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剛救回人的時候,因為前世記憶里對這個男人剛正不阿的印象,根本就沒卸除他身上任何東西, 理所當然, 男人身上該有的防備一樣都沒少。 他很沉默, 加之久而久之形成的上位者威壓, 即使黑暗中也透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問一句答一句, 明白?”一片漆黑中,他的聲音越發清晰, 簡潔、自信、利落。即使是問句也像下達軍令一般,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刀反射著凜冽寒芒。 “明白?!彼踔聊芨杏X到, 溫熱的液體從裂口中流下來的驚悚感, 架在脖子上的刀就好像索命撒旦。 冷靜,冷靜下來, 嚴冬兒,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能給他一個完美的最初印象。 心跳的開始激烈,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任何時候都是這么霸道,霸道的讓人心悸。 “是你救得我?” “是?!彼岷土寺曇? 不諂媚也不激動的輕聲回答,這很能引起人的好感。 從心理學上來說,一個經歷過生死劫的人,對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會或多或少有雛鳥情節。再者,唐上將對女性都會相對溫和一些。 正因為知道這點,她才想成為他睜開眼后第一個看到的。 但唐凌絲毫不為所動,沉默了一會警惕不減。 “你在哪里救的我,我現在的方位,昏迷了多久?!?/br> “我是從被您救得人中知道您的身份的,您應該還記得您是和士兵去大廈救一些被困的職員,后來卻遇到突襲爆炸您失蹤了,每個人都以為您死了。我現在是津市政府異能小隊的長官,一次挖掘廢墟時探測到你的生命跡象,讓人在廢墟里找了很久才找到您,但您被斷定成植物人,一輩子都可能醒不過來,在我知道您是救了那么多人的英雄后我沒有放棄您,我相信遲早有一天能等到您醒來,因為末日像您這樣的人太少,值得我的尊敬?,F在是津市幾個軍隊劃分的安全區之一,是以前的城北郊區,距離您昏迷的時間應該有三個多月了?!眹蓝瑑赫f著聲音低了下去,卻極為符合常理,也像是一個富有正義感又堅強的女性會做的事情。 即使被刀駕著生命受到威脅依舊平靜溫和。 目前為止她選擇的是比較討喜的方式,很適合剛剛還魂的唐凌,沒有攻擊力沒有過激的語言,正好能夠平復唐凌在重創后的心情,取的不錯的最初印象。 雖然她說的與事實有些出入,比如當時要找唐凌的人很多,有想置他于死地的,也有真心的,甚至知道這個消息,那位頂頂的大人物從未放棄過尋找唐凌。如果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她也不可能那么清楚這個男人所在的方位。加上她或多或少用了些實情,不算欺騙。就算是鐵石心腸也不會無動于衷,這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辭,為的就是讓唐凌卸下心防。 一個被斷定無望的人,卻有一個女人愿意默默守著相信他會醒來,怎么能不讓人動容。 唐凌有些驚訝,但很快恢復了平靜,這些明的暗的攻擊他也受過不少,美人計和懷柔他并不是沒接觸過。 如果這個女人真有心要害他,又何必把他養在這個屋子里。 隨后問了幾個問題,唐凌才打開手中的定位儀,的確在城北郊區,確定了嚴冬兒的說辭,才放開了手中的刀。 也就是當他在小黃身體里生命結束后,正好是他這里醒來的時間。 他醒了,那么小黃??? 那傷勢,就算真正的小黃也不可能熬過去了。 跟在莫訣商身邊那么久,從沒見過他那么痛苦無助的樣子,就好像一個迷路了的孩子。 那時候他連抬手的動作都做不到,生命的流逝只能看著決商慢慢抽離出視線,再一次睜眼就到了這個房間。 心中的鈍痛襲向唐凌,他掩藏般的閉上了眼,無能為力的看著莫訣商這種感覺他再也不想體會了。 或許當時他還有些慶幸,莫訣商的目光總算有那么一刻駐足在他身上。 