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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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聽不見顏峻的腳步聲了,肖修樂才小聲問蔣玉:“顏峻mama,你覺得你兒子這個星期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嗎?” “不尋常?”蔣玉努力瞪大眼睛,很認真的模樣,“沒有不尋常啊?!?/br> 肖修樂遲疑一下,說:“比如說性格、吃飯的口味、外表,任何細微的地方?!?/br> 蔣玉轉開視線開始回想,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沒覺得啊,老師,他是惹事了嗎?” 肖修樂不知道該怎么說,按理說母親是最了解兒子的,如果兒子占用原來的身體換了一個人,作為母親是不可能不發現的,可是現在蔣玉態度懇切地回答他沒發現顏峻有什么異常,那就是他的變化真的只有肖修樂一個人看到,而沒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 也許有兩個可能:他瘋了,或者假顏峻在演戲。 肖修樂開始認真考慮他自己記憶錯亂這件事情,他對蔣玉說:“方便給我看一看顏峻以前的照片嗎?” 蔣玉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給別人看自己孩子小時候的照片本來是許多母親的愛好,雖然有些突兀,她還是欣然接受了肖老師的要求,站起身朝樓梯走去,要回房間給肖修樂找照片。 肖修樂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蔣玉上樓的時候一只手扶著扶手,被裙子妥帖包裹住的臀部隨著她爬樓梯的動作左右搖晃,身材雖然不苗條可也不是太胖。走了四五格樓梯,蔣玉右腳的拖鞋不小心掉了下來,那時候她已經抬起右腳踏到上一格樓梯了,又連忙把腳收回來去穿拖鞋。 樓梯光線有些昏暗,肖修樂突然發現蔣玉伸回來穿鞋的并不是一只腳,而是一只長滿了褐色長毛的爪子,那爪子連接著上面一截小腿同樣都是圓滾滾毛茸茸,分明不是人類的腿腳。 肖修樂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動作太大,撞到了面前的茶幾,上面咖啡杯晃動一下碰撞著下面的小碟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蔣玉回過頭來,看著肖修樂奇怪道:“哎呀?怎么啦肖老師?” 肖修樂心臟跳動得厲害,他冷靜地說道:“沒什么!我有點事情先走了?!闭f完便朝著大門方向走去,他聽到蔣玉急急忙忙下樓的聲音,動作更加迅速,走到門邊上打開鎖一把拉開大門。 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驅散了房間的陰冷和晦暗,肖修樂這才察覺自己額頭上冷汗淋漓,他聽到蔣玉喊他:“肖老師什么事那么著急?” 他卻是不敢再逗留,也不回答她,按緊自己的小挎包鉆進了溫暖的陽光下面,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章出場的人物可能比較多,但都是為主角發展感情服務的,暫時沒有計劃寫副cp 第4章 肖修樂一直走一直走,等到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已經跨越過大半個城鎮,從北邊來到了南邊。 已經上午十點半了,整個小鎮這時候都熱鬧起來,老城區狹窄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尤其是這南邊靠近城郊有一座尼姑庵,是鎮上唯一的小廟,十里八鄉的老大爺老太太們都愛到尼姑庵里燒燒香拜拜觀音。 肖修樂突然心里一動,朝著尼姑庵方向走去。 他在鎮上待了兩年多時間,打從尼姑庵門口經過過許多次,進去燒香還是第一次。他在觀音塑像前面上了一炷香,又學著旁邊的大媽姿勢磕三個頭。 從觀音殿出來,肖修樂看到許多人在院子里寫紙箋點蠟燭祈福,他于是捐了五十塊錢請了一個觀音玉佩,用紅繩子掛在脖子上。 肖修樂摸著脖子上的觀音玉佩,越摸越覺得這玉佩大概是塑料做的。當然他也沒想過五十塊錢能買個玉佩,無非是買個心理安慰而已。 離開尼姑庵,肖修樂看時間已近中午,打算找個地方吃午飯。 他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里,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叫他:“帥哥,留步啊?!?/br> 肖修樂轉頭去看,見到尼姑庵的外墻根下有個青年靠墻坐著,那青年穿著皂色對襟短褂和棉布長褲,腳底下踩一雙布鞋,臉卻長得有些洋氣,鼻梁高挺雙目深邃,一頭短發蓬松卷曲,乍看起來有點像混血兒。 青年坐在一個小矮凳上,身前地面平攤開一張紙,上面寫著看相、算命。 