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點頭乖乖應道。

    寶寶？時哥那個后媽生的女兒！

    那時他已經知道什么叫后媽, 什么是后媽的女兒。

    后媽就是白雪公主里的惡毒皇后, 后媽的女兒是灰姑娘里的惡毒jiejie, 時哥的后媽也不好，要不然他不會常年養在大娘這。

    后媽不是好后媽, 后媽的女兒肯定也不是好meimei, 就連他媽也曾念叨過, 這幸虧生的是女兒，不然那家就更沒小時能呆的地方了，他姥家跟時哥的后媽是一個村的，對于那家人的印象, 他媽一句話概括：再沒有比他家更重男輕女的人家了。

    這要是梁月茹生的是兒子，老梁家能把自己當祖宗供起來！

    生了女兒，多半會消停一段時間。

    所以，他其實對后媽的女兒是不喜的，因為他跟時哥關系很好，哪怕他上樹不行，撈魚也不行，時哥也愿意帶他玩兒。

    可后來，時哥再跟他聊天時，嘴里就多了一個人：我meimei上樹可厲害了，一教就會！

    我meimei膽子可大了，都不怕長蛇的，還拿來釣龍蝦，釣了好多龍蝦。

    我meimei可聰明了，兒歌學的也快，教一遍就會了，唱的比李茹茹好聽多了。

    李茹茹是他們村隊長的孫女，在實驗小學上班，她媽是音樂老師，她自小就學鋼琴，學唱歌，還參加少兒藝術節比賽，并且上了電視還得了個二等獎，是他們村出去的小歌星。

    反正時哥嘴里的meimei各種好，又漂亮又乖巧又聰明，他和他爸都可喜歡meimei了，但是他妹身體不大好，他奶不給帶出來玩，也因為他妹他奶身體都不大好，他才繼續養在大李莊的。

    別看李垚當時小，但思考能力已經很強了，能上樹抓知了，下河摸龍蝦的女娃娃，身體能差到哪去，肯定是說瞎話呢，根本沒人家李茹茹好看，聰明，夏時哥這么說一定是因為他跟李茹茹哥李楊不對付的緣故，打架打不過人家，就想在別的地方找回面子。

    不過，他是時哥這邊的，時哥說啥就是啥吧，所以并不信也不期待，只是再見到真人后，他覺得以后對時哥該多一些信任的。

    那天夏涼穿著粉色的喇叭花裙，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又白又胖，像藕節似的，白生生的臉，大大的眼，真挺好看的。

    他想，反正他在自家的大李村和姥姥家的小李村都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孩子，連村里人人都夸好看的李茹茹也不及她好看，就像白雪公主的女兒……又白又漂亮！

    “垚垚，幫我看好了我妹，別讓她下水，”時哥從水里探出頭來沖他喊道。

    “好，”

    他答應的很干脆，并且很樂意接過這個任務，“你在干嘛？”他走過去問道。

    “我在看螞蟻搬家呢，”女孩的聲音嬌嬌糯糯的，真好聽！

    “你知道螞蟻為什么要搬家嗎？”他問。

    “因為它們家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螞蟻，”她說。

    “不是，螞蟻搬家是因為要下雨了，它們要往高處搬，這樣就不怕窩被雨淋濕了，”那么小，他就知道在女孩面前表現自己了，他想他真的是個早慧的孩子。

    果然小女孩對他很崇拜，“哥哥，你懂的可真多，你怎么知道的，”

    他一臉淡定地說，“書上說的，我看過很多書，”

    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什么叫喜歡，但就想在她面前顯擺自己的聰明，喜歡看她那雙布靈布靈發光的眼睛，那么閃，那么亮，像天上的星星，像夜晚溪水，像天上的星星照進夜晚的溪水，原諒他那時還小，想不到那么多形容詞。

    “涼涼，要下雨了，快回來吧，”他聽見大娘在屋里叫她。

    “哦哦，這就回來，哥哥，蛋蛋，我們要回家了，姑姑叫呢，”她沖著河里的時哥和李旦喊道。

    “你先回，我們馬上就上去，”

    “哦哦哦，小哥哥我先走了，”然后起身蹬蹬地離去。

    李垚性子淡，打小就不愛跟比他小的孩子玩，嫌他們幼稚，但那天他有點不想女孩走，第一次他渴望這個女孩能多陪他一會，于是他追了過去，大娘將一碗蒸蛋放在她面前，白白軟軟的蒸蛋跟她白白嫩嫩的臉蛋一樣，嫩嫩的，軟軟的，讓才吃過飯沒多久的他也覺得嘴饞了，“是垚垚啊，要吃蛋蛋嗎？”大嬸問。

    “要，”那時小，還不懂得不好意思，心里想著嘴上就很誠懇地說了。

    “涼涼一人吃不完，你跟涼涼一起吃吧，”

    “好，”

