阿軟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然后把不斷掙扎的阿軟抱在懷里,御劍往遠處飛去了,之前手下人回稟這件事的時候,他還在閉關,出關以后聽到這個消息,他就來尋找了。 所謂妖物,其實是人和妖結合以后生下來的后代,人和妖結合,想要生下后代,是十分艱難的事情,生下來能不能成活,也是很艱難的事情。 所以這世間有很多的人,有很多的妖,有很多相戀的人和妖,卻很少有半妖。 半妖對于修道者,對于凡人,都是一種禁忌的存在,他們稱呼半妖為妖物,不管是凡人,還是修道者中的正道,甚至是屬于妖族的萬獸谷,一旦發現半妖,都會殺死他們。 哪怕是魔道,都是不歡迎半妖的。 半妖就是被不容于世的存在,很多門派的弟子,入門的時候就被教導,一旦遇到半妖殺無赦。 阿軟憤怒的抓了男人的下巴一下,并沒有抓住任何的傷痕,男人黑漆漆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種很純粹的顏色,會讓人忍不住想起夜空,漆黑的眼底有一絲猩紅一閃而過。 他低下頭,眼神冷漠:“小東西,我會對你溫柔,可是有人不會對你溫柔,最好這是最后一次?!?/br> 阿軟一點都不服軟,他還試圖掙扎,想要下去找付東君,男人已經有些生氣了,他緩緩的捂住阿軟的口鼻,讓他無法呼吸,阿軟慢慢的窒息,身體開始抽搐,臉色也變得青紫。 阿軟掙扎了兩下,眼看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男人才松開手,笑看著重獲新生的阿軟。 阿軟還是不服軟,只要阿軟試圖掙扎,他就捂住阿軟的口鼻,讓阿軟感受窒息的感覺,如此三次以后,阿軟竟然還是倔強的要下去。 男人嗤笑一聲:“跟那個人一模一樣,算了,弄成白癡就不好了?!?/br> 他直接打暈了阿軟,帶著阿軟離開了。 第十五章 不能死! 付東君落下深淵的時候,以為自己死定了,因為這深淵見不著底,她落下來的時候,有云霧沾濕了臉頰上的毛毛。 付東君本來以為她下落的過程是這樣的,掉下來,bia嘰摔死,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是掉下來,然后不住地往下落,直到她被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也沒有落到地上。 等待死亡的過程,永遠比死亡更可怕,付東君有些呆,她腦海里還不斷的響起阿軟凄慘的聲音,他在喊她呢,這讓她感覺十分的難過。 她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阿軟,如果她能夠再強一點就好了,就像那些所謂的仙人一樣,能夠飛天遁地,御劍飛行,那雙淡漠的眼,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狠狠的付東君的心臟。 對不起阿軟……是我無能。 這是付東君最后的想法,她的內心突然涌現出一股對力量的渴望,讓她的神智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有什么東西,從她的身體表面,悄然的鉆了進去,慢慢侵蝕她的意識,侵蝕她的身體,侵蝕她的大腦。 付東君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就在這個時候,從山壁上伸出一株枯樹,付東君剛剛好攔腰砸了上去。 只是一瞬間,枯樹支撐了一下以后,就斷掉了,刺激性的疼痛讓付東君迅速清醒了過來。 她的剛才狀態不對! 清醒過來以后,付東君發現,她還在下墜,身邊圍繞著很多灰白色的霧氣,這些灰白色的霧氣,就好像是活物一樣,緩緩的向著她靠近,一發現她在觀察四周,就裝死一樣飄開。 這實在是太明顯了,付東君伸出爪子,撥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觀察一下這些霧氣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她應該慶幸之前的那棵樹減緩了她下墜的力,要不然砸在地上的一瞬間,她就先粉碎性骨折,然后當場掛了。 即便是有著一棵樹減緩下墜的力量,付東君依舊砸的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要不是她意志挺堅定的,可能就當場昏過去了。 付東君虛弱的一瞬間,無數的霧氣飄了過來,試圖往她的身體當中鉆,她無力地揮了一下爪子,那些欺軟怕硬的霧氣,又緩緩地退散了。 