尼姑庵門口看相算命的人不少,一排看過去唯獨他最顯得不倫不類,難怪沒有生意。 被他叫住的肖修樂覺得有些丟臉,不太想搭理他,那青年卻又說了一句:“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況不妙啊?!?/br> 肖修樂又一次朝他看去,見那青年坐在太陽光下面,臉被陽光照得微微發紅,神情卻是真切誠懇的,猶豫一下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我額頭都被擋完了,你怎么看我印堂發黑?” 青年擺一擺手,“不是那么看的,你印堂黑氣籠罩,只是頭發如何遮擋得住?!闭f完,青年伸手從屁股底下扯了一個小凳子出來遞給肖修樂,“先坐吧?!?/br> 肖修樂這才發現他屁股下面有兩張小凳子,給了他一個還剩一個,于是接過凳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青年先自我介紹道:“我叫侯宇信,是七星閣十八代弟子?!?/br> “七什么閣?”肖修樂仿佛在聽聊齋。 青年侯宇信說:“七星閣?!?/br> “什么星閣?” “七星——”侯宇信說了一半不說了,他微微沉下臉色,“我也看過電影的好吧?帥哥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不要攪和我生意行嗎?” 肖修樂沖他笑了笑,“不要生氣,開個玩笑?!彼f著,抬起手把額頭上的劉海全部都掀上去,“大師,你看清楚了,確定我真的印堂發黑?” 侯宇信原本懶洋洋靠墻坐著,在肖修樂掀開劉海之后,突然坐直了身體死死盯著他,語氣里帶了些驚疑不定,“你和七星閣什么關系?” 肖修樂愣了愣,隨后意識到侯宇信指的是他額頭的七星胎記,于是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什么七星閣?!?/br> 侯宇信似乎有些不信,朝肖修樂伸出一只手,“我可以摸摸嗎?” 肖修樂一把打開了他的手,冷聲道:“不可以?!?/br> 侯宇信縮回手看著他,神情依然疑惑不解,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紅的手背,說:“你真不知道七星閣?” 肖修樂把劉海撥弄回去,“真不知道,這胎記從小就有,未必跟你那什么七星閣有關?!闭f完這個,他不想繼續自己胎記的話題,轉而說道,“可我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br> 侯宇信的注意力被他轉移回來,“什么怪事?” 肖修樂心里盤算著顏峻那件事情,覺得自己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也覺得面前這個青年神神叨叨奇奇怪怪,未必那么可信,便搖搖頭道:“說不清楚,就是心里感覺?!?/br> 侯宇信盯他看了半天,一只手反復撫摸另一只手背發紅的地方,許久后說道:“我送你一張辟邪符吧?!?/br> 肖修樂當然不會以為“送”就是免費送的意思,他始終提防著這些神棍們,立即便問道:“多少錢一張?” 侯宇信抓過丟在腳邊的一個黑色小包開始翻找,一邊找一邊說:“不用錢?!彼麖陌锍冻鰜硪晦S色符紙,手指一捋,翻看符紙上面的圖形,似乎是試圖尋找到他的辟邪符。 肖修樂本來不對他抱多大希望,現在瞬間就完全絕望了。 侯宇信說:“我學畫符也不久,有多大效力實在不敢保證,你拿去用著,有效果的話可以回來告訴我?!闭f完,他終于在一摞皺巴巴的符紙里翻到了一張黃符,興高采烈地抽出來看了看才遞給肖修樂,“這是我個人畫的最滿意的一張,你收好了?!?/br> 肖修樂看著他手上的符,根本不想接。 侯宇信卻是一臉熱情,他沒注意到肖修樂的微妙態度,而是盯著他掛在脖子上的觀音,說:“廟里求的?” 肖修樂下意識抬手摸那塑料觀音,點了點頭。 侯宇信說:“戴著別摘,你等等?!彼f完,把辟邪符放在旁邊,又低下頭開始翻他的小黑包,翻了老半天找出來一個拇指大小的錦囊,他伸手向肖修樂要塑料觀音。 肖修樂看他如此認真周到的工作態度,實在有點不忍心拒絕了,于是把自己五十塊錢祈福來的塑料觀音摘下來遞給他。 侯宇信把那塑料觀音用辟邪符裹了裹,一起塞進錦囊里面,拉緊了繩子遞還給肖修樂,“你掛在脖子上不要摘,關鍵時候也許能保你性命?!?/br> 肖修樂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他接回來把那個錦囊掛在脖子上,說:“我會遇到什么呢?” 侯宇信低頭整理面前的一摞符紙,說:“這倒是說不清楚?!焙貌蝗菀渍砗昧?,侯宇信把符紙塞回小黑包里,掏了個手機出來,對肖修樂說道:“掃個二維碼加好友吧,后續情況你可以告訴我?!?/br> 一瞬間,肖修樂快要懷疑他在策劃后續一系列的詐騙了,經過深思熟慮之后,肖修樂還是加了他微信好友,說:“……有事聯絡?!?/br> —— 星期一上午第一節 結束,肖修樂跟著同學一起下樓梯朝后面學校cao場走,準備今天的課間cao。 這個時候是全校學生最集中的時候,整棟樓所有學生都擁擠在樓梯間往樓下走去,中學生活力十足,即便下樓梯還免不了打打鬧鬧推推搡搡的,肖修樂習慣性貼著墻壁慢慢走,不愿意與那些學生們擁擠。 “顏峻!” 