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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妙妻飼養實錄在線閱讀 - 第44節

第44節

    現在氛圍總算又悠哉了。

    冀臨霄在她身邊定定立著,像是在等她發話。她看向冀臨霄,一眼就覺得系上發帶的他看起來更好看了。夏舞雩不禁笑開,軟軟說道:“大人今日看起來頗有風采?!?/br>
    是、是嗎?一片薄紅籠罩了冀臨霄的耳根子,所幸天黑,周圍人瞧不真切,故此只有夏舞雩一人看見了。

    她逗他道:“這么多人呢,大人這樣嬌羞真的好嗎?”

    冀臨霄老臉一紅,再一黑,繃著下頜伸手來拽過夏舞雩的手,牽著她就走。

    圍觀人群不禁發出驚怪的聲音:“哎哎?怎么就走了呢?不繼續了嗎?多精彩??!”

    “霄哥!嫂子!”冀祥也在后面叫。

    冀臨霄走得夠快,不過依然不忘照顧夏舞雩的步速,讓她能跟上。夏舞雩回頭,朝著冀祥呼道:“我和你霄哥去別處了,冀祥,好好公干,不要粗心大意!”

    “哦,好的!”冀祥綻開燦爛的笑,接著他的工作繼續。

    從一盞盞花燈下穿過,擁擠的人群被甩在后面,兩人重新回到熱鬧的大街。

    大街上有叫賣的,有做糖人和面人的,人們三三兩兩聚在小攤前,歡聲笑語。

    夏舞雩故意扯扯被冀臨霄握住的小手,楚楚可憐道:“大人捏疼我了……”

    冀臨霄一驚,忙松了手,小心捧起夏舞雩的手說:“我看看?!彼叢榭催厗枺骸澳膬禾??是捏到手指了還是手腕?我給你揉揉?!?/br>
    夏舞雩噗嗤一笑:“沒有,我騙大人的呢?!?/br>
    這女人簡直……冀臨霄無語,面對她,他是有火也發不出。

    一雙藕臂繞過來,再度纏住他的胳膊,夏舞雩貼近了他,身上迷.人的熏香也絲絲縷縷的纏上心頭。

    她笑問:“其實我一直弄不明白,冀祥那么乖巧沒主見的人,是怎么坐上鐘鼓司太監之位的。論城府,他和義父實在相差太遠?!?/br>
    冀臨霄道:“鐘鼓司是個閑司局,無甚權利,長久待在鐘鼓司的,不是被排擠的老實人,就是沒心思向上爬的。冀祥和他們一樣,只是多了分活力和干勁。義父也是看中他的性情和品格,才認他作干兒子?!?/br>
    也是,鐘鼓司和冀明鶴當年所在的司禮監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司禮監乃權利最高的宦官司局,歷代都有司禮監掌印太監跋扈專政,控制傀儡皇帝的典故,能在司禮監活到退休的,自然是能人中的能人。

    冀臨霄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詠清身邊那個姑娘,就是……鄭長寧?”

    “是她?!?/br>
    冀臨霄喃喃:“鄭國公的嫡孫女……”

    “怎么?”夏舞雩在冀臨霄眼底捕捉到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她正要再追問,突然聽到有人說道:“是冀大人和冀夫人?”

    夏舞雩只得將疑問暫且擱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先入目的是對方華麗的亮藍色灑金絲馬面裙,裙下露出的文履同樣是繡金線的,貴不可言。

    夏舞雩看向來者的面容,把手臂從冀臨霄臂彎里抽出來,與他一起給來者行禮,客客氣氣說:“原來是柳夫人?!?/br>
    “是啊,能在這大街上遇到可真巧了,冀大人和夫人可玩得歡喜?”柳夫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說話柔中帶著威信,大戶人家主母的氣質暴露無遺,與上次在柳國公壽宴上被應長安嚇得魂不附體的狀態判若兩人。

    夏舞雩心想,要不是她知道這女人的心狠手辣,或許真會被她此刻的樣子騙了。

    夏舞雩故意又挽住冀臨霄,裝作甜蜜的樣子,回道:“我們很歡喜?!笨膳c此同時,她卻感覺到冀臨霄衣服下的軀體繃得很緊,還隱有顫抖。盡管表面上他不動聲色,但夏舞雩還是察覺到他的內心在劇烈起伏。

    冀臨霄控制好內心,一板一眼問:“柳夫人是一人出來的,柳國公沒有相陪?”