付東君不知道這些霧氣是什么東西,她唯一知道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要不然為什么要趁她虛弱的時候,才往她身體當中鉆? 她不能昏過去! 付東君往前爬了一點,發現自己是摔在了一個平臺上,往下一看,下面還是萬丈深淵,根本沒有見底。 她運氣好,半道上摔在了平臺上,這才撿了半條命,不至于當場摔死。 可是就算撿了半條命又怎么樣?上不來下不去,又沒有吃的東西,遲早活活餓死在這里,還有可能還沒餓死呢,就被這些霧氣給禍害了。 付東君喉嚨有點癢,剛張開嘴想咳嗽一下,就吐了一口血沫子出來,可能是下來的時候,摔傷了五臟六腑。 她費力的翻了一下身,望著天空,根本看不到天,全都是霧蒙蒙的,更不會知道阿軟去了哪里…… 她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還有些濕潤,她的阿軟啊,還那么小,連自己的名字都喊不全,只會跟著她汪汪的叫,或者磕磕絆絆的說幾個字半句話。 她記得很清楚,阿軟學會的第一個字,是汪,然后就是阿姐,從會走路開始,就喜歡跟在她屁股后面,去抓她軟軟的尾巴。 付東君有時候故意逗他,繞著圈不讓他爪,他就跟著繞圈,直到把自己轉暈,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看著付東君。 那是她穿越過來以后,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不用擔心被人追殺,有吃有喝,每天逗逗阿軟,帶著他四處玩兒。 她想過很多,想在自己死之前,教會阿軟所有生存技能,這樣就可以含笑死去,不用擔心她死以后,阿軟自己一個人該怎么過下去。 一開始的時候,付東君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穿越過來,后來明白了,大概就是為了和阿軟相遇。 可是現在,她弄丟了自己的阿軟。 那個人會不會害死阿軟……或者是利用他,付東君甚至想到對方有可能把阿軟抓去做實驗,反正盡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心里啊,就像有一把刀子,把那顆心臟一刀一刀,翻著花的戳成了蜂窩煤。 又疼又難受。 想到這里的時候,付東君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眼淚終于從眼角滾落,吧嗒吧嗒往下滴,她不在阿軟身邊,阿軟冷了,餓了,受氣了,該怎么辦呀…… 如果有可能的話,付東君真的想護著阿軟,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長到可以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的時候為止。 為什么她要是一條狗呢?不會講話,沒有能力,連最親的人被抓走了,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不過現在好了,她或許會在這個平臺上,逐漸的死去,沒有任何人會發現,最后腐爛,零落成泥。 就在付東君絕望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后有一股微風,很輕微的風,吹拂過她身上的白毛,付東君艱難的爬起來,五臟六腑揪成一團一樣的疼。 她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后,在平臺的那段,有一些垂下來的藤蔓,掩藏著一個很小的洞口,洞口有多小呢,一個成人彎著腰才能爬進去。 而付東君率先把目光投向了青翠的藤蔓,或許她應該振作一些,在心臟失去跳動之前,都不應該放棄活著的希望。 畢竟她還想再見到阿軟,如果有機會的話。 第十六章 白骨盈山 付東君很想爬進洞里看看里面有什么,但是身體情況不允許,她只能爬到洞口面前,伸了腦袋進去瞧瞧,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剩下的幾天,她就靠著這片藤蔓,還有露水,以及偶爾落下的雨珠度日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付東君老覺得自己恢復得比平時要快一些。 這幾年里她經常的受傷,有時候是因為鎮子里村民,有時候是因為森林里的野獸,總之沒有安然無恙的時候。 尤其是前幾年的時候,她身上的毛,就沒完整地存在過,不是這里缺一塊,就是那里少一塊,全都是因為傷口的緣故,導致的掉毛。 