燈下,是一個打扮相當干練穿著軍裝的女子,就是自稱嚴冬兒的人。 這個女人的說辭合理,而他現在也不得不相信這個說法。 但她出現的太巧合,說辭也太完美,正因為完美才讓他覺得詭異。 全身依舊緊繃著,好像蘊藏著無窮盡的爆發力一般,時刻注意著她的動作。 但嚴冬兒完全沒發現,看到這個讓她臉紅心跳的男人柔和下來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她沒有表現出任何興奮,看上去依舊透著些冷淡和憤怒。 拿著紙巾捂著傷口,透著些怒意道:“若你沒事我就先走了,我想我需要包扎一下。過會會有人送來適合你吃的易消化粥?!?/br> 其實要說帥,唐凌可能還遠遠比不過莫爵那精致到讓人難忘的美貌,當然他不是因為容貌才被好事人評做年輕人中的第一人。他身上就是有股軍人的犀利冷酷,只是這純男性的氣質在她看來就要甩開那些徒有其表的二世祖。 “除了我以外還有幸存者嗎?”收起刀,插入腰上的皮套,并不廢話。 “沒有,當時生命跡象只顯示了你一個?!?/br> 意料中的答案,當時爆炸的時候,對方要的就是他死,可惜他命大。 或許他還應該感謝那人,不然他怎么能見到莫訣商。 “我醒來的消息保密,你可以出去了?!碧屏璩烈飨铝酥鹂土?,就好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他躺回床上閉目養神,高大挺拔的身軀陷入床上依舊透著股蓬勃有力的氣息,讓人不敢造次。 雖然他的語氣還是這么冷淡,但嚴冬兒已經明顯感受到那敵意消失了,這就夠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她可沒奢望唐凌能馬上對她有好臉色,這個男人從來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這里是我的地盤,別那么不客氣。我必須要警告你,這段時間多休息和復健,我想你也不愿意別人看到個動一動都能喘氣的唐上將吧?!?/br> 女人的話雖然不無諷刺,卻隱含著關心。 但唐凌一個情商跌破的大老爺們,可聽不懂這么富有內涵的情意,他當然知道嚴冬兒的意思,躺了二個多月當木乃伊,剛才威脅嚴冬兒已經耗盡所有力氣了,現在雙手還在顫抖發麻,但這種示弱的行為他不可能在嚴冬兒面前展示。 在離開時,嚴冬兒背對著唐凌,留下富有懸念的一句話,“醫生馬上就會來,還有,你根本不值那么多人的擔心?!?/br> 那么多人,是誰? 唐凌沒有問,幾個月沒動身體也沒吃東西,他沒力氣去問這些。 但再累再暈,卻依舊無法入睡。 這張床不是他和莫訣商每晚入睡時一起睡的那張,身邊也沒有莫訣商的氣息,沒有他的眼神沒有他的笑,強烈的思念讓唐凌無法入睡,但身體的疲憊卻時刻在提醒他需要休息,這么反復折騰了大半夜,最終唐凌在勉強喝了小半碗稀飯,做過檢查后才半夢半醒間閉上眼,但一點響動都能讓警覺性極高的唐凌驚醒。 莫訣商,要不了多久的…… 而唐凌從還魂后就魂牽夢繞的綿綿此刻正看著被強行打開門站在外邊似乎在克制什么的云貝貝以及她身后的宮平。 其實在和阿清攤牌的時候,他就察覺門外的是云貝貝他們。 如果之前還不知道,但這會兒還不知道就不可能了,他就是故意放任云貝貝他們在門外的。 放開剛才情緒大起大落這會兒還沒收拾好的劉逸清,走向雙目含淚的云貝貝。 “決商,我只想問你,如果我比阿清早一點和你告白,你會不會先接受我?”那張蘿莉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和希翼。 似乎只要綿綿回答會,就能讓她好瘦點。 平時基地里的開心果,看到他就像一個撒嬌的meimei,現在傷心成這個模樣,他當然不可能無動于衷。 但他是天生的gay,這是改變不了的。 “貝貝,是我先喜歡上阿清的?!本d綿平靜的注視著貝貝,只希望能讓她冷靜下來。 劉逸清在一旁,聽到這話,雙眼像是上了激光一樣發亮,他沒想到在別人面前莫訣商能夠維護他到這個程度。 這已經是在變相拒絕貝貝的問題了,沒有比告白完,告白的對象維護更讓人暖心的事了。 劉逸清認為自己已經很幸福了,但那一刻,他覺得,能得到莫訣商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貝貝那蓄滿的淚就好像拉開了閘門,滑落臉龐。 