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抹把臉, 喘口氣說，“嗯, 沒事了?！?/br>
    蔣翔匪夷所思, “靠，你剛才是怎么了？”

    高燃搖搖頭，扯謊說, “不知道?！?/br>
    蔣翔嘖了聲，“趕緊去醫院看看吧，怪嚇人的?！?/br>
    蔣女士的語氣溫和，“小翔說的對，你跟你家里人說一下，讓他們帶你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br>
    她說xx醫院的院長是她朋友，“你跟家里人去的時候，直接報我的名字?！?/br>
    高燃露出感激的表情，“謝謝阿姨?！?/br>
    蔣女士滿臉親切的笑意，“高同學客氣了?！?/br>
    高燃垂下眼皮。

    他會演戲了，假得要死，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哎。

    一不留神就變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種人。

    盡管有正當的理由，但仍然不能改變事實，扯謊精。

    高燃抓起貼在額頭的濕發往后撥，“我回去了?！?/br>
    蔣翔無語的看著同桌，“你病怏怏的，怎么回去??？”

    高燃說，“我沒事?！?/br>
    蔣翔切一聲，“得了吧，你這樣兒，風一吹都能倒，要是倒在巷子里，搞不好會凍死，到時候我可就是嫌疑人了?！?/br>
    高燃，“……”

    蔣翔叫高燃等著。

    高燃里面的秋衣濕透了，他打了個冷戰，想快點回家，快點見到小北哥。

    只有那樣，他焦躁不安的癥狀才能減輕。

    不多時，蔣翔跟高燃說，會有車來送他回去。

    “一會兒車就來了，走吧，我送你到樓底下?！?/br>
    高燃把手插進外套口袋里，經過客廳時，禮貌的打招呼，“阿姨再見?！?/br>
    蔣女士在品茶，渾身散發著闊太太的氣息，姿態優雅華貴，“路上注意安全，有時間歡迎來玩?！?/br>
    高燃笑著說，“我會的?！?/br>
    客套話里挑不出半點毛病，做戲做的很到位。

    天知道高燃全身上下，每塊肌rou都繃得死緊。

    門里門外是兩個季節。

    寒風跟冰雪結伴撲到高燃懷里，他起了層雞皮疙瘩。

    蔣翔鬼叫，“哇靠，這么冷！”

    高燃的手往后伸，將外套的帽子往頭上一扣，縮了縮脖子。

    “剛離開空調屋，溫差大，你回去吧?！?/br>
    蔣翔蹦蹦跳跳，義氣的說，“等車來了再回?！?/br>
    “對了，高燃，你那個自行車是想掛車后備箱，還是暫時放我這邊，等下次來再騎回去？”

    “下次吧?！备呷纪h飛的雪花，“蔣翔，你小姑對你好嗎？”

    蔣翔毫不猶豫，“好的不能再好了?！?/br>
    他呵呵笑，“從小到大，不管我要什么，小姑都會買給我，有時候我哥就很不爽我，說小姑偏心?！?/br>
    高燃隨口問，“你小姑小姑爺做的什么生意？”

    蔣翔說，“搞建材的?！?/br>
    高燃，“喔?！?/br>
    蔣翔下臺階抓一把雪回來捏捏，“他們每年都會給貧困地區捐一筆錢，還老跟我說，有條件就要多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說什么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還說善有善報?！?/br>
    高燃的表情怪異，“善有善報……后面還有句吧？”

    蔣翔說，“惡有惡報？”

    高燃把手放在嘴邊哈口氣，“對?！?/br>
    車還沒來，兩個少年就在樓道里閑聊笑鬧，回音在四周亂竄。

    高燃把蔣翔的手撥開，“你想不想你爸媽？”

    蔣翔臉上的笑容不減，“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高燃說，“真話?！?/br>
    蔣翔聳聳肩，“不想?！?/br>
    高燃不懂，“為什么？”

    蔣翔看白癡一樣看高燃。

    高燃的后背爬上一層寒意，他聽到蔣翔說，“我現在過的很好?！?/br>
    “再說了，人早死了，我對他們沒有一點印象，想他們干嘛，毫無意義?！?/br>
    高燃無聲的咧咧嘴。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更冷，涼氣往骨子里鉆。

    說起來，去年還在原來的世界。

    高燃搓搓手，想爸媽了。

    不知道他們過得怎么樣，另一個自己有沒有順著他的生活軌跡繼續下去。

    高燃在家里窩了一個禮拜。

    除了下樓吃飯，陪老太太說說話，其他時候他都在房里。

    天冷，蹲個廁所都得醞釀，爭取速戰速決，不能拖，否則屁股會凍到。

    一天夜里，高燃被隔壁的罵聲驚醒。

    封北把少年拉回被窩里，“你坐起來干嘛？暖氣都快沒了?！?/br>
    高燃沒了睡意，“張絨mama在鬧?！?/br>
    封北撓撓后背，“還因為那位女同學早戀的事？”

    高燃說不是，“她的成績下滑了，今天去拿的期末成績單，沒考好吧?！?/br>
    封北對其他小花朵的成長并不感興趣，公事占據他的太多時間跟精力，私事只跟身邊這個小家伙有關。

    “你期末考的怎么樣？”

    高燃說，“還行?！?/br>
    封北眉打算放過他，“還行是哪個意思？”

    高燃說，“還行就是還行唄?！?/br>
    床頭燈亮了。

    高燃用手擋住眼睛，“你開燈干什么？”

    封北揶揄，“你不肯說，我只好自己看了?！?/br>
    男人的目光鋒銳，高燃心里有秘密，怕被發現。

    他情急之下脫口說，“你又不是我的誰，我考多少跟你有什么關系??？”

    房里靜了下來。

    高燃說完就后悔了，他拿開手，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男人。

    封北背過去側臥，背影沉默。

    高燃趴過去，輕聲喊，“小北哥？”

    封北不語。

    高燃懊惱的咕噥了句，下床去抽屜里拿了成績單，攤開把正面舉到男人面前，討好的說，“給你看?！?/br>
    封北閉著眼睛。

    高燃搓搓牙，傻逼似的對著成績單念，“語文112，數學105，英語99，物理……”

    他把每門課的成績都念了，男人還是不吱一聲。

    封北淡聲說，“跟我說這個干嘛？我不是你的誰?！?/br>
    高燃提心吊膽，“你是我哥?！?/br>
    封北的眼皮沒睜開，語氣更淡，“睡吧?！?/br>
    高燃有點慌，他攥了攥成績單，“我不是故意的?！?/br>
    封北不作聲。

    高燃丟掉成績單，用手去扒男人的眼皮。

    他剛碰到，就被一股大力拽趴下。

    封北扣住少年的肩膀，將人翻個邊正對著自己，面無表情的俯視過去。

    這個姿勢讓高燃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壓迫感，他試圖掙脫，卻沒成功。

    封北的膝蓋抵進少年腿間，跪俯在他上方，一言不發。

    男人的眼神復雜，那里面藏著什么，隨時都會跳出來，不是高燃熟悉的一面。

    抓著自己的手掌火熱，高燃蹭蹭床單，心里直打鼓，“小……小北哥？”

    封北將少年的恐慌收盡眼底，他半響闔了闔眼簾，松開鉗制住少年的那只手，輕嗤了聲后勾起唇角笑，“看把你嚇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