肖修樂聽到身后傳來喊聲,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顏峻母親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到如今還是他的心里陰影,保持距離總是沒錯的。 顏峻與班上三四個男生一起小跑著下樓,他們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走到了肖修樂后面,肖修樂清楚聽到了顏峻的聲音。 他沒有轉頭去看,樓梯間里近在咫尺的吵鬧聲瞬間變得遙遠起來,肖修樂看到走在身邊的兩個女生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她們說了什么。 他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把他和周圍的環境都隔離開來,耳邊聽到最清晰的卻是一個人的呼吸聲。 那個呼吸聲就在他身后,伴隨著聲音的是淺淺的冰冷氣息,好像有人就貼在他后頸處與他一起下樓,而那個人的呼吸是沒有溫度的。 肖修樂下意識停住腳步想要回頭,突然聽到顏峻的聲音在他耳后響起,他喊他:“肖老師?!?/br> 聲音貼得很近,幾乎與那拍打在頸后的呼吸重疊了。 緊接著,顏峻伸手按在肖修樂的肩膀上,他轉頭去看,卻見到按在他肩上的是一只黑毛密布的獸爪。 肖修樂終于忍受不住大喊了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他大口呼吸著,汗水打濕了劉海從額前滑落下來,等意識到剛才只是在做夢而已,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復,于是躺下來抓住枕邊的胡蘿卜抱枕遮在臉上,安靜躺了好一會兒等汗都收了,才伸手擰開臺燈起床。 肖修樂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這時看到脖子上掛的錦囊,整個人倒是覺得稍微放心了一點,他回到房間,拿起保溫水壺朝杯子里倒了一杯水。 他有點擔心,害怕自己被顏峻這件事情給折磨瘋了,但是這種非自然現象,對于他這個唯物主義——算了,鬼的唯物主義,他覺得要開始重新擺正自己的位置,研究一下唯物主義社會的超自然現象。 端著杯子走到書桌旁邊,肖修樂靠著書桌,一只手微微掀開窗簾朝外面看去,凌晨時分,小鎮街道安安靜靜向來不會有人,他只能看看路燈和對面的樓房。 可是今天當他將窗簾掀開一個角的時候,卻發現街道對面的人行道上站了一個人,那是個陌生的青年男人,正仰著頭朝他窗戶方向看來。 肖修樂立即退后半步放下了窗簾,他手里還捧著杯子,先是小心把杯子放在書桌上,然后半蹲下來將窗簾微微掀開一條細縫朝外面看。 街對面那個人還在那里站著,仰著頭一動不動,就是專心看向肖修樂租屋的窗戶,不知道隔著窗簾能看到什么。 肖修樂突然意識到,他房間里還開著燈,對方能夠透過窗簾看到房間里的燈光,他心里一緊,連忙回到床頭柜前面,把臺燈給熄滅了。 房間恢復了黑暗,過了好一會兒他眼睛適應過來,才看到被路燈光線照亮的屋內輪廓。 肖修樂有點緊張,他伸手抓起床上抱枕,緊緊抱在懷里,仿佛胡蘿卜能夠賜予他力量,在黑暗中待了兩三分鐘,他再次回到窗邊將窗簾掀開一條縫朝外面看,見到站在街對面那個人不見了。 也許是看他關了燈就離開了。 肖修樂心里想著,稍微松一口氣,回到床上坐下來。 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房間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租屋墻壁隔音不好,所以腳步聲聽在肖修樂耳朵里格外清晰,他剛開始想不知道是什么人這么晚了才剛剛回家,后來腦袋里突然鉆出來一個想法,這個腳步聲響起的時間如此巧妙,會不會是剛才街對面那個人看到他關燈之后,就直接從樓梯上來了二樓。 所以那個人是來找他的? 走廊上的腳步聲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肖修樂心上,讓他不禁屏息凝神,等待最后的結果。 那腳步聲一直響起直到在他的房門外停了下來,“呲——”奇怪的刺耳的聲響從門上傳了進來。 肖修樂不禁挺直脊背,他用力看向房門方向,又聽到“呲、呲”兩聲響聲,他瞪大眼睛,嘗試著分辨這是什么聲音,后來突然想到,這很像是什么動物用爪子撓門的聲音。 這個想法,讓肖修樂瞬間毛骨悚然。 第5章 肖修樂深吸一口氣,在恐懼之后他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憤怒,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受了不少人欺負,到如今這些來歷不明的妖魔鬼怪還不肯放過他,搞得他整天心神不寧,睡個覺都不安穩,他到時想要看看,外面來的究竟是人是鬼,有沒有本事一口把他給吞了。 他在門背后找到一根木棍,是他最初在這里租房子時在外面撿來的,想著房子靠街,備一根木棍防防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