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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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燃等了,“怎么啦?” 賈帥淡聲說,“我在街上看到張絨了,她的臉上多了一道疤,像是玻璃劃的?!?/br> 高燃吸口氣,“我媽沒跟我說過?!?/br> 賈帥那頭似是有事,他只說了這個事就跟高燃打了聲招呼掛斷。 高燃拿著話筒呆坐半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臉上留疤,心里會很難受的吧…… “嘭嘭”聲又有,高燃撂下話筒去拍門,他發現門沒鎖,直接就給擰開了,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高興在砸吉他。 高燃走進來,又走遠點兒,怕被誤傷,“吉他招你惹你了?” 高興又酷又拽,“不喜歡了?!?/br> 高燃懷疑自己聽錯,“不喜歡不能找個地兒收起來嗎?” 高興的嘴皮子一扯,砸吉他的動作一下沒停,對著窗臺一陣猛砸,“不喜歡了就是廢品,是垃圾,還有收起來的意義?” 高燃不懂小王子的腦回路,“你這樣砸,影響鄰居?!?/br> “我在我家,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备吲d沒給一個眼神,“別在我房里待著,你一來,空氣都差了?!?/br> 高燃笑呵呵,“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少爺,您砸吧,慢點兒砸,好好砸,拜拜?!?/br> 高興把破吉他往地上一扔,“你讓我砸,我就砸?你算老幾???” 高燃有點兒意外,他把原來那個世界用在這小屁孩身上的一招拿出來用了,竟然也很有效果,“我算老大,你是老二?!?/br> 高興譏誚的笑著說,“省省吧,我爸媽連我都不要了,還會要你?” 高燃噎住,他小心留意男孩的表情變化。 高興從衣櫥里拿件外套穿上,又去戴棒球帽,年少輕狂的味兒壓下去一些,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大男孩。 高燃撿起破吉他,跟個cao心的老媽子似的,“哎,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待著,要去哪兒???” 高興留給他一個帥帥的背影,“酒吧?!?/br> 高燃驚訝的問,“未成年能進去?” 高興回頭,一臉鄙夷,“大驚小怪,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個小酒吧?!?/br> 高燃放下吉他跑出房間,攔是攔不住的,只能跟著了,過節前不能再出事兒,誰都不能再出事兒了。 酒吧離花蓮小區不是一般的遠,高燃跟高興招了輛夏利過去的,他兜里沒幾個錢,付不起車錢。 高興甩一張紅票子給司機師傅,那樣兒特酷,再配上那張精致的臉蛋,賞心悅目。 高燃第一次來酒吧,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高興輕車熟路,像個老江湖,“我的哥哥,別讓人看出你是個鄉巴佬?!?/br> 他說完就走,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面。 高燃覺得熱,他拉開外套拉鏈,拽著粗毛衣領口扇扇風,這里燈紅酒綠,低音炮轟炸個不停,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那揮動胳膊腿,揮霍著自己的時間,放縱且沉迷。 高燃聽到口哨聲歡呼聲,他順著視線望去,眼睛先是瞇了瞇,而后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舞臺上的人。 舞臺上站著幾個人,都是小青年,吉他手個子最高,年紀看起來最小,他把連帽衫的帽子拉上來,扣在棒球帽上面,從露出來的輪廓上可以發現他長得極為漂亮,像個洋娃娃。 他們穿的是清一色的黑色連帽衫,胸前有個很大的剪刀手圖案,上面是一串字母“youth”。 高燃被擠到一邊,氣氛變得熱烈。 主唱是個黃毛小子,劉海擋住眉眼,脖子上的十字架在燈光下發著光,他開口唱,“整個城市向黑暗中退去,你我都放棄忍耐……” 高燃聽了幾句,發現自己沒聽過這首歌,他被周遭的氛圍感染,忍不住問身邊的人,“這是什么歌?” 那人喊,“你說什么?” 高燃用同樣的音量重復,得到了答案,歌名叫《無是無非》,他又被擠,干脆一路退到邊緣。 許多人不自禁的跟著鼓點拍手,哼唱,舞臺上的幾個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吶喊,他們熱血,青春,自由。 高燃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今晚才知道高興不喜歡彈鋼琴,他喜歡吉他,喜歡搖滾,但是他喜歡的,小嬸都不喜歡,不讓他學。 高燃托著下巴想事兒,肩膀被拍,他扭頭,見著一個陌生青年,耳朵上有一,二……六個耳釘,左右各三個,對稱。 