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說罷話,厲蘊賀伸手將頭頂的繡帕和桃木梳一一拿下。 蘇惠苒靠在蘇阮身上,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說著什么話,晃動鬧騰的厲害,蘇阮幾乎托不住人。 陸朝宗伸手,直接就一把拎住蘇惠苒的后衣領子把人扔給了厲蘊賀。 “厲將軍,好人做到底,蘇大姑娘便由你送回去吧?!?/br> 話罷,陸朝宗轉身擋住蘇阮,然后一把攬住她的腰便強硬帶出了人群。 人群圍攏上來,將孔君平和衍圣公擠在中間。 孔君平眼睜睜的看著那蘇阮和陸朝宗走遠,卻咬牙切齒的莫可奈何。 厲蘊賀單手拎著手里的蘇惠苒,臉色一下暗沉下來。 蘇惠苒渾然不覺的還在甩著羅袖,使勁的后仰身子跟站在自己身后的老鴇喊,“紅倌,十兩銀子一杯,黑店!你這個黑店!老娘要拆了你的黑店,哈哈哈……” 老鴇看到厲蘊賀那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趕緊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子,身上的寬袍幾乎濕透。 “送回去,蘇府的?!卑咽掷锏奶K惠苒扔給那老鴇,厲蘊賀伸手整理一下衣襟寬袖道:“記住了,完好無損的送回去,要是少了根頭發,你這南風館怕真是開不下去了?!?/br> “是是是?!崩哮d應聲,趕緊吩咐人把蘇惠苒給攙上了一旁的馬車。 看著馬車走遠,厲蘊賀這才拍了拍手心,停頓片刻將手里的繡帕塞進衣襟里。 拿著手里的桃木梳,厲蘊賀緩步走到衍圣公和孔君平面前。 “衍圣公,許久不見?!眳柼N賀身形雖纖細,但身量卻一點不比這衍圣公差上多少,甚至氣勢還比其更足些。 畢竟是戰場里一刀一殺出來的人,即便外表看著再如何文弱,那骨子里頭沉淀出來的東西卻依舊帶著血腥氣。 “厲將軍?!毖苁ス笆中卸Y。 朝上人都知,這厲蘊賀看著雖是一副白凈模樣,但私下里的手段卻是狡猾狠辣的厲害,比之那陸朝宗身旁的刑修煒也不遑多讓,不然怎么能成為陸朝宗的左膀右臂呢。 看著面前的衍圣公,厲蘊賀那張秀氣的臉龐一揚,抬手就把手里桃木梳砸在了他的身上道:“這種爛東西,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的好?!?/br> 錦衣衛歸厲蘊賀管轄,這種小道情報,厲蘊賀自然早已知曉。 所以當陸朝宗提到那女子是蘇家人,而那女子又喚陸朝宗身旁的女子為二meimei時,厲蘊賀便已猜到那人身份。 其實本來這事不歸厲蘊賀管,他也沒這閑心去管這種兒女情長的小事,但誰讓他積了氣,正逮著這衍圣公撞上來。 衍圣公垂眸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桃木梳,面色微變的朝孔君平看去。 孔君平白著一張臉,硬挺的仰起下顎。 “是我的疏忽?!毖苁ス珡澭?,想將地上的桃木梳撿起。 厲蘊賀伸腳,狠狠踩住那桃木梳壓成兩半道:“喲,真是對不住,衍圣公也知,我這力氣大的緊,難免收不住力?!?/br> 話罷,厲蘊賀一挽垂發,露出那張敷粉白臉道:“時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衍圣公隨意?!?