    柳夫人眼底一黯,又飛速的斂去,笑道:“老爺今晚上朋友家喝酒去了,我就帶著嬤嬤出來走走。唉,如今上了年紀,我們這老夫老妻,是沒法像你們年輕人一般如膠似漆了?!?/br>
    夏舞雩故意說:“柳夫人近來還好?上次在小年夜的宮宴上見到柳夫人,好像氣色不是很好?!?/br>
    這話直接戳中柳夫人的痛點,她豈止是氣色不好?簡直整個人都不好!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就是從那個自稱應氏的女子出現的那天起,她心神不寧,連著幾晚上沒睡好覺。她私下里花錢買了人去查應氏,得到應氏確實已死的消息,心里更恐慌。接下來的每個晚上她都睡不好覺,明明疲憊不堪,偏就是無法入睡。更奇怪的是,柳國公竟也和她一樣,天天被睡眠折磨。

    這些天下來,兩人精神衰弱,苦不堪言。宮里的太醫都給請來了,卻只說兩人是cao勞過度,沒什么別的問題。

    這到底是中的什么邪?

    夏舞雩將柳夫人眼底的細微變化全看在眼里,知道是應師兄給她下的毒把她折磨得夠嗆,她說:“柳夫人管著整個后宅,神思勞累是在所難免的,身體跟不上了也沒什么,只要凡事問心無愧,自然很快就能調回來?!?/br>
    柳夫人心下又一驚,因那“問心無愧”四字,唇角笑容僵了下,不過僅一瞬間,她就又笑了出來:“謝謝冀夫人關心,我會注意的。我看那邊有些好玩意兒,這就去看看,便不打擾你們夫妻相處了?!?/br>
    這是繃不住了,想走?夏舞雩心中冷笑,卻也覺得柳夫人段數極高,自己連番戳她心里最恐懼的地方,她還能笑得慈眉善目的。

    果然,對付這種人就得比她更毒,應師兄的毒.藥,果真是為她量身定制的。

    柳夫人一走,冀臨霄也重重呼出口氣,眼中有憤怒閃過。

    他故意沒讓夏舞雩看見,免得她擔心,他輕喚:“艷艷,走吧,前面就是曉月湖了?!?/br>
    “嗯,聽大人的?!毕奈桷\笑。

    柳夫人走遠了,走到街邊不知誰家門口的石獅子旁,身體有些虛軟的靠向石獅子,大口喘了幾下。

    嬤嬤不明所以,緊張的問道:“夫人?夫人還好吧?”

    柳夫人雙眉吊起,乍然一派狠戾之色,陰沉道:“好個織艷,居然連‘問心無愧’這詞都往外說?區區一個風塵女子敢這般與我說話,賤人就是賤人,高嫁了也上不得臺面!”

    ☆、第56章 本官非斷袖

    見主子發怒,嬤嬤忙道:“夫人消氣!那織艷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妖艷貨, 夫人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柳夫人捂著胸口道:“她那一番話聽得我有氣撒不出!”

    嬤嬤說:“她能懂什么?信口開河罷了!夫人又怎能因她的無心之言而氣壞了自己??!這不值當!”

    是不值當, 但夏舞雩那一聲“問心無愧”,就如一只看不見的手扒開了隱藏在柳夫人心底最骯臟也最令她不安的孽障。那四個字入耳, 就跟箭射到心里似的,難受的不能再難受。

    “如不是那織艷是個上不得臺面的, 我真要懷疑她是故意說的這話!”柳夫人生氣道。

    嬤嬤啐道:“她當然不是故意的, 就她那身份,見到夫人你這樣王府郡主的出身, 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說話,多半是弄巧成拙呢!”

    “也罷!”柳夫人氣罷, 也不想再在夏舞雩身上浪費時間,左右就是個不會說話的小賤.人, 沒什么好在意的。

    柳夫人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其實她今日出來, 并不是為了逛街,而是利用外出的機會來獲取消息。

    自她花錢買人打聽了應氏已死后,想到那日壽宴上出現的應氏, 總嚇得哆嗦。但柳夫人心里總有懷疑, 懷疑那日的應氏根本不是應氏, 而是當年失蹤的那個小賤.種。

    她算了下時間,那小賤.種若還活著, 差不多就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只是,那小賤.種是個男的啊。

    這一連串問題時刻困擾柳夫人,令她終日惶惶不安。她惱恨的想著,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已經殺了應氏,甭管是應氏回來討債還是小賤.種回來作怪,她都要斬草除根!

