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車子駛上盤山公路,綺云山頂的別墅群越來越近,輪廓越發清晰。 可這輪廓落在陸西洲眼里,如同無數蟄伏的兇猛野獸,張著血盆大口,等著隨時將他一口拆之入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因為,前方有他愛的人。 這次,讓他用他的命來護她一次。 綺云山頂12號,時家別墅。 陸西洲停了車子,走下來。 前面是一道白色的門,門里,等著他的可能是刀山火海,可他沒有遲疑,大步上前。 還未走到門口,門,自動開了。 面前站了一個黑衣人,看到他,側身,微微頷首:“陸先生,請?!?/br> 陸西洲走進去,就看到了整好以暇坐在沙發上的陸沉,他的手里端著一杯紅酒,透明澄澈的酒杯掩映著紅色的液體,輕輕晃動,如同猩紅的血液在流轉。 而他的身側,就是被綁著的許南風。 在看到許南風的那一瞬,陸西洲心口一滯,連呼吸都變的緊張。 好在,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只是,有些狼狽。 可他依舊在心底狠狠的恨起了自己。 到底還是,叫她受了委屈。 時間在這一瞬好像凝固,他看著她,深深的,不舍的,心疼的。 特別想,抱抱她。 陸沉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他朝陸西洲揚了一下下巴:“大哥,來了?!?/br> 大哥? 許南風探究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陸西洲終于把視線落在陸沉臉上,卻沒有回應他的話語,只反問:“我來了,你是不是該放了她?” 什么意思? 一物換一物? 許南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幾乎在下意識間,抵觸起來。 她不想走。 活著,她陪他一起,死亡,她也陪他一起。 余生漫長,她不能再承受沒有他的時光。 她嗚咽出聲。 可惜,沒人聽的懂。 陸沉看她一眼,又挑眉沖陸西洲笑了一下:“那是自然?!?/br> 話落,他讓人給許南風松了綁,連同嘴上的膠條也撕了下來。 粘的時間太長,這么一撕,唇邊火辣辣的疼。 陸沉對她說:“你可以走了?!?/br> 許南風沒動,她抬頭看向陸西洲。 陸西洲扭頭盯著她看了幾秒,看向陸沉:“我能不能跟她說幾句話?” “可以?!?/br> 陸沉穩cao勝券,陸西洲無非是要同許南風說去找警察,可他又豈會等到警察來? 陸西洲朝許南風走過去。 許南風一頭扎進他懷里:“我不走,陸西洲,你休想趕我走?!?/br> 陸西洲雙臂緊緊的箍著她,下巴抵在她頭頂,有些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氣味。 他想,或許,這是他最后一次抱她。 沒抱很久,陸沉不會給他們那么多時間。 拖的越久,便越是對他不利。 他走上前:“如果不走,許小姐怕是走不掉了?!?/br> 許南風緊緊的抱著陸西洲,沒有絲毫要松手的跡象。 陸西洲長睫輕顫一下,狠著心,拉開了許南風,后退一步,凝視許南風的眼睛,她的眼眶發紅,像只小兔子,他心口發疼,忍住喉間翻涌的酸澀,刻意作壓低聲音狀:“乖,走吧,去找警察?!?/br> “刻意”壓低的聲音足夠讓陸沉聽到,他挑了下眉,眼底透出幾絲嘲諷。 陸西洲,也不過如此。 他百無聊賴的后退幾步,沒什么興趣的樣子。 許南風還沉浸在對未知的害怕和對陸西洲的不舍中。 她聲音里染了哭腔:“陸西洲……” 陸西洲捏了她的手一下,沖她眨眼睛。 背對著陸沉的地方,他用口型無聲的沖她說了一句話:“往外走,去找秦寧來救我?!?/br> 他眼神深邃無比,內里透著堅定。 他早有準備。 看著他的眼神,許南風懂了。 如果他們都留在這里,必死無疑,但如果她去找秦寧,運氣好的話,她能救出他。 時間是最寶貴的存在,她得盡快去找秦寧。 眼底的軟弱一瞬間褪的干干凈凈,許南風果敢的轉過身:“等我回來?!?/br> 她離開,這棟別墅里,終于只剩下兩人。 陸沉示意他:“坐?!?/br> 陸西洲在沙發坐下,同他對視:“今天要我來,什么事?” “沒什么大事,不過是……”陸沉挑了眼角,輕笑:“想要你這條命罷了?!?/br> 他風輕云淡的語氣,仿若一條命在他眼里卑賤的不值一提。 可陸西洲比起他來,更是鎮定自若。 他問:“因為時羽?” “不全是?!?/br> 時羽只是其一,而更多的,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生根發芽。 陸沉瞇了瞇眼,目光沒有焦距的看著空氣里虛無的一處,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到陸家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什么話要說,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可以告訴我 ☆、第87章 晚了 那時的他不過七歲。 陸西洲的父親曾當過兵, 而他的父親, 在軍營里曾是陸西洲父親的最衷心的部下, 曾在槍林彈雨中為他擋下子彈。 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因病去世, 而母親在更早之前就拋下了他和父親。 七歲的他,成了孤兒。 臨死前,父親讓他拿著信物去陸家找陸振東。 他安葬父親后,輾轉反側,來到陸家。 陸家留下了他。 給了他新的身份。 自此,他更名為陸沉。 可整個陸家, 除卻陸振東, 沒有人給過他好臉。 七歲的他,在那樣一個家庭里, 茫然無措。 那時的陸西洲比他大一歲,長得眉清目秀,渾身都透著一股溫潤如玉的氣質。 他渴望能同他一起玩。 他曾小心翼翼的討好他。 拿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小木雕, 飛機的形狀, 那是父親送給他的禮物。 在陸西洲九歲生日那天,他把它捧到他面前,眼含期待的看著他, 同他說, 大哥,生日快樂。 陸西洲看著那個毫不起眼的小東西, 冷冷淡淡的收下來,疏離客氣的跟他道謝。 就是那么一句簡單的道謝, 他欣喜了好半天。 可有一天,他去陸西洲房間喊他下來吃飯,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個躺在垃圾桶里的小木雕,碎的四分五裂,蒙了一層灰。 那是父親留給他在這世界上的最后一件東西。 那天的最后,他從垃圾桶里拾起四分五裂的小木雕,哭著瞪了陸西洲一眼。 那是他恨陸西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