/br> 眼看著厲蘊賀消失在春風十里的身影,衍圣公將那兩半桃木梳撿起,擦拭干凈以后小心的收入寬袖暗袋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蘇二二:裝完逼就跑,真刺激! 小宗宗:我老婆真可愛。 小皇帝:今天又是一個人睡覺覺,不開森。 ☆、獨發 折騰了一夜回到蘇府, 蘇阮躺在架子床上,身旁的平梅正在幫她收整衣物。 “二姐兒, 明日穿這件嗎?”平梅托著手里的裙衫, 朝著蘇阮的方向微微側身。 “唔……”蘇阮不感興趣的應了一聲,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府門口的馬車走了嗎?” 蘇阮是坐著陸朝宗的馬車回府的, 原本那廝還想帶她回宮, 要不是蘇阮死咬著不松口,現下恐怕就趴在那張彌勒榻上了。 “府門口的馬車已經去了?!逼矫穼⑹掷锏娜股罀煸谝慌阅臼┥? 然后幫蘇阮把床帳放下來道:“二姐兒,要點艾草嗎?” “不用了?!背矫窋[了擺手, 蘇阮撐著身子從架子床上起身道:“大姐那處怎么樣了?” “已然睡了, 婆子丫鬟都看著呢, 不會有事的,二姐兒就放心吧?!?/br> “嗯?!碧K阮點了點頭,慢悠悠的躺回架子床上。 雙眸輕閉, 蘇阮抱著懷里的軟枕,想起今日一事, 還覺心中激蕩。 今天,她將上輩子,這輩子都不敢做的事一次性都做完了, 蘇阮覺得心中快意,積聚已久的怨氣一瞬釋放,整個人連喘氣都帶上了幾分舒暢飄意,就像是那時候她一股腦的將陸朝宗送來的好幾箱玉石砸光的時候一樣。 離經叛道的感覺, 讓人渾然忘我。 晚間夜涼,平梅上前關了綺窗,又幫蘇阮將琉璃燈盞吹滅,這才轉身上了自己的床鋪。 內室昏暗一片,蘇阮累的厲害,一下就睡沉了。 外頭庭院內,滴竹輕響,涓水潺潺,細碎的流螢扇舞,飛行無定。 “哐哐……”突然,一陣嘈雜聲起,原本早已熄燈的各院落逐漸點燈起身。 平梅猛地一驚,趕緊從床鋪上起身點上一盞琉璃燈盞端到蘇阮的架子床邊。 蘇阮困頓的厲害,即便是如此大吵大鬧的聲音她也只是暗皺了皺眉,然后扭過身子又睡了。 替蘇阮掩好床帳,平梅端著手里的琉璃燈盞出到外室,正巧瞧見推門進來的半蓉,便趕緊上前道:“這是怎么了?” “二夫人從皇天寺里請來了一隊佛家人做法,說是要去晦氣?!?/br> 話罷,半蓉轉身掩上主屋大門,往內室里望了一眼道:“二姐兒可醒了?” “被吵鬧到了,但好似沒醒?!币贿呎f著話,平梅一邊領著半蓉出了主屋。 屋外,婆子丫鬟們紛紛披衣起身,聚在一處細細碎碎的說著話。 “都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說?!逼矫芬粩Q秀眉,語氣微冷道:“若是打攪了二姐兒歇息,我看誰能有好果子吃?!?/br> 平梅是芊蘭苑里頭的大丫鬟,平日里芊蘭苑的事務皆是她在管理,所以這些丫鬟婆子即便心有不滿,卻還是十分乖順的回了屋子。 被吵鬧了一夜,那聲音今早方歇,蘇阮迷迷瞪瞪的沒睡好,早間便起晚了。 懶著腰身從架子床上起身,蘇阮穿戴好衣物,坐在圓桌前用早膳。 “二姐兒,昨晚上是二房的人請了一隊佛家人來做法,所以才吵鬧了些?!逼矫贩畔率掷锏牟柰?,語氣輕細道:“聽說還要再做半月方歇?!?/br> “還要半月?”蘇阮蹙起娥眉,“難不成都是每日里晚間做法事?” “聽二房的婆子說是每日里未時到申時?!?/br> “未時到申時?