    他顛顛地挨過去，夏涼并不算是護食的人，當時就舀了一勺蒸蛋喂他吃，一碗蒸蛋，兩人你一勺我一勺地吃的很開心。

    那天之后，他就開始期待時哥放假，因為他一放假，就會帶meimei過來住上兩天，趕上放暑假，可以住上好久好久。

    大體是人太過聰明的緣故，李垚打小對什么東西都表現的很淡，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他唯一感興趣的東西就是讀書，從不會認字時就喜歡看連環畫，跟他姐學會漢語拼音后，就可以對著字典認字看書了，讀書名禮，書讀的多了，懂的也就比別人多了，因此對于同齡孩子總有些不屑的，覺得他們太幼稚了，慢慢的就顯得孤高冷淡起來。

    然而夏涼卻是除書之外，讓他惦記最久的東西，也是他雖然覺得她幼稚，卻愿意陪她一起幼稚，或者看著她幼稚的人。

    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鬧，喜歡她大汗淋漓時，那散發的濃郁甜香，特別誘人。

    他曾經以為那是花的甜香，但那種香他在別人身上都沒有聞到過，哪怕他已經上中學知道臭美的大姐身上也不曾有過那種甜香，他天生聰慧，又擅長觀察和發現，他發現夏涼每天都在身上佩戴一個香包，味道也是香香的，但細細聞著，可以透過香包的香氣聞到另外一種味道，說不出什么味，但夏天聞著，如同寒梅傲雪的冷香，冬天聞著，就變成了甜甜的暖香。

    后來從書中得知，那是屬于女兒家的體香，是天生自帶的，身上佩戴的香包是夏奶奶做來給她做掩飾的。

    他大概真的比同齡孩子更早熟一些，那么早就開始迷戀一個女孩的體香，并想擁有，但正因為他的早熟，才意識到她的不開竅，他和她仿佛跟生理期相反了，明明生理書上說，女孩比男孩早熟的，為什么在她身上卻完全沒有體現出來？

    明明看了那么多日式漫畫，怎么就一點都沒有開竅的契機，果然老師說得對，有人看書是用心看的，有人看書是用眼看的，過眼不過腦，他急，但也怕，急她死不開竅，又怕她開了竅后，但動情的對象卻不是他。

    夏涼打小嘴甜，性子歡，跟她那個一臉苦相的mama一點都不像，似乎什么時候看見她，都是一張笑的能把人心都暖化的笑臉，有時也會哭，但特好哄，這邊眼淚還沒干，那邊就開始笑容燦爛起來，這么討喜的孩子，喜歡跟她玩的人很多，愛往她身邊湊的男孩也很多。

    走哪都是不差朋友的主，比他長得好，比他性子討喜，比他更會帶她玩的大有人在，除了一張聰明的大腦，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優勢在哪。

    夏涼興趣廣，大概除了學習，她對什么都感興趣，畫畫、唱歌、跳舞、彈琴、溜冰……就連玩泥巴都比別人投入，但是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喜歡時也是真喜歡，厭倦時也是真厭倦，她的畫很有靈氣，她的歌唱的很好聽，舞跳的美，琴彈的好，但沒有一件能保持長久。

    她天生對除學習以外的東西都很擅長，這應該是她的天分，但她對這些也并不看重，喜歡很容易，放棄更快速。

    好像沒有什么東西能長久地留住她，包括朋友，你來大家一起玩，不來我還有其他小伙伴，小伙伴之間的排擠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事，你不跟我玩，我就找其他人，沒人跟她玩，自己也能消磨時間，根本沒有那種你不理我，我很落寞的情況，就像一個天使，無憂無慮地笑著，沒心沒肺地活著。

    李垚不敢進一步，他怕自己是那個輕易被她喜歡，輕易又能被她厭棄的人，他承受不住得到又失去的痛，所以寧愿這么默默守著，不敢輕易靠近，卻也舍不得離的太遠，就像一只蟄伏的鷹，時刻盯著自己看重的獵物，自己不去抓，也不愿別人靠近。

    直到她眼里有了自己，并且目光開始躲閃，他便知道自己終于等到了，當她親口說出，我以前拿他當哥哥，可是一想到能跟他生活在一起，就覺得挺好的，他聽到了一個名為心花怒放的聲音，蟄伏數月，終于等不下去了，他要在她身上敲上自己的專屬印章，“夏涼涼，你若喜歡我，就要喜歡一輩子，”他雙手輕捧她的臉，一臉認真道。

    “一輩子太長了，誰能說得清后來的事，咱們現在可是早戀，早戀都是用來知情識情，然后棒打鴛鴦的，”

    夏涼得償所愿后，嘴上就忍不住嘚瑟起來，話還未說完，就見李垚臉都黑透了，眼里冒出的黑氣都快凝成實體了，“在我這里沒有早戀一說，戀了就是戀了，不許你半路當逃兵，”

    “你又知道是我，不是你移情別戀啊，男人的感情最做不得數，今天愛你，明天愛她的，咱們班多少對戀了又散了的鴛鴦，遠的不說，就說大瓏子、大青子，女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誰知道你有一天會不會覺得我傻，我笨，我不上進，喜歡一個跟你一樣腦子好使的學霸啊，”夏涼頗有些矯情地說。