青年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弟弟,玩兒嗎?” 高燃看看杯子里的東西,紅紅的,稠稠的,看著像血,他有點反胃,“不玩?!?/br> 青年沒轉移目標,他坐過來,手搭在高燃的肩膀上,“這是寶貝,能讓你當神仙,真不試一下?” 高燃把那只手拿開,“我不喜歡當神仙,我喜歡做凡人?!?/br> “有意思?!鼻嗄臧l現了什么好玩的東西,他伸手指指,“弟弟,你看那邊?!?/br> 高燃看過去,眼珠子瞪圓。 燈光掃射向一處角落,有兩個男的在一塊兒啃嘴巴,啃的特起勁。 青年好奇的咦一聲,“不應該啊,你怎么沒露出驚訝,惡心又倒胃口的表情?之前見過那樣兒的?還是……” 他呵呵,曖||昧不明。 高燃當沒聽見。 “去年我看過現場版更勁爆的,還別說,沒想象的那么惡心?!鼻嗄隃愒谒溥?,“真的,小男生嘴里發出可憐的嗚咽聲,我聽著都有了感覺?!?/br> 高燃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男生跟你差不多大,你倆挺像的,笑起來都有這個?!鼻嗄晟焓秩ヅ?,“臥蠶?!?/br> 高燃沒及時躲開,他炸了毛,媽的,高興那死小子人呢?還在臺子上玩吉他泡妹?不管了,先撤。 青年把人拉回座位上面,“別走啊弟弟?!?/br> 高燃想起來了什么,“你剛才說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青年聳聳肩,“名字?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脖子后仰出的弧度非常漂亮,像只小天鵝,一個男的把頭埋在他的脖子里親,看得我也想親兩口?!?/br> 高燃問,“那男的長什么樣兒?” 青年喝口那紅紅稠稠的東西,舌頭掃過嘴角,“背對著我呢,我又沒透視眼,不過身材很好,腿長腰窄,正面應該差不了?!?/br> 高燃的嘴角抽了抽,得,問了也是白問。 青年突然湊上前,“小弟弟,你喜歡的是男的吧?!?/br> 高燃猛地起身,動作幅度很大,又非常突然,面前的小桌子都翻了,他怒吼,“我||cao||你|媽,你胡說八道什么?” “你|他|媽||cao||誰呢???” 青年冷著臉哈哈,“這么大反應,被我說中了是吧,快來看啊,這里有個……” 高燃的拳頭揮了過去。 高興跳下臺子揮開人群靠近,抄起手里的吉他,照準壓在少年身上的那人頭頂砸去。 圍觀的人群驟然寂靜,又開始沸騰。 高燃身上的重量消失,他抹掉出血的嘴角坐起來,看到高興跟那青年在內的幾個人干架,游刃有余,很快的,樂隊的其他人也參與進來,幫高興對付他們。 有人流血,有人尖叫,一團亂。 高燃一瘸一拐的從酒吧里出來,想抽煙了,他牽動到嘴角的傷口,疼的嘶了聲。 不多時,高興手插著兜走出酒吧,沒搭理坐在臺階上的少年。 高燃拍拍屁股上的灰,“等等我——” 高興背著開裂的吉他走下臺階,腳步不停,有點兒末路天涯的寂寞感。 高燃的左腿被踢了一腳,rou疼,走不快,他沖著男孩的背影喊,“喂,跟你說話呢,你裝什么酷啊你?對了,你們那個樂隊……” 高興說,“吵死了?!?/br> 高燃走到他旁邊,“你說什么?” “我說吵死了?!备吲d的聲音忽然拔高,“趕緊滾出我家,滾出市里,回那個小縣城里縮著去!” 高燃也將聲音提高,“我根本就不稀罕待在你家,跟個鐵罐子似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倆人大眼瞪小眼。 高燃的臉色發白,“我想吐?!?/br> 他剛說完就哇的一聲吐出來,吐了高興一身。 高興一張臉發青,“高、燃!” 高燃又吐,把胃里的東西全吐了出來,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發熱,想哭。 于是高燃嚎啕大哭。 高興傻眼。 晚上九點二十,封北的車進縣城,他回家,第一時間就爬上平臺。 少年不在家,平臺的門就從里面鎖了,窗戶也關著,封北進不去,這些天只要能回來,他就上這里來待會兒。 魔障了。 封北站在月亮底下點根煙抽,腦子里浮現朱同父親說的那些話,說話時的樣子,之后是少年的態度,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扎到了,刺刺的疼。 自行車的鈴鐺聲從巷子口傳來,高建軍跟劉秀從廠里回來了。 劉秀腳撐地從自行車上下來,拿鑰匙的動作一頓,她看向平臺方向,“建軍,你看那里是不是站著一個人?” 高建軍說,“沒看著?!?/br> 劉秀盯了幾秒,是沒有,興許是看花眼了,她打開大門,“媽,到家了,下來吧?!?/br> 高老太坐在自行車后座,人沒動,一張皺巴巴的臉板著,不太高興,“建軍,你是不是跟建國說了什么?他怎么還沒過來?” 高建軍把自行車往院里推,“說的是后天?!?/br> “后天啊,那好,去了你弟弟那邊,你媽我就能吃上一口熱飯了?!备呃咸吡寺?,“也不用再看人臉色?!?/br> 劉秀什么也沒說,只是把自行車重重提過門檻重重一放。 高建軍也沒說話,他把老太太送進屋里,就去給她打水洗臉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