那咱們府里頭可不得吵翻天?”扔下手里的調羹,蘇阮的娥眉越蹙越緊,“到底做的什么法事?” “二夫人與大夫人說,二房這幾日出了這么多事,怕觸了蘇府霉頭,就讓大夫人去請了皇天寺廟里的監寺過來做法,去去晦氣?!?/br> 皇天寺廟是宋陵城外依山傍水的一座皇廟,平日里香火鼎盛,但卻不是誰都能請的動的。 他們做法,一看眼緣,二看塵緣。 這所謂眼緣便是門第家風,塵緣便是捐的香火錢。 上次陳郡王出殯的時候便是他們徹夜念得佛經,整整七天七夜,超度亡魂,只不過上次來的是方丈,這次來的是監寺。 “二姐兒,奴婢聽說那監寺年輕的很,才二十出頭,長相也是尤為俊美?!?/br> 半蓉端著銅盆進來,聽到平梅與蘇阮的談話,當即就插嘴道:“咱們大房的丫鬟婆子就這一早上,便偷摸著溜去二房看了好幾眼?!?/br> “一個和尚,就算是再俊美,還能如何?!碧K阮不甚感興趣的撐著下顎靠在圓桌上,想起昨日里浪費的那個滴酥鮑螺就感覺心疼。 “對了,我去大姐的院子里頭瞧瞧,半蓉你去幫我裝盅清粥和解酒湯?!?/br> “是?!卑肴貞?,片刻后提著一粉彩花卉食盒過來。 看到那食盒,蘇阮下意識的便瞇了瞇眼。 “怎么了二姐兒?”半蓉小心翼翼的掀開那粉彩花卉食盒道:“這解酒湯是小廚房的廚頭做的,清粥是祿香做的,可是有什么不對?” “沒事?!碧K阮搖了搖頭,讓半蓉將食盒遞給平梅,便帶著平梅出了芊蘭苑。 她還以為這食盒早就不見了蹤跡,沒曾想卻是還在她的芊蘭苑里頭用著。 這宮里頭出來的東西太過扎眼,今日用上一次便收好吧。 坐著馬車去了苒香閣,蘇阮一進到院子,就瞧見丫鬟慌慌張張的端了銅盆出去。 “怎么了?”蘇阮攔住那丫鬟,不小心往銅盆里看了一眼,當即就掩住了口鼻。 “大姐兒吐了一夜,現下剛剛歇下去?!蹦茄诀叨酥~盆往后退了幾步。 平梅上前,抬手揮過那丫鬟。 丫鬟端著銅盆走遠,蘇阮站在原處頓了頓步子,然后轉頭跟平梅道:“既然大姐歇了,那咱們過會子再去,把這食盒給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送去吧,讓喂了解酒湯?!?/br> “是?!逼矫窇?,提著食盒走遠,蘇阮攏了攏寬袖,抬腳往一旁的姚玉園走去。 姚玉園內靜的很,蘇阮一過去,便碰見了吳歸家的媳婦。 “喲,二姐兒來了?!眳菤w家的恭恭敬敬朝著蘇阮行上一禮,“奴婢正要去尋您呢?!?/br> “尋我?”蘇阮詫異的挑了挑眉道:“吳jiejie尋我做甚?” “這不是二姐兒上次來看了四姐兒,四姐兒日日念叨著您,大夫人聽見,便尋奴婢來請二姐兒瞧瞧四姐兒?!?/br> “四meimei念叨我?”聽到吳歸媳婦說的話,蘇阮臉上疑色更甚。 “這,其實……”看出蘇阮臉上的疑色,吳歸媳婦面色尷尬的往她面前走了兩步,壓低了幾分聲音道:“四姐兒前日里瞧見二姐兒的那只靈狐,日日抱著不肯放手,大夫人想讓奴婢來討要一下?!?/br> “哦,原來是這事?!碧K阮瞬時了然。 “那只靈狐是宜春郡主送的,四meimei若是歡喜,那便給四meimei好了?!?/br> “喲,二姐兒真是大方?!甭牭教K阮的話,吳歸媳婦喜笑顏開道:“四姐兒現下在主屋里頭呢,二姐兒要不要去瞧瞧人?” “嗯,也好?!碧K阮點了點頭,提著裙裾跟在吳歸媳婦后頭進了側院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