    “不會，我不會的，我喜歡你，會喜歡你一輩子的，我們不會散的，不許散，你聽到沒，你喜歡我，就得喜歡一輩子，”

    李垚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但他知道現在他喜歡涼涼，很喜歡很喜歡，想要一輩子圈在身邊，摟在懷里，像父母一樣天天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睡在一個床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床上會躺著另外一個女人，再聰明再漂亮也不稀罕。

    他是一個長情的人。

    同樣的，他也不許夏涼涼喜歡上別人，誰都不行，“夏涼涼，你喜歡我，就得喜歡一輩子，一分一秒都不能少，”語氣非常霸道。

    夏涼笑，“你當自己演霸王別姬呢？還一分一秒不能少，”

    “不是霸王別姬，我們會比他們更幸福的，”

    猝不及防被告了一臉白，夏涼涼就想起白淺上神對太子夜華說過的一句話：夜華，你好會講情話哦！

    于是她把這話轉給了李垚，“李垚，你好會講情話哦，”

    李垚的臉瞬間紅了個通透。

    “憑什么自我一個要一分一秒不能少，你也要，”夏涼比他跟霸道地說。

    “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玩累了，碼字時老是打瞌睡……就這么多字數。

    第33章 早戀（五）

    “不對, 我四歲的時候, 你也才四歲半，那么早就能分得清喜歡和喜歡的意思了？”

    李垚覺得被夏涼抱腰的感覺很好, 所以當她松開手抵在他胸前的時候，他皺了下眉頭，將夏涼的手重新圈在腰上，撥弄著她耳邊的碎發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真的確定你喜歡我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而不是男孩對鄰家小meimei喜歡的延伸？”

    “你當我是你, 腦子和情竅是用來擺著好看的？”李垚戳著她的額頭道。

    夏涼：……

    “你既然那么早就喜歡我了，為什么不早點跟我說，”

    “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 ”

    大體是覺得女朋友被拐到手了, 李垚身為男人的尊嚴覺醒了。

    夏涼看著他通紅的耳尖，心說，讓你這個純情小初男一次，“是啦，是啦, 我先喜歡你的，你是學霸, 你招人稀罕，”

    她瞄了眼手表，快六點了，不知道她哥要不要回來了, 矮身就從李垚的手臂下穿過，被李垚一把拉住，“去哪？”

    一臉緊張，據說戀愛中的女孩特別不講理，愛生氣，才確定關系就把女朋友惹生氣，也太不好了，“你別生氣，是我先喜歡你的，我承認就是，”還挺別扭的。

    “那為什么沒早點跟我講，害得我……”誤會了那么久，蹉跎了十幾年。

    “你一直不開竅，我怎么說，馬上就中考了，你成績又忽上忽下的，再因這事多思多想，會影響成績的，”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說，”

    “那要看你什么時候開竅了，一直不開竅，我就一直守著唄，反正離長大還有好多年，我不急，”李垚拉著她的手，用指腹揉捏著，柔柔軟軟的，跟小時候一樣好摸。

    “那又為什么現在說，”

    李垚眼里閃著亮亮的笑意，“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喜歡我的信號，你都發出信號了，我不能不接收啊，而且你最近學習還挺穩的，我覺得你應該能承受得住更大的喜悅，”

    指被他告白，夏涼想想，她上世開竅比較晚，臨近中考才意識到對李垚的感情，所以上世的紙條是寫給她的，那怎么會在程瑾書里夾著？

    那時她也跟李垚也是同桌，因為她收拾廢的屬性，李垚沒少幫她收拾書包，她的書，李垚都認識，不存在夾錯的可能，“你真沒喜歡過程瑾？沒對她產生過好感？一點點心動都沒有？”

    “我到底對她做了什么，讓你有這樣的誤會，”李垚收斂笑意，擰眉問道。

    “……”

    做什么了，也沒做什么，“就是覺得程瑾比我早慧、成熟、學習好，看起來更適合你，”

    “怎么就適合我了，從哪里看出適合我了，你腦子不好，眼睛還出了問題？我什么時候像對你一樣對她了，我是給她買過早飯，騎車帶她上下學過，還是給她收拾過書包，收拾過床鋪，陪她買過小內衣，”

    “……是都沒有，可是書上說男孩在喜歡一個女孩的時候，都是面上對她各種冷淡，但心里對她各種在意、關心和照顧，”

    “什么書？生理書、教科書、古今中外的名著？”

    “少男少女、青春物語……”青春校園類雜志。

    “幸虧你沒說是瓊瑤小說，”

    李垚臉上的惱意已經很明顯了，“才開始就亂嫌棄人的男朋友，有點想退貨了怎么辦，”夏涼鼓著腮看他。

    李垚也不抓手，直接摟腰，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模樣，“沒嫌棄你，就是為你好，看多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會被帶歪的，”

    夏涼：……