受傷十分頻繁的付東君很熟悉傷口恢復的過程,她這一次傷得不輕,有沒有食物可以補充能量,本來以為要好久才能恢復,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才剛剛過去三天,她就已經可以簡單的走動了,第五天的時候,感覺身體的傷勢,就已經恢復了大半。 而且這幾天,她老感覺有那些霧氣一樣的東西,慢慢的往她身體里鉆,有時候半夜睡醒的時候,一伸腰,骨頭就噼里啪啦的響。 就仿佛這些霧氣一樣的東西,正在改造她的身體。 付東君感覺自己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以后,就準備鉆進洞里去看看,她蹲在外面的小平臺上,是肯定沒有辦法出去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到這唯一的洞口里面去看一下,說不定會有什么發現呢! 然后付東君就鉆進去了,洞口不大,正好能夠容納她鉆進去,只有最邊緣的地方,有一點微弱的光,再往里,就越來越昏暗了。 付東君爬進去的時候,有灰塵揚起,嗆得她不斷喘粗氣,幸好她有夜視的能力,可以看清山洞里的東西。 越往里走,山洞就越寬闊,偶爾還有一縷微風,她甚至懷疑這個山洞通向一個出口,要不然這微風是哪里來的? 不管怎么樣,都是要往前去看看的,死馬當活馬醫吧,總不能在外面等死。 頭頂上有水滴緩緩的滴落,付東君抬起頭,仔細觀察著洞頂,然后就被腳底下的東西絆倒了,一頭扎在了地上,整只汪看起來特別的狼狽。 她呸呸的吐掉嘴里的灰塵,撐著身子爬起來,然后就發現,絆倒她的東西,是一具白色的骨架,付東君的心里嗖的一下,倒不是嚇了一跳,畢竟之前在山崖底下,她已經見過不少的白骨了,還在人家的遺體上尋找可以用的東西。 所以猛地看到白骨,她唯一擔心的是,有人死在這里,是不是說明,這個山洞并沒有通向任何一個出口? 她不知道,只能繼續往前走,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骨頭,有一些是完整的骨架,有一些散落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是誰的骨頭了。 有一些一看就是人類的骨頭,有一些就比較不正常了,一看就是非人類的頭骨,形狀像是某些動物,還有的骨頭像是翅膀,以及一些一看就是爪的部位。 有人死在這里,也有非人類死在這里,給付東君一種這里特別危險的感覺,她身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有些緊張地往前走,生怕一不小心遇到什么陷阱之類的,就交代在這里了。 付東君其實算是一個比較謹慎的,說白了就是有點膽小,阿軟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奮斗目標就是阿軟,所以還比較有勇氣,現在阿軟不在了,她就有一點被打回原形了。 畢竟付東君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情,就是野外生存這個愛好,還經常跟團出去一塊孤島生存什么的。 付東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繞過所有的白骨,還在心里給它們念了一下往生經,她走出了很遠,感覺自己現在很有可能在山體中央的那種感覺,但是絲毫沒有看到出去的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看到遠處有淡淡的亮光,很小很小一點,就像是螢火蟲一樣,當時付東君的眼睛就亮了,她嗷的一聲沖了過去,速度飛快。 然后發現,越靠近亮光,地上的白骨就越完整,如果說之前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散碎的骨頭,那么現在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完整的骨架。 很快付東君就剎住了,因為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穿著一身道袍,手里拄著一把劍,他長得挺好看的,英氣十足,五官俊朗,臉上的線條也十分堅毅。 但是他的表情是憤怒的,不甘的,還帶著一點痛苦,仿佛有什么遺憾未曾完成,所以到最后,也不肯倒下。 他的身體面向著亮光的方向,付東君感覺他隨時都會把劍拔出來,向著前方沖刺,憤怒的劈出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