    于是,柳夫人背著柳國公雇了黑市的消息通,調查應氏失蹤的孩子。

    她想,如果真是那賤.種作怪,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弄死他,免得柳國公惦記。

    柳夫人的眼底冷下來,迅速冷徹,她蹲下身,手在石獅子座下摸了會兒,摸出了一張布條。

    這布條,便是她雇的人將查到的消息寫好藏匿于此,她借著上元出來的機會,過來查收。

    打開布條,街燈模糊的光芒勉強照出上面的字。柳夫人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閃過一抹狠戾,接著,那狠戾不斷加劇。

    “小賤.種,果然還活著!”

    嬤嬤倒抽一口氣,頓時反應過來,驚道:“夫人,你是說,那女鬼是應氏的兒……”

    “就是他!賤東西倒學會裝神弄鬼了,敢這么戲耍我國公府!”柳夫人恨恨的揪緊布條。

    嬤嬤驚得不輕,她是柳夫人的忠仆,幫著柳夫人做了太多齷齪事,當年迫害死應氏的人里就有她,她自然容不得應氏的孩子回來作怪。

    嬤嬤立刻做出一副兇狠的表情,抬手作刀狀,在脖子上一抹,道:“斬草除根,夫人可不能留情啊?!?/br>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绷蛉藧汉莺莸驼Z,“那賤.種來帝京有些日子了,就住在花街柳巷,一個叫軟紅閣的青樓!”

    嬤嬤嫌棄的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做娘的是個戲子,做兒子的天天泡婊.子!”她低聲說:“夫人,那賤.種在軟紅閣住久了,怕是會把應氏的事到處說,那幫婊.子都留不得!早點動手結果了他們吧,免得夜長夢多!”

    柳夫人將手里的布條捏成一團,陰惻惻道:“你沒看見老爺壽宴那天那賤.種來去自如嗎?估計那身手也不是我們說殺就殺的。不過沒關系,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雇上最兇狠的殺手,來他個三四十個,直接血洗了軟紅閣,還不信他能翻了天了!”

    嬤嬤目露兇光,說道:“那就趕緊行動吧!”

    柳夫人輕蔑的哼了聲,冷笑道:“大過年的,打打殺殺不吉利。算了,就讓那賤.種跟那一干婊.子活過正月吧!”

    ***

    月上柳梢,皎潔的清輝灑滿帝京。

    曉月湖畔的柳樹已經抽芽,人潮涌動,提燈的少女小跑著走下水堤,在紙折的河燈中央插好蠟燭,點燃了它。

    燭火跳動,點亮了一張張鮮活的臉,他們將河燈放入水中,目光隨著它漂遠,雙手合十在胸前,許下愿望。

    夏舞雩挽著冀臨霄,從柳樹下走過,頭頂上柳樹枝干已經綴滿了紅繩子,繩子上掛著各色各樣的桃符和木牌,寫著許多人的心愿。

    有小販在售賣河燈,夏舞雩挑了一個,給冀臨霄挑了一個,他們捧著河燈,雙雙走下堤岸。

    堤岸上,方才那些個少女已經離去了,她們的河燈漂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夏舞雩和冀臨霄過來這處時,這里只剩下一對男女,仔細一瞧,竟是樓詠清和鄭長寧。

    樓詠清用不太友好的眼神打量了冀臨霄一番,似笑非笑道:“呵呵,好巧?!?/br>
    冀臨霄心里正舒暢,沒留意他語調里的酸味,問道:“你們也來放燈?”

    樓詠清望向鄭長寧,說:“長寧姑娘想要為她的家人放一盞燈?!?/br>
    冀臨霄語滯。

    夏舞雩也眼底浮現一抹黯然。

    鄭長寧的家人,還活著的大概只有那幾個被人從教坊司贖出去的妾室,至少,與她血脈相通的,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鄭長寧立在湖畔,單薄清冷,格格不入。她把手里的河燈慢慢放進水里,這時,身邊多出一雙白凈的手,她扭頭,看見夏舞雩也到了身邊,與她一起把河燈放進水中。

    鄭長寧淡淡問道:“你許的什么愿望?”

    夏舞雩笑道:“秘密?!?/br>
    鄭長寧回過頭來,看著手中的河燈,松開了手。水流帶走了一盞燈,漸漸漂遠,微弱的燭火時明時暗,融入滿城的璀璨之中。

    鄭長寧站起身,目光還隨著河燈。

    夏舞雩蹲在湖畔,放走了自己的燈。她望著那一點明亮的燭火,閉上眼,默默在心里念出她的愿望。

    愿吾族人,俱安息,九泉含笑。

    愿吾所系,常平安,永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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