或許她沒想到莫訣商寧愿接受劉逸清也不愿意接受她,或許更沒想到莫訣商會這么狠。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保護他,誰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多久!但劉逸清他是男的,是男的!”云貝貝幾乎崩潰了,瞪大的眼睛和眼中的淚讓她看上去脆弱之極,“是惡心的同性戀??!你怎么能答應他!你知不知道你答應了他后你也是同性戀!” 綿綿臉色一僵,他當然知道,有多少人反感同性戀,但他們做錯了什么,他們和普通人一樣需要吃飯睡覺生活,只是喜歡的人是同性罷了。 他不會見一個愛一個,他也想要從一而終,他不是瘟疫。 啪,一個耳光甩向云貝貝。 宮平聽不下去了,在貝貝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甩了過去,“云貝貝,是什么讓你這么刻薄,穆觀也喜歡男人,怎么不見你去罵他?阿清是我們從小到大的哥們,在你傷心欲絕,在你哥哥失蹤的時候,在你被繼父差點強暴的時候,是誰在不遺余力的幫著你,你說這種話還是不是人???你為了一個男人連朋友都不要了嗎?” 宮平是最早發現云貝貝心思的人,但他沒想到第一次談感情的云貝貝會用了這么深的感情,深到……他完全沒想到的地步。 也許正因為一個不容易心動的人,突然心動了,才更忘懷。 現在的云貝貝,已經克制不住自己了。 她哭得很難看,也很崩潰。 本來狂喜的心情,因為云貝貝的話,將激動的劉逸清徹底從夢幻里回到現實。 是他把決商拉到這個世界的,是他害決商被人詬病。 “喜歡我,你就要面對這些,以后更多?!本d綿話語中的堅定讓劉逸清精神一震。 是啊,他不是早就知道,如果他們公開關系,他就要面對。 不是每個人都會祝福他們,也不是每個人都理所當然會接受他們,他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他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要決商反過來安慰,回了一個“沒事”的笑容給綿綿。 云貝貝好像也想到了,曾經他們這些好兄弟怎么互相共度難關,她不敢看向劉逸清。 她也不想的,不想這么說的。 淚眼朦朧中抬頭看向綿綿,這個是她第一次全心暗戀的人,每天臉紅心跳哪怕遠遠看一眼就好,她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噗通一下跪到地上,雙手撐地,淚珠大滴大滴掉在地上,從來都沒有這么求過人的云貝貝,痛哭流涕,“決商,他是男的,沒辦法幫你生兒育女……選我好不好,選我吧……” 她哭得淚水糊了滿臉,只聽到上方傳來那熟悉的聲音對她的宣判。 “對不起?!?/br> 云貝貝直接躺在了地上,蜷縮著,低聲哭泣,她將自己蜷縮成了蟬蛹,哥哥不要她,爸爸死了……沒人要她…… [你是不是太殘忍了,何必這樣拒絕她。] [我不想給她留希望。]故意留下希望的感情,才更殘忍。 綿綿心情沉重的走出房間,身后傳來劉逸清的聲音。 “決商……我希望我們的關系不要公開?!弊鳛橐粋€基地首領,有這樣的戀情得到的可不一定是祝福,那些麻煩如果可以避免為什么不提前避免。 綿綿手松了又握緊,又松開,又握緊,來回了好幾次。背對著看不清他在逆光中的表情,好一會才聽到他走遠后傳來的回答。 “如你所愿?!币蛔忠活D,好像在克制情緒。 劉逸清苦澀的笑了笑,想到房間里苦倒了的貝貝,終究沒走回去。 走下樓梯,綿綿滿臉郁色。 [那個玫瑰,你好像還沒送……]禁書不怕死的提醒道,不過就算不送也沒關系,因為剛才劉逸清那么來了一下,現在這附近可是春暖花開,那玫瑰還能嬌艷欲滴很久的說。 當然,禁書沒得到回應。 這時,穎姐走了上來,看到綿綿沉著臉,心中訝異了下,這么明顯的低氣壓可從沒看到過。 “莫少,有一批人要見您,他們的身